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愈翔
(西北大學 西北歷史研究所,陜西 西安 710069)
以唐墓壁畫為例論唐初服飾的胡化傾向
高愈翔
(西北大學 西北歷史研究所,陜西 西安 710069)
唐朝初年國立強盛,文化發(fā)達,廣泛接受外來事物。唐墓壁畫內(nèi)容豐富,色彩艷麗,人物形象鮮明,保存完整,特別是壁畫人物的著裝真實反映了唐朝民族融合,對外交往頻繁的時代特色。這一時期,胡化傾向明顯,胡服盛行,對中原服飾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唐墓壁畫;胡化;服飾
我國自古就是多民族國家,每一個時代因為文化底蘊不同,民族背景各異,統(tǒng)治方式有別,呈現(xiàn)出多姿多彩歷史場景。服飾是一個時代最鮮明的特色。其中唐朝服飾因其雍容華貴,樣式豐富,色彩艷麗,被世人廣泛稱道。就唐初的社會狀況來說,政治清明,社會安定,交通便利,生產(chǎn)力水平居于世界領(lǐng)先地位,對外貿(mào)易空前發(fā)展,唐朝同西域各國和少數(shù)民族的交流融合達到了頂峰。特別是唐朝統(tǒng)治者對各種文化兼收并蓄的態(tài)度,唐都長安多元化的社會狀況,因此外來文化和少數(shù)民族文化對唐朝服飾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
胡服傳入中原,到唐朝初年已經(jīng)有近千年的歷史,至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趙武靈王時期。但在婦女服飾中占重要地位卻是唐朝初年及其以后的事情。
唐朝在服飾方面采用兩種形式。即重大節(jié)日或舉行盛大祭祀活動時,著中原的傳統(tǒng)服裝;日常生活的著裝,即常服很多是借鑒了胡服樣式。“胡服”在這里指眾多的外來民族服飾,不僅包括西域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服飾,也包括印度、波斯,中亞諸國的服飾。從唐墓壁畫中清晰可見:唐代“胡服”,具有衣長及膝、衣袖瘦窄,領(lǐng)式有圓領(lǐng)、翻折領(lǐng)、對襟開領(lǐng)等樣式,下身著豎條小口褲。腰間系有革帶,頭戴毛氈或皮帽,腳著靴等特點。
(一)翻領(lǐng)或圓領(lǐng)的窄袖袍
自北齊以來,乃全國胡服。窄袖,緋綠短衣,長革靴,蹀躞帶,皆胡服也。窄袖利于馳射,短衣、長革靴,便于涉草。帶衣垂蹀躞善于佩帶弓劍,巾分巾兌、算囊、刀礪之類[1]。
李壽(字神通,唐朝宗室。李虎之孫,高祖李淵從弟)墓的東西墻壁上,所繪內(nèi)容相同,中部都是以較寬的紅色條帶分為上下兩欄,上欄是對稱的飛天、狩獵圖,下欄是騎馬出行圖。騎馬出行圖分為四組,其中位于西側(cè)墻壁的第三組第四列的八騎,有兩人騎棗紅馬,其余的人騎白馬,
他們頭戴幞頭,身穿白色圓領(lǐng)緊袖戎衣,腰纏束帶,腳穿黑靴。在李壽墓的第四天井東西兩壁下部,各繪有列戟圖一副,戟架位于廊房下,戟架左右和后部立有儀丈衛(wèi)士。右四人和架后三人,均雙手持弓。這七人均頭戴幞頭,身穿圓領(lǐng)窄袖戰(zhàn)袍,腰纏束帶,腳穿黑靴。
新城長公主(為唐太宗嫡出子女中最幼者,同時也是太宗最幼女)墓第四過洞東壁最南端一幅畫中繪有兩個相對而立的侍女形象,其中一侍女臉側(cè)向南,頭梳雙刀髻,身穿對襟圓領(lǐng)白色窄袖襦。西壁從南到北繪有形態(tài)各異的侍女六人,北邊的秉燭侍女身穿左衽圓領(lǐng)緊袖窄袍,腰束黑帶,右側(cè)垂承露囊,下穿黑白條紋緊口褲。
大長公主(唐高祖李淵的女兒房陵公主,也稱永嘉公主)墓,前墓室東壁南側(cè)的一幅畫,畫中侍女梳高髻,身穿大翻領(lǐng)黃色長袍,黑色豎道白色條紋褲。
(二)明顯的女著男裝現(xiàn)象
