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穎
先前睡我下鋪那位,因為受不了我老是蹬床板,搬走了。
木可自愿搬到那個被“世人”拋棄的床位,并允許我蹬床板。
“其實這里的地理位置蠻好的,晚上躲進被窩看書絕對不會被發(fā)現(xiàn)?!泵鎸ξ乙荒槨澳愦_定嗎”的疑惑表情,木可連忙解釋。
“看來這世上不是沒有好人,而是缺少發(fā)現(xiàn)好人的眼睛?!蔽冶桓袆拥靡凰?,一個勁地?fù)u她的肩膀。
“我承認(rèn)我的確是好人,你可以停下來了嗎?”木可一臉無奈。
漸漸地,我們有了更多交集。她借我Mp3,我為她抄歌詞。她替我拿牛奶,我?guī)退蜷_水。木可習(xí)慣把她帶來的零食先向我炫耀一番,再慷慨地與我分享,即便嘴里塞滿了零食也不忘語重心長地說:“要記得我的好啊!”
我喜歡講冷笑話:“從前有顆黃豆它會飛,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它有一對翅膀?!蹦究擅摽诙觥?/p>
“錯!因為它是一粒神奇的黃豆!有只老鼠也會飛,為什么?”
“因為它是一只神奇的老鼠?”她試探著問。
“因為它吃了那粒神奇的黃豆!”我沒心沒肺地大笑,看不清木可有沒有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但她一直追著撓我癢癢。
末了,我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記著我的好!”
木可是文藝青年,對《悲慘世界》情有獨鐘,而我熱衷于《海綿寶寶》。她是有志青年,為了考重點高中,每天晚自習(xí)后,她會抓緊洗漱,然后早早地坐到床上看書,而我那個時候往往還在慢吞吞地邊洗腳邊引吭高歌。
為了提高寫作水平,她堅持每天寫日記,而我為了讓自己在歷史課上不至于太無聊,拿出草稿本亂涂亂畫;盡管我們做的是同一張科學(xué)卷子,經(jīng)老師批改返回后,她會分析自己的答題思路有什么問題,以后如何改善,而我則對卷子置之不理,還很無厘頭地猶豫著要不要種幾顆豆子,來證實被前人證明過無數(shù)次的“植物向光性”。
那天,老班突然把她調(diào)來跟我同桌。之前,老班排座位一向遵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則,讓兩個女生同桌,這還是第一次。
“感謝我吧,是我向老班申請的?!蹦究烧砗贸閷希桓钡靡獾哪?。
歷史課上,看見頭發(fā)稀少的老師的門牙上沾了菜葉,我推了推木可的手臂,想與她分享這發(fā)現(xiàn)?!罢J(rèn)真聽課!”她眨了眨眼睛,我被弄得莫名其妙,心想:“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嚴(yán)肅了?”見她不理會,我也只好挺直身子,繼續(xù)聽老師不厭其煩地講北宋經(jīng)濟重心南移的原因。
“你……變了!”下課后,我盯著木可的眼睛,意味深長地對她說。
“別那么含情脈脈地看著我。下節(jié)英語課要聽寫,快記單詞吧!”她回我。
“腳步太快了,世界變化多?!蔽野延⒄Z書蒙在臉上,拖著調(diào)子放聲歌唱,竭力發(fā)泄心中的不滿。
之后,木可常常檢查我的課堂筆記,有漏抄的就幫我補上,還會很認(rèn)真地解答我提出的數(shù)學(xué)問題。我們倆會暗暗較勁,比誰考的分?jǐn)?shù)高,也會為一個學(xué)業(yè)上的問題爭得不可開交,最后達成一致。
其實這樣的木可很好。
放學(xué)回寢室的路上,木可喜歡邊走邊哼歌。我有興致的時候就問她:“這是什么歌?誰唱的?”她會簡單介紹幾句。但更多時候都是我自顧自地說說這個,聊聊那個,她并不回應(yīng)。就算這樣我還是很開心,因為有她一直在身邊聽。
那次,我像男生一樣,縱身一跳去摘高高的行道樹上長著的葉子,來證明我身高出眾。木可沒有袖手旁觀,死死拽著我,不讓我繼續(xù)跳。
“你不怕摔嗎?”她話音未落,我就把腳扭了。為此木可幫我打了一星期的飯。
偶爾無聊,我會拍拍前排同學(xué)的肩膀,等人家不耐煩地轉(zhuǎn)過頭來,我就指指旁邊的木可:“是她?!蹦究捎謸衔野W癢。
“你會養(yǎng)我一輩子嗎?”一天,木可突然變得很矯情地說。
“會的。”我壞壞一笑,“因為一輩子后我就要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