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杰(綜述)，王曉東，多蘭·達力汗(審校)

(新疆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皮膚科，烏魯木齊 830054)

卡波西肉瘤皰疹病毒(Kaposi sarcoma associated herpesvirus，KSHV)又被稱為人類皰疹病毒8型(human herpes virus type 8，HHV-8)，其被認為與卡波西肉瘤的發(fā)病相關。病毒巨噬細胞炎性蛋白(virus macrophage inflammatory protein，vMIP)是由KSHV基因編碼的病毒趨化因子。目前認為vMIP與KSHV相關疾病的細胞感染及裂解有關[1]。vMIP參與了KSHV的感染、復制和免疫逃避，而且在卡波西肉瘤組織中也發(fā)現(xiàn)了vMIP的存在。各種跡象顯示，卡波西肉瘤與vMIP的表達相關。vMIP包含3個趨化因子，即vMIP-Ⅰ、vMIP-Ⅱ和vMIP-Ⅲ，這3個趨化因子通過轉錄合成一些干擾宿主防御反應的蛋白，增強自身的復制能力，其在單核細胞、T淋巴細胞趨化性、信號轉導、促進血管生成方面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1 vMIP有強烈的促進血管生成作用

1.1vMIP-Ⅰ促進血管生成的機制 卡波西肉瘤的病理顯示，真皮內(nèi)可見大量血管腔，內(nèi)壁為細長、輕度不典型的內(nèi)皮細胞。Gasperini等[2]研究認為，血管間質(zhì)轉型內(nèi)皮細胞是KSHV感染及早期卡波西肉瘤形成的關鍵因素。Boshoff等[3]研究發(fā)現(xiàn)，vMIP-Ⅰ有很強的促血管生成作用。vMIP-Ⅰ的趨化作用可能是通過趨化因子受體(chemokine receptor，CCR)8誘導的鈣離子信號產(chǎn)生的[4]。CCR8在人類臍靜脈內(nèi)皮細胞中表達，通過CC類趨化因子配體1(chemotactic cytokine ligand 1，CCL1)調(diào)節(jié)。CCR8在單核細胞和T細胞中表達，是CCL1的唯一受體，也是病毒趨化因子的受體。CCR8通過影響以血管平滑肌細胞遷移為特點的動脈壁損傷，其可能在卡波西肉瘤血管壁病理上發(fā)揮重要作用[5]。

1.2vMIP-Ⅱ促進血管生成的機制 目前認為，vMIP-Ⅱ與卡波西肉瘤的血管形成關系密切。vMIP-Ⅱ能促進血管新生及血管分支建立、新生血管平滑肌生成及其功能形成，并促進新生血管及分支與宿主脈管系統(tǒng)的連接。Cherqui等[6]認為，vMIP-Ⅱ能與內(nèi)皮細胞表面的黏多糖綁定，并植入內(nèi)皮細胞，促使宿主細胞向血管生成轉變，同時還生成大量的促血管生成因子，并增加其協(xié)同作用。起協(xié)同作用的有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活酶受體、神經(jīng)纖維因子2、癌胚抗原相關黏附分子1、白細胞介素1α、纖維連接蛋白、整合素α3、整合素α4和整合素α5。有研究顯示，KSHV感染能引起血管內(nèi)皮細胞對胰島素和葡萄糖的強烈攝取，為卡波西肉瘤的強烈促血管生成提供了能源和動力[7]。也有學者認為，卡波西肉瘤的血管生成可能與vMIP-Ⅱ誘導人類嗜酸性粒細胞胞質(zhì)內(nèi)的鈣離子信號有關[8]。

1.3vMIP-Ⅲ促進血管生成的機制 Stine等[9]通過蛋白質(zhì)印跡法發(fā)現(xiàn)，卡波西肉瘤組織內(nèi)確實存在vMIP-Ⅲ，HHV-8 ORF74基因亞型綁定vMIP-Ⅲ，并依靠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誘導新生血管形成。通過小雞絨毛膜尿囊膜實驗發(fā)現(xiàn)，vMIP-Ⅲ與vMIP-Ⅰ及vMIP-Ⅱ一樣，都有促進毛細血管生成的作用[9]。

