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繼敏

摘 ?要：《動物莊園》和《一九八四》是奧威爾享譽盛名的兩部政治小說，其對于極權主義的描述入木三分，作者運用巧妙地寫作手法將讀者帶到一個陰森恐怖的極權統治社會，壓抑的情緒揮之不去，深刻揭露了極權主義的本質，引起人們對所處時代極權統治的反思，提醒人們時刻保持警惕，同時也表達了作者的反極權主義思想以及對社會公正和民主政治的向往。

關鍵詞：奧威爾;極權主義;《動物莊園》;《一九八四》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2-0-02

一、奧威爾生平

喬治·奧威爾是英國著名的政治家和文學家，他的代表作《動物莊園》與《一九八四》在社會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盡管他已去世一百多年，但學術界對他的關注只增不減。奧威爾以他強烈的社會良知和敏銳的政治洞察力，生動描繪出極權主義統治下的社會環(huán)境和政治狀態(tài)，揭露了他所處的極權政治盛行的時代，通過預言式小說對極權主義進行了深刻地批判，憑借犀利的文筆和深刻的思想被稱為“一代人冷峻的良知”。

喬治·奧威爾生于20世紀初的英國殖民地——印度，目睹了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的矛盾與沖突。20世紀30年代，他參加了西班牙內戰(zhàn)，遭到排擠，回國后被劃為左派，流亡法國。在二戰(zhàn)期間，曾從事反法西斯的宣傳工作，1950年死于肺病，年僅47歲。奧威爾短暫的一生，顛沛流離，疾病纏身，郁郁不得志，一度被視為危險的異端，雖然生活如此艱難，但是他從不放棄對社會的反思，對公平的追求，在其為數不多的著作中，讓我們深刻體會到他思想的深度、冷峻的筆鋒，對社會現狀的不滿以及人類未來的擔憂。他堅信：在一個語言墮落的時代，作家必須保持自己的獨立性，在抵抗暴力和承擔苦難的意義上做一個永遠的抗議者。

20世紀初，世界動蕩不安，經歷了一戰(zhàn)、金融危機、二戰(zhàn)，幾十年的時間，獨裁統治延伸到世界各國，踐踏人類文明成果，破壞經濟發(fā)展和社會進步，奧威爾的一生幾乎是在二十世紀上半葉中度過，目睹了殖民者的殘忍，經歷了苦難的戰(zhàn)爭，他的作品代表了他所處的時代背景，小說中有鮮明的政治預言性，他以其獨特的政治眼光看到了極權主義統治下的社會狀況以及極權主義對人類社會的摧殘，提醒人們要保持對極權主義的警惕。

二、奧威爾對于極權主義的諷喻

奧威爾的政治小說總是籠罩在一片悲觀黑暗的氛圍中，以《動物莊園》與《一九八四》為代表，其作品中體現出的反極權主義思想給后世讀者以深刻的警示。讀他的作品無時無刻不讓人覺得壓抑、憤懣，文字中隨處可見的丑惡，社會的墮落，人性的弱點，極權統治的殘暴，讓我們更加感受到奧威爾思想的偉大之處。

1.《動物莊園》——對現實的審視

《動物莊園》以寓言的形式講述了一場發(fā)生在動物世界的“革命運動”。一群生活在英國農莊里的動物們不堪忍受人類的剝削壓迫，在豬的帶領下發(fā)動了反抗革命，趕跑了人類，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動物莊園”，實現了“當家作主”的愿望?？墒遣痪茫I導革命的豬們發(fā)生了分裂，雪球被宣布為革命的敵人，被趕出了莊園，而獲得領導權的拿破侖為自己謀取了越來越多的權力和特殊待遇，最終變?yōu)榕c人類一樣的剝削者。這場轟轟烈烈的“動物革命”從爆發(fā)到高潮，再到失敗，過程非常牽動人心，與現實世界的人類革命極其相似，其中的諷喻意義更讓我們深刻地反思自身行為。

在動物農莊里，豬們利用口號式語言來對動物進行思想統治，將所謂的“七誡”變成動物的行為綱領，壟斷莊園的話語權，控制動物們的意識形態(tài)，并不斷擴大手中的特權，隨時為擴張權力修改綱領;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制造一個公敵雪球，轉移公眾的注意力，并以集體的名義剝削動物們，迫使動物為了莊園的“風車”事業(yè)努力工作;在革命成功之后，豬們學著人類的行為方式，喝牛奶和威士忌，用兩條腿走路，最初的“七誡”也簡化成了“所有的動物都是平等的，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曾經轟轟烈烈的革命最終也變成了與人類剝削者一樣的統治。

