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許波
(蘭州大學文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20)
蘇舜欽是開創(chuàng)宋代詩風的重要作家之一,在北宋詩文革新運動前期有較大貢獻,與歐陽修、梅堯臣齊名,時稱“歐蘇”或“梅蘇”。王忠禮較早對其文學思想進行探討,他認為在《石曼卿詩集序》中,蘇舜欽提出了文學的三個重大理論問題:文學與現(xiàn)實生活關系、內(nèi)容與形式關系問題;重視文學的社會作用;“原于古,致于用”的文學基本觀點[1](P1)。這篇文章是圍繞《石曼卿詩集序》展開,與此相類似顧易生、劉明今、蔣凡所著《宋金元文學批評史》中關于蘇舜欽的探討,主要也是根據(jù)《石曼卿詩集序》一文[2](P88-92),但該文歸屬問題至今學界尚有爭論①,在該文基礎上所作的討論就頗值得商榷。
除去《石曼卿詩集序》,仍然可以從蘇舜欽詩文的其他詩文中,看出他的文學見解和創(chuàng)作態(tài)度。傅平驤、胡問濤在其《蘇舜欽集編年校注》前言中認為蘇舜欽的文學思想主要有:在文與道的關系上,提出文歸于道;提倡豪邁雄放的風格,同時重視古淡質(zhì)樸、清新自然的風格[3](前言P9)。后胡問濤、羅琴在其《論蘇舜欽詩歌的藝術特色》中又有所補充,指出他的文學思想還包括:主張不敢雕琢以害正的寫作原則;主張繼承《詩經(jīng)》以來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反對華麗浮靡的西昆文風[4]。近年岳鴛鴦又撰《蘇舜欽文學思想芻議》一文,在前面兩文基礎上有所深入[5]。但或語焉不詳,或不夠全面深入。本文則試圖將蘇舜欽所處時代環(huán)境、文學背景、人生經(jīng)歷及詩文實踐結合起來,綜合考察其文學思想,及其在宋初詩文革新中之作用。
蘇舜欽生活于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至仁宗慶歷八年(1048),真宗景德元年(1004)澶淵之盟后,外患暫時解除,北宋整個國家政治經(jīng)濟文化處于相對繁榮時期。但各種危機卻都已顯露出來,冗官、冗兵難以縮減,使國家財政入不敷出;民間一再發(fā)生反抗活動,使政府疲于應付;仁宗明道元年(1032),夏元昊嗣位,不斷侵擾邊境,宋王朝又不得不面對西夏的威脅等等,這些都引起了當時宋代士人的憂慮,他們“大都富有對政治、社會的關注熱情,懷有‘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努力于經(jīng)時濟世的功業(yè)建樹中,實現(xiàn)自我的生命價值”[6](P13)。
蘇舜欽同樣如此,《宋史》本傳稱其“少慷慨有大志”[7](P13073),他的大志是“便將決渤澥,出手洗乾坤”(《夏熱晝寢感詠》)[3](P198),是“奮舌說厲害,以救民膏肓,不然棄硯席,挺身赴邊疆。喋血鏖羌戎,胸膽森開張。彎弓射攙槍,躍馬埽大荒。功勛入丹青,名跡萬世香?!保ā吨壑懈袘鸭酿^中諸君》)[3](P142)他也以他的所言所行努力實現(xiàn)著自己的政治理想,“所至皆有善政,官于京師,位雖卑,數(shù)上書論朝廷大事,敢道人所難言”[8](P221)。