2 vMIP的免疫逃避作用

2.1病毒入侵人體的免疫應答機制 人體的免疫系統(tǒng)能在病毒剛入侵時就激發(fā)先天性免疫應答，保護機體不被病毒感染，本地化記憶T細胞對人體皮膚長期免疫監(jiān)視及維護屏障的完整性至關重要。T細胞分為輔助T淋巴細胞1(helper T lymphocyte 1，Th1)和Th2兩類，Th1優(yōu)先表達CCR5和趨化因子CXC亞家族受體3(CXC subfamily receptor 3，CXCR3)，Th2優(yōu)先表達CCR3、CCR4及CR8。一般人體感染病毒后，Th1會大量產(chǎn)生，并起到抵抗病毒及防御的作用。而KSHV感染后，vMIP通過與輔助T細胞上面優(yōu)先表達的趨化因子受體結合，使Th2數(shù)量遠超Th1數(shù)量，從而打破機體的免疫平衡。

2.2vMIP-Ⅰ參與免疫逃避的機制 vMIP-Ⅰ通過激活Th2上優(yōu)先表達的CCR8，產(chǎn)生鈣離子信號，誘導Th2數(shù)量遠超過Th1的數(shù)量，打破 Th1/Th2的平衡，影響宿主的免疫反應。雖然vMIP-Ⅰ能激活CCR8，但其對CCR5及其他11種趨化因子無相互作用，而且vMIP-Ⅰ不能阻止以CCR5為介導的人類免疫缺陷病毒的感染[10]。有研究認為，CCR8的表達主要集中在角質(zhì)層中的T細胞，CCR8在T細胞的表達受多種因子的調(diào)控，維生素A和D的前體參與了其他因子對CCR8的調(diào)控作用[11]。新疆維族人偏愛抓飯，而抓飯中含有大量的胡蘿卜，可造成維生素A攝入過度；而新疆地區(qū)冬季缺乏日照，可造成人體維生素D缺乏。維生素A和D的不平衡是否是導致新疆經(jīng)典卡波西肉瘤形成的因素，目前還缺乏相關報道和證據(jù)。

2.3vMIP-Ⅱ參與免疫逃避機制 vMIP-Ⅱ能激活Th2上表達的CCR3，其與Th1上優(yōu)先表達的CCR5和CXCR3有拮抗作用，并促使Th2的數(shù)量遠超過Th1，從而影響宿主的免疫平衡，逃避宿主的免疫防御反應。其他趨化因子也能通過CCR3調(diào)節(jié)皮膚角質(zhì)層的免疫平衡。CCR3與嗜酸性粒細胞選擇性趨化和激活因子相互作用能導致與Th2相關的腫瘤，如皮膚T細胞淋巴瘤，提示vMIP-Ⅱ與CCR3相互作用可導致卡波西肉瘤的形成[12]。也有學者認為，vMIP-Ⅱ與CCR3相互作用產(chǎn)生CCL26，CCL26誘導細胞內(nèi)鈣動員,即增強了成纖維細胞遷移和修復的能力[13]。綜上所述，趨化因子信號通路在表皮到真皮組織的重構中起到了調(diào)節(jié)作用。

2.4vMIP-Ⅲ參與免疫逃避機制 vMIP-Ⅲ是通過激活Th2上CCR4受體，誘導Th2大量生成。vMIP-Ⅲ誘導的Th2是Th1的5倍。Th2的增加可導致Th1下降，從而破壞機體的免疫防御反應。有研究顯示，vMIP-Ⅲ能把細胞CCR與Th1的輔助細胞綁定，從而阻斷G蛋白信號轉導，抑制Th1介導免疫反應[14]。

3 vMIP誘導HHV-8持續(xù)復制、感染和傳播

3.1HHV-8的感染和致病途徑 目前，HHV-8感染人體并致病的途徑尚不清楚。通過檢測卡波西肉瘤患者家屬及長期接觸卡波西肉瘤患者的醫(yī)務人員血清、唾液KSHV特異抗體和DNA發(fā)現(xiàn)，KSHV的感染率非常低[15]；但Olp等[16]的研究發(fā)現(xiàn)，南非撒哈拉地區(qū)的兒童可通過家庭成員的唾液而感染KSHV，這可能與易患基因有關。