“女著男裝”歷史上一直被認為是不符合禮儀制度的穿著,而在唐代尤其是開元、天寶年間,這一服飾現(xiàn)象卻大為盛行,成為時尚。唐代女子喜歡穿的男裝,主要是男子常服戎裝與半臂。戎裝即頭戴軟腳幞頭,身穿翻領(lǐng)或圓領(lǐng)胯袍,腰間系蹀躞帶,下穿小口褲,腳穿黑、紅皮革靴或錦履。半臂,即半袖短身衣?!短茣ぽ浄尽酚涊d“開元初,從駕宮人騎馬者,……或有著丈夫衣服靴衫,而尊卑內(nèi)外斯一貫矣”[2]。《洛陽伽藍記》載“其俗婦人褲衫束帶乘馬馳走,與丈夫無異”。由此可見胡服與男士袍服最開始在宮廷中流行,后來逐漸擴散到民間。當時女著男裝在宮中、民間都已是常見現(xiàn)象。從表象上說,女子身著男子服裝,是受到了胡服的啟發(fā)。胡服男女服裝界限不嚴格,甚至男女通用,如小袖袍、靴子等,男人穿,婦女也穿。更為深刻的社會原因則是大唐國力強盛,上到統(tǒng)治者,下到百姓都有開放、包容,渴望對外交往的大國心態(tài)。
此外,思想文化上魏晉時期繼秦漢以后儒家思想發(fā)展處于相對低潮時期,誕生了本土宗教——道教,外來宗教的佛教也獲得了較大發(fā)展。當時儒、道、佛三種學說呈現(xiàn)鼎足發(fā)展的態(tài)勢,并且相互碰撞、借鑒、融合,三種學說的思想主張是唐代建國及開創(chuàng)恢弘基業(yè)的理論架構(gòu)。
儒家十分重視綱常禮教,漢朝董仲舒提出了“三綱五常”的社會道德規(guī)范,“三綱”之一的“夫為妻綱”,即妻子必須絕對服從丈夫,這是對女性的一大限制。魏晉以來玄學盛行,佛教獲得了較快的發(fā)展,佛教宣揚眾生平等,對儒家思想產(chǎn)生了重大沖擊,儒家思想對社會的影響有所削弱,女性社會地位有所提高。唐代婦女擁有受教育的權(quán)利,出現(xiàn)了許多才女,如武則天時期的上官婉兒便是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唐代婦女擁有婚姻決定權(quán),例如唐朝著名奸相李林甫的女兒就能決定自己的婚姻,李林甫甚至還允許另一個女兒李騰空出家當女道士。唐代女性當政成風,出現(xiàn)了武則天、韋后、太平公主等許多女性政治家,促進了女性意識的覺醒和女著男裝現(xiàn)象的流行。女著男裝是對傳統(tǒng)著裝觀念的巨大沖擊,在歷史上不多見。
在新城長公主墓第四過洞東壁中間的一幅壁畫上女著男裝的形象栩栩如生,圖中兩位侍女,前者回頭張望,后者身著男裝,頭戴黑色軟腳幞頭,身著白色圓領(lǐng)緊袖長袍,腰束黑革帶,上掛如意承路露囊,下穿紅白條紋緊口褲,腳穿烏皮六合靴,雙手捧一個橘紅色包裹駐足站立。第四過洞西壁中部,南面的侍女也穿男裝,頭戴黑色長角幞頭,身穿翻領(lǐng)淺褐色緊袖長袍,腰束黑色燮帶,腳登黑色長靴。第五過洞東壁中間一幅畫,繪有兩個姿態(tài)不同,相對站立的侍女,其一捧卷軸者,頭戴黑色幞頭,粉腮朱唇,身穿紅色圓領(lǐng)袍服,腰束黑色革帶,腳穿黑靴。雖然這是唐代男子最流行的衣著,但仍能顯露出女子的體型。
李爽墓的墓室東壁繪有一幅吹篳篥樂伎圖,從面部神態(tài)上可以看出是一位女扮男裝的樂伎。她頭纏黑巾,穿絳色圓領(lǐng)長袍,腰帶上懸掛一只小囊,褲腳口扎著,腳穿白色翹頭線鞋,這是典型女扮男裝的胡服裝束。在房陵大長公主墓的前墓室東壁北側(cè)一幅畫,所繪侍女,頭梳單髻,身穿黃色窄袖襦和帶黑豎道的紅色長裙,肩上搭一條紅色披巾,腳穿云頭履。襦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就有窄袖和寬袖之別,窄袖是受北方少數(shù)民族“胡服”的影響。窄袖襦便于勞動,在長度上僅到腰部,成為當時婦女日常的穿著服裝。
任何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都有特定原因,唐代胡服盛行也不例外。它的歷史原因與現(xiàn)實原因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方面。
(一)統(tǒng)治者的血統(tǒng)原因
