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浩
(安徽大學 法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作為憲法監(jiān)督的三大基本模式之一,憲法法院違憲審查模式在德國予以確立,此種模式有效地保障了作為根本大法的憲法的貫徹實施[1]251。本文旨在通過對德國違憲審查制度及其機能的介紹,以期對我國的違憲審查制度的建設有所裨益。
德國是通過憲法法院行使違憲審查權的國家,無論是理論研究還是實際運作,德國的違憲審查制度都是比較成熟的[2]95?!堵?lián)邦德國共和國基本法》(以下簡稱《基本法》)對德國違憲審查制度具有重大意義,違憲審查的很多制度都規(guī)定于《基本法》之中,本文亦是根據(jù)《基本法》之內涵,概括出德國違憲審查制度中的提起主體與審查主體、對象與方式等幾個方面的內容。
違憲審查的提起主體與審查主體是兩種不同性質的主體,其中,違憲審查的提起主體,顧名思義是指有權提起違憲審查的主體,而違憲審查主體則是具體主持違憲審查的特殊機構。德國《基本法》規(guī)定,違憲審查的提起主體是公民和法人,違憲審查的審查主體是憲法法院。原則上,任何公民或法人一旦懷疑或發(fā)現(xiàn)法律、國家機關的行為有違憲之嫌,均有權向憲法法院申請對其進行合憲性審查,但實踐中公民作為提起違憲審查主體的違憲控訴的實效性較弱,憲法法院或者不予受理,或者即使受理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德國憲法法院的地位是很特殊的,概括而言,德國《基本法》賦予了其很高的獨立性,同時也對這種獨立性作出了一系列的限制。具體而言,《基本法》規(guī)定憲法法院的職權活動不受任何行政機關和其他權利機關的干涉。另一方面,憲法法院的法官不得違反基本法原則或州憲法秩序,如若違反,聯(lián)邦議院可請求聯(lián)邦憲法法院調離或責令該法官退休,若聯(lián)邦法官故意違法,還有可能遭受免職處分。
德國憲法法院審查的對象包括抽象的法律文件和具體的違憲行為。無論審查的是法律文件還是具體行為,憲法法院既不審判案件雙方當事人具體的訴訟爭端,也不作任何干涉原審的舉動,而僅對案件的合憲性問題進行裁判,待違憲審查完畢后,憲法法院將是否違憲的裁判結果返至原上訴法院,原上訴法院依據(jù)憲法法院的審查結果,再對原訴訟爭端進行判決。
在違憲審查方式上,德國使用事前審查與事后審查相結合的方式。即于法律頒布之前可提出違憲審查,對認定為違憲的法律一律廢止,不予頒布。在具體訴訟發(fā)生之后也可以對涉嫌違憲的法律進行審查,此舉是為了彌補事前審查所遺漏的違憲問題。
德國違憲審查制度的范圍包括規(guī)范性文件和個人行為,其中規(guī)范性文件包括政府及其附屬機構所頒布的法律規(guī)范,個人行為包括政治家和普通公民的行為。
對規(guī)范性文件,憲法法院主要審查其立法是否符合《基本法》及其原則。即審查行政和司法不得違背法律法規(guī),審查各州憲法制度不得背離共和、民主和法制國家等原則,審查裁判案件所依據(jù)之法律不得和憲法相違背等等。對于個人行為,憲法法院主要審查政治家是否有“擾亂各國人民和平相處和具有此種意圖的行為,特別是準備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的行動”,以及普通公民在進行藝術、科研和教學中是否違反憲法。
憲法法院適用的違憲審查程序,包括一般程序和特殊程序。前者適用于對申請的審查與裁定,言辭辯論與職權調查,裁定中止程序等所有案件。特殊程序則適用于各類憲法爭議案件。實踐中,除憲法之外,判例、各種原則,包括有公開審理原則、當事人公開原則等,都可以作為訴訟的程序運作依據(jù)。此外,德國的違憲審查由憲法法院獨立進行,不受到其他機關的干預。
憲法法院違憲審查的判決具有普遍性效力,除憲法法院可直接對違憲之法律宣布無效之外[3]24,其關于規(guī)范性法律的合憲性判決,對所有的案件都是適用的。
首先,德國違憲審查制度通過憲法法院保障了憲法的最高效力,對所有與憲法相悖的一切法律法規(guī)以及國家行為予以嚴厲制止,使憲法所確立的目標和原則得到有效實施、不受破壞。
