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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娟,黃民興
(1.西安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9;2.西北大學中東研究所,陜西 西安 710069)
自第一批移民穆斯林從中東輾轉歐洲來到美國,中東的伊斯蘭文化就與新世界的新教文化開始了面對面的接觸。生活在美國的穆斯林移民在將其移民的身份轉變?yōu)楣裆矸莸倪^程中逐漸與美國主流社會相融合。根據穆斯林在其融入美國主流社會的過程中所呈現出的特點將其過程大致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零散落腳階段。這一時期穆斯林移民只是散落于美國各大城市,自身都沒有什么交往更不用說與美國主流社會的交往了。19世紀后期以及20世紀初,成千上萬的移民穆斯林從中東輾轉歐洲來美國尋求他們的幸福。因為他們來到美國只是為了躲避戰(zhàn)爭,并未打算長期呆在美國,并且希望最終能夠返回家鄉(xiāng),所以始終抱著旅居的心態(tài),在美國做著行商、小販等并不固定的職業(yè)。因為這群人數量較少并分散于各大城市,此時并沒有引起美國社會的關注。這一時期他們的出版物也主要使用他們原來的語言——阿拉伯語,并與阿拉伯世界保持緊密的聯系。正是由于這一原因建立在1952年的美國加拿大伊斯蘭教聯合會(FIA)在最初的幾年幾乎沒什么影響力。
第二階段:內部交往階段。隨著穆斯林移民數量的不斷增加,他們逐漸開始發(fā)展內部的交往,但尚未與美國社會展開交往。大致在六七十年代,一批新的、受過良好教育的移民穆斯林來到美國求學。與此同時第一批穆斯林開始意識到他們并不可能回去,因而開始轉換以從事更持久的職業(yè)。他們的孩子也開始接受教育,不再做家庭買賣的幫手,并開始學習、使用英語,而阿拉伯語則成為在家才講的語言[1]。
這一時期美國穆斯林的特點是由新移民與第一批移民的后代形成的。第一,他們中的大部分并沒打算留在美國,原計劃完成學業(yè)后便會返回祖國。盡管后來他們改變了想法,但他們對家的傾向決定了他們第一時期的生活。第二,他們開始學習英語并使用英語出版刊物。這一決定使得建立組織和平臺更加容易,也為80年代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第三,學生們帶來了一系列的新的思潮和身份認同,例如阿拉伯民族主義、第三世界社會主義和伊斯蘭復興主義等。特別是一些復興運動組織的啟發(fā),如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但新的思潮帶來了社區(qū)內的思想分化。
在這一階段穆斯林移民開始建立了一些重要的組織,如穆斯林學生會(MSA),北美伊斯蘭會(ISNA)等,創(chuàng)辦新的出版物,并迅速發(fā)展壯大。這些出版物的社論關注的主要話題是如何保持穆斯林的身份,并為他們重返祖國搭建橋梁。它們認為美國反伊斯蘭的力量過于強大,因此警告大家多加提防,保持自己的原有身份,不被本土文化所同化。這一時期幾乎沒有關于美國的文章,為數不多的幾篇也沒有對美國做出正面報道。政治上忠于伊斯蘭世界是這一時期社論的又一特點,盡管穆斯林身處異地,但他們都心系伊斯蘭世界。七十年代的伊朗的伊斯蘭革命也改變了他們對家鄉(xiāng)的看法,雖然他們愿意支持伊斯蘭運動,并希望幫助教育穆斯林積極分子并幫助他們?yōu)榛貒鰷蕚洌麄冏约翰⒉幌朐诿绹氵@些活動[2]。
在這一時期有一個令人擔心的問題是穆斯林之間的分裂。自1965年移民法案撤銷限制后,在接下來的三十年里有100萬穆斯林來到美國,他們的來源地更加廣泛,美國成為有著最多樣化信仰和種族的穆斯林移民的國家[3]。這就使得穆斯林社區(qū)出現分裂,穆斯林只與自己來源國的移民交流,文化、語言的不同是很明顯的。穆斯林社區(qū)內部雖然比五十年代更加融合,但因為其來源的不同社區(qū)的多樣性也更明顯了。