“李唐一族之所以崛興,蓋取塞外野蠻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頹廢之軀,舊染既除,新機重啟,擴大恢張,遂能別創(chuàng)空前之世局?!盵3]唐高祖李淵的祖先,出自隴西李氏,系涼武昭王李篙七代孫,李淵的祖父李虎,隨宇文泰入關(guān)立有戰(zhàn)功,與李弼、獨孤信等為八柱國,賜姓大野氏。其祖曾為北魏武川鎮(zhèn)(今內(nèi)蒙武川鎮(zhèn)西)將領(lǐng)。李虎的兒子李昺,妻獨孤信女,鮮卑族,李唐皇帝帶有鮮卑族的血統(tǒng),這是眾所周知的?!蔼毠滦?,云中人也,本名如愿。魏氏之初,有三十六部,其先伏留屯者,為部落大人,與魏俱起……信第七女,隋文獻后?!盵4]李昺子李淵,文帝獨孤皇后,即高祖從母也[5]。而高祖李淵的妻子,唐太宗的生母竇氏,也擁有鮮卑族血統(tǒng)。唐太宗的妻子,高宗的母親著名的長孫皇后是北魏皇族拓拔氏的后裔,也是鮮卑族。因此,李淵、李世民、李治三代皇帝的生母都是鮮卑族。正因為自身的這些特點,唐朝統(tǒng)治者能夠視華夷為一家。
(二)唐朝對外政策開明
唐太宗思想開明,推行兼容并包政策,改變了過去王
朝輕視少數(shù)民族,輕視外國人的做法。太宗對外的基本政策是“君臨區(qū)宇,深根固本,人逸兵強,九州殷富,四夷自服”[6],這個國策為其后幾代繼任者沿襲,形成了一系列較為開明的對外政策。唐初大量中亞人、波斯人、印度人來到我國,甚至在長安定居,回鶻人、吐蕃人、突厥人,來往于唐的各個城市。唐都長安逐漸發(fā)展為國際大都市,為唐文化的胡化傾向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章懷太子(名賢,字明允,唐高宗李治第六子,武則天第二子)墓的墓道東壁“東客使圖”第四人,光頭,濃眉毛,深目高鼻,闊嘴,方臉,上身內(nèi)穿襯衣,外套翻領(lǐng)紫袍,腰系白帶,腳穿黑靴,雙手交叉疊置胸前,表情非常恭敬,據(jù)推測是東羅馬人。東羅馬帝國在中國史籍中,稱為拂菻或大秦。據(jù)《舊唐書·西戎傳》記載:“拂獲國,一名大秦……風俗,男子剪發(fā),披帔而右袒……俗皆髡而衣繡”。使者的“光頭”似與文獻上的“剪發(fā)”風俗密切相關(guān)。大量文獻資料和考古發(fā)現(xiàn)證明,中國與大秦之間的交往至晚可以追溯到漢朝。《后漢書·西域傳》中也能看到“皆髡頭而衣文繡”的記載。另有記載:“和帝永元九年(97年),都護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條支;臨大海欲渡?!彪m然這次渡海沒有成功,但是,甘英此次西行反映了漢朝開放包容和渴望交往的愿望與決心。直到桓帝延熹九年(166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獻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南北朝時,大秦仍然一如既往同我國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據(jù)《南史·夷貂傳》和《梁書·諸夷傳》記載:“孫權(quán)黃武五年(26年),有大秦賈人字秦論來到交阯。太守吳邈遣送詣權(quán)。”另據(jù)《晉書·四夷傳》記載:“武帝太康中,其王遣使貢獻?!彼宄且粋€短暫的王朝,到了唐朝,形勢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東羅馬帝國頻繁遣使朝貢要求與唐交往,這一時期兩國的關(guān)系發(fā)展到全新階段。據(jù)《舊唐書·西戎傳》記載:“貞觀十七年(643年)拂菻王波多力遣使獻禮。”唐朝與東羅馬帝國的關(guān)系是唐朝對外交往的縮影。
