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家勝,楊修菊
(池州學院 a.皖南民俗文化研究中心;b.歷史文化學系,安徽 池州 247000)
東至南溪古寨的歷史及其文化遺產(chǎn)探究
談家勝a,b,楊修菊b
(池州學院 a.皖南民俗文化研究中心;b.歷史文化學系,安徽 池州 247000)
南溪古寨是東至縣首個國家級的傳統(tǒng)村落,聚居者金氏遷自徽州,明清時期是南溪金氏宗族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古寨也是在該時期隨著金氏的崛起得以營建、成形,并較完整地保存下來;其蘊藏的文化遺產(chǎn)較為豐富,在當下“皖南國際文化旅游示范區(qū)”建設的大背景下,尤顯珍貴。
東至縣;金氏宗族;古寨歷史;文化遺產(chǎn)
東至南溪古寨,位于東至縣花園鄉(xiāng)境內,北距縣城34公里,村莊三面環(huán)山,布局獨特,一條S形溝渠穿村而過,村落巷弄曲折幽深,整體古樸依然,是池州市首批國家級傳統(tǒng)村落之一。村民皆姓金,譜籍、載南溪金氏乃西漢時期匈奴休屠王子金日磾?shù)暮笠帷?梢哉f,這一雖謂之古樸實則略顯落后的古村落卻蘊涵著厚重的歷史文化,值得我們珍視。然時人對其形成與發(fā)展、歷史上南溪金氏所創(chuàng)造并傳承下來的文化遺產(chǎn)并不十分清晰,本文試作如下探究。
東至南溪金氏自徽州遷徙而來。據(jù)《南溪金氏家乘》所載,金氏得姓始祖金日磾?shù)谒氖宕鷮O金廷烈循科舉入仕,“登唐進士,官新安別駕,遂卜居于歙之黃墩”[1]卷首。金廷烈所處的時代正是唐末藩鎮(zhèn)割據(jù)時期,世事紛亂,而徽州歷史上是北方大姓避亂南遷之地,一些任職徽州的仕宦也愛其山水,定居徽州。由此推知,金廷烈當是兼顧上述兩種因素而卜居于徽州黃墩。金廷烈生子五人,其中第五子金皚誕子二人:金曜、金暄。長子金曜生子金僑,因“唐末避黃巢亂,由徽之黃墩遷建(按:建德縣,即今東至縣)之南溪”[1]卷首。這一記載與史實基本吻合。唐僖宗乾符元年(874年)濮州(河南范縣)人王仙芝、冤句(山東菏澤)人黃巢分別在河南、山東聚眾起義,唐末農(nóng)民革命戰(zhàn)爭爆發(fā)。自乾符五年(878年)三月至廣明元年(880年)七月,黃巢率起義軍進行了歷史上有名的南征北戰(zhàn),短短兩年間,起義軍途徑安徽境內兩次,北伐期間又盤桓皖南浙西達半年之久。金僑應當于此時自歙州之黃墩遷至池州建德南溪。筆者查閱《祁門金氏統(tǒng)宗譜》,金廷烈及其子嗣分遷情況與《南溪金氏家乘》所記相符,“僑,曜公子,遷池州”[2]卷二。金僑生子日彰,日彰生子金昊,金昊生子德遠,德遠生子慶節(jié)。祖孫五代均居于南溪。以每代二十年計,離金僑始遷南溪已去八十余年。此時期當屬中國歷史上五代十國分裂割據(jù)的后期,統(tǒng)轄包括池州在內的南唐政權在后周強大的軍事攻勢下,長江以北土地盡失,后周軍隊逼近長江北岸,原屬楊吳、南唐政權腹地的池州,此時變成了邊界,直面江北強大的后周軍隊,兵戈之憂劇增。在此情況下,始遷南溪的金僑之玄孫金慶節(jié)謀思再遷以避禍,但又不忍遠離故土。故譜牒記載“公(按:金慶節(jié))值五代之亂,由南溪徙居鷹魚坑”[1]卷首、“復傍南溪之近地鷹魚坑遷以避之,卒未敢輕去其鄉(xiāng)也”[1]卷首。
