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西赟
最后放手的人最疼
■倪西赟
校園安靜。樹葉飄零。
小疼趴在窗口,雙手托起下巴,望著遠處的天空。
天,還是那么藍,那么藍。
小疼還是那么喜歡著南溪,南溪就像這秋日的天空一樣清澈、湛藍。只不過,她如秋日一樣的憂傷,她感覺到南溪正離她越來越遠。
“南溪,送我回家。”放學后,只要小疼對南溪這樣說,南溪在什么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說:“得令,帶著俺們家的小疼回家?!毙√蹠谕瑢W們矚目的目光里,輕盈地坐上南溪的單車。
一路上,南溪吹著口哨,右手握著車把,左手不時插在輕風吹亂的發(fā)梢里。小疼會和著南溪的口哨,輕輕哼唱。小疼感覺這日子真美。
小疼喜歡南溪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件事是路人皆知的事。
“南溪,送我回家?!?/p>
“我有點事要做,你先騎著我的單車回去。”
“我騎了你的單車,你怎么回去?”
“你別管我了,我自有辦法?!?/p>
不知什么開始,南溪開始敷衍小疼,放學后總是磨磨蹭蹭。小疼漸漸明白,南溪有了他喜歡的女孩。
南溪喜歡的女孩是班花蘇紫紫。
蘇紫紫家住城東,南溪每天放學后不走,就是等蘇紫紫,并騎單車送她回家。
蘇紫紫坐在南溪的單車上,很大方地攬住南溪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腰上。
“好你個蘇紫紫,敢搶我的青梅竹馬,我呸!”小疼暗暗罵道。
蘇紫紫有什么好呢?
你還別說,蘇紫紫除了學習不好,樣樣都討人喜歡。班上很多同學在追蘇紫紫,但蘇紫紫只喜歡南溪。
“南溪,下課后你幫我擦黑板?!?/p>
“得令!”
“南溪,放學后你幫我搞衛(wèi)生?!?/p>
“得令!”
“南溪,你到超市幫我買幾包衛(wèi)生巾回來。”
“衛(wèi)生巾?”南溪面有難色。
“你去不去?”
“得令!”
面對蘇紫紫的調(diào)遣,南溪表現(xiàn)得逆來順受,蘇紫紫讓他干什么,他歡樂得就像一只哈巴狗。
學校要舉行羽毛球大賽。
南溪羽毛球打得不錯,但他總敗在一個叫博宇的高手下。所以,這是南溪的一個心病。他發(fā)誓要在這個大賽上報仇。
放學后,南溪常去操場上苦練。剛開始,南溪把他陪練的那些狐朋狗友打爆了,正在罵他們。
“南溪,我來陪你練吧?!焙镁脹]和南溪打球了,小疼出現(xiàn)在球場上。
以前,南溪都是邀請小疼和他打球的,自從出現(xiàn)了蘇紫紫,南溪再也沒找小疼打過球。
“你的球技在女孩子中間還不錯,但在男孩子中間,不行。”南溪嬉皮笑臉。
“我就不相信打不過你?!毙√蹞屵^一個球拍,擺開了架勢。
“可別說我欺負你啊。”南溪無奈搖搖頭。
幾個回合下來,小疼被南溪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哎呀!”小疼突然大叫一聲,扔了球拍蹲在地上。
原來,南溪的一記大力扣殺,羽毛球正打在小疼的額頭上。
“小丫頭,我告訴你不要來,你偏要來,傷了吧?趕快去醫(yī)院看看?!蹦舷┫律韥?,看著小疼的額頭說。
“我才不要你管呢。”小疼站起來哭著跑開了。
她的額頭很痛,但是南溪的滿是責怪的口氣里沒有半點同情心讓她更痛。
以前那個敦厚的南溪呢?以前那個溫柔的南溪呢?以前那個在乎她勝過他的南溪呢?
晚上,小疼鉆在被窩里,怎么也睡不著。
她想起了和南溪初始時,那“狗血”的劇情。
上初中那一年,小疼從鄉(xiāng)下來到父母工作的城市。
第一天放學,天色有點黑了。她騎單車從學?;丶?,走了幾里路,感覺有一個人不緊不慢跟著她?;仡^一看,見一個男孩騎著單車跟著她。
她有點怕,那個男孩子跟著我干嘛呢?她越騎越快,不小心還摔了一跤。她顧不上膝蓋和手的疼痛,扶起單車繼續(xù)飛奔。她很快到了自己居住的樓下,她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子也緊跟著到了樓下。男孩子鎖了單車,竟跟在她身后。
“你想干嘛?”小疼從書包掏出個小剪刀,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那個男孩子。
“我,我沒有干嘛?!蹦莻€男孩子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舉起手來。
“那你一路跟著我干嘛?”小疼瞪著大眼睛,毫不放松。
“我,我不是壞人,我就住在這棟樓啊?!蹦莻€男孩子說。
“誤會誤會,我還以為是色狼尾隨呢!”小疼哈哈大笑。
“哪有這么小、這么帥的色狼啊?!蹦泻⒆訐蠐项^笑了。
“我叫小疼,住307?!?/p>
“我叫南溪,住308。”
原來是鄰居。
第二天早上,小疼一瘸一瘸下樓。
“昨天你摔的那一跤,我負責。上來吧,我搭你去學校?!蹦舷T著單車在樓下。
小疼坐在南溪的單車后面,身子卻離得南溪很遠。但是她能聽出南溪的心跳。
從那以后,每天上學、放學,南溪都會載著小疼去學校、回家。有時候也會載著小疼到處亂跑。
小疼是喜歡南溪的。南溪也喜歡小疼。
小疼相信,他們會一直都互相喜歡下去的。
誰曾料到,班里半路殺出個蘇紫紫。
更讓小疼心痛的是,南溪和她打球,兇狠無比;南溪和蘇紫紫打球,卻溫柔無比。
一天,她目睹了南溪和蘇紫紫的打球。
“大帥哥,我來陪練好不好?”操場上,蘇紫紫對南溪說。
“好好好!”南溪點頭像雞啄米。
“但是我要訂個規(guī)矩,我們今天打球不用網(wǎng),劃條線就行?!?/p>
“不用網(wǎng),那怎么打?”
