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化朽為奇

于文杰

一向被視為農田廢棄物的秸稈，在他手中變廢為寶。他歷經11載，將秸稈做成了人造板材，且為這種板材披上了零甲醛的環(huán)保外衣，以生態(tài)實用揚名，并將其推向市場，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行業(yè)——秸稈生態(tài)板產業(yè)。他就是，萬華生態(tài)板業(yè)總經理——于文杰，自嘲創(chuàng)業(yè)歷程是從老板到打工仔。

一支神奇膠 打開困境

秸稈表面有一個蠟質層，所以長在田里面，風吹雨打也不會爛。因為這個蠟質層防水的同時也防膠，普通黏合劑對它沒有用。常規(guī)木材人造板使用的就是脲醛樹脂膠，可要想利用秸稈制造人造板，于文杰和他的研發(fā)團隊做過很多實驗，脲醛樹脂膠、酚醛樹脂膠，都不理想。

將秸稈做成人造板，首先要突破的技術難關是黏合劑。拜訪了很多位專家后，于文杰得知，有一種黏合劑既可以破壞秸稈的蠟質層，又能將秸稈黏合，它就是煙臺萬華集團生產的MDI膠。

原本作為化學原料的M D I膠，用到秸稈黏合上，會發(fā)生什么變化呢？于文杰說：“MDI膠可以通過蠟質層里面的任何一個點滲透進去，之后和稻草里面的羥基發(fā)生化學反應，并形成分子結構。這個板子除了不釋放甲醛，還比普通人造板在防潮阻燃方面更勝一籌。因為它是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分子結構?！?/p>

MDI膠的專利技術在世界上只有4個國家可以做到，中國也只有一家生產廠商——煙臺萬華。于文杰是怎么得到這種黏合劑技術的呢？事情要追溯到2001年。因為工作的原因，于文杰在與武漢鋼鐵廠打交道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鋼材在火車的運輸過程中為了減震和減少摩擦，鋼材和鋼材之間需要用大量的墊木。于文杰敏銳地意識到，如果能把秸稈壓制成墊木，替代現(xiàn)有的墊木，既節(jié)省了大量的林木資源，又蘊含著巨大的商機。接下來幾年時間，于文杰在湖北荊州建廠，潛心研制秸稈墊木，因為種種原因，秸稈墊木項目最終沒能如愿成功，但于文杰在生產秸稈墊木時還是萬華黏合劑的用戶。于文杰的執(zhí)著、干練的作風以及對秸稈產業(yè)的熱愛，得到了萬華高層的認可。就在他準備結束秸稈墊木項目的時候，萬華投資正式進入秸稈板材領域。這就是被于文杰自嘲的創(chuàng)業(yè)經歷：“別人是從打工仔到老板，我創(chuàng)業(yè)是從老板到打工仔?！彪m然看上去變成了大集團下屬公司，但于文杰首先打通了黏合劑與秸稈行業(yè)的一道關卡，這對秸稈板行業(yè)的發(fā)展具有深遠影響，離他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霧化噴涂 潤物細無聲

雖然黏合劑的問題解決了，可是因為之前沒有人在秸稈板生產過程中使用MDI膠。怎么使用MDI膠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難題。MDI膠在市場上的價格是每噸18 000元，而脲醛樹脂、酚醛樹脂的市場價格是每噸2 000元，差了將近10倍的價格。

雖然秸稈是廢物利用，但如果黏合劑的成本過高，同樣會抬高秸稈板的成本，市場自然會受影響。好的產品，只有總體成本下來，才能夠走進千家萬戶，這是最重要的。所以使用MDI膠的關鍵就在于，如何用最少的量，保證秸稈板施膠的均勻到位。于文杰和他的團隊作了很多研究，試驗了各種拌膠機，1999—2005年，歷經7年之久，噴涂方法才最終定型。

現(xiàn)在，于文杰他們用的是霧化噴涂，直接把MDI膠全部霧化，噴頭的孔徑非常細小，噴灑的同時，拌膠機不斷旋轉攪拌，保證拌膠機里的秸稈粉末與MDI膠充分攪合，大大減少了MDI膠的使用量，同時也能混合均勻，完全看不到拌膠的痕跡，這個霧化噴涂可謂是“潤物細無聲”。