據(jù)族譜記載,自金慶節(jié)徙居鷹魚坑至金省二回遷南溪故里,中間遞傳共十代;由金省二再傳六世至金璧,前后共計十六代,世系錄中金璧以前的譜主生歿年代均無記載。從時間推算上,其間世系傳遞記錄或許有誤。以每代間隔二十年計算,傳十六代當歷時三百二十余年,時代應當處于南宋末年。但金璧“生于元至正丙午年(1366)六月初七日”[1]卷一,已是元末的事。譜牒所載世系可能遺漏至少三、四代。細究之,這一瑕疵,在譜牒中其實已露出端倪?;剡w南溪故里的金省二之曾孫金宣一“先年患兵燹,豫以錫匣藏家譜於石室。及公歿后,子壽慶以世泰取閱,則朽腐幾半。幸未全泯,故自慶節(jié)公以迄休公,尚得以知其世代,皆公之力也”[1]卷一??梢娛谰愈楐~坑達數(shù)百年的金氏世系,是在“朽腐幾半”的舊家譜里爬梳出來,其錯訛、遺漏當在所難免。這一瑕疵也無關本文宏旨,不過由此推知,歷經(jīng)兩宋,金氏始終定居于鷹魚坑,人丁不旺,人文不盛,未衍生成一強宗右族。
南溪古寨的奠基者是金省二。據(jù)譜系記載“公(按:金省二)由鷹魚坑復居南溪,自是而永奠焉”[1]卷一,“故譜牒紀代自省二公始焉”[1]卷首。即金省二成為南溪金氏的第一世祖。自此南溪金氏及古寨的發(fā)展?jié)u入佳境,其過程如下。
元季干分兩支,長房嶄露頭角。金省二生子云三,金云三生子瑞三、瑞五。長子金瑞三生子宣一;金宣一在世時,值“元末兵象,集眾保鄉(xiāng)里”[3]卷十五,使“地方賴以安靖”[1]卷一,其事跡載于邑志,此為南溪金氏在地方嶄露頭角之始。次子金瑞五生子二:宣五、宣六;金宣五四傳至金虎、金龍、金彪,“自虎公以下遷徙無考”[1]卷一,金宣六“由南溪徙居十四都,是為伯羅坵湖景潭之始祖也”[1]卷一。由此可知,南溪古寨的形成與發(fā)展源自長房金瑞三一支裔脈。進入明朝后,該支人文漸起,終成邑之大族。
明韓金氏喧鬧,古寨規(guī)模成形。金宣一在世時當屬元末明初,二傳至其孫金璧,南溪金氏由此開始興盛。金璧“字仲謙,行艷一,生于元至正丙午年(1366)六月初七日……(明永樂年間)公奉詔訓農(nóng)東魯,授兗州府教授,階登仕郎。繼累世之后,因而名其里曰‘大成’,其所望於后者深遠矣。自是而南溪子姓振振,皆公德厚所致也”[1]卷一。這是南溪金氏首位出任公職的族人,且首度稱其故里為“大成”村。金璧生子四人:金聲、金玉、金貴、金振,以行輩稱之分別為:揆一、揆二、揆三、揆五;加之金宣六之曾孫揆四、揆六,共計六“揆”。南溪金氏自金省二回遷,干分兩支,子嗣繁衍至此又分成六房。是故,今南溪金氏宗祠仍供奉金艷一及六“揆”祖像祭祀。因金宣六一房遷往外地,南溪金氏實則由四“揆”延續(xù)而來。明嘉靖、萬歷、隆慶年間,南溪金氏發(fā)展愈加繁盛,宗族資財豐裕,文風益熾。如金镃(1461-1531)就于“嘉靖間,石埭縣大饑,捐谷二千石助賑”[3]卷十五;金鏈器(1540-1612)“好義樂施,萬歷四十三年捐資助造堯城擊壤橋”[1]卷三。于宗族大拓田宇,致力經(jīng)濟發(fā)展的同時,南溪金氏也頗重視教育,求取功名者也在在有人。如金精器(1550-1611)“除湖廣武昌府同知”[1]卷三;金規(guī)器(1566-1631)“除知浙江縉云縣……知江西龍泉縣……轉升陜西乾州知州”[1]卷三。也是在此時期,金氏宗族斥資修建文昌閣,“使子孫世世蒙詩書之澤”[1]卷七,斂費修建宗祠“大成祠”,使“遠祖以及高曾左昭右穆位次森列,而子姓咸知尊尊而親親”[1]卷七。今所見古寨之布局當于此時期成形。
明末清初受挫,設會培元重振。挾持明中葉以來鼎盛的人文銳氣,南溪金氏入清后也有個別族人躋身仕途。如金鈞器(1580-1654)順治“丁亥歲(1647)銓授英山縣司訓”[1]卷三;金學致(1598-1665)“順治辛卯年(1651)恩選廷試,欽授知縣,至丁酉年(1657)任廣東四會縣”[1]卷三?;樽V乘,順治年間以文入仕者,僅此二人。明季金氏的喧鬧已呈衰落之象??季科涔?,原因有以下兩端。