雖然穆斯林移民的人數增加了,但因為他們的大部分活動都發(fā)生在社區(qū)內部,一般的美國民眾對他們并沒有什么關注。但是七十年代的能源危機使美國的媒體開始關注他們,并做出扭曲的報道。輿論的歧視與丑化也慢慢開始了。
第三階段:初步交往階段。到了八十年代,當初的留學生們開始考慮留下來,他們開始建造更永久的建筑如清真寺和伊斯蘭教學校等。而這些勢必要求他們與美國社會開始交往。
這一時期美國穆斯林在三個方面發(fā)生變化:穆斯林社區(qū)自身,它與周邊環(huán)境的關系及其與穆斯林祖國的關系。這時期發(fā)表的文章調門有很大改變,它們不再認為美國的環(huán)境是糟糕的和充滿邪惡的,而伊斯蘭世界也不再是毫無問題的。并且開始有人批判自己原來的祖國由于廣泛的西方化、政治獨裁和伊斯蘭道德的滑坡而出現倒退。所以之前所持的關于戰(zhàn)爭區(qū)(非伊斯蘭地區(qū))與伊斯蘭地區(qū)的區(qū)別的重要性的觀點不復存在,但這一概念并沒有完全消失,還有一些文章描述了美國大環(huán)境所帶來的道德和精神的威脅以及防止被同化的必要性,所以家庭和社區(qū)要幫助孩子們確立穆斯林身份。
關于戰(zhàn)爭區(qū)(非伊斯蘭地區(qū))與伊斯蘭地區(qū)之間區(qū)別的爭論這時主要集中在穆斯林在西方社會的地位問題上[4]。穆斯林長期呆在戰(zhàn)爭區(qū)是否符合《古蘭經》的精神。一些穆斯林的知名人士認為他們來到美國一方面是躲避戰(zhàn)爭、災難和饑荒,而另一方面則是要引領人們知道安拉,了解穆斯林的生活。因此在美國傳播伊斯蘭教成為他們的一項神圣的任務。七十年代的宣教是為了幫助學生們保持穆斯林身份,而這時的宣教的目的則是在美國社會傳播伊斯蘭教,宣教不僅是一項宗教義務也是穆斯林社區(qū)在美國生存的必要任務。為此,他們開始與美國的非穆斯林接觸。甚至有人把此舉與穆罕默德的宣教相提并論,認為這是安拉安排的又一次使伊斯蘭教廣為流傳的機會。更有一些活躍分子提出應該向一些基督教教堂、紅十字會和慈善機構學習,幫助窮苦無助和受壓迫的人,積極參與更多的活動,甚至參與地方政治。
雖然這時有大量文章號召穆斯林積極參加各種活動和組織,但是是否要參政還是個有爭議的問題。這一階段融入美國的努力都在非政治領域,投票、參選這些問題從未被討論過,因為融入美國社會和參與美國政治等同于被同化而失去身份,但與非穆斯林接觸是傳播伊斯蘭教的前提。與此同時,穆斯林社區(qū)的政治環(huán)境也發(fā)生了改變,伊斯蘭革命取得勝利的伊朗所帶來的希望很快就因為美國大使館人質危機而導致的美國輿論的負面譴責所淹沒。主流穆斯林組織開始遠離分裂主義。對于積極參與美國社會生活的穆斯林,他們已不需要考慮穆斯林身份與被同化的問題,因為融入美國并不意味著身份的消失。穆斯林想成為美國內部一個“不同的”但又“平等的”一部分,因為即使縮回社區(qū)內也不能阻止資本主義、世俗化和“社會疏離”所帶來的影響。積極參與是唯一的出路。
第四階段:積極交往階段。這一時期穆斯林移民的主要活動是確認身份,積極融入。八十年代的美國主流穆斯林認為伊斯蘭教雖然是美國宗教馬賽克的一種構成部分[5],但卻是與美國文化遠離的特殊的部分,作為穆斯林,為了保持自己的宗教信仰他們需要抵御可能的外來影響(美國這一世俗物質世界的影響)。現在的美國主流穆斯林則認為自己是美國的一部分,他們希望不管是作為與美國人同等的身份還是作為一個獨特整體獲得認可。
