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曙新

（青島大學政治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工運史】

關(guān)于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的兩則史實

李曙新

（青島大學政治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是山東地區(qū)最早的工運機構(gòu)，其名稱最初稱為“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支部”，后改為“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因此將這兩個名稱貫通并用是不對的；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一直到1923年初還存在，而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在1922年8月即已撤消，因此說山東分部在1922年8月以后并入北方分部也是不對的。

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支部；山東分部；北方分部；王盡美

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之初，曾把開展工人運動當作自己的重點工作，為此于1921年8月11日在上海成立了公開領(lǐng)導工人運動的總機關(guān)——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之后，陸續(xù)設(shè)立了北方、湖北、湖南、廣東和山東5個分支機關(guān)。其中，關(guān)于書記部在山東所設(shè)立的分支機關(guān)，有兩處可質(zhì)疑之處有必要重新考訂。

一、關(guān)于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的名稱

對于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的名稱，目前黨史學界有三種說法：

第一種叫“山東支部”。例如新版的《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一卷在記述書記部在各地相繼建立分支機構(gòu)時說：“在北京建立北方分部”；“在漢口建立武漢分部”；“在長沙建立湖南分部”；“在廣州建立廣東分部”；“此外，在濟南建立山東支部”。[1](P73)這段記述將北方、湖北、湖南、廣東的分支機構(gòu)稱為“分部”，將山東的分支機構(gòu)稱為“支部”，這種表述明顯是有區(qū)別的。

第二種叫“山東分部”。山東地方黨史的論著多使用這一名稱。例如《中共山東地方史》一書中說：“（1922年）6月，根據(jù)工人運動發(fā)展的需要，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正式建立，王盡美任主任?！盵2](P30)《中共山東八十年簡史》也說：“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后，建立了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集中力量從事工人運動。1922年6月，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決定建立山東分部，王盡美任主任。”[3](P14)

第三種認為“山東支部”和“山東分部”兩個名稱通用。此說法比較多地見于近年來有關(guān)王盡美的研究論著中。例如《王盡美遺著與研究文集》后附的《王盡美生平年表》中說：“（1922年）5月底，在王盡美和中共濟南獨立組的領(lǐng)導下，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亦稱山東支部）在濟南成立，王盡美任山東分部主任?！盵4](P554)《王盡美文集》后附的《王盡美生平大事年表》中也說：“（1922年）5月底，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亦稱山東支部）在濟南成立，任山東分部主任?！盵5](P94)

通過查閱和分析文獻史料我們會發(fā)現(xiàn)，凡1922年8月以前的文獻均使用的是“山東支部”，而未使用“山東分部”；凡1922年8月以后的文獻均使用的是“山東分部”，而未使用“山東支部”。這說明上述三種說法與史實均有出入，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先稱“山東支部”，后改稱“山東分部”。具體有以下史料佐證：

1、1922年6月30日陳獨秀寫給共產(chǎn)國際的報告中說：“上海方面，設(shè)立‘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作為共產(chǎn)黨的合法公開的勞動運動，設(shè)分部于北京、漢口、長沙、廣州?！盵6](P29)在陳獨秀寫這份報告之前，書記部在山東的分支機構(gòu)已經(jīng)成立（一般認為是在5月底或6月初成立），但報告卻在所列的分部中未提到有山東，說明此時書記部在山東的分支機構(gòu)還不是“分部”。

2、1922年7月9日《山東勞動周刊》第一號刊載《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支部宣言》，[7](P118)這是目前最早出現(xiàn)山東分支機構(gòu)名稱的文獻，說明到7月上旬時，其名稱叫“山東支部”，而不是叫“山東分部”。

