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渝川
中國在1945年迎來了抗戰(zhàn)勝利,和平建國成為全國利益各方以及全球其他大國的共同愿望。勝利如此之快的到來,超出了國民政府、中國共產黨等利益各方的估計,讓中國老百姓喜出望外。中國可以就此終結亂世,迎來了中華民族復興的機會嗎?
萬眾期待的重慶談判,開始向和平建國的方向邁出了堅實步伐。然而,和平?jīng)]有到來,戰(zhàn)爭再度上演。一切一切的希望,在1946年破滅。
中國人是怎樣錯過和平建國機遇的呢?問題又可以表述為,第二次國共內戰(zhàn)(交戰(zhàn)雙方將之分別稱為“解放戰(zhàn)爭”和“戡亂戰(zhàn)爭”),是否真的不可避免,是否真的如一些人所說,某一方或者說交戰(zhàn)雙方根本就沒有和談、和平建國的誠意呢?
軍旅作家張正隆所著的《中國1946》, 試圖對中國現(xiàn)代史上不可回避、至今多少仍有些“敏感”的命題給予解答。在書的開篇,張正隆就清晰地點出了和平建國談判的動力及阻力的所在:三國四方間的復雜關系——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是美國財政和軍事援助的對象,扶持前者再度統(tǒng)一全國,有助于前者實現(xiàn)戰(zhàn)略目標,但抗戰(zhàn)期間的合作已經(jīng)讓前者的嚴重腐敗無能底細清晰暴露,在美國人眼里,中國共產黨更具民主特征,“美國政府的屁股和腦袋矛盾了”;蘇聯(lián)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決定了對中國共產黨的親近度,但斯大林不相信毛澤東能打敗蔣介石,試圖通過壓制中國共產黨的力量,來與中國國民政府達成某種利益交換,避免中國毫無保留地倒向美國陣營。
國民政府的領導人蔣介石當然希望通過和談,來達成軍事手段所不能達成的目的(吞并解放區(qū)、中共軍隊),卻對本方力量過于自信,以至于拒絕對中共所提出的西歐民主國家參政黨地位為核心的要求提供支持。1945年9月 上旬,他手下的和談大員張治中密告“剿共”大員胡宗南,“領袖密示,目前與奸黨談判,乃系窺測其要求與目的,以延時間……假如不能在軍令政令統(tǒng)一下屈服, 即以土匪清剿之。”蔣介石在抗戰(zhàn)前收拾本黨反對派的雷霆手段,以及其政治品行上的言而無信,可謂眾所周知,我們可以預料,如果中共當初先“受降”,再談判,則很難避免胡漢民等人曾經(jīng)的遭遇。
近年來一些檔案資料和歷史研究作品均證明,中國共產黨方面在蔣介石、胡宗南等國民政府高層領導身邊部署了情報人員,顯然就掌握了蔣介石一方的真實態(tài)度。這種情況下,中共談判代表以本黨、解放區(qū)和八路軍、新四軍的地位和安全問題為服從軍令政令的前提,拒絕作出實質性的談判讓步,也就不難理解了。張正隆在書中援引大量的歷史檔案、當事人親述資料指出,正是基于以上考慮,中共方面才會盡全力搶在國民政府之前,接納盡可能多的日軍偽軍投降,將盡可能多的日占區(qū)納入解放區(qū),以形成國民政府和美國、蘇聯(lián)皆不能忽略的現(xiàn)實戰(zhàn)略力量,以扭轉談判中的不利地位。
概括起來,蔣介石是將和談作為包括武力手段在內的一切手段和方式,一統(tǒng)全國的一種掩蓋,而中共方面當時并無打敗蔣介石、取而代之的信心判斷,希望的是“以打促談”。換言之,雙方的立場和態(tài)度,讓內戰(zhàn)不再成為“不允許發(fā)生”的選項,相反卻成為了很難回避的博弈方式。
《中國1946》一書的后半部分將敘述的重點放在了1946年的中國東北,聚焦在四平。四平四戰(zhàn),慘烈空前,“一寸城市一寸血”。歷史沒有如果,戰(zhàn)爭絕非偶然,卻充斥著草率、粗暴與沖動。中國人錯失過和平建國的最寶貴機遇,國共內戰(zhàn)盡管在幾年內就宣告了輸贏分曉,卻是以海量的內戰(zhàn)犧牲為代價的,還留下了大量遺留問題和民族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