明末左良玉兵禍,給金氏打擊較大。如金學駕(1621-1645)“值左逆抄掠鄉(xiāng)村,公殺賊脫母力盡而卒”[1]卷三;此事《道光建德縣志》記載更詳,“金學駕,性孝,年十五楚兵(按:左良玉叛兵)掠其鄉(xiāng),學駕負母出避,甫行即遇賊,學駕釋母負使走,以身遮道,格殺數(shù)人,賊退,學駕亦力盡而死”[3]卷十六。這種劫掠之禍給南溪金氏一定的沖擊,經(jīng)濟元氣大傷,一時難以振興。如金際陶,康熙庚戌年(1670)生,離左良玉兵禍已去二十五年,原“家世醇厚,儒林宗仰……先生之兄早逝,家貧壁立”[1]卷六,難以復振。
明清鼎革之際,一些傳統(tǒng)士大夫忠于明朝而不愿仕清,金氏族人中也有持此道者。如上述金際陶之父“金通帛公,博學宏通,隱居不遇,鄉(xiāng)族共推有道處士”[1]卷六。此處文字頗有玩味,透露出忠明恥清的意味。清朝雖然倡修宗族譜牒,但規(guī)定所修族譜須呈送官府檢閱是否有不雅之詞。故,清修族譜絕不敢有恥清不仕的言辭。對于祖上這種行為,或隱匿不錄,或言辭隱晦?!班l(xiāng)族共推有道處士”便透露出這一信息。因此,清順治年間,金氏以文入仕者僅有兩人便可以理解了。
清康熙年間,局勢已定。但經(jīng)歷左良玉兵禍及明清鼎革之亂,南溪金氏一時沉寂不興。上述金際陶生活在康、雍時期,只得“歷館代耕,食貧甘淡……乃鄉(xiāng)試八次,莫獲一售”[1]卷六,這一狀況已引起宗族的焦慮。乾隆十四年(1749),由金作韶牽頭,聯(lián)合金廷章、金持敬等八位族人,“勸蠲設會,名曰培元”[1]卷六,期以振興家族氣運。培元會會址設于大成祠內,每月兩會,每會一天,督促宗族子弟“凡讀書者承茲培養(yǎng),務各刻苦研練,紙窗篝火,旦夕揣摩,遇大小試,定期拔幟先登,勿負祖宗并合族至意”[1]卷一。在這種舉族督學的體制刺激下,南溪金氏的氣運漸有起色。其中較為典型者是金晉侯(1723-1799),乾隆庚辰年(1760),“公由肄業(yè)天文生……(選)送國子監(jiān)……推升博士;甲寅,京察一等,復奉上憲保舉,練達勤慎,擢升(欽天監(jiān))中官正,例贈奉直大夫”[1]卷十??梢哉f,至遲在乾隆時期,南溪金氏復又重振起來。時任職池州的同宗金垣生贊譽南溪金氏“丁滿數(shù)千,畝則過之;其中發(fā)科名登仕籍與德行文章并表著”[1]卷首,成為建德縣大宗右族。
晚清民國兵燹頻仍,古寨盛況不再。1851年1月11日,洪秀全在廣西桂平縣金田村誓師起義,中國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太平天國農(nóng)民革命戰(zhàn)爭爆發(fā)。自咸豐三年(1853)年正月十三日,太平軍首先攻克東流鎮(zhèn)起,至同治二年(1863)年九月,太平軍先后七次攻克池州,與清軍激戰(zhàn)數(shù)十次[4]。南溪金氏作為地方大族,也參與到組織鄉(xiāng)勇與太平軍作戰(zhàn)的行列中來。時任建德縣教諭的龍鳳武說“且值兵戈時,金姓獨憤義勇,首倡團練”[1]卷首,堵御太平軍,亡者眾多,譜籍里“公難出”記載在在不少,南溪古寨也遭受了戰(zhàn)禍的蹂躪,處于“荒煙蔓草”[1]卷十五之中,一片凄涼。這一慘狀,族人金點在其《感遇癸亥》[1]卷七詩文中作了細述,此錄如下:
五百年來劫數(shù)中,一家餓斃恨無窮;