3、同樣刊載于1922年7月9日《山東勞動周刊》第一號的另兩篇文章，一篇是《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支部為〈上海勞動周刊〉被封及李啟漢君下獄事敬告全國勞動朋友書》，一篇是《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為〈上海勞動周刊〉被封及李啟漢被捕事告全國工友書》，[8](P10-12)這兩篇為了同一事件而在同一時間刊載在同一張報紙的文章，一個用的“山東支部”名稱，一個用的“北方分部”名稱，說明“支部”和“分部”在當時是有區(qū)別的，決不是可以通用的“亦稱”關(guān)系。

4、鄧中夏1930年所著《中國職工運動簡史》中說：“書記部由上海遷到北京，改為總部，總部主任為鄧中夏同志。并于上海、武漢、湖南、廣東、濟南設(shè)分部。”[9](P455)在這里，設(shè)在濟南的分支機構(gòu)已經(jīng)不再是“支部”，而變成了“分部”。據(jù)查，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的總部是在1922年8月由上海遷到北京的。[10](P262)說明從1922年8月以后，原來的“山東支部”升格成為了“山東分部”。

5、在1980年出版的《中國工運史料》第二輯中收錄有一篇《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請愿書》，注明時間是“1922年8月”，在文末所列的請愿者名單是：“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總部鄧中夏，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上海分部阮大時（袁達時），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武漢分部林湘浦（林育南），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湖南分部毛允滋（毛澤東），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廣東分部譚平山，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王盡美”。[11](P59)在這里，山東分部再次與其他分部一起并列，這不但與鄧中夏“于上海、武漢、湖南、廣東、濟南設(shè)分部”的記述完全吻合，并且確切名稱為“山東分部”，說明1922年8月“山東支部”改稱“山東分部”是符合史實的。

6、1922年9月24日的《民國日報》登載有一篇《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濟南印刷工人同志會、濟南紡織工人會關(guān)于援助粵漢路工人罷工的通電》，[8](P473)1923年1月20日《民國日報》又登載一篇《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紀念黃、龐被害周年的傳單》，[8](P473)這兩篇文獻使用的名稱都是“山東分部”，進一步證實了在1922年8月之后，書記部在山東的分支機構(gòu)稱為“山東分部”而不再叫“山東支部”。

以上文獻史料說明，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設(shè)在山東的分支機構(gòu)，其名稱在1922年5月底成立之后到8月之前，叫作“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支部”，在8月之后改稱為“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如果只稱“山東支部”或只稱“山東分部”，或是認為山東支部亦稱山東分部，都是不對的。

二、關(guān)于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是否并入北方分部

在新版的《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一卷的記述中，明確地說山東分部“后并入北方分部”。[1](P73)在許多王盡美的研究論著中也持這一說法，例如1997年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王盡美》一書說：“王盡美到北京后，……被任命為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副主任兼秘書。之后，王盡美又主動提議將山東分部并入北方分部?！盵12](P77)1998年紅旗出版社出版的《王盡美》一書也說：“這年（1922年）9月初，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并入北方分部。根據(jù)中共中央決定，王盡美調(diào)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工作?！盵13](P116)然而，山東地方黨史著作如《中共山東地方史》、《中共山東八十年簡史》等卻并未認同和采用這種說法。

據(jù)查，關(guān)于山東分部并入北方分部這一說法的出處來自于羅章龍的回憶。羅章龍在1980年發(fā)表的《記北方勞動組合書記部》一文中說：“1922年10月山東書記部正式并入北方書記部，盡美到北京后任書記部秘書兼京奉路工會特派員?！盵14](P13)他在另一篇《回憶王盡美光輝的一生》中還說：“時盡美已任山東勞動組合書記部書記，他建議把山東分部合并于北方勞動組合書記部，以期共同學習，相互推動，我亦極表歡迎，經(jīng)過商議后經(jīng)中央同意，盡美遂來北京與我共事，擔任北方勞動組合書記部秘書?！盵15](P166-167)除了羅章龍的回憶之外，再無別的史料能夠證實山東分部合并到了北方分部。然而羅章龍的這一說法，與原始文獻史料的記載卻是相悖的：