因此蘇舜欽雖以詩文名于世,但成為騷人墨客顯然非他所愿,他是“余年已壯志未行”后才“案上敦敦考文字”(《對酒》)[3](P21)。但要想進入政壇一展抱負,就必須經(jīng)過科舉,當時仕途出身集中于科舉一路。“太祖、太宗時,還有不經(jīng)科舉直接從下層官吏提拔官員的情況,但已經(jīng)不像唐代那樣突出,至真宗以后,這種情況就難以找見了”[9](中冊P294)。蘇舜欽也不例外,他“幼趨先訓,苦心為文,十年余矣”(《啟事上奏寧軍陳侍郎》)[3](P400),這就使他對文的看法產(chǎn)生了矛盾。一方面認為“辯之生也害詞,詞之生也害文,文之生也害道德”,“文者,表而已矣,三代之采物也。辭者,華言麗口,賊蠹正真而眩人視聽,若衛(wèi)之音,魯之縞,所謂晉唐俗儒之賦頌也”(《上孫沖諫議書》)[3](P408)。但是他用以發(fā)表這些議論的文字本身就是文,他要上給孫沖諫議的雜文八十五篇更是文,這顯然本身就是個悖論。蘇舜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隨后他就為這種矛盾找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然而典詞之粵,治詞之法,不越此。有言而又比之者,斯亦可尚?!保ā渡蠈O沖諫議書》)[3](P408)而這個“言”又須“必歸于道義,道與義澤于物而后已,至是則斯為不朽矣”(《上三司副使段公書》)[3](P457)。古人對不朽有三個經(jīng)典標準,即《左傳·襄公二十四年》所言:“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10](P1088)。蘇舜欽在這里試圖把三不朽統(tǒng)一起來,言要歸于道義,而道與義的惠澤又應及于民物,他把為人與為文很好地統(tǒng)一在了一起。
正是基于此,蘇舜欽反對“漫誕而無功,繁博而寡要,不可施用”的“空言”(《投匭疏》)[3](P356),而稱贊孔道輔之文“其言峻而切事”(《上孔侍制書》)[3](P416)。杜衍曾稱贊他的《含元賦》,隨后他在《上杜侍郎啟》中謙言杜衍“至于諧言短韻,無補于世,不當置于齒牙間”[3](P406)??梢娞K舜欽對文切事致用的要求。
蘇舜欽與兄長舜元天圣年間曾隨穆修學作古文,他的《哀穆先生文》認為穆修“不事章句,必求道之本原”,“為文章益根柢于道”[3](P384),當亦能反映出他的思想。但蘇舜欽的道不同于柳開、石介等人的道。宋初文章繼五代之余緒,浮靡縟華,柳開首先起來反對批評,他主張恢復古道,他的道是“孔子、孟軻、揚雄、韓愈之道”[11](P8)。石介大致和蘇舜欽同時,最早起來反對楊億為代表的西昆體,他提倡“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12](P62)。而蘇舜欽的道是澤于物而已。柳開提倡的文是“孔子、孟軻、揚雄、韓愈之文”[11](P8),石介主張為文“必本于教化仁義,根于禮樂刑政”[12](P135),而蘇舜欽對文的主張是切事致用。柳開在反對宋初浮靡文風、石介在反對西昆文風時起到一定作用,但由于片面強調(diào)文的政治教化功能,走向了輕視乃至取消文學獨立審美功能的極端。而蘇舜欽主張道澤于物而已,文切事致用,和當時文壇領袖歐陽修同聲相應,歐陽修同樣主張道“切于事實”(《與張秀才第二書》),主張文“其文博辨而深切,中于時病而不為空言”(《與黃校書論文章書》),共同促進了詩文革新運動向著正確的方向發(fā)展。他們的這些主張還影響了以后的蘇軾等人,蘇軾同樣主張“詩文皆有為而作”,“言必中當世之過”[13](P313)。