《動物莊園》里的寓言式含義，是奧威爾對其生活的時代的深刻剖析與反思，他看到了被壓迫人民的苦難生活，同情他們的遭遇，用動物莊園這樣一種寓言方式，諷刺現實生活中統治者手中無限膨脹的權力，對人民的奴役和壓迫，闡釋了獨裁帶來的災難性后果。動物莊園的遭遇與人類周而復始的革命運動極其相似，在取得政權以后，往往是重蹈覆轍，新的社會體制與舊的社會體制毫無區(qū)別，有過之而無不及，對于被壓迫者來說，不過是領導階層的更替，這種“換湯不換藥”的做法在朝代更替的歷史中不斷上演，而被剝削者總是處于一個受苦的境地，生活狀況毫無改善，極具諷刺意味。

2.《一九八四》——對未來的預言

《一九八四》是奧威爾對極權主義未來發(fā)展的大膽預言，是一部幻想性小說，文中的主人公溫斯頓所處的時代正是極權社會的真實寫照。小說中對大洋國的物質生活、意識形態(tài)、政治統治等方面深入細致的描繪，溫斯頓的悲劇經歷，更讓我們體會到極權社會的恐怖。小說中極力渲染大洋國統治者對民眾思想的控制，“新話”和“雙重思想”，“老大哥”作為獨裁者，利用對語言的控制，粗暴干涉人們的思想，設立真理部、仁愛部、和平部和富足部四個機構來監(jiān)視人們的行為。主人公溫斯頓作為一個悲劇性人物，從起初的擁有獨立精神，渴望愛情和獨立思考的人，經過極權統治的精神恐嚇和肉體虐待后，精神防線最終崩潰，放棄了個人思想，完全被“老大哥”控制，徹底失去了自我。

奧威爾用一個預言故事向我們展現出未來極權統治之下人們悲慘的處境，他讓我們深刻認識到在極權統治制度之下，沒有自由、權利可言，個人的反抗完全是不起作用的，極權者會用極其一致的口號和殘暴的手段進行統治，不僅奴役人們的行為，而且奴役人們的思想?！兑痪虐怂摹肥菉W威爾對所處時代的真實寫照，也是他對極權統治未來發(fā)展的預言，極權主義國家里，物資匱乏、商品奇缺，政治高壓，意識形態(tài)的絕對控制，在國家面前，個體的存在毫無意義，統治者試圖讓民眾變得愚昧無知，以有利于其統治，這樣的政治環(huán)境下，個人權利、思想自由更是天方夜譚。奧威爾的偉大之處就在于從不明確寫明極權統治的危害，字里行間卻將極權統治的恐怖畫面呈現出來，全篇無不籠罩在壓抑、可怕的氛圍之中，達到震撼讀者內心的作用。

三、極權主義的內涵及特點

漢娜·阿倫特對于極權主義的研究最具權威性，她在《極權主義的起源》一書中這樣定義“極權”：極權即是極度的權利凌駕于一切事物之上，從而衍生出來的一種統治方式和政治理論，該理論的核心原則就是摧毀多樣文明，建立單一的（極權政治所需要的）文明。 極權主義，英文totalitarianism，在西方學術界中，德國納粹主義是其典型代表，極權主義政治區(qū)別于傳統的政治統治模式，極權統治下的政府包攬一切權力，控制政治事務、經濟發(fā)展以及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尤其突出在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統一和控制，強調一黨專政，抹滅自由、平等和公正，國家與社會沒有明顯的界線，在掌權者的統治下，人民沒有自由、權利而言。正如孫權在《權威政治》中所言“極權主義是一種復合獨裁體制，在這種體制中，獨裁者不僅大權在握，沒有任期限制，而且控制著國家的教育、輿論工具和經濟制度，隨意處置國家人力、物力及財力資源，并企望安排整個社會及公民的個人生活?！?/p>

