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煥霞,彭彥錄
(蘭州工業(yè)學(xué)院 人文社會科學(xué)學(xué)院,甘肅 蘭州 730000)
《心是孤獨的獵手》(1940)是20世紀美國文學(xué)史上成就突出的南方女作家卡森·麥卡勒斯的處女作。小說在第五章中塑造的杰克·布朗特是一個堅定的人類解放者,是建立在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行為科學(xué)理論基礎(chǔ)上的、具有強烈使命感的人物形象,表達了渴望滿足自我創(chuàng)造需要的強烈愿望。
一開始出現(xiàn),杰克·布朗特被人們看做是一個借酒精麻痹自己的人。“他要了一品脫酒,半個小時內(nèi)痛快地喝光了?!苯芊颉耙矝]見過一個家伙能喝得這么多,醉得這么久?!边@時的杰克是一個初來新地方,沒有朋友,胸懷理想可是用找不到實踐可能的一個人,處在喪失方向感的狀態(tài)中,只能靠酗酒來麻痹自己。但比夫看出了杰克的與眾不同。“布朗特不是瘋子,盡管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如此?!毙≌f通過咖啡店老板的視角向我們描繪了一個思想深刻卻無人理解的工會積極分子的形象。
他的外貌透露出他的階層,“這個男人身材短小,厚厚的肩膀像橫梁一樣。他留著亂蓬蓬的小胡子,胡子下面的嘴唇看起來像是被黃蜂叮了一口?!薄耙浑p巨大的手,污跡斑斑,結(jié)滿老繭;他穿著廉價的白亞麻西裝。這家伙身上透著一股滑稽的氣息,與此同時,另一種感覺又讓你笑不出來?!?/p>
作為一個工人運動的積極分子,杰克對工作的挫折感到極大的失望,頹唐不堪。在被警察釋放后,咖啡店老板比夫請他吃飯,“但布朗特不肯吃。他不肯把手從嘴上拿下來,好像那是他正要被暴露的隱秘部位。他的呼吸夾雜著刺耳的哭泣,寬大的肩膀緊張地抽搐。辛格指著一盤食物,又指指另一盤,但布朗特始終用手捂著嘴搖頭。”內(nèi)心里的憂傷不能被人理解,使杰克食不下咽,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tài)。
杰克去砸墻,宣泄內(nèi)心的痛苦。廚房里的黑孩子威利對比夫說道“這白人簡直瘋啦。他把腦袋往墻上撞,用拳頭砸。我可沒見過一個白人像他那樣咒罵和打架。就和墻打??此羌軇?,準會把自己的腦袋瓜打破?!苯芸说膬?nèi)心是絕望的,所以他才會懲罰肉體來暫時忘掉精神上的痛。
慢慢地,人們了解了杰克是一個人類解放者。小說通過比夫的視角觀察杰克,“這家伙好像又在說些奇怪的政治話題。” 杰克去過很多地方。“昨天晚上,他一直在說一些他去過的地方——得克薩斯、俄克拉荷馬、卡羅萊那?!蠖鄶?shù)時候,沒人知道他到底在說什么?!?杰克對自由、民主等的思想認識準確而深刻。當他在擺弄硬幣時,他說到“一次向自由卑微的致敬。向民主與獨裁。向自由與打劫。”“怎么回事呢?為什么這個無知的奇跡會世代延續(xù)呢?一個原因。共謀。廣大而陰險的共謀。蒙昧主義。”“怨恨是貧窮最可貴的花朵。沒錯。” 杰克想把他的思想講給人聽,可卻沒人肯聽。比夫覺得杰克“好像一個迷了路的人。”
馬斯洛認為,如果全部低層級的需要都得到滿足,那么這個人就會達到成為極少數(shù)的自我實現(xiàn)者之一的境界中。指對潛力、能力的不斷實現(xiàn),使命的完成等等,具體包括認知、審美、創(chuàng)造、發(fā)揮潛能的需要等等。
在杰克身上,當?shù)图壣嫘枰玫綕M足后,他進入了自我實現(xiàn)的需要,或許在杰克身上,如何維生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就是如何實現(xiàn)自己的存在價值。杰克內(nèi)心充滿著對真善美、正義的追求。在他那里,沒有種族歧視、沒有對殘疾人的蔑視,他和黑人一起交往,“夜里兩點,布朗特又回來了。他還帶來了一個高個兒黑人,拎著黑包。這醉鬼試圖領(lǐng)著他去柜臺那兒喝上一杯,可黑人一發(fā)現(xiàn)他的意圖,馬上就走了?!碑攧e人嘲笑醫(yī)生時,他為黑人抗爭,“我自己就是半個黑鬼。他叫囂著,像是在挑釁。
當杰克在辛格那里找到傾聽者之后,他的內(nèi)心平靜了,傾訴欲望得到了滿足。他在辛格的幫助下振作起來,從事實踐斗爭,了解身處的小鎮(zhèn)的具體狀況,去滿足自我實現(xiàn)的心理需要。
杰克是一個狂熱的馬克思主義者,在他包里放著凡布倫、馬克思等人的書,這些人的思想就是杰克正在思考的東西,但他找不到志同道合者與他一起去實踐驗證這些理論,他喪失了方向感,去酗酒、靠訴說宣泄,陷入迷惘的境地,“當一個人知道時,卻不能讓別人理解,他怎么辦?”優(yōu)秀的傾聽者辛格成了他的傾訴對象,使他的革命信仰重新建立,開始自我創(chuàng)造的道路。雖然最終失敗了,但是在力求把愛與善帶給全人類的同時,杰克自身也實現(xiàn)了自我欲望滿足的創(chuàng)造價值。
麥卡勒斯小說中的杰克·布朗特讓人感到溫暖,與小說中其他那些仿徨無依的失落者不同,這些人物具有堅定的信仰和強烈的使命感,清晰地知道生活的目標,追求道德的自我完善,雖然他們生活的現(xiàn)實與他們的夢想相背離,但他們一心一意地向著目標執(zhí)著前行,渴望實現(xiàn)自己的潛在能力,完成與自己的能力相稱的一切事情,成為自己所期望的人物。簡單講,就是成為他自己。這個人物形象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滿足了自我創(chuàng)造需要的人生才是無私無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