章懷太子墓的墓道東壁“東客使圖”第五人,頭戴“骨蘇冠”,冠的正前方是朱紅顏色,兩旁為淺綠色,兩邊有雙帶系在領(lǐng)的下方。橢圓形的面龐,面容豐滿,眉毛、胡須都很清晰,嘴巴較小,嘴唇紅色。身穿長白袍,衣領(lǐng)是紅色的,衣襟上鑲有紅邊,寬袖,兩手置在袖中拱于胸前,腰間系著白帶,穿黃靴。學界多認為是新羅使者,這反映了和唐朝交往的國家是東西方雙向的。這種局面的出現(xiàn)是統(tǒng)治者實施開明外交政策的必然結(jié)果。
(三)文教發(fā)達,制度先進,國力強盛
唐朝發(fā)達的文化教育,先進的社會制度,強盛的國力對外國人具有極強的吸引力。唐朝的中央各學,對國內(nèi)少數(shù)民族上層和外國使者實行開放政策。唐初統(tǒng)治者根據(jù)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對周邊少數(shù)民族,采取懷柔政策,除以武力反擊了北方突厥族的侵擾外,對各族基本上沒有采取窮兵黷武的手段來壓服他們,而是加強了同各族的往來。唐朝的國子學、太學等招收來自西南吐蕃、南詔,西北高昌和東北渤海等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貴族青年。同時,日本、新羅等國派遣大量使臣來唐,學習典章制度,語言文字,文化風俗。他們和唐朝學者官吏長期接觸,互相學習,互相影響。結(jié)業(yè)后回國又進一步傳播了唐的文明,同時也將他們的習俗,文化傳播到唐朝各地,加深了唐朝的胡化傾向。
長期以來,華夏文化同北方少數(shù)民族文化融合交流,不管是胡化還是漢化都是各個民族在文化和心理上相互吸收的表現(xiàn)。一方面邊疆少數(shù)民族不斷接受中原漢族文化,逐漸向中原文明靠攏;另一方面中原漢族廣泛吸收少數(shù)民族文化,豐富和發(fā)展了自己的文化。雙向同時進行,共同造就了博大精深的華夏文明。
戰(zhàn)國時趙武靈王為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侵襲,下令實施胡服騎射?!敖裰猩皆谖腋剐模庇醒?,東有胡,西有林胡、樓煩、秦、韓之邊,而無彊兵之救,是亡社稷,柰何?……吾欲胡服。……今吾將胡服騎射以教百姓,……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禮者,所以便事也。圣人觀鄉(xiāng)而順宜,因事而制禮,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國也。夫翦發(fā)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黑齒雕題,卻冠秫絀,大吳之國也?!兎T射,以備燕、三胡、秦、韓之邊?!盵7]
秦漢以來,中原人們喜歡胡族文化已漸成時尚。東漢“桓帝元嘉中,京都婦女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要步、齲齒笑。所謂愁眉者,細而曲折。啼妝者,薄拭目下,若啼處。墮馬髻者,作一邊。折要步者,足不在體下。齲齒笑者,若齒痛,樂不欣欣。始自大將軍梁冀家所為,京都歙然,諸夏皆放效。此近服妖也?!屿渲?,京都長者皆著木屐;婦女始嫁,至作漆畫五采為系。此服妖也?!`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飯、胡空侯、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為之。此服妖也。……獻帝建安中,男子之衣,好為長躬而下甚短,女子好為長裙而上甚短”[8]。
魏晉南北朝是我國歷史上民族融合的重要時期,此時匈奴、鮮卑、羯、氐、羌等少數(shù)民族入主中原建立自己的政權(quán)。這些政權(quán)帶有濃厚的少數(shù)民族氣息,他們自覺或不自覺地學習了漢文化,在漢族先進生產(chǎn)方式的影響下,逐步封建化,使中原地區(qū)呈現(xiàn)出民族雜揉的局面。各民族之間的關(guān)系更加緊密。北魏孝文帝改革最為典型,遷都洛陽“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風易俗,信為甚難”[9];學說漢語“不得為北俗之語,言于朝廷,若有違者,免所君宦”[10],還改漢姓,改籍貫,穿漢服,施行胡漢通婚,建立門閥制度等措施,大大地促進了民族的融合和交流。孝文帝改革使數(shù)以百萬的鮮卑民族遷移到中原,最終融入