“很好打,我要你每次把球發(fā)到我的網(wǎng)拍上才算厲害?!?/p>
“?。俊蹦舷袅?。
“啊什么啊,打球!”
果然,蘇紫紫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南溪每次把羽毛球發(fā)到蘇紫紫的球拍上,而蘇紫紫卻把南溪發(fā)過來的羽毛球,不是打偏,就是打飛。南溪就像個撲火隊員,一次次拼命救起羽毛球,并把羽毛球再次準確地發(fā)到蘇紫紫的球拍上,蘇紫紫還是把羽毛球打偏、打飛。
半個小時下來,蘇紫紫額頭上沒有一滴汗,而南溪則大汗淋漓了。
站在旁邊的花癡李小萌心疼南溪,她對蘇紫紫說:“你到底會不會打球啊?你看把南溪累得呼哧呼哧的像條狗!”
“和我這種人不會打球的人在一起打,才會鍛煉體
力、速度以及反應能力呢。滿校園你能找到我這樣一個不會打球的高手,是他的幸運呢?!碧K紫紫沒心沒肺地說。
“等著拿冠軍吧?!碧K紫紫把羽毛球拍放在肩上,吹著口哨走了。
“拿了冠軍我請你吃飯?!蹦舷獙χK紫紫走遠了的身影大聲說。
在學校的羽毛球大賽上,南溪終于戰(zhàn)勝博宇,摘得冠軍。
南溪邀請?zhí)K紫紫去大吃了一餐,代價是把這次冠軍的獎金,以及南溪父母給他的一個月的早餐費都吃掉了。
南溪沒有早餐費,決定一個月不吃早餐。
沒想到,他的書桌洞里,每天早上總有熱騰騰的早餐:一個雞蛋,四個包子,一盒牛奶。
他知道是蘇紫紫送給他的。每次吃得毫不客氣。
“好吃嗎?”有一天,小疼問南溪。
“嗯,蘇紫紫真仗義,知道我的早餐費沒有了,每天還給我準備早餐。”
“是嗎?蘇紫紫真是好人!”小疼淡淡地說完,扭頭就走了。
“傻瓜?!毙√圻呑哌吜髦蹨I。
“傻瓜?!毙√鄄恢朗窃诹R南溪還是在罵自己。
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南溪每天早上的早餐,是用她的零花錢買的。
放學后,小疼趴在窗口望著天空。
天,還是那么藍,那么藍。
小疼還是那么喜歡著南溪。而南溪就像秋天的天空,清澈、湛藍,還在那兒,只不過小疼感覺到南溪正離她越來越遠。
因為蘇紫紫離南溪越來越近,就離小疼越來越遠。
一個周末,南溪突然找到小疼。
“小疼,對不起了?!蹦舷椭^說。
“為什么說對不起呢?”
“每天的早餐我還以為是蘇紫紫給我準備的?!薄熬蜑檫@事嗎?”
“是……不是?!?/p>
“干嘛吞吞吐吐的。”
“我,我喜歡她。”
“我知道?!?/p>
“你知道?”
“我知道?!?/p>
“我應該早和你說的。對不起了?!?/p>
“沒有什么對不起的。你喜歡她,那你就喜歡她就好了。”小疼望著遠處。
“小疼,我還是會像哥哥一樣愛你的。”南溪微微抬起頭。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大哥哥一樣愛我的。”
“你會原諒我嗎?”
“不知道。”
......
南溪和蘇紫紫同時考上了一所大學。
小疼考上了省外的一所大學。
他們相隔千里。
在新的學校,有很多優(yōu)秀的男孩子喜歡小疼,但她的心里始終放不下南溪。
一個周末的下午,小疼決定去南溪的學校找南溪,看看南溪過得怎么樣。
小疼在南溪學校門口徘徊良久,正想著如何找南溪。突然看蘇紫紫親密地挽著南溪走出校園。
小疼趕忙躲在一個角落,眼淚不爭氣地一下就出來了。其實,她是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的,但是這不都是自找的嗎?
小疼明白,南溪和她說“對不起”的時候,南溪就已經(jīng)放手了。只是她癡癡傻傻不愿相信。
小疼淚眼朦朧。
小疼的心真的好疼,好疼。
她想起了和南溪在一起玩過的一個橡皮筋的游戲:一根橡皮筋,他們兩個人一人一頭,把橡皮筋拉的長長的。小疼總是害怕橡皮筋會斷,總是先放手,所以,受傷的總是南溪。而今,南溪卻主動放手了。
是的,最后放手的那個人,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