可憐白叟生難保,不幸黃童命也終;
棠樹花殘悲冷月,鴛鴦夢斷泣凄風;
昊天何事多磨難,兩眼時時淚血紅。
經(jīng)此浩劫,南溪金氏盛況不再。先前“人煙戶口不下數(shù)千余人,至咸豐初年,粵匪倡亂,南溪團練鄉(xiāng)勇與賊相持,男婦盡節(jié)甚眾”[1]卷首,直至光緒末年,南溪金氏才“生齒漸繁,人丁日盛,或他徙,或宦游,支分派別,難以悉數(shù)”[1]卷首。雖然難以悉數(shù),但再也未出現(xiàn)歷史上數(shù)千人團聚一村,“難以悉數(shù)”當是作序者的筆興之詞,直至今天,我們深入村落調研時,古寨也僅存170余戶,人丁才近千口。歷史上舉族重教問學,功名昌達的盛況也不再出現(xiàn)。民國年間,戰(zhàn)亂頻仍,古寨的發(fā)展再受局限??谷諔?zhàn)爭期間,南溪古寨因其獨特的隱蔽環(huán)境,建德縣國民政府于1941-1944年遷址南溪。據(jù)調查,縣政府辦公地點就設在葵五公祠堂內(現(xiàn)已毀),國民黨建德縣黨部設在葵五公祠堂旁邊一徽派民居內,該房屋現(xiàn)仍保存完好。建德縣初級中學(按:今東至縣第一中學前身)也于1942年遷至南溪金氏宗族的大成祠辦學。解放后,因受極左的政治影響,歷經(jīng)戰(zhàn)火浩劫幸存下來的一些古建筑,卻被視為封建性東西而被摧毀。所幸古寨的整體風貌并未遭受不可逆轉的破壞,古寨歷史文化也可通過史學工作者發(fā)掘出來,成為古寨進一步建設發(fā)展的文化資源。
洗凈鉛華始見真。當下,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歷史的陳跡漸漸稀少,歷史文化遺產(chǎn)的發(fā)掘與保護也愈顯重要。當我們審視并撥開南溪古寨歷史帷幔后,發(fā)現(xiàn)其蘊藏的文化遺產(chǎn)也頗為豐富,主要如下。
其一,村落。南溪古寨的村落布局既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村落選址布局的共性,也有著其隱蔽、自衛(wèi)的功能個性。古寨三面環(huán)山,數(shù)條山溪自然匯聚于村首形成水口,這一環(huán)境正符合傳統(tǒng)中國村落選址布局注重前有來龍后有依山的風水文化要求;走進村落,一條S型溝渠貫穿村落,從村落的歷史和溝渠兩邊的壘石來看,最遲在元末明初由人工開挖而成,至少是拓寬原有的溪水渠道。村舍環(huán)溝渠而建,巷弄曲折幽深,如同迷宮,折射出易經(jīng)八卦中陰陽換轉生生不息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有著極強的自衛(wèi)功能。這一極具特色的古村落在皖南山區(qū)較為少見,值得保護。
其二,大成祠。祠堂是傳統(tǒng)村落的核心建筑,是古人祭祀祖先凝聚族人的重要議事和舉辦儀式的場所。昔時南溪古寨建有大小祠堂15幢,皆多毀佚,唯宗祠——大成祠保存的較為完整,是典型的明代建筑,現(xiàn)已被辟為安徽省重點文保單位。其整體建筑面積達1200平米,為徽派硬山式屋頂建筑,兩邊各聳立7個山墻且對稱分布,前后三進,門楣寬敞高大,天井庭院寬敞明亮,內有88根落地朝天柱支撐樓宇,規(guī)制宏大,建筑用材考究,構建雕刻彰顯獨特個性,整體組合氣勢恢宏。據(jù)我們考證,大成祠始建于明隆慶丁卯年(1567),隆慶己巳年(1569)建成。今大成祠內匾牌介紹該祠“始建于公元1583年”,實誤。