為了解決身份問題,這一時期的文章開始關注美國憲法與伊斯蘭價值觀之間的關系。最早提出美國憲法與伊斯蘭價值觀關系的是安微·拜戈(Anwer Beg),他在獨立日的講話中提到:“獨立宣言所倡導的價值觀正是《古蘭經》和《圣訓》中所提及的穆斯林的價值觀?!保?]這不僅僅是因為它是憲法所保證的,而是因為一千四百年來伊斯蘭傳統對它的尊重[7]。不能因為它是西方的就認為它是非伊斯蘭的。雖然并不是所有的西方價值觀都是伊斯蘭的,但是伊斯蘭與西方特別是與原始基督教價值觀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迫鸲?Crane,尼克松總統的前顧問)認為美國憲法在某種意義上是“伊斯蘭的”,開國之父們就是按照伊斯蘭的價值觀來行動的,不過他們自己并沒有意識到,因此美國人與穆斯林身份是不矛盾的。他更進一步提出“成為最好的穆斯林就是成為一個好的美國人,成為最好的美國人就是成為伊斯蘭的”。[8]美國的伊斯蘭化是引導美國回到它原本的宗教根源而不是改變人們的信條,因此各穆斯林組織不能只著眼于自身的利益,而要著眼于整個美國的利益。而這也適用于美國的外交政策,后者不是為了獲得物質利益而是謀求實現道德價值。因此,在美國穆斯林的幫助下,美國應該努力推動全世界的和平與正義。
與此同時這一時期的文章大致分為兩種。第一種文章認為穆斯林能夠接受美國政策并且通過對美國社會做出貢獻而成為其活躍的一部分,至于是什么貢獻每個作家也并不是很清楚。第二種文章是防御和應對式的。自七十年代以來,一些穆斯林的文章就開始關注媒體對穆斯林社區(qū)的錯誤報道和政治歧視,但這既沒有占重要地位也沒有引起相關行動。不過在九十年代,特別是1995年俄克拉荷馬爆炸事件之后以及緊隨其后的反恐怖主義法,使美國穆斯林逐漸有了緊迫感,建立政治上的游說集團和公眾關系活動成為提升伊斯蘭在美國的形象的方法。還有人將宣教賦予更政治化和工具主義的意義,宣教成為所有穆斯林的“義務”。
總之,參政成為九十年代美國穆斯林社論的最主要話題。政治的覺醒一方面是渴望將伊斯蘭的價值觀和標準加入到美國文化中,而另一方面是希望通過政治游說集團和公眾關系活動改善美國穆斯林社區(qū)的狀況并提高其地位。美國穆斯林開始進行爭取政治權利的各種活動,包括選民登記、提高政治覺悟以期具備對美國政治強大的影響力。但遺憾的是穆斯林社區(qū)的多樣性使他們不可能確定統一的政治目標和策略。爭論還在支持不同政黨的穆斯林之中展開,此外還有一些人認為加入美國的政黨并尋求官方認可并不一定會產生正面效果,他們主張團結其他宗教或社會力量去影響有影響的院外集團。1996年,“伊斯蘭民族”(the Nation of Islam)的領導人路易斯·法拉汗(Louis Farrakhan)提議建立為少數族群服務的“第三政治力量”。
盡管美國穆斯林在九十年代積極參與國內政治,但他們并沒有放棄與在海外的伊斯蘭世界的聯系,社論中的很多文章就涉及這方面的話題。由于美國穆斯林不再返回自己的來源國,從而喪失了對故國的影響,但是他們中的許多人希望通過影響美國的對外政策來影響故國(不過這一想法并沒得到黑人穆斯林的支持)。盡管有些穆斯林認為自己首先要參與國內事務,第二步才是影響美國外交,但大部分穆斯林都認為美國穆斯林不應只為穆斯林社區(qū)而應該為了全世界的穆斯林兄弟而參與這一世界上最強大國家的政治。賽義德·阿比卜·阿什魯夫(Syed Abeeb Ashruf,美國穆斯林理事會的顧問董事)認為穆斯林在美國有雙重任務:保證美國促進伊斯蘭世界的民主,與此同時將美國從“特殊興趣或利益集團”的負面影響下拯救出來。
很明顯,這一時期交往相當成功。在政治上,比較活躍的組織有美國穆斯林理事會(American Muslim Council,簡稱AMC)。在眾議員尼克·拉哈爾(Nick Rahhal)的幫助下,紐約的伊瑪目西拉杰·瓦哈基(Siraj Wahhaj)作為領禱人在1991年的國會禱告,這正好與海灣戰(zhàn)爭危機的高潮巧合。美國穆斯林理事會的領導決定適時將公眾的注意轉移到穿軍裝的穆斯林身上,特別是那些在沙漠風暴和沙漠盾牌行動中的穆斯林士兵。該理事會還試圖確保軍隊中的穆斯林能夠獲得《古蘭經》和關于伊斯蘭教的書籍并且能夠拜訪麥加圣地。五角大樓隨后通知一位美國穆斯林理事會的代表,要求他們提供隨軍伊瑪目以帶領軍隊中的穆斯林士兵禱告,并為他們提供精神上與宗教上的建議。