3.2vMIP-Ⅰ參與細胞轉錄 確定HHV-8病毒的活動狀態(tài)對卡波西肉瘤患者的治療與預防至關重要。KSHV能感染細胞中嘌呤霉素氨基核苷(puromycin aminonucleoside,PAN)RNA(PAN RNA)，PAN RNA是一種新的1.1～1.2 kb大小的、非編碼腺苷酸轉錄RNA，它的表達受控于轉錄激活劑(replication and transcription activator，RTA)。PAN RNA能強烈誘導生成卡波西肉瘤，并有能力控制細胞轉換。vMIP-Ⅰ可在細胞裂解周期表達，當轉錄因子重組信號結合蛋白Jκ(recombination signal binding protein-Jκ，RBP-Jκ) 綁定到vMIP后，RBP-Jκ與RTA相互作用形成一個大分子復合物，并控制著vMIP-Ⅰ 的表達[17]。

3.3HHV-8的持續(xù)感染和傳播 抗原呈遞細胞(antigen presenting cell，APC)可使HHV-8持續(xù)感染和傳播。APC即樹突狀細胞、單核細胞/巨噬細胞以及B淋巴細胞在識別病原體入侵上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也是T細胞介導免疫防御的一部分。KSHV在APC上持續(xù)感染和傳播，通過vMIP-Ⅰ、vMIP-Ⅱ改變APC的特性，并操縱其表面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分子的表達，抑制其激活T細胞對KSHV的免疫防御反應[18]。HHV-8感染后，導致影響樹突狀細胞功能的關鍵因子，如巨噬細胞炎性蛋白(macrophage inflammatory protein，MIP)-Ⅰ、MIP-Ⅱ、MIP-Ⅲ及白細胞介素6、腫瘤壞死因子α，MIP-1β的表達異常，并導致Th2數(shù)量增加，打破免疫平衡[19]。

3.4誘導病毒在單核細胞上大量復制和感染 KSHV感染后期，當感染細胞內(nèi)成熟的病毒積聚到一定數(shù)目時，病毒就被傳遞到單核細胞上，通過單核細胞，病毒又進一步傳遞到組織細胞上。病毒通過對單核細胞上受體的作用來調(diào)節(jié)被感染細胞的活動，并增強病毒復制、抑制病毒凋亡，完成病毒的潛伏感染，這一過程是腫瘤在體內(nèi)形成的關鍵步驟之一。Nakano等[20]通過實驗證實，vMIP-Ⅰ和vMIP-Ⅱ能增加KSHV在B細胞和單核細胞內(nèi)的持續(xù)性感染，并在單核細胞內(nèi)產(chǎn)生鈣離子信號，誘導單核細胞的趨化運動。盡管KSHV在卡波西肉瘤形成中所扮演的角色目前尚未完全清楚，但是KSHV確實在卡波西肉瘤組織中的單核細胞內(nèi)進行了復制。Nakano等[20]的研究提示，vMIP-Ⅱ能夠與人類嗜酸性粒細胞的CCR3結合，使嗜酸性粒細胞胞質(zhì)內(nèi)產(chǎn)生鈣離子信號，但vMIP-Ⅱ在以鈣離子為介導的病毒信號傳遞和病毒轉移上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目前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測量鈣離子的移動對研究vMIP-Ⅱ的生理作用是非常重要的[20]。Lüttichau等[21]通過鈣離子移動實驗對18種人類趨化因子受體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病毒通過激活或拮抗淋巴因子受體來調(diào)節(jié)vMIP-Ⅱ和vMIP-Ⅲ的復制活動。

3.5皮質(zhì)激素可誘發(fā)或加重感染或使體內(nèi)潛在病灶擴散 皮質(zhì)激素治療也可激發(fā)卡波西肉瘤的發(fā)生。Boudhir等[22]報道，1例大皰性類天皰瘡患者采用激素治療2個月后出現(xiàn)四肢卡波西肉瘤皮損。

4 vMIP-Ⅱ的促進和抑制炎癥雙重作用及基因治療載體

4.1vMIP-Ⅱ的雙重作用 vMIP-Ⅱ除了能促進血管生成外，還能抑制炎性反應，其是一種廣泛的炎性因子拮抗劑[23]。vMIP-Ⅱ是具有正反雙重作用的炎性因子，其可能在病毒感染早期發(fā)揮促進血管生成的作用，而在感染后期，起到抑制炎性反應的作用，從而維持已經(jīng)形成的血管。在KSHV感染時，炎性因子能夠誘導白細胞損傷毛細血管內(nèi)皮細胞，而vMIP-Ⅱ通過與內(nèi)皮細胞表面的黏多糖和細胞表面CCR結合[23]，與大多數(shù)人類趨化因子競爭血管內(nèi)皮表面以及白細胞表面受體從而阻斷炎性反應，改善小血管損傷。Bedke等[24]通過對小鼠腎臟的研究顯示，vMIP-Ⅱ能顯著改善腎臟微循環(huán)血管的損傷及腎小管間質(zhì)炎癥。