其三,社壇與社神碑。社壇乃祭祀社稷之神的場所,社神即土地之神。明代基層行政組織實行里甲制度,但統(tǒng)治者似乎意識到基層的行政或者經(jīng)濟控制必須與文化傳統(tǒng)相聯(lián)系才更為有效,于是作為傳統(tǒng)祭祀活動的社與里甲制度又結合起來,形成“里社”。即“每里一百戶立壇一所,祀五土五谷之神”[5]。在國家政權的催動下,每社必須設壇一所,即社壇。南溪社壇遺址即在大成祠后面的小山上人工平整的一塊平地,約30余平米,今已草木叢生;社神碑立于社壇中央,通高近2米,上刻“南溪社神”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左下方一行小楷寫著“萬歷三十六年(1608)戊申孟秋建”。此社壇遺址及社神碑所蘊涵的歷史文化頗為豐富,不僅是明代“里社”制度的具體遺存,也證明了南溪金氏在萬歷朝(含)以前的社祭活動中,并無具體的社神偶像,僅僅立碑以示,說明了在明代中期以前,古人的社神崇拜偶像化并不普遍;但自明中葉起,民間的社神祭祀出現(xiàn)具象化的趨勢,如徽州“府城內及歙各鄉(xiāng)皆有社,春祈秋報,禮儀頗豐。但易壇以屋,而肖社公之像而祀之,不如式耳”[6]?!安蝗缡蕉币饧床缓弦?guī)矩,不合時宜。這一在官方看來“不如式”的現(xiàn)象在民間卻漸漸普及化,社壇逐漸淡出,社屋代之而起。社屋實際上就是社廟,小者如村落邊的土地廟,與一村一族相聯(lián)系,供奉著土地神 (俗稱土地公或土地爺),大者如貴池的青山廟,則涵蓋著若干相關的村族,供奉著昭明太子、佛道神靈等。留于后世者多是這類建筑。南溪社神碑及社壇遺址,在目前鄉(xiāng)野里已極為罕見,也顯得極為珍貴。它是明代社壇祭祀的完整實物遺存,對研究明代里社祭祀制度有著重要意義。
上述物質性文化遺產(chǎn)較為幸運,比較完整地保存下來。毀失于上世紀50-70年代極左政治背景下的物質文化尚有文昌閣、節(jié)孝牌坊,一些非物質性的民俗文化如“八月十三出會”(廟會)、正月初一至元宵節(jié)的“燈舞”活動、春季插秧季節(jié)的“糊倉”和六月初一“安苗”等習俗文化,也在經(jīng)濟發(fā)展的大潮中消亡。這些雖已毀失但傳承著歷史記憶、留存著農(nóng)耕文明的文化史跡和事像,亟待學界和政府共同努力,去發(fā)掘、搶救并更好地保護和傳承下去。
綜上來看,南溪古寨是歷史上金姓宗族聚族而居的實態(tài)遺存體。從南溪金氏宗族的發(fā)展及古寨的形成歷史來看,它們與時局世運密切相關,也折射出歷史上皖南宗族社會的發(fā)展歷程;他們所創(chuàng)造出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頗為豐富,其村落選址、祠堂建設、社稷祭祀等實物遺存,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宗族社會營建與發(fā)展的一般共性,而古寨布局、廟會習俗等文化又頗具特色,彰顯南溪金氏獨特個性。南溪金氏所創(chuàng)造的出來的這種集個性與共性于一體的文化事像,既顯得珍貴,也佐證了筆者先前所持的“宗族社會聚落一方,也經(jīng)營一方,它們從事著物質和精神文化的雙重生產(chǎn),是地域文化(明)形成的基礎,也是創(chuàng)造地域文化(明)的主體”[7]的論點。今天,皖南各市正在實施國家級的“皖南國際文化旅游示范區(qū)”建設項目,在此背景下,如何更好地保護和開發(fā)古寨的歷史及其文化遺產(chǎn),值得我們仔細思考。
[1]建德南溪金氏家乘[O].宣統(tǒng)三年(1911)刻本.