與很多創(chuàng)新技術相似，在實驗室做得很好，一到實際生產，進入產業(yè)化過程，結果就與預期完全不一樣了，秸稈人造板也險些遭遇這樣的困境。

秸稈人造板和木材纖維人造板有一個很大的區(qū)別就是，木材可將一年四季的原料運到工廠里來，秸稈它一年一般只有一季，頂多兩季，而且它比木材輕，它要求儲存的地方很大，而實驗室很小，不容易做到。如要常年維持這個生產，勢必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難度。

于文杰他們無意中走了一條創(chuàng)新的路。他們首先在湖北開了第一家工廠，作了一條年產8 000 m3的生產線。他們把科研中的中試實驗，運用到了生產中，買了一個做刨花板的木材設備，自己改成秸稈板。從收集秸稈，到做出這些粉碎秸稈的工具，再到最后加工板材工具的生產，一直到板材的生產，他們一個環(huán)節(jié)一個環(huán)節(jié)地找人、找公司、談合作、找投資。談起那段時間的工作，于文杰依然難以忘懷：“其實我覺得每一個東西都能解決，但必須由幾個行業(yè)相互配合，這個產業(yè)鏈就打通了，這樣才能做出合格的東西來，才能做出符合市場需求的東西來，否則做出來的東西很貴，也不適用?！?/p>

一睹為快 零甲醛板材

在湖北省公安縣工廠里，一大早就能看見農民正往這里一車一車的運送秸稈。在一般人眼里，秸稈是沒有用的農田廢棄物，可是這里的秸稈卻是整裝待發(fā)，大有用途。這些秸稈都是從田間地頭收上來的，一大車15 t，小車也有1 t多，賣給工廠可以賺200～800元不等。原本這些秸稈就是在田里被燒掉，污染空氣，現(xiàn)在不僅能做成有用的板材，而且還能增加農民的收入。

于文杰的工廠陳列室里有用各種秸稈做成的板材，棉梗、油菜稈、麥稈、稻草，每種秸稈做出的人造板都不一樣，板材上還能看到清晰的秸稈纖維，可拿到手上的感覺分明是木板，湊近了似乎還能聞到一股草的清香，這就是這種秸稈板材最大的特征——不含甲醛。它是目前中國國內唯一獲得美國CARB無甲醛豁免認證的人造板材。每一批生產的板材，都要通過專用設備的檢測，將數(shù)據同步傳給美國，經核對后獲得認可，如有一次不傳就會取締這個資格。

在設備終端上，普通人造板材顯現(xiàn)的數(shù)值是0.003～0.004 MG／L之間，而中國秸稈人造板材E0、E1、E2標準是在0.5～5 MG／L之間，名副其實的零甲醛。甲醛殘留是目前人造板材一個很大的隱患，居室裝飾的甲醛污染對兒童和婦女的影響更大，秸稈板能做到零甲醛，對消費者來說，自然是莫大的福音。

零甲醛固然好，但是人造板主要還是要使用于家裝建材，用稻草、麥稈做的人造板結實嗎？能用嗎？廠里工程師做了一個簡單的水煮沸騰實驗。實驗很簡單，就是將普通人造板和秸稈人造板切成同樣規(guī)格的小方塊，放到燒杯里，用酒精燈煮沸。同時投入同樣規(guī)格的板材，看看在水煮沸騰后這兩種板材會呈現(xiàn)什么樣不同的變化。燒杯里的水沸騰5 min后，對兩種板材進行比較。普通人造板已經可以吸水膨脹，比原來的體積膨脹了1/3，而秸稈板幾乎沒什么變化。隨著水溫的升高，燒杯上方升騰出水蒸汽，秸稈板邊上可以聞到一種像是煮粽子時的氣味，而在普通人造板一邊，就是一股比較刺鼻的氣味，這種氣味便是甲醛殘留造成的。

將燒杯里的板材煮開沸騰20 min后，再對兩塊板材進行比對，效果就非常明顯了：普通人造板的體積比之前膨脹了4～5倍，而且原本規(guī)則的正方形切面，已經變成扇形，有凹陷，里面充滿了水分，用手輕輕一掰就能一層層揭開原本的木質纖維。而秸稈板，只是在邊角部分有些變形，整體看起來變化不大，用手再使勁也掰不開，工程師拿小刀用力強行切開后，可以看見中間部分甚至還是干燥的，沒有被水侵入。

從水煮沸騰實驗不難看出，秸稈板的內部構造非常致密，不容易被破壞，用沸水煮了20 min還能在內部保持干燥，確實有著很強的防潮能力。除此之外，這種秸稈板的阻燃性相對于普通人造板而言也是非常優(yōu)越的，而其他方面如強力測試、厚度、密度、靜曲強度、彈性模量等，也都達到了國家對中密度板的標準。