1、據(jù)1921年12月12日的《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報告》記載：“中國北部勞動運動，在1921年11月以前，概為社會主義者私人結(jié)合之運動。自從11月1日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成立以后，各種勞動運動的責任，完全移歸書記部北方分部擔任?！盵16](P459)這則原始文獻說明，北方分部的成立時間是1921年11月1日。

2、前引1922年6月30日陳獨秀寫給共產(chǎn)國際的報告中，提到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在北京、漢口、長沙、廣州設(shè)有分部，其中所說設(shè)在北京的分部即為北方分部，說明在1922年6月的時候，北方分部仍還存在。

3、前引鄧中夏《中國職工運動簡史》中所說，在1922年8月“書記部由上海遷到北京，改為總部”，此處的“改為總部”，說的就是原來的北方分部改為總部，亦即北方分部隨即撤消，所以下文接著說“于上海、武漢、湖南、廣東、濟南設(shè)分部”，未再提到有北方分部。說明書記部由上海遷到北京之后，北方分部已不再存在。

4、1922年9月17日《工人周刊》公布的《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章程》中第五條說：“本部設(shè)總部于北京。暫設(shè)分部于武漢、上海、長沙、廣州、濟南、天津、南京等處，其它各處得隨時增加?！盵17](P41)這則文獻所列的分部中仍然沒有北方分部，進一步證實8月總部遷到北京后北方分部已不復存在。

5、前引1922年9月28日《民國日報》登載的《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關(guān)于援助粵漢路工人罷工的通電》和1923年1月20日《民國日報》登載的《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紀念黃、龐被害周年的傳單》，署名均為“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分部”，說明一直到1923年初山東分部都是存在的。

以上文獻說明，北方分部成立于1921年11月，結(jié)束于1922年8月，而山東分部則一直到1923年初還繼續(xù)存在。顯然，將一個一直到1923年還存在的山東分部說成被合并到了1922年8月就已不存在的北方分部，這種說法是說不通的。由于這一說法已被黨史一卷所采納，因此有必要加大考證和宣傳力度以避免繼續(xù)以訛傳訛。

[1]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一卷[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

[2]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山東地方史:第一卷[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8.

[3]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山東八十年簡史[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1.

[4]濟南師范學校.王盡美遺著與研究文集[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9.

[5]王盡美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6]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一冊[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2.

[7]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一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

[8]濟南市檔案館，中共濟南市委黨史委.濟南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第一輯[M].濟南:濟南出版社,1991.

[9]鄧中夏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10]劉明逵，唐玉良.中國工人運動史:第二卷[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98.

[11]中華全國總工會中國工人運動史研究室.中國工運史料:第二輯[M].北京:工人出版社,1980.

[12]丁龍嘉，張業(yè)賞.王盡美[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

[13]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諸城市委.王盡美[M].北京:紅旗出版社,1998.

[14]羅章龍.記北方勞動組合書記部[J].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0,(3).

[15]中共諸城縣委，山東大學歷史系.王盡美[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1.

[16]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李大釗研究論文選集[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9.

[17]中共上海市委黨史資料征集委員會，上海市總工會.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在上海[M].北京:知識出版社, 1989.

（責任編輯：王友才）

About the Two Facts of Shandong Division of China Labor Combination Secretary Department

Li Shuxin

Shandong division of China Labor Combination Secretary Department is the first labor movement organizations in Shandong,whose name was originally known as“Shandong branch of China Labor Combination Secretary Department”,later changed to“Shandong division of China Labor Combination Secretary Department”,so it is wrong to identify the these two names;Shandong division of China Labor Combination Secretary Department still exists until early 1923,and the Northern Division of China Labor Combination Secretary Department already revoked in August 1922,so it is wrong to say that Shandong division afterAugust in 1922 was incorporated into the northern segment.

China Labor Combination Secretary Department;Shandong branch；Shandong division;Northern Division;Wang Jinmei.

D412

A

2095—7416（2014）01—0069—03

2013-10-28

李曙新（1954-），男，青島大學政治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中共黨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