漢族之中,成為漢族的一部分,為漢民族注入了新鮮血液,民族融合波瀾壯闊,南北文化相互碰撞。這些都為盛唐文明奠定了基礎(chǔ)。
隋唐流入中原的邊疆胡族主要有兩類:
一是遭受擄掠,被迫降服或者主動歸化的部落民眾和長期在長安居住的蕃將,王室,貴族,官員等。他們中突厥最為典型?!霸t遣左武候大將軍梁建方、右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率燕然都護所部回紇兵五萬騎討之,前后斬首五千級,虜渠帥六十余人……顯慶二年,遣右屯衛(wèi)將軍蘇定方,燕然都護任雅相,副都護蕭嗣業(yè),左驍衛(wèi)大將軍、瀚海都督回紇婆閏等率師討擊,仍使右武衛(wèi)大將軍阿史那彌射、左屯衛(wèi)大將軍阿史那步真為安撫大使。定方行至曳咥河西,賀魯率胡祿居闕啜等二萬余騎列陣而待。定方率副總管任雅相等與之交戰(zhàn),賊眾大敗,斬大首領(lǐng)都搭達干等二百余人。賀魯及闕啜輕騎奔竄,渡伊麗河,兵馬溺死者甚眾。嗣業(yè)至千泉賀魯下牙之處,彌射進軍至伊麗水,處月、處密等部各率眾來降?!盵11]“是歲,戶部奏言:中國人自塞外來歸及突厥前后內(nèi)附、開四夷為州縣者,男女一百二十余萬口?!盵12]
由此可知,內(nèi)遷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當在百萬以上。此外高昌、龜茲、吐蕃也有大量人口內(nèi)附。在中國還有波斯人長期居住,“波斯伊嗣候懦弱,為大首領(lǐng)所逐,遂奔吐火羅,未至,亦為大食兵所殺。其子名卑路斯,……卑路斯龍朔元年奏言頻被大食侵擾,請兵救援。詔遣隴州南由縣令王名遠充使西域,分置州縣,因列其地疾陵城為波斯都督府,授卑路斯為都督。是后數(shù)遣使貢獻。咸亨中,卑路斯自來入朝,高宗甚加恩賜,拜右武衛(wèi)將軍?!盵13]卑路斯曾長期居留中國。
二是商人,僧侶。在唐朝對外交往中胡商和胡僧是比較活躍的群體。他們可以自由經(jīng)商或傳教,其隨意性和流動性非常大,中國到處都有他們的足跡。因此在空間層面上影響更大。外來宗教摩尼教、景教、祆教,在這一時期也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
胡化表現(xiàn)在服飾、食品、娛樂、婚姻制度等方面。中原大量存在著胡人,出現(xiàn)了大量的胡族物品,包括生產(chǎn)原料,生活器具和動植物品種等。胡族的生活習俗也出現(xiàn)在中原漢人的生活里,由于胡家食店遍布全國各地,胡食做法風靡一時,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們可以經(jīng)常喝到葡萄酒,在偏遠鄉(xiāng)村也能輕易找到胡食。服飾上,上自朱門千金下到小家碧玉,甚至教坊女樂,常會追逐倭墮高髻,赭面烏唇等時髦裝飾。胡族的文學藝術(shù),對中原的也影響很大,當時最為流行的是胡旋舞?;橐鲋贫戎惺绽^婚在社會各階層乃至皇家宗室中都有影響。
服飾從側(cè)面反映了當時的社會政治。唐朝是鼎盛王朝,其貞觀、開元年間,政治統(tǒng)治寬松,人民安居樂業(yè)。當時的長安是世界的文化,商業(yè)中心,輝煌的中國文化,傳送到世界各地。時至今日,東南亞、南亞、東亞一些國家和地區(qū)的著衣風格,還保留有唐代的服飾特色。輝煌的唐王朝創(chuàng)造了中國服飾史上的又一輝煌,同時也揭示了唐代人民以自信和開放的心態(tài)對外來文化的學習和創(chuàng)新精神,因此唐代服飾才顯得豐富多彩和絢麗多姿。
[1] 沈括.夢溪筆談·卷一·故事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2:9.