營銷創(chuàng)新 推廣秸稈板

在努力贏得各方面技術和資金支撐后，于文杰建立了5條成熟的秸稈板流水生產線，年產200 000 m3的秸稈板。后續(xù)他將面對的更大考驗則是市場認同。稻草麥稈做出來的板材，是否能被消費者接受呢？

秸稈板年產200 000 m3，看起來秸稈板的市場發(fā)展空間應該很大，可實際上，秸稈板初期的推廣并不順利。秸稈板的價格比普通人造板高出20%～30%，但價格稍貴只是一個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消費者并不相信人造板不釋放甲醛，農作物秸稈、稻草、麥草做人造板究竟結不結實也是疑問之一。

要打破消費者根深蒂固的觀念，需要時間、需要投入，更需要創(chuàng)新思維。于文杰在初期推廣中不知吃了多少閉門羹，連免費給人使用都沒人買賬。最后，于文杰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們自己成立市場部，專門從事公關市場工作。消費者很難理解秸稈板的詳情，于文杰便讓家具廠商去為消費者作專門介紹。他們成立市場部就是協(xié)助家具廠說明秸稈板為什么沒有甲醛，甚至還幫助家具廠作策劃、作設計、作廣告。這種營銷方式是目前在全國乃至全世界秸稈板企業(yè)中首屈一指的。于文杰非常自信自己的營銷策略：“應該說從板材的生產和銷售方面來看，可能我們現(xiàn)在做的是世界相關領域最成功的，這跟我們這個營銷方式的創(chuàng)新也有很大關系?！?/p>

當下，于文杰最重要的工作即是把秸稈板生產的規(guī)模進一步擴大，現(xiàn)在只有4條成熟的生產線，到了十二五規(guī)劃完成，要達到100條生產線，那時，秸稈板就是人造板材市場的主流。雖然從老板變成了打工仔，可是眼見自己開創(chuàng)的事業(yè)造福消費者、環(huán)保節(jié)能，對于得失，于文杰已經有了最準確的取舍。

專家點評

秸稈板在環(huán)保性能上有很強的優(yōu)越性，而且農作物秸稈的循環(huán)利用，在低碳、環(huán)保這方面也有很好的表現(xiàn)。但是如果這個秸稈板完全靠于文杰他們自己，這個事業(yè)也很難做大。所以他們現(xiàn)在這個模式很好，他把設備廠商，還有膠生產商，結合在一起來做，這樣我們做出100個樣板，然后一個一個去拷貝。十二五期間，我們在全國680個縣里面盡快做出這個樣板來。然后其他的就跟著學，很快就可以把這個事業(yè)做強做大。

(中國林產工業(yè)協(xié)會 錢小瑜)

作為投資機構，我們對投資項目的選擇是比較謹慎的。一方面我們要考慮自己的經濟效益，另一方面我們更希望所投資的項目能夠為社會作出貢獻?；谶@個理念，我們也在長期尋找這樣的項目，秸稈板材的這個項目，經過長期調研，我們認為，它具有以下4個比較突出的優(yōu)勢：第一，咱們現(xiàn)在每年的秸稈產量大概在七八億噸左右，只要拿出10%就可以基本替代林木。既減輕了農民負擔，也可以保護環(huán)境。第二，它能大量替代林木，因為國家森林資源是比較缺乏的，不到世界平均水平的1/4。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夠使用秸稈來替代林木，響應國家保護森林的這個政策，同時也能夠為環(huán)境的清潔，為創(chuàng)造環(huán)境友好型社會作出一定貢獻。第三，消費者所共同關心的甲醛問題。因為秸稈用的是MDi膠，沒有任何甲醛的排放，所以在現(xiàn)在人們對居家環(huán)境、對身體健康越來越重視的情況下，還是比較符合消費潮流的。第四，也是經過和研發(fā)團隊的長期探討，對生產線及產品的深入認識和了解，發(fā)現(xiàn)秸稈板材完全符合我們國家有關板材的行業(yè)標準，完全能夠達到應用要求。在某些方面，包括防火、防水、防膨脹方面，甚至能夠超過這個行業(yè)標準的基本要求，是個比較好的產品，我們對這個項目和事業(yè)也都抱有信心。

(紅塔創(chuàng)新投資股份有限公司投資部 董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