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淡 豹

王羽佳的衣裳

文 _ 淡 豹

鋼琴家王羽佳的衣裳總是很漂亮，評論家總談?wù)撍囊律选?/p>

她才27歲。14歲那年，她離開家鄉(xiāng)北京和中央音樂學院，獨自到了美國費城，師從鋼琴家格拉夫曼——與郎朗在美國時是同一所學校、同一位老師，不過她的身邊并沒有人陪讀。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知名鋼琴家，技巧精湛，風格濃烈，感情豐沛，演奏又極為精確。王羽佳最著名的演繹是拉赫瑪尼諾夫和普羅科菲耶夫的作品，前者難，后者快，而她可以彈出令人恐懼的速度感和精確性，以至于有評論家稱她于2012年在舊金山演奏普羅科菲耶夫的第二號鋼琴協(xié)奏曲“杰出得毫無保留，像科學家那樣逐步建筑起令人驚懼的緊張感”。2014年，在她和波士頓交響樂團合作后，評論家寫道：“她的音樂及音樂精神與她同時代的鋼琴家截然不同——她有更具崇高感的特質(zhì)，讓我們敢于再一次相信音樂那種震撼人心的力量。那力量本是音樂的核心，然而現(xiàn)在卻已是難得復活的技藝。”

但是，評論家在激賞她的天才時，甚至在談她的天才表演之前，總習慣于先評論她的衣著。大多數(shù)女鋼琴家通常穿深色長裙，盡量遮蓋身體，讓觀眾的注意力不受自己身體、衣著的吸引，好讓觀眾專注于傾聽音樂。王羽佳則不同，隨著她演出增多、技藝成熟，她的著裝也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她穿超短裙、抹胸裙、露背裙；她穿橙色、亮紫、大紅。

在她出道早期，樂評人總是隱隱攻擊她，嫌她穿得太艷、太短，幾乎走光。本來是音樂評論，登在嚴肅的日報或音樂雜志上，卻總放一句或一段在她的衣著上：假如她穿了短裙，正好可以用“skimpy”（儉省，不足）這樣的詞，“裙子布料節(jié)省”出現(xiàn)在嚴肅的樂評里，像帶著作者意味深長的低笑聲；假如那場演奏會她碰巧穿長裙，樂評人往往又會特意加上一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谷歌搜索引擎上輸入“Yujia Wang”，第三條搜索關(guān)鍵詞就是“Yujia Wang dress（裙子）”。視頻網(wǎng)站上，有人做了合集，拼接起她穿著抹胸緊身橙色短裙，以手按胸，在舞臺上向觀眾鞠躬的鏡頭。

逐漸地，這個年輕女孩廣得盛名，被稱為這個時代最優(yōu)秀的鋼琴家之一，還成為勞力士手表的代言人。音樂評論的結(jié)構(gòu)也漸漸有所變化，變成“她的裙子引人注目，個性鮮明，但她的演奏也上佳”這樣的轉(zhuǎn)折，在不遺余力地贊美她的音樂前，仍不免情緒微妙復雜地先提及她的著裝。王羽佳個性強烈，她曾在訪談中大談自己對星座的興趣，令人意外地以古典鋼琴家的鑒賞力，說自己喜歡Lady Gaga——特立獨行的美國當代流行女歌手。她也有微博，在列出音樂會日程與抒發(fā)隨感之外，她也曾以微博紀念作家康拉德的生日。“藝術(shù)長久，生命短暫，成功則遙遠萬分?！彼@樣轉(zhuǎn)引康拉德的話，隨后寫道，“約瑟夫·康拉德，生日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