戰(zhàn)后,美國穆斯林理事會抱怨小布什在開齋節(jié)的講話中只提到了在國外的穆斯林而沒有提到國內穆斯林。六個月后,在眾議員約翰·蘇努努(John Sunnunu)的幫助下,該理事會收到了一封來自總統祝賀開齋節(jié)的錄像帶。在克林頓總統之后,白宮持續(xù)向在美國和全世界的穆斯林郵寄這種祝賀。然而,美國穆斯林理事會依然希望白宮就像在基督教和猶太教的節(jié)日那樣能夠舉辦開齋節(jié)的慶典禮儀。
第一次在國會山舉行封齋節(jié)的宴會是在1996年,參加人有國會議員、他們的穆斯林助手以及美國穆斯林理事會的成員。同年,第一夫人希拉里·克林頓主辦了開齋節(jié)的宴會,邀請穆斯林領袖及其家人。白宮在布什的領導下繼續(xù)這些做法直到9·11之后,當局開始以此作為接觸全世界穆斯林的一種方式。白宮邀請穆斯林為重要人口的國家的大使參加開齋節(jié)宴會,并在白宮的網站上用十七種語言表達開齋節(jié)的問候。
各國的穆斯林對于這些象征性的姿態(tài)表示歡迎,但是期待更多的實質性接觸。美國穆斯林理事會在各地穆斯林中心成員間定期舉行會議并推選官員,由于這種優(yōu)勢,該理事會得以參加白宮和其他政府部門的會議。理事會也呼吁增加政府對穆斯林的任命,并促成克林頓政府1999年任命奧斯曼·西迪基(Osman Siddiqui)為美國第一位駐斐濟、瑙魯、湯加和圖瓦盧的大使。這一年的任命還包括萊拉·馬拉亞提(Laila al-Marayati)在美國國際宗教自由委員會任職,伊克拉姆·汗(Ikram Khan)成為健康科學統一服務大學(U-niformed Services University of the Health Sciences)董事會成員。
州和各地穆斯林的工作與國家的組織類似,這促進了公眾對美國穆斯林社區(qū)的進一步認可和包容。在密西根州,眾議員在1999年夏季休會之后開始的第一次會議就破天荒地帶來了一位穆斯林穆赫塔爾·庫提斯(R.M.Mukhtar Curtis),他是底特律安娜堡地區(qū)安娜堡穆斯林中心的發(fā)言人,這可能是引起對美國穆斯林關注的最大的一件事。在俄亥俄州,俄亥俄穆斯林會議與其他穆斯林中心合作,組織了“在俄亥俄的伊斯蘭的一天”的活動。此后每年這一天都在不同城市舉行慶祝活動,允許穆斯林與州和當地官員、媒體代表以及不同宗教信徒的其他成員見面。
盡管當地和聯邦官員對穆斯林持積極主動的態(tài)度,穆斯林們指出政府高級官員沒有在各自的部門正視反穆斯林的言論。例如,有一次,在航母“企業(yè)”號上,國防部長忽視了一位穆斯林的請求,該穆斯林要求適當地懲罰一位空軍軍官,因為他在一枚準備攻擊伊拉克的導彈上刻上“這是齋月的禮物”的字句。而在另一次事件中,一位美國穆斯林要求參議院的共和黨政策委員會指責反穆斯林的政策分析家詹姆斯·扎特拉斯(James Jatras),因為他宣稱穆斯林在美國的出現是“人口滲透”,以及北約(NATO)在巴爾干半島的政策是愚蠢的,因為它向穆斯林提供幫助。
能夠影響在美國生活的穆斯林的機構有他們種族、宗教和商業(yè)社區(qū)的社會根源。穆斯林意識到他們不能忽視這些組織,因為同事、同學、政府官員、教師以及執(zhí)法人員都屬于這些組織。因此穆斯林意識到接觸這些組織的必要性,以便培養(yǎng)相互的了解。在很多穆斯林中心,這樣的接觸已成為必需,因為教堂為清真寺提供自己的停車場以彌補清真寺停車空間的缺乏,特別是在周五主麻日祈禱的時候。許多城市郊外的穆斯林中心是當地和地區(qū)不同宗教組織的成員。這些組織交換演講者以向其他組織介紹各自的信仰并派代表參加其他宗教團體的宗教慶?;顒印?/p>
