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春明

“四人幫”中寫大批判文章最多的是姚文元，是聲名遠揚的以筆殺人的所謂“無產(chǎn)階級金棍子”?！八娜藥汀笨看笈写蛉似鸺?，以他最為典型。下邊就是姚文元在“文化大革命”前期起了重要作用的四篇代表作。

《海瑞罷官》是為彭德懷翻案？

第一篇是《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這篇被稱為“文化大革命”導火線的大批判代表作，使35歲的高中畢業(yè)生姚文元一舉成為全國聞名的“大理論家”。這篇文章曾獲得很高的評價，并被寫入林彪向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所作的報告中。自然，報告中沒有寫姚文元的名字，而是寫“毛主席又發(fā)動了對《海瑞罷官》等大毒草的批判，鋒芒所向，直指修正主義集團的巢穴”。但一提到批判《海瑞罷官》這篇惡毒的文章，人們就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姚文元，這也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這篇大批判文章有什么特點呢？概言之是斷章取義，歪曲事實，混淆時間順序，以便以“現(xiàn)實階級斗爭”找尋依據(jù)，無限上綱，硬給作者吳晗戴上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帽子。姚文元的畫龍點睛要害之筆在文章的結(jié)尾。他說：“一九六一年，正是我國因為連續(xù)三年自然災害而遇到暫時的經(jīng)濟困難的時候，在帝國主義、各國反動派和現(xiàn)代修正主義一再發(fā)動反華高潮的情況下，牛鬼蛇神們刮過一陣‘單干風、‘翻案風……要求‘退田，就是要拆人民公社的臺，恢復地主富農(nóng)的罪惡統(tǒng)治……大肆叫囂什么‘平冤獄……同無產(chǎn)階級專政相對抗……‘退田、‘平冤獄就是當前資產(chǎn)階級反對無產(chǎn)階級專政和社會主義革命的斗爭焦點……《海瑞罷官》就是這種階級斗爭的一種形式的反映?！苯Y(jié)論：“《海瑞罷官》并不是芬芳的香花，而是一株毒草。”

對于姚文元的謬談，已經(jīng)有很多人作過詳細的批判，這里沒有必要再重復。我們只想指出一點，就是姚文元為了強加人罪，連起碼的時間順序的邏輯也不顧了。吳晗寫《海瑞罷官》的劇本是從1959年秋醞釀起草，中間七易其稿，到1960年底才定稿。原名《海瑞》，后接受老友植物學者蔡希陶的意見，認為不是寫海瑞一生，而是寫他當江南巡撫時的一段，才改名為《海瑞罷官》。而所謂“單干風”、“翻案風”，姚文元也承認是發(fā)生在1961年之后，那么，以前寫的劇本怎么能成為寫成后才發(fā)生的“階級斗爭的一種形式的反映”呢？這真是荒唐的邏輯！

這篇文章由于成為一場史無前例的政治大動亂的導火線，它的影響所及遠遠不只是學術界。首先是株連古人海瑞及有關人等。由于“海瑞罷官”宣揚的是明代的清官海瑞，所以凡是與海瑞有關的一切都遭了殃。北京的著名京劇演員馬連良由于主演《海瑞罷官》，而遭批判污辱飲恨而亡。上海的著名京劇演員周信芳也由于主演《海瑞上疏》而犯了“反革命”大罪，受盡凌辱含冤死去。所有寫過有關海瑞的文章、故事以至連環(huán)畫一類作品的一干人等，無一幸免。甚至已經(jīng)死去近四百年的海瑞本人葬于海南故鄉(xiāng)瓊山的墳墓，也遭到紅衛(wèi)兵的挖毀，暴尸白骨，破壞無遺。

其次是株連到所有表態(tài)反對姚文元文章的人。姚文元的文章發(fā)表后，張春橋故意設下圈套，讓《文匯報》開辟專欄，展開所謂學術爭鳴；同時邀請在滬的著名專家學者座談，“引蛇出洞”。結(jié)果又使一大批人上當。像上海著名歷史教授周谷城、周予同、李平心等均遭批判，有的還被迫害致死。甚至連給上?！段膮R報》寫過信的一般讀者，張春橋也一個都不放過。三千多封讀者來信被逐一轉(zhuǎn)到來信作者的所在單位，使這些人也都蒙受了各種災難。

再次，擴大范圍，無限株連。由于《海瑞罷官》是講述歷史上的清官因堅持正義而遭貶謫的故事，被誣指為替彭德懷翻案，于是由此而引申，凡是講述中國歷史上類似清官故事的文章著述，一律都與“為彭德懷翻案”聯(lián)系起來，被戴上“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帽子，而牽入一場空前的大文字獄中。如《羊城晚報》批判歷史小說《柳宗元被貶》、《李世民與魏征》的文章也遭到批判，如此等等?？梢姡ξ脑臎_擊波所造成的危害是何等廣泛而嚴重。

