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秉樞
(盤錦市社會科學聯合會 辦公室,遼寧 盤錦 124010)
李龍石書法的審美價值取向
馬秉樞
(盤錦市社會科學聯合會 辦公室,遼寧 盤錦 124010)
李龍石是晚清時期著名文人和著名書法家,其書風體現了時代特點,如走了一條為了科舉先學帖,為了藝術而后學碑的學書之路,這與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軍政重臣是一樣的。晚清的政治、思想、文化等都給他以深刻的影響,他的書法體現了正大豪放、自然率真的藝術特色。
李龍石;書風特點;書法特色
19世紀中葉,清王朝由盛轉衰。官場腐敗不堪,內憂外患加劇。震驚中外的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農民、少數民族紛紛起義,尤其是太平天國戰(zhàn)爭使清政府的統治岌岌可危。養(yǎng)尊處優(yōu)與腐敗奢靡使清軍漸失戰(zhàn)斗力,在外患內憂中屢戰(zhàn)屢敗,再無回天之力。此時,一批漢族文人出身的軍政重臣應運而生,因組建武裝、鎮(zhèn)壓太平天國有功,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被史學家稱為“晚清中興三臣”。此外,作為曾國藩門生的李鴻章也是進士出身的領軍人物,曾入曾國藩幕府襄辦營務,統帶淮揚水師,受命組建淮軍,并與曾國藩一起鎮(zhèn)壓了太平天國起義,因此也成為晚清權傾一時的人物。
當我們驀然回首,凝望與上述軍政重臣同處于晚清時代的東北一隅——盤錦,便會發(fā)現,一位集詩人與書法家于一身、品行正直、性情不羈、善屬詩文的地域文人在這塊曾被稱為“南大荒”的古老土地上熠熠閃光:他是盤錦有史以來第一位享有聲望的文人,咸豐、同治之際“才名動遼沈間”,民諺有“壓倒三江王爾烈,關東才子李雨農”之譽;他能詩善文,著作甚豐,詩文為其弟子于在藻輯成《李龍集》,是盤錦有史以來第一部文學專著,堪稱寶貴的地域文化遺產;他仗義執(zhí)言、針砭時弊的大無畏精神令人欽敬;作為文痕詩跡的物化形式——書法,則更是他性情的寫照和人格的象征。他的名字叫李龍石。
李龍石(1841-1907),原名李澍齡,字雨農,號東白,盤山縣古城子鎮(zhèn)青蓮泡村(原名繞溝,1937年12月前屬海城縣管轄)人。19歲考中秀才,22歲中舉人。一生經歷京試落第、被捕入獄和寄人籬下的坎坷艱辛。晚年歸根,與劉春烺等偕力疏浚堿河,成就遼南李冰之偉業(yè);大亂之下,倡設鄉(xiāng)團,安穩(wěn)一方,招安馮麟閣、張作霖諸非法武裝,初創(chuàng)清末民初關東之新局;收徒設塾,讀書養(yǎng)心,終其天年。
1876年,他在盛京(今沈陽)結識了當時著名的《子弟書》作者韓小窗和尚雅貞、榮文達等名流,成立“會文堂”詩社。1879年冬,他到懷德、昌圖探親訪友,目睹百姓被官衙敲詐勒索,饑寒交迫,難以聊生,憤以“穢聲噪沸,有玷官箴”狀告懷德縣令張云祥,又以“斗捐豬稅,辦差肥己”等狀告昌圖知府趙守璧,因獲“誣陷朝政”的罪名,于1880年被捕入獄,于1882年發(fā)配蕭關(今寧夏境內)充軍。途中被仗義善良的押差李福放生,后隱匿于北京好友徐少云家。在北京流寓三年,期間曾被清政府刑部官員李牧門聘為兩個兒子的授課教師。1885年,清朝一位王爺的祖母立碑征聯,李龍石匿名投聯獲選,不久朝廷大臣左宗棠病逝,他受“五府六部”之托,撰寫公祭左宗棠挽聯,才名遂為眾人所知。此時在諸友幫助下,他的負案不受追究。1896年5月,因其第一任夫人宋氏病危,由京都返回故里,歸回不久,宋氏駕鶴西去。宋氏仙逝不久,李龍石在老宅一側建五間屋舍,取名“養(yǎng)園”,設館講學,歷時兩年,為本地區(qū)最早的私塾學校之一。
1888年,遼河洪水泛濫,李龍石攜家人乘船遷移到八角臺(今臺安縣城),投奔少年學友劉春。他與劉春結為刎頸之交,后來二人成兒女親家。李龍石曾為開浚堿河、辦地方團練,代寫過呈文和公告。其中,為開設堿河送交朝廷的呈文便為李龍石所起草。1898-1899年,應劉春之約,到醫(yī)巫閭山木葉山園隱居,終日觀山賞景,作賦吟詩。作為下遼河流域近代文伯,地主鄉(xiāng)紳出身的劉春和舉人書生李龍石伯仲難分,名噪遼東。