奧威爾的兩部作品正是極權統治的現實寫照，他通過細致的描述，讓讀者切身體會到極權主義的危害，在他的筆下，極權主義呈現出幾個特點：首先，極權統治有統一的意識形態(tài)，嚴格控制人們的精神、思想。在《動物莊園》里拿破侖利用“七誡”掌控話語權，并對動物們進行意識形態(tài)的洗腦，《一九八四》中“老大哥”創(chuàng)造“新話”和“雙重思想”監(jiān)視人們的精神世界。其次，極權統治抹滅人性，強調國家、集體，而忽視個人權利?！秳游锴f園》中拿破侖極力宣揚集體的事業(yè)——建造風車，強迫所有動物勞動，而他為了個人私利不斷對風車進行破壞，還將責任推到雪球身上，連最勞苦功高的老馬也被送去屠宰場，換取了一箱威士忌，同樣在另一部小說中，主人公溫斯頓在“老大哥”的監(jiān)視與逼迫下，不得不放棄個人對愛情對信仰的追求，個人的權利完全被剝奪。最后，國家與社會無明顯界限，極權統治者控制政治、經濟、社會各個方面。在兩部小說中，作者用文字渲染人們在極權統治下毫無自由可言的悲慘處境，統治者壟斷國家所有的權力，不僅控制所有的政治、經濟事務，甚至竭力控制人們的精神和信仰，各方面都在嚴密的監(jiān)視之下， 從而消弭了國家與社會的分別。

四、奧威爾作品的現實意義

極權主義社會是一個沒有自由、沒有民主、權利無法保障的社會，而權利的過分集中與無限膨脹必然會帶來獨裁，奧威爾用他獨特的政治眼光，預見到了極權統治將會給人類帶來毀滅性的后果，為我們呈現出一幅恐怖的極權主義統治畫面，喚醒人們對極權政治的警惕。奧威爾小說中看似最不切實際的幻想，往往卻更接近現實生活的真實，讓讀者進一步領略到極權統治的可怕。奧威爾的作品突顯政治預言性意義，小說中的人物不單單是一些有限的個體，他們來自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所代表的內涵要超越人物本身，而兩部小說中涉及的極權統治也絕非特指納粹政權與蘇聯政權，而是諷刺更多意義上的不同形式的極權主義。

在極權主義者看來，權力即是其追求的最終目標，而穩(wěn)定的統治秩序不是來自于對權力的限制，而是不斷擴張，權力更無須民眾的普遍認同，而是依靠權力對民眾的全面控制，正如俄羅斯學者米格拉尼揚所說的：“極權主義把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在一個人手里，它破壞了所有在國家權力面前保護個人的中間機構，在極權主義制度下，只是靠嚴酷僵硬的政權結構，用機械的方法把社會體系的各個要素連接在一起?！?通過對“動物莊園”和“大洋國”極權統治模式的反思，讀者深刻體會到作者的良苦用心以及極權統治的危害，提醒人們警惕極權主義的萌芽，在政治生活中避免采取獨裁和專制的方式解決社會問題，另一方面，小說中溫斯頓對于極權主義的抗爭雖然以失敗告終，但并不是毫無意義的，在極權統治下，個人對信仰的堅持以及對統治者的反抗是非?？少F的，也讓我們看到了作者對于個人自由、社會公正以及政治民主的向往和追求。

五、結語

奧威爾對于人類政治社會極權統治的擔憂并不是毫無根據，而歷史的發(fā)展也再次印證了他對未來極權主義的預言，卡夫卡說過：如果上帝只創(chuàng)造了天堂，沒有地獄，那天堂與地獄沒有什么分別。地獄是可怕的，然而比地獄更可怕的是身處地獄，卻以為自己處于天堂。不管我們處在什么時代，都應當時刻保持對極權主義的警惕，保持個人對自由與權利的追求，保證思想與信仰的獨立。在全社會范圍內，我們應當培育一種兼容并包的社會心態(tài)，允許社會多元價值和多元選擇的存在，對極權主義進行反思的同時，堅定對民主的追求以及民主帶給我們的積極意義。

現階段，世界大環(huán)境瞬息萬變，社會變革愈加深入，政府治理的模式應更加開放，更加民主，發(fā)揮社會中介組織的積極作用，培養(yǎng)理性的公民，倡導多元文化，用寬容的心態(tài)處理社會矛盾，避免極權統治的再次出現，在民主的道路上不斷前進。

參考文獻：

[1]漢娜·阿倫特，極權主義的起源[M].孫傳釗譯.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1頁.

[2]孫哲，權威政治[M].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76—177頁.

[3]轉引自范建中，俄羅斯的過渡性政治體制：歷史緣由與現實矛盾[J].世界經濟與政治論壇，20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