其次,德國憲法賦予了德國公民極為廣泛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其中既包括“生命權”、“人身自由”、“言論自由”等基本權利,也包括 “個性自由發(fā)展權”、“遷徙自由”等基本人權,而德國違憲審查制度則堅定地為公民基本權利和自由的享有保駕護航。同時,德國現(xiàn)行違憲審查制度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德國公民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其中最主要的方式是通過限制政府及其附屬機構的權力和行為,從而保障了德國人民所享有的基本權利和自由。
再次,德國違憲審查制度保障了德國政治體制的穩(wěn)定。具體來說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保障了政府組織形式的穩(wěn)定。德國由于其違憲審查制度的健全,使得其政府的組織形式穩(wěn)定地延續(xù),不隨執(zhí)政者的變更而更迭。
第二,保障了政治運作的穩(wěn)定。德國違憲審查制度,確保了各權力機關、團體和個人依照憲法的規(guī)定和原則行事,從而保障了政治運作的穩(wěn)定性。
第三,保障了政治觀的穩(wěn)定。政治觀往往與政治制度休戚相關,易隨著政治制度的變化而改變。而德國的違憲審查制度確保了其政治制度的穩(wěn)定,從而確保了其政治觀的穩(wěn)定。
嚴格來講,我國違憲審查制度建設起始于1982年憲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組織法》的頒布[4]。2000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立法法》(以下簡稱《立法法》)的通過,標志著我國的違憲審查制度基本成型。《立法法》第88條第1項進一步規(guī)定了憲法實施的監(jiān)督問題——全國人大有權改變或者撤銷全國人大常委會制定的不適當?shù)姆?有權撤銷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的違背憲法和本法第66條第 2款規(guī)定的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雖然上述幾部法律對違憲審查的審查主體、審查對象等作了規(guī)定,但是這些規(guī)定都比較籠統(tǒng),并且這幾部法律均未規(guī)定違憲審查的程序問題,所以,缺乏實際可操作性。
與我國的立法機關違憲審查模式不同,德國憲法違憲審查是其設立了一個獨立的機構,即憲法法院來進行違憲審查,這是德國違憲審查模式最大的特點。除能夠對憲法的實施進行全方位的監(jiān)督之外,由于其極高的政治地位,憲法法院能夠獨立行使司法職能,從而能夠勝任違憲審查的職責。無論是就理論基礎、適用原則還是實踐經(jīng)驗而言,德國的違憲審查制度都比較成熟,這對當下我國違憲審查制度的建設與改革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筆者認為,對于我國的違憲審查制度建設,德國的違憲審查制度至少有這樣幾個方面值得借鑒。
第一,鑒于我國立法機關職能偏多且無法保證能夠及時行使違憲審查之職能的現(xiàn)實,結合違憲審查的專門性與我國人民主權相結合的特點,可以借鑒德國憲法法院模式,在人民代表大會體制下設立專門的違憲審查機構,由此專業(yè)機構進行專門的違憲審查,以解決違憲審查不力的問題[5]。
第二,借鑒德國憲法法院受理公民就其憲法權利受到侵害而啟動違憲審查的制度設計。在德國,公民認為法律機關、國家機關的行為有違憲之嫌時,可以向法院提起憲法控訴。而根據(jù)我國《立法法》規(guī)定,僅國家機關才有權提起違憲審查,公民無權提起違憲審查,這直接導致我國的違憲審查缺乏實際可操作性。所以,我國可以借鑒德國憲法審查模式中的“公民啟動違憲審查”制度,以更大程度地保障公民的憲法權利,進而使公民的監(jiān)督形成一種常態(tài)化機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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