摘 要:元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由少數民族建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在元朝社會經濟活動中充斥著少數民族身影,也是少數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的輝煌期。薛昂夫無疑是元朝少數民族文學家中的佼佼者,在薛昂夫傳世68部元曲作品中,一組《中呂·朝天曲》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是薛昂夫做平的典型代表,而這一組《中呂·朝天曲》最大的特點就是充滿著叛逆色彩。
關鍵詞:薛昂夫;《中呂·朝天曲》;叛逆色彩
作者簡介:羊頌平,浙江師范大學 12級中國史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2-0-01
在中國元曲中,根據隋樹森先生《全元散曲》的輯錄,有名姓可考的作者達到二百余人。而薛昂夫無疑是其中最為特殊的一位:原是“西戎貴種”卻“嘗執(zhí)弟子禮于須溪先生之門”;“讀書屬文,學為儒生”卻繼承老莊思想追求“清逸”。
薛昂夫,名薛超吾,又稱馬昂夫,馬九皋,為元代著名西域曲家和詩人,王德淵《薛昂夫詩集序》:“薛吾超,字昂夫。其民族為回鶻人,其名為蒙古人,其字為漢人”。薛昂夫和貫云石被稱為元代維吾爾散曲家中的“雙璧”,現在存世散曲小令65首,套取3首,共68首。而在這其中一組《中呂·朝天曲》22首就占據其存世作品的三分之一,在這一組《中呂·朝天曲》22首中體現了薛昂夫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叛逆,對老莊思想的向往。
一、對帝王“文治武功”辛辣的諷刺
在薛昂夫這一組《中呂·朝天曲》22首中,提到帝王分別是劉邦、武則天,兩位帝王是優(yōu)是劣,史家沒有定論。但是,兩位帝王在任上可以稱道的“文治武功”,都能夠在中國歷史發(fā)展史中留下了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而薛昂夫在這一組《中呂·朝天曲》中,用近乎戲謔的口吻把這兩位帝王描摹成一個活脫脫“小丑”形象,特別是對三位帝王“文治武功”的縮小化。
英國著名歷史學家約瑟.湯恩比評論說:“人類歷史上最有遠見、對后世影響最大的兩位政治人物,一位是開創(chuàng)羅馬帝國的愷撒,另一位便是創(chuàng)建大漢文明的漢高祖劉邦”,劉邦推翻了秦朝暴政,結束了楚漢相爭,采取休養(yǎng)生息政策,是廣大的老百姓告別了暴政的奴隸,戰(zhàn)爭的奔波,有了安居樂業(yè)的期盼。而在薛昂夫詞中劉邦成了深諳“御奴之道”“厚黑學”代表。首先,在《中呂·朝天曲(一)》開頭一句就把劉邦貶成只知武力解決問題,不諳“馬上得天下,馬下治天下”治國之策的匹夫形象:“沛公,大風,也得文章用。卻教猛士嘆良弓,多了游云夢”,其次,對于楚漢相爭中劉邦的勝利歸結于劉邦善于“權術”而不是其在軍事政治上的天賦異稟,“駕馭英雄,能擒能縱,無人出彀中”。
武則天作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女帝王,《舊唐書》評價:“史臣曰:治亂,時也,存亡,勢也。使桀、紂在上,雖十堯不能治;使堯、舜在上,雖十桀不能亂;使懦夫女子乘時得勢,亦足坐制群生之命,肆行不義之威”,在史官眼里武則天是一個恰逢其時具有強硬政治手段的政治家。而在薛昂夫詞中,用辛辣而又躍動的語言把武則天描摹成一個 “蕩婦”形象,《中呂·朝天曲(十六)》:“四海淫風,滿朝窯變,《關雎》無此篇。”把武則天描述成只知道享受淫樂的“淫娃蕩婦”,而決口不提武則天在中國文化歷史上所作出的突出貢獻。