[2] 劉昫.舊唐書·卷四十五·志第二十五·輿服[M].北京:中華書局,1975:1957.
[3] 陳寅格.李唐氏族之推測后記[M].見《金明館叢稿》二編,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1:267.
[4] 令狐德棻.周書·卷十六·列傳第八·趙貴獨孤信侯莫陳崇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5:263-267.
[5] 劉昫.舊唐書·卷一·本紀第一·高祖[M].北京:中華書局, 1975:2.
[6] 吳兢.貞觀政要·卷九·安邊第三十六[M].北京:中華書局, 1975:240.
[7] 司馬遷.史記·卷四十三·趙世家[M].北京:中華書局,1975:1806-1809.
[8] 范曄.后漢書·志第十三·五行一[M].北京:中華書局,1975: 3270-3272.
[9] 魏收.魏書·卷十九中·列傳第七中·景穆十二王任城王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464.
[10] 魏收.魏書·卷二十一·列傳第九上·獻文六王咸陽王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536.
[11] 劉昫.舊唐書·卷一百九十四下·列傳第一百四十四下·突厥傳下[M].北京:中華書局,1975:5186-5187.
[12] 劉昫.舊唐書·卷二·本紀第二·太宗上[M].北京:中華書局,1975:37.
[13] 劉昫.舊唐書·卷一百九十八·列傳第一百四十八·西戎[M].北京:中華書局,1975:5312-5313.
(責任編輯、校對:郭靜)
On Early Tang Dynasty’s Costume Changing Tendency to Hu by Using Tang Tomb Murals as an Example
GAO Yu-xiang
(Institute of Northwestern History, Northwest University, Xi’an 710069, China)
The early years of the Tang Dynasty was a prosperous time with advanced culture and kind acceptance to foreign things. Tang tomb murals which are intact are rich in content with wild colors and distinctive characters. Especially the fresco characters’dresses reflect the fusion of Tang Dynasty which was also characterized by frequent national exchanges. During this period, the tendency to Hu was obvious. Hu dress became popular and it had far-reaching effect on the Chinese costume.
murals in Tang tomb; the tendency to Hu; costume
K242
A
1009-9115(2014)01-0107-04
10.3969/j.issn.1009-9115.2014.01.029
2013-06-24
高愈翔(1987-),男,河北唐山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歷史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