4.2vMIP-Ⅱ的基因載體作用 無論是在免疫還是在抗病毒方面，vMIP-Ⅱ都有一個最大范圍內(nèi)與趨化因子受體結合的特性，即一個多樣性的生物效應。這一屬性使vMIP-Ⅱ成為一個很好的基因治療載體。vMIP-Ⅱ通過綁定細菌或猿類免疫缺陷病毒(simi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SIV)表面的CEMx174細胞，專門抑制SIVmac251的感染。Morris等[25]研究顯示，vMIP-Ⅱ與SIV結合是一種有效的基因治療方法，特別是對增強慢性病毒感染患者的免疫力方面有很大的幫助。vMIP-Ⅱ能與多種因子的受體結合，并發(fā)揮重要的生物作用，如能與大多數(shù)的CC和CXC因子受體結合，其中與CCR5、CXCR4受體結合可導致人類免疫缺陷病毒病毒進入宿主細胞[26]。Liu等[27]利用聚合酶鏈反應方法擴增編碼人轉鐵蛋白N端半分子的基因片段，通過酶切、連接、轉化等分子克隆方法，再利用硫酸銨沉淀、透析、鎳離子金屬螯合親和層析等技術進行蛋白純化，得到病毒巨噬細胞炎性蛋白vMIP-Ⅱ與免疫球蛋白G3及人轉鐵蛋白的混合蛋白vMIP-Ⅱ-IgG3-TfN，認為vMIP-Ⅱ-IgG3-TfN混合蛋白與畢赤酵母菌感染有關。vMIP-Ⅱ復合物是否導致了KSHV進入宿主細胞，目前還沒有報道。

5 小 結

目前認為，HHV與卡波西肉瘤的發(fā)病機制相關，但是具體致病過程不清。HHV-8編碼的vMIPs在KSHV的早期感染、潛伏、復制、傳染，免疫逃避及卡波西肉瘤血管形成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vMIP-Ⅰ、vMIP-Ⅱ以及vMIP-Ⅲ通過內(nèi)皮細胞促進血管生成；通過激活T細胞表面的CCR，使KSHV病毒逃避宿主的免疫防御反應，導致病毒持續(xù)感染；通過各種途徑誘導HHV-8的持續(xù)復制、感染和傳播。vMIP-Ⅱ有雙重作用，且是很好的基因治療載體，為基因治療提供了可能。

vMIP-Ⅰ通過與內(nèi)皮細胞、單核細胞以及T細胞上的CCR8結合，促進血管生成，誘導Th2增多、并逃避宿主的免疫防御，似乎vMIP-Ⅰ在卡波西肉瘤的表達都離不開CCR8，阻斷它們之間的作用是否對治療卡波西肉瘤有幫助，目前還未見相關報道。最近Eruslanov等[28]對CCR8的研究顯示，CCL1-CCR8的交互作用可能是導致血管炎癥及閉塞性靜脈炎的原因。CCR8的表達主要集中在人類癌癥組織以及巨噬細胞相關腫瘤，CCL1/CCR8軸可能與腫瘤的炎癥相關，甚至可導致腫瘤免疫逃逸，阻斷CCR8可能是一種干預人類移行細胞癌和腎癌的好方法[28]。調(diào)節(jié)CCL1的羧肽酶M，可阻斷CCL1/CCR8的相互作用和綁定，從而來調(diào)節(jié)腫瘤炎癥和血管生成[29]。在阻斷vMIP-Ⅰ與CCR8作用的同時，再阻斷CCL1與CCR8的交互作用，可能會影響卡波西肉瘤的形成過程。

以往研究主要認為vMIP-Ⅱ能促進血管生成，后來發(fā)現(xiàn)其還具有抑制炎性反應的雙重作用，有學者認為KSHV能夠通過唾液傳播，阻斷唾液傳播能夠防止卡波西肉瘤的發(fā)生[30]，但是不同人種對KSHV的易患性不同。vMIP在新疆經(jīng)典KS患者的唾液、血液KSHV傳播中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有待今后進一步研究。通過研究vMIP和卡波西肉瘤的關系，對KSHV 在卡波西肉瘤的致病機制有了初步探索，也為基因和藥物治療卡波西肉瘤提供了可能的思路和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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