在不同宗教信仰者關系中最杰出的穆斯林組織是穆斯林公共事務理事會(Muslim Public Affairs Council,MPAC)。它由具有豐富宗教知識的醫(yī)生馬赫·哈沙特(Maher Hathout)所領導,中心提供不同宗教信仰者對話的論壇。應邀來論壇講話的包括當地和全國的猶太教組織、基督教主教國家會議和基督教教會國家委員會。穆斯林公共事務理事會的活動就是處理媒體對穆斯林和伊斯蘭教鋪天蓋地的錯誤信息。正如穆斯林領袖薩拉姆·馬拉亞提(Salam Al-Marayati)所說:“我們不得不處理公眾高度關注的事件?!保?]因此,委員會發(fā)表反恐怖主義的講話,關注波黑問題(波黑內戰(zhàn)中使用強奸作為種族清洗的武器)以及塔利班(將伊斯蘭與塔利班行為相分離)對待婦女的問題。
一些教育機構歡迎穆斯林前來做有關討論宗教、文化、歷史和社會問題的演講。監(jiān)獄里也在推廣伊斯蘭教以幫助犯人,因為獄警見證了伊斯蘭教的有效性,它可以幫助犯人戒毒和避免犯罪。1997年被命名為伊斯蘭教推廣年,相關活動包括在有穆斯林為當事人的訴訟中參考伊斯蘭教法,五角大樓允許穆斯林女性在帽子下戴面紗,鼓勵大家在去伊斯蘭教國家前了解穆斯林以避免矛盾而損壞美國形象。通過這樣的舉措,增強了美國人于伊斯蘭國家民眾的交流,甚至有些美國人在那里皈依了伊斯蘭教。此外當穆斯林將反對穆斯林的傳統衣著的行為訴諸法律時,法官往往做出有利穆斯林的判決,這也被稱之為“沉默宣教”。
第五階段:激烈交往階段。2001年9月11日當天的恐怖襲擊對美國及全球產生巨大的影響。這次事件是繼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珍珠港事件后,歷史上第二次對美國造成重大傷亡的襲擊。美國政府對此次事件的譴責和立場也受到大多數國家同情與支持;全球各地在事件后都有各種悼念活動,事發(fā)現場的清理工作持續(xù)到次年年中。9·11事件造成了對美國,全世界的人都感到恐懼,而反對類似9·11事件的再次發(fā)生。該事件也導致了此后國際范圍內的多國合作進行反恐怖行動。
9·11事件對于美國穆斯林的震驚并不亞于其他美國人。自9·11之后,以及在之后的“反恐戰(zhàn)爭”中,美國穆斯林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被劃分為“內部的敵人”。他們成為仇恨犯罪的目標,被懷疑,被歧視,社區(qū)中心常遭到突然襲擊,民主權利受限制,慈善組織被貼上“恐怖分子”的標簽。與此同時穆斯林積極向美國主流靠攏,他們參加了恐怖襲擊殉難者的紀念儀式。很多人開始探索新的宗教間的對話,在9·11之前就業(yè)已存在的歧視和融合在此之后以更驚人的方式加速并深化。
9·11事件將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穆斯林的身上,而身處美國的穆斯林移民則成為眾矢之的,他們不得不承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9·11之后美國社會對穆斯林的歧視變本加厲,并得到多數人的默許,最明顯的就是在9·11之后兩個月便通過的愛國者法案。據統計,在9·11之后,“有82,000阿拉伯和穆斯林的外國人被要求進行特殊登記,8,000人被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叫去詢問,超過5,000人被拘留,還有515人被驅逐”。[9]在馬莉的博士論文《美國穆斯林移民研究——以南亞裔和阿拉伯裔為主要對象》中詳細論述了這一問題,美國穆斯林成為美國民眾對這一事件的發(fā)泄對象,承受著來自民間的各種騷擾、仇視和敵視行為,甚至是仇恨犯罪[10]。在職場上穆斯林面臨的歧視陡然上升,受到的威脅和傷害也不斷增加,公開自己的穆斯林身份或在公眾場所履行伊斯蘭教的功課成為一件危險的事情。而在政府方面,美國政府對阿拉伯移民采取的“特別登記制度”、“秘密證據”“愛國者法案”都使得大量的穆斯林和阿拉伯裔移民被無辜逮捕、關押甚至驅逐出境。面對種種困境許多穆斯林開始退縮、懷疑,一些人開始考慮離開這個國家,一些人選擇退回清真寺,試圖去過不與外界接觸的生活。