總的來說,薛昂夫對于帝王的態(tài)度是戲謔的,對中國傳統文化強烈的叛逆心態(tài)使其在作品中充滿著濃郁的逆反色彩:君主是人,在道德修養(yǎng)上也是有缺陷的,因而君主的不良表現都成了他最好的戲謔取笑對象。
二、對傳統歷史推崇的名臣賢士的批判
在詠史懷古中,薛昂夫真正用意不在于對諸歷史人物的評價是否全面客觀,而是對他們“未達‘自由的種種人生現象的‘刺和‘悟”,其詞中最為重要的對比就是嚴光和杜甫、伍子胥和丙吉的對比。
1.嚴光“失足”折價和杜甫“窮酸”尋梅。
漢朝嚴光作為一代隱士高人,元曲家鮮于必仁的《雙調·折桂令》《嚴客星》、馬致遠的《雙調·拔不斷》《失題》都認為他辭去富貴,甘做煙波釣徒最為高尚識趣,甚至江山清風,萬古留名,遺產甚于光武帝。 但是,薛昂夫卻用調侃的語調對嚴光的“高尚品德”做了另類的解釋:
子陵,價輕,便入劉郎聘。等閑贏得一虛名,賣了先生姓。百尺絲綸,千年高興,偶然一足橫。帝星,客星,不料天文應。
薛昂夫對于嚴光“價輕”的評價是基于嚴光接受了光武帝的邀請,出去做官,而姑且不論嚴光三次拒絕和最好還是辭官歸隱,而是僅僅抓住嚴光出去做官這一次,就批評其“等閑贏得一虛名,賣了先生姓”確實多多少少吹毛求疵,有失偏頗之嫌。而與此遙相呼應,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薛昂夫對杜甫的高度評價:
杜甫,自苦,踏雪尋梅去。吟肩高聳凍來驢,迷卻村前路。暖閣紅爐,黨家門戶,玉織捧綠胥。假如,變俗,也勝窮酸處。
杜甫一生做官,從沒有歸隱,甚至從沒有歸隱的想法。但是,薛昂夫給了杜甫很高的評價,認為杜甫有梅花的傲骨,不向權貴低頭,始終保持自己高尚的人格追求,終其一生沒有動搖過至死不渝。
2.伍子胥“鞭君忿”和丙吉“調陰陽”的對比
薛昂夫在其作品中表現出對伍子胥深深的同情:
伍員,報親,多了鞭君忿??蓱z懸首在東門,不見包胥恨。半夜潮聲,千年孤憤,錢塘萬馬奔。駭人,怒魂,何似吹簫韻。
在曲中充滿著對伍子胥的同情之心,對伍子胥為解心中不平而怒鞭君王尸體導致不為傳統儒家所理解,只能化作“千年孤憤”的不平之情。而與之相對應的是,歷來為傳統儒家所推崇的,被譽為有先秦賢相“燮理陰陽”之風的丙吉卻被薛昂夫狠狠的開了個玩笑:
丙吉,宰執(zhí),燮理陰陽氣。有司不問爾相推,人命關天地。牛喘非時,何須留意,原來養(yǎng)得肥。早知,好吃,殺了供堂食。
伍子胥和丙吉的差別就在于其對待傳統“禮”的不同觀點。中國士大夫是一個“專事承擔精神文化賡續(xù)發(fā)展責任的社會階層”——他們多居官有職位,具有較高的思辨能力和文化修養(yǎng)。其中一大批名望又高、地位又顯、影響又大,他們導引了中國文化的主流。正因為如此,他們的心理結構的變化,必然會反映到文學中,人們透過文學便能感覺到時代的文化現象與心理的聯系。 “丙吉問?!钡墓适率潜闪藲v代賢相的代表,如明·程登吉《幼學瓊林》第四卷:“楚王軾怒蛙,以昆蟲之敢死;丙吉問牛,恐陰陽之失時?!比欢?,薛昂夫卻并贊同不丙吉問牛不問人的行為,通過“人命關天地。牛喘非時,何須留意,原來養(yǎng)得肥?!迸u丙吉身為宰輔本末倒置,不能夠保民安天下而只是謹守追求儒家禮教“調劑陰陽”的虛妄教條。
參考文獻:
[1]唐麗娟:《從唐宋文學看士大夫心理結構的差異》,云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年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