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審
一次與青年教師交流時,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很經(jīng)典的教育故事,便講給他們聽:幼兒園的玫瑰花開了,很美。早晨,四歲的小朋友摘下一朵,從容地往外走,恰好園長走來看見了,便問:“孩子,你為什么要摘花,能告訴我嗎?”小朋友說:“我告訴鄰居的老奶奶,學校里開了很美的玫瑰,奶奶很想看,可她病得很重,走不動,我現(xiàn)在摘下來給她看,看過后再把它送回來?!蔽业墓适轮恢v到這里。我想知道,這些年輕的老師會怎么處理這件事。
很顯然,這些年輕人并沒有聽說過這個故事,他們的回答也各不相同。
“我會盡可能委婉地告訴這個小朋友,她這樣做是不對的,一個好孩子絕對不能隨意破壞花草樹木?!币粋€年輕人帶著十二分的小心,同樣“委婉”地說出了他的做法。
我笑笑,贊同了他的做法。他談到的“委婉”,是在告訴我們他是十分重視教育手段的,也可能包含著愛心、藝術之類比較“高檔”的教育元素。而他的“盡可能”,則更進一步說明了他在追求教育的完美。從這一點來說,他的做法沒有錯,在現(xiàn)實的教育實踐中甚至算得上是優(yōu)秀的了。只不過,他的做法與常見的“狠狠批評”“罰站”“告訴家長”等行為,其實都是在追求教育的同一種功能——維系現(xiàn)實的秩序,只不過是在實施教育的方式手段上有所不同而已。
“我會告訴這個小朋友,花兒也有生命,那朵花再拿回來也不能再活了。然后會建議她和父母一起養(yǎng)一棵玫瑰花,讓孩子體驗到生命的可貴,并學習一些花卉知識?!绷硪粋€年輕人似乎聽說過某個“大家”的做法,回答里多了很多值得贊賞的東西。
我笑笑,也贊同了他的做法。不管他建議孩子養(yǎng)花的事兒能不能實現(xiàn),至少在理論上,他是在追求教育的另一種功能——培養(yǎng)科學的理性,只不過是更多了些理念上的東西,離實踐遠了一點。
“應該再獎勵這個孩子一朵玫瑰花。”一個聲音從某個角落傳出來,但是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回答的人。
“為什么要獎勵一朵玫瑰?”我問。
“用手機搜這個故事,結(jié)局就是這樣的,沒說為什么!”還是在那個角落,還是看不到回答的人。
眾人哄堂大笑,我也笑了。
不錯,故事的結(jié)局是那個園長獎勵了孩子一朵玫瑰,因為她的愛心。對于四歲的孩子來說,為了讓鄰居老奶奶看到美麗的花兒,便“從容”地掐了一朵要帶給老人看。在這個“從容”的過程中,孩子一定不知道這個做法違反了幼兒園的規(guī)定,也一定不知道花兒是不能復活的。但是我相信,等她一天天長大了,這些東西她都會明白。教育,更多的時候應該關注人的心靈成長,教育的價值也應該更多地體現(xiàn)在人文精神的構建上。至少,我們不需要馬上用校紀和生物學知識把孩子因愛心而伸出的小手給“嚇”回去。
今天的教育,似乎更執(zhí)著于把學生捆綁在現(xiàn)實秩序和科學理性的柱子上,“很不小心”地忽略了人的精神塑造和維護。而我們的社會,缺少的或者說越來越淡的,恰恰是作為人本性的善良和崇高。這份缺失,與其說是因為社會太過于紛擾,不如說是因為教育太過于短視。
編輯 江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