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 晨

走進福建（之一）南音

★文／張 晨

福建省自古以來就是我國的戲曲文化大省，它的戲曲傳統(tǒng)有著悠久的歷史、豐厚的蘊藏和獨特的風格。福建戲曲積淀深厚，既有唐代百戲、傀儡戲、歌舞表演等賦予的豐富營養(yǎng)，又保留著較多宋元南戲音樂體式的遺脈。徜徉這里的山水人文，不禁讓人想起一些古老而傳奇的片段。

福建繁多的戲曲種類形成與這里的人文、地理分布是密不可分的。由于大小山峰丘陵密布、江河溪流縱橫交錯、崇山峻嶺和深流峽谷的阻隔，幾千年來福建交通閉塞，流傳有“閩道更比蜀道難”的說法。由于交通不便，區(qū)域性文化藝術在這種環(huán)境下得以產(chǎn)生、生存和發(fā)展。作為一種文化與文明的傳承，福建省有許多樂種與曲種代表著閩南的特色——南音、錦歌、歌仔說唱、答嘴鼓等曲種具有顯著的地方特征。這在中國的其他地方極為少見，充分展現(xiàn)了閩臺曲藝的“根文化”。

福建南音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它是中國現(xiàn)存最古老的樂種之一。值得慶幸的是，對南音的保護一直受到較多社會關注，使其成為閩南曲藝中保存較好的曲種。曾經(jīng)由兩漢、晉、唐、兩宋等朝代的中原移民把音樂文化帶入以泉州為中心的閩南地區(qū)，并與當?shù)氐拿耖g音樂相互融合，南音形成了具有中原古樂遺韻的文化表現(xiàn)形式。憑借著濃重的古代遺風和獨有的特色，南音成為了這里具有悠久傳統(tǒng)和歷史傳承的樂種代表。

南音，發(fā)源于福建泉州，又稱“南曲”、“南管”、“南樂”、“弦管”等，各地名稱不一?！澳蠘贰蹦司土鱾鞯赜蚨?，“弦管”是指南管音樂以絲竹簫弦為主要演奏樂器。南音以標準泉州方言古語演唱，讀音保留了中原古漢語音韻。演唱時講究咬字吐詞，歸韻收音。它主要由“指”、“譜”、“曲”三大類組成，匯集了盛唐以來中原雅樂之精華，又吸取了元曲、弋陽腔，并吸收閩南的民間音樂而逐漸形成詞曲清麗柔曼、旋律纏綿深沉的美妙樂種，尤其長于抒發(fā)鄉(xiāng)人思親、游子懷鄉(xiāng)的真摯情懷。那如怨如慕如絲如縷的聲音，猶如南國夏夜的玉蘭花香，一陣陣沁入人們?nèi)绨V如醉的心田。

一般認為南音起源于唐，形成于宋。據(jù)文獻記載，唐僖宗光啟元年，王潮、王審知兄弟率軍入閩，帶去了唐代“大曲”傳播于民間。大曲與當?shù)孛耖g音樂相互影響和吸收，從而產(chǎn)生了別具一格的“南曲”。南曲的主奏樂器琵琶的演奏姿勢是斜抱彈奏，所用洞簫尺寸嚴格規(guī)定為一尺八寸。這兩件樂器的演奏姿勢、形制與唐舊制相符。南曲的曲牌名稱有不少和唐代大曲、法曲的曲牌名稱相同，如《摩訶兜勒》《子夜歌》《清平樂》《梁州曲》《婆羅門》等。

元朝時，眾多文人加入戲曲創(chuàng)作，南音一方面吸取元曲內(nèi)容，一方面模仿其風格加以創(chuàng)作。五大傳奇《琵琶記》《荊釵記》《白兔記》《拜月亭》《殺狗記》的產(chǎn)生更豐富了南音曲文，各地聲腔也被南音吸收、融合。明代中葉以后，流行于江浙一帶的昆山腔、弋陽腔傳入閩南，亦為南音吸收。至清代，南音已相當成熟。

南音的演出是非常考究的。過去，演唱時要搭錦棚，上面懸掛“御前清客”橫彩，邊上掛著木質(zhì)銀絲宮燈，臺上正中安放五把太師椅，左旁立有繡著黃龍的曲柄涼傘，演唱臺的布置一切都按傳統(tǒng)的形式而陳設。整個舞臺張燈結(jié)彩、富麗堂皇，特別有氣勢。舊時弦管的演唱和彈奏者皆為男性，他們非常講究衣著，一定要著長袍馬褂上臺演出。他們端坐太師椅，溫文爾雅，行為舉止皆遵古風。演唱弦管時表演者有其固定的位置。五個座位次序是，歌者執(zhí)節(jié)居中，歌者左邊上首為洞簫，下首為二弦。歌者右邊上首為琵琶，下首為三弦。其他的配器如響盞、小叫、木魚、雙鈴、四寶及扁鼓等，分立后面兩旁。福建南音的演唱一直延續(xù)著傳統(tǒng)的“絲竹更相和，執(zhí)節(jié)者歌”的形式。

弦管中的琵琶和二弦演奏者在彈奏時往往都要蹺起二郎腿，是為了防止樂器滑落。樂師為康熙皇帝演奏時蹺起二郎腿，這不僅是對帝王不恭敬，也有失禮儀。于是康熙皇帝命太監(jiān)將龍椅之前的兩只金獅子拿下來，分別放在彈琵琶和二弦的樂師腳前。南音樂手于是有了“腳踏金獅”的榮耀。后來，演化為每個彈奏者都有金獅墊腳。

南音所用的主要樂器洞簫又稱“尺八”，沿用唐簫規(guī)制，聲韻渾厚深沉。演奏南音的琵琶（南琶），彈奏時采用橫抱姿勢，與豎抱的北琶迥然而異，卻和泉州開元寺內(nèi)的飛天樂伎及敦煌壁畫上的飛天造型十分相似。南音的二弦與魏晉“奚琴”相似，拍板與唐以前的“節(jié)”相同。

南音曲目有器樂曲和聲樂曲2000余首，蘊含了晉清商樂、唐大曲、法曲、燕樂和佛教音樂及宋元明以來的詞曲音樂、戲曲音樂等內(nèi)容。隨著《中國泉州南音集成》和《明刊閩南戲曲弦管選本三種》等書籍的編纂、出版，更加展示了南音博大精深的內(nèi)涵和探索不盡的研究價值。

2006年5月20日，南音經(jīng)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2009年10月1日，南音正式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名錄。

南音婉轉(zhuǎn)、悠長的聲腔，將人帶回千年之外。也許只有那水袖與古色古香的時代才能襯托起它豐富的內(nèi)涵，也是老祖宗傳承給中華子孫的寶貴財富。閉上眼睛，聽著曲曲南音，遠離喧囂，方得到心靈的寧靜。洞簫的深沉、南琶的清麗，天涯明月覓知音，南音會在熱愛它的人們之間永遠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