蘇舜欽的詩文創(chuàng)作很好地體現(xiàn)了他的這些要求,幾乎任何場合任何現(xiàn)象,都能激起他憂國憂民的情感,或上書論事,言人之所不敢言,希望朝廷能振興于內(nèi)憂外患之時,如《火疏》、《乞納諫書》、《詣匭疏》;或建議規(guī)勸友人,言人之所不愿言,希望他們能更好的為國為民,如《答杜公書》、《上范希文書》;或直接描寫人民苦難,如《吳越大旱》、《城南感懷呈永叔》;或敘寫內(nèi)憂外患危急存亡的現(xiàn)實,如《慶州敗》、《己卯冬大寒有感》;或揭露現(xiàn)實丑惡與黑暗,如《感興三首》、《哭師魯》;或借古諷今,直指當今時弊,如《升陽殿故址》、《望春陵》。贈別友人詩文中,亦極力描寫外患嚴重,鼓勵友人效命疆場,為蒼生造福,如《送安處素士高文悅》之“以為蒼生?!盵3](P91),《送杜密學赴并州》之“想望慰元元”[3](P49),與友人說話時,亦不忘“蠻夷殺郡將,蝗蝻食民田”,發(fā)出“何人同國恥”(《有客》)[3](P40)之感慨;甚至為人祝壽時都不忘邊塞軍情,其美好愿望為“歡謠塞歸路,召節(jié)下宸廷。勝算劇破竹,威聲如走霆。折沖千里定,指畫眾心醒。大議虛懷納,訏謨前席聽。玉關收舊地,廟鼎續(xù)新銘”(《代人上申公祝壽》)[3](P94)。
清人徐惇復《蘇子美文集序》中說“夫子美抱經(jīng)世之學,懷忠君之心,觀其所為時文,及論時事札子,雖未見諸實事,然其議論,侃侃慷慨切直,皆有關于社稷生民之故,能言人之所不敢言,不可以區(qū)區(qū)文人才士目之矣”[3](P801),當為的論。蘇舜欽正是以他的文學主張和創(chuàng)作很好地促進了當時的詩文革新運動。
蘇舜欽的文學思想中有復古傾向,這和他的政治思想相一致。他在《論五事》中說“臣聞事不師古,傅說所譏;必也正名,仲尼之訓”[3](P424),在《詣匭疏》中說“又念有天下者未有不監(jiān)古而治,棄古而亂也”[3](P436)。為文他也主張“筆下驅(qū)古風,直趨圣所存”(《夏熱晝寢感詠》)[3](P198),他要復古的是韓柳古文,是《詩經(jīng)》的風雅精神。
(一)提倡古文。蘇舜欽在《哀穆先生文》中稱穆修“又獨為古文,其語深峭宏大,羞為禮部詩格賦”[3](P384),他同樣如此。蘇舜欽一生專作古文,不為駢賦。今所知他作的賦只有《含元賦》一篇,杜衍曾稱贊此賦,而蘇舜欽隨后就勸杜衍無補于世的諧言短韻,不值得稱賞,后文集中也不存,可知他不是不能為賦頌,而是有意識地不愿為。在蘇舜欽眼中,晉唐俗儒之賦頌是“華言麗口,賊蠹正真而眩人視聽,若衛(wèi)之音,魯之縞”(《上孫沖諫議書》)[3](P408)。舜欽不但自己作古文,還引薦“文詞有唐梁肅、獨孤及之風”的王景仁(《薦王景仁啟》)[3](P499)。梁、獨孤二人為唐韓柳古文運動主將,可見蘇舜欽恢復韓柳古文的為文宗旨。雖然蘇舜欽完全反對賦頌不無偏頗,但考慮到是在“學者為文多病偶對”,舉世不為古文之時,獨“與河南穆修好為古文、歌詩”[7](P13073),則可以理解。
(二)繼承《詩經(jīng)》傳統(tǒng)。1.蘇舜欽論詩主張繼承詩經(jīng)“詩以諷諫”精神。《毛詩序》主張“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14](P30)。舜欽繼承《詩經(jīng)》精神,他寫的詩都是針對社會現(xiàn)實有感而發(fā),希望能對朝廷起到諷諫作用,“偉哉聰明主,勿遺地動詩”(《地動聯(lián)句》)[3](P2)。但遺憾的是經(jīng)常有“欲奏《鴟鸮》詩,當途誰薦論”(《感興》)[3](P271)的感慨?!而|鸮》是《詩經(jīng)·豳風》中的一首,從中亦可見蘇舜欽效法《詩經(jīng)》為詩的傾向。