[2]祁門金氏統(tǒng)宗譜[O].宣統(tǒng)三年(1911)刻本.
[3]道光建德縣志[O].道光五年抄本復印件,東至縣方志辦藏.
[4]池州地區(qū)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池州地區(qū)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6.
[5][清]張廷玉.明史:卷四十九:禮三[M].點校本.北京:中華書局,1980.
[6][明]彭澤,汪舜民.弘治徽州府志[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書店,1982.
[7]談家勝.宗族社會與地域文明——以安徽貴池南山劉氏為例[J].東南文化,2011(3):75-79.
[責任編輯:余義兵]
A Probe into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of Ancient Stockaded Village in Nanxi Dongzhi
Tan Jiashenga,Yang Xiujub
(a.Research Center of Wannan Folk Culture;b.Department of History and Culture,Chizhou University,Chizhou,Anhui 247000)
Nanxi ancient stockaded village is the first national ancient village in Dongzhi County,the inhabitants Jin originate from Huizhou.With the great prosperity of Nanxi Jin clansman in Ming and Qing dynasty,the ancient stockaded village was established and well preserved.Its profound culture heritage plays a most important role in the construction of“Wannan International Tourism Model Region”.
Dongzhi County;Jin Clansman;Ancient Stockaded Village History;Culture Heritage
K207
A
1674-1104(2014)01-0015-04
10.13420/j.cnki.jczu.2014.01.004
2013-11-20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3BZS038);池州學院皖南民俗文化研究中心重點項目(XKY201201);安徽省省級C類重點學科“專門史”建設項目。
談家勝(1966-),男,安徽東至人,池州學院皖南民俗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歷史文化學系教授,主要從事皖南區(qū)域文化研究;楊修菊(1980-),女,山東臨沂人,池州學院歷史文化學系講師,碩士,主要從事皖南社會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