1901年臘月,土匪金壽山偷襲張作霖,要置張于死地。張作霖帶領20多弟兄及家人逃到八角臺(現在的鞍山市臺安縣城)避難。李龍石雖與張作霖不曾謀面,但對其人其事略有知曉。他與社會名流很希望設大團打擊土匪,維持地方安寧,遂略施巧計,全力相救,終使張作霖逃過此劫。
封建時代的文人因科考之需,首先得擅寫一手端楷,以備應試;而日常書寫則選擇自由度較大的行草書。清代書法以咸豐為界,咸豐以前為帖學期,咸豐以后為碑學期。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晚清重臣大都處于咸豐前后(1851-1861)這一書法史上的轉型期。從他們的信札、詩稿等書法作品看,大多數仍屬于帖派書法范疇,但不可否認,其中一些重臣如左宗棠等人的書法已融入了方峻勁厚的北碑元素。
受軍政上的領軍人物曾國藩的影響,這些文人重臣的書法雖受時人如劉石庵、何紹基等書風的影響,但總體上看,在書法的審美取向上,更鐘情于盛唐的顏真卿與晚唐的柳公權,“雄杰昂藏,蔚然以深,不露鋒芒,而熊熊之光,溢于楮墨之外。良由稟氣特厚,故雖藝事之微,亦復老而益壯”[1]。
如前所述,咸豐前后為書法史上的轉型期,咸豐之前以帖學為主要取法范疇,咸豐以后直至晚清,一般文士的書法取向則由微至著地受“碑學”影響,多崇尚“重”“拙”與“正大”氣象。這一時期朝中重臣的書法取向多呈現出上述特征。
不過,身為盤錦文人的李龍石,也許是因為偏于一隅,遠離朝堂,尊碑的時尚并未過多地傾注于其筆端。也許是在新舊觀念、思潮交匯之際,他的書學觀仍然傾向于前者,故其書法總體上看還是屬于帖學傳統的范疇。
李龍石最擅長的是行楷、行草書,審美取向上與上述中興重臣頗多暗合,大體上在二王、唐宋與明清之間,其中尤其受盛唐顏真卿與宋代蘇軾的影響為甚,但在取勢上化扁側為縱長,因此少了側媚之態(tài)而多了顏真卿的中正之勢與端莊之相,骨子里講究的是規(guī)矩,是正大,所以首先得一個“正”字??少F的,是在這“正”的基調上能活之以虛靈,爽之以率真,進而,在這被睿智激活了的敦厚的傳統文人字相里,又分明蘊蓄著一股生性耿介的豪放之氣,即是說,在正大、厚重、爽利中又有幾分緣于地域文人身份與本乎性情的放縱不羈,亦或是受到劉石庵用墨厚重、貌腴骨勁與何紹基若不經意、放浪形骸的書風浸染。遠取唐宋,近涉當朝,這當是李龍石書法取法路徑的客觀事實。
其學生于在藻輯成的《李龍集·跋》中云:“先生天才贍逸,下筆千言,其為文如天馬行空,不可羈勒;又如長江大河,挾泥沙俱下,其中風雨縱橫,魚龍雜遝,萬怪恍惚,出沒莫可名狀?!崩铨埵脑娮饕环矫妗吧羁痰亟衣逗诎?,無情地鞭撻邪惡”,同時又“真實而深刻地描述封建社會落魄文人的剛毅正直而又無可奈何的苦悶心境”;他的詩作“既無斧鑿雕琢之痕,又無假病呻吟之響,情真意切,音韻鏗鏘,詩風隨立意而變,不拘一格”;他“崇尚李白、陶潛、杜牧、李賀等歷代有名的大詩人”,如他在《九秋登西山》詩中豪邁地寫道:“獨立蒼茫天四圍,詩飄傾倒挹霞暉。一聲長嘯千巖落,紅葉黃花風亂飛?!盵2]由此可見,李龍石的書法與其詩文,與其性情、為人何其暗合!也許,正是這秉乎耿介的“放情詩酒,疏脫不羈。平生好作不平鳴,遇事則侃侃爭辯,不畏強御”,成為導致他不善攀附而落第,最終絕意仕途,以白首布衣了卻一生的緣由之一吧。
縱觀李龍石,作為偏于一隅的地方文人,一生際遇坎坷,跌宕起伏,懷才不遇,以布衣終其天年;因勤奮好學,文史造詣極深,諳熟掌故,能詩善文,一生著述甚豐,然頗多散佚。人品正直,路見不平樂于為民請命,性情不羈,每每縱情于詩酒之間;他的書法藝術更是其身份、閱歷、學養(yǎng)、人品、性情等諸多元素深層次的融通化合之后的產物,歸根結底是他獨特的“這一個”的心靈物化形式。作為一個地域文人,其個案值得我們關注并作進一步更有深度的研究。
[1]晚清七名臣手札[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7.
[2]趙立山.李龍石詩詳注[M].北京:方志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 楊抱樸】
J292.27
A
1674-5450(2014)04-0113-02
2014-02-06
馬秉樞,男,遼寧盤山人,盤錦市書畫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