2.《毛詩序》中“情動于中而形于言”[15](P30)闡明了詩歌的言志抒情特征,認為詩是有感而發(fā),是內(nèi)心情感的外化,蘇舜欽繼承了這一思想。他認為是“搏膺念之子,嘆詠形諸詩”(《老萊子》)[3](P83),是“長吟聊以寄予哀”(《晚泊龜山》)[3](P136),是“愁情徒滿胸,嶸竑不能齊”(《城南感懷呈諸永叔》)[3](P146)。后歐陽修說他時發(fā)憤懣于歌詩,所言非虛。
3.《毛詩序》指出詩歌音樂和時代政治密切的關系,認為“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15](P30),蘇舜欽同樣認為“商緩知臣僭,風薰見帝尊”(《懷月來求聽琴詩用作六韻》)[3](P308)。另外,《詩僧則暉求詩》還注意到了自然景物對詩思的觸發(fā)作用,“全吳氣象豪,詩思合翹翹”[3](P307)。
蘇舜欽對詩歌風格的認知主要體現(xiàn)在對豪放和平淡兩種風格的追求上。提倡豪邁雄放的風格,應該同蘇舜欽豪放的性格相一致。他在《贈釋秘演》中評論稱贊秘演的詩為“作詩千篇頗振絕,放意吐出吁可驚”[3](P123),《答宋太祝見贈》評宋太祝詩為“恣睢莫能名,豪橫不可挫,怒奔時旁出,力翥復下挫,使人但驚絕,欲繼誰敢作”[3](P84),從中可以看出他自己的風格趣尚。而在《和子履雍家園》中更明確地說“君之襟尚我同好,作詩閎放莫可攀”[3](P182),閎放即豪放當是他的一貫喜好和有意追求。構成蘇舜欽豪放風格的有“迥出關河外”的“氣雄”和“空驚魚鳥前”的“句險”(《某為世所棄困居于蘇平生交游過門不顧長安侍讀葉丈不以秦吳之遠高下之隔閩此窮悴特貺以詩然韻險句奇不可攀續(xù)仰酬高誼強抉蕪音》)[3](P275)?!皻庑邸敝冈娖w氣勢方面,如《詩僧則暉求詩》中的“霜天看怒潮”[3](P307)?!熬潆U”指構成詩篇的語言,包括字句結構韻律等,《和菱溪石歌》中稱歐陽修詩為“長篇成夸語險絕,欲使來者不敢言”[3](P250),可見他們在這方面的追求。
蘇舜欽的詩歌創(chuàng)作很好地實踐了他的這種美學追求,尤其是古體詩,豪放是他詩作最顯著也最被人注意的風格。其豪放的內(nèi)涵很豐富,既包括敘寫自己的豪情壯志,如《吾聞》一詩中“馬躍踐胡腸,士渴飲胡血,腥膻屏除盡,定不存種孽”[3](P327);也包括縱情任性的灑脫不羈,如《對酒》中“侍官得來太行巔,太行美酒清如天,長歌忽發(fā)淚迸落,一飲一斗心浩然”[3](P21);還包括灑落天外的奇思壯想,如《病起》中的“爭得松江變醇酒,拍浮終日恣酣歌”[3](P291),包括壯麗山河闊大景物的描繪,如《聞京尹范希文謫鄱陽尹十二師魯以黨人貶郢中歐陽九永叔移書責諫官不論救而謫夷陵令因成此詩以寄且慰其遠邁也》中的“傷心眾山集,舉目大江流”[3](P42)。在他那些豪放的詩中,豪放體現(xiàn)在詩歌內(nèi)容語言氣勢等各個方面。
歐陽修最早注意到蘇舜欽豪放的風格。他在《答蘇子美離京見寄》中稱其詩為“是以子美辭,吐出人輒驚。其於詩最豪,奔放何縱橫。眾弦排律呂,金石次第鳴。間以險絕句,非時震雷霆。兩耳不及掩,百痾為之醒”[8](P364)。其后在《讀蟠桃詩寄子美》、《感二子》等詩中多次表示對蘇舜欽豪放風格的稱贊和喜愛。之后,豪放風格似乎成了蘇舜欽的代稱,提到他必然是豪放。