嚴重的敵對情緒使很多穆斯林,特別是年輕的穆斯林開始回歸伊斯蘭,他們中的許多人認為既然無法融入美國社會,就只能在伊斯蘭教中確認自己的身份[11]。甚至有人認為美國社會和伊斯蘭教是永遠無法相融的。一些激進的穆斯林進而主張與美國社會脫離,與來源國甚至是基地組織等恐怖組織相聯系。但是,很快穆斯林中的一些有識之士便意識到,現在的這種狀況正是一些恐怖組織希望看到的結果,恐怖組織就是希望美國、歐洲各國境內的穆斯林與居住國為敵,這也就是為什么它們選擇在美國以及歐洲各國進行恐怖襲擊,通過激起各國公民對穆斯林的仇恨,孤立生活在那里的穆斯林,以使后者向他們靠攏。所以越來越多的穆斯林勇敢地站出來,積極與美國政治家、各宗教團體以及公民對話,一起消除隔膜,解除誤會。
在大量美國公民將穆斯林或阿拉伯裔美國人視為敵人,對他們進行各種騷擾、敵對行為、仇恨犯罪的同時,還有大量的理智的美國人積極主動地站出來保護他們的同胞——穆斯林移民,在一些地區(qū)他們甚至自發(fā)地組織起來維護這一地區(qū)的安全保護穆斯林移民免受攻擊。所以9·11事件并不僅僅帶來了負面影響,隨著而來的是更深層的交流與積極的影響。9·11事件引起了美國人對伊斯蘭教的關注,,他們想知道伊斯蘭教與恐怖主義是什么關系、伊斯蘭教是反西方的嗎、為了弄清楚這一系列的困惑,人們開始購買并閱讀《古蘭經》,據說在9·11事件后的幾個月,《古蘭經》在全美書店的銷售猛增,一些書店的《古蘭經》甚至一度脫銷[12]。更重要的是為了解決人們的困惑,許多清真寺的伊瑪目、穆斯林組織的領導積極組織相關人員在一些報紙、雜志以及網絡上解答讀者以及網民的提問,并積極推動不同宗教信仰者的對話。清真寺也打開大門向美國民眾介紹伊斯蘭教,這些活動都比9·11之前更加頻繁[13]。來自各個階層的大批非穆斯林開始了解伊斯蘭教的真諦。數不勝數的教堂、大學以及研究和學習機構都紛紛邀請伊瑪目、學者講解伊斯蘭教的基本原則、來源、與其他宗教的關系以及對信眾的影響。此外講座的主講人還會回答聽眾提出的關于伊斯蘭教的一些問題,特別是伊斯蘭教信仰與極端主義的關系。由此,更多美國人了解到伊斯蘭教是愛好和平、崇尚和平的宗教。這樣的解答和對話在某種程度上成為穆斯林移民在全美范圍內的一次宣教,使得9·11事件后形成又一次皈依伊斯蘭教的小高潮。穆斯林學者們也通過剝開了那些斷章取義,污蔑伊斯蘭教的人的真實面目,指出媒體的一些報道是丑化,甚至是妖魔化伊斯蘭教。他們一再聲明恐怖主義與伊斯蘭教沒有關系,那些極端分子只是利用伊斯蘭教的名,結果是在毀掉伊斯蘭教。因此在更多的阿拉伯人和穆斯林成為仇恨犯罪的目標的同時,更多的美國民眾自發(fā)起來保護他們的同胞——美國的穆斯林公民。
穆斯林移民來到美國,在其身份從移民向公民的轉變過程中,不斷與美國主流社會相融合。從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來到美國至9·11之前,穆斯林移民與美國主流社會的交往是逐步平穩(wěn)發(fā)展的,從僅僅是落腳美國沒有交往發(fā)展到只在其內部進行交往,而后是開始交往直至積極交往,交往的內容、范圍、深度、廣度不斷地增加,與美國主流社會的融合也越來越融洽。然而突如其來的9·11改變了這一切,這種逐步平穩(wěn)的發(fā)展被打斷了,取而代之的是形式和內容都更為激烈的交往,沖突似乎更多了,矛盾似乎更大了,但是誤解越多,人們便想了解越多。所以交往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多了,只是交往的難度增加了,形式更激烈了。穆斯林移民與美國主流社會的融合不但沒有中斷,反而以更大的強度和更廣的深度前行,并最終成為美國多元社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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