其實平淡也是蘇舜欽的一貫追求,如其《詩僧則暉求詩》“會將趨古淡,先可去浮囂”[3](P307)所言。他在《演化琴德素高昔嘗供奉先帝聞予所藏寶琴求而揮弄不忍去因為作歌以寫其意云》中描寫演化的琴音是“時于疏淡之中寄深意”[3](P310),《贈釋秘演》中有“直欲淡泊赴杳冥”[3](P123),可見蘇舜欽并不排斥平淡風格。他的近體詩更多地體現(xiàn)出平淡自然的風格。劉克莊在《后村詩話》中即指出“蘇子美歌行雄放于圣俞,軒昂不羈如其為人,及蟠局為吳體,則極平夷妥帖”[15](P23)。蘇舜欽詩歌風格是多樣化的,并不僅僅是一豪放可以概括,不同的詩因體裁題材不同必然會表現(xiàn)出不同的風格。傅平驤、胡問濤先生指出舜欽詩“豪放似李白,沉郁如杜甫,雄奇類韓愈,委曲詳盡像白居易”就比較全面。[3](前言P24)
同此相聯(lián)系,蘇舜欽為文重自然,反對雕琢。他“故每屬文,不敢雕琢以害正”(《上三司副史段公書》)[3](P457),而反對州縣判“限字二百,束之對偶,則皆漫誕而無功,繁博而寡要,不可施用,是為空言”(《投匭疏》)[3](P356),這可以推及到他對所有文章的要求。他認為自己做詩“出語少姿媚”(《和韓三謁歐陽九之作》)[3](P37),欣賞“本不自雕巧”的“扶疏珊瑚枝”(《答章傅》)[3](P315),因此贊賞釋秘演為詩的“不肯低心事鐫鑿”(《贈釋秘演》)[3](P123)。這應該是蘇舜欽性格使然,像他那樣豪放豪爽灑脫不羈而又有大志的人,是不肯低心事鐫鑿于只言片語間的。其次和他“陶然任元化,慎勿損天真”(《寒夜十六韻答自履見寄》)[3](P246)的追求有關,蘇舜欽受道家思想影響較深,而自然平淡是道家文藝思想中較重要的內(nèi)容。
蘇舜欽通過自己的主張和實踐對在當時文壇擯棄西昆文風雕章麗句,更迭唱和,重形式而輕內(nèi)容的文風起到很大作用。正如歐陽修在《蘇氏文集序》中所說“子美之齒少于予,而予學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間,予舉進士于有司。見時學者,務以言語聲偶摘裂,好為時文,以相夸尚。而子美獨與其兄才翁及穆修參軍伯長,作為古歌詩雜文,時人頗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顧也。其后天子患詩文之弊,下詔書,諷勉學者以近古,由是其風漸息,而學者稍趨于古焉。獨子美為于舉世不為之時,其始終自守,不牽世俗趨舍,可謂特立志士也”[8](P288)。
注釋:
①《石曼卿詩集序》一文歸屬問題學界尚有爭論,蘇舜欽《蘇學士文集》和石介《徂徠集》中都有載,歷來學者多認為是蘇舜欽所寫,如沈文倬《蘇舜欽集》,陶秋英編撰《宋金元文論選》、章培恒駱玉明主編《中國文學史》等都將其歸入蘇舜欽名下。而傅平驤、胡問濤認為此文是石介作,主要論據(jù)是宋魏齊賢、葉棻編《五百家播芳大全文萃》卷一零七收有此文,題石守道作,宋無名氏編《宋文選》(《四庫全書總目》謂集于宋室南度前)卷一七亦引石守道著此文,宋劉克莊《后村詩話》續(xù)集卷一云“石曼卿詩……晚得其集,石徂徠作序”,可見宋人多以此文為石介作。陳植鍔《〈石曼卿詩集序〉的作者問題》認為該文是石介所作,主要論據(jù)也是劉克莊《后村詩話》那句話。莫道才在《石介與蘇舜欽:誰是《石曼卿詩集序》之作者?》中通過對蘇舜欽集和石介集中所載此文進行對比,認為石介集中此文較通暢完整,蘇舜欽集中此文乃竄入。并從該文的內(nèi)容、石介和蘇舜欽文集結集時間的早晚進一步證明此文應是石介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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