“金棍子”瘋狂制造“三家村”冤案

第二篇是《評“三家村”——〈燕山夜話〉、〈三家村札記〉的反動本質(zhì)》。此文發(fā)表于1966年5月10日的上?！督夥湃請蟆泛汀段膮R報》，《人民日報》和其他很多報刊都作了轉(zhuǎn)載。這篇文章所以選擇這個時機發(fā)表是為了配合黨中央正在召開的五月政治局擴大會議，是為打倒彭真和中共北京市委而作炮火攻擊的。當然，也是同前兩天，即5月8日發(fā)表于《解放軍報》上的江青寫作班子署名高炬的文章《向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開火》，南北呼應，互相配合的。

由于這時的形勢已經(jīng)不同于半年前，全國已經(jīng)是硝煙彌漫、烏云滾滾，所以姚文元也就脫去了第一篇文章中那種可憐的一點點學術偽裝，赤膊上陣，不加任何掩飾地掄起棍子猛打?！对u“三家村”》一文一開頭就指名道姓，棍帽齊下：“《燕山夜話》的作者是鄧拓，《三家村札記》則是鄧拓、廖沫沙、吳晗合股開辦的一個黑店。鄧拓擔任了《前線》的主編，又把持和壟斷了北京市的思想文化工作領導崗位，他同‘三家村的伙計們一起，把《前線》、《北京日報》、《北京晚報》……當作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工具，猖狂地執(zhí)行了一條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傾機會主義即修正主義的路線，充當了反動階級和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向黨進攻的喉舌?！?/p>

姚文元說：“《燕山夜話》和《三家村札記》都是緊接著《海瑞罷官》開場的。它是‘三家村中經(jīng)過精心策劃的、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一場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進攻。”就這樣，在報刊上寫了幾篇雜文，就變成了當時屬于頭等罪名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彌天大罪。

文章的結(jié)尾發(fā)出了煽動性的號召：“徹底挖掉‘三家村的根子，徹底肅清‘三家村的流毒”，“連根拔掉這叢大毒草，并且摧毀這個大黑店?！边@里已經(jīng)十分明白地暗示，批判“三家村”絕不只是要打倒鄧拓、吳晗、廖沫沙三個人，而是要摧毀以彭真為首的中共北京市委這個“大黑店”。而且不止于此，文章還說：“不管是‘大師，是‘權威，是三家村或四家店，不管多么有名，多么有地位，是受到什么人指使，受到什么人支持，受到多少人吹捧，全都揭露出來，批判它們，踏倒它們?！眅ndprint

真是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氣魄！姚棍子的口氣和氣焰的升級，絕不只是他個人的秉性問題，他只是一個政治晴雨表。這種升級正好是江青一伙在中國政壇上急驟上升、氣焰囂張的一種反映。

“三家村”冤案的直接后果是鄧拓自殺，以死相抗。吳晗冤死獄中，他的夫人歷史學家袁震被折磨而死，女兒吳小彥也被捕慘死，一家四口只剩吳彰一個小男孩。廖沫沙在獄中受盡折磨，終于看到“四人幫”倒臺，得以重見天日。至于全國因“三家村”而遭株連的各色人等，難以計數(shù)。

挖“黑線”，周揚等文藝界前輩被害

第三篇是《評反革命兩面派周揚》，發(fā)表于《紅旗》雜志1967年第1期，轉(zhuǎn)載于全國各大報。這篇文章以原中共中央宣傳部和文化部的負責人，所謂“文藝黑線的祖師爺”周揚為靶子，直接目標是貫徹江青挖“文藝黑線”的方針，全盤否定建國后十七年的文藝工作，也否定了三十年代的左翼文藝和延安文藝的巨大成果。而在客觀上更廣泛的意義，則是配合以“上海一月風暴”為發(fā)端的全國全面奪權，為造反派奪取黨政財文大權制造理論依據(jù)。

正是為此，姚文元在一開頭就把批判周揚的意義估計得十分重大。文章說：“對舊中宣部周揚等人的揭發(fā)和清算，關系到用毛澤東思想總結(jié)幾十年來的革命歷史，關系到社會主義革命時期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道路斗爭的歷史，關系到黨內(nèi)以毛主席為代表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路線和資產(chǎn)階級反動路線兩條路線斗爭的歷史，關系到更深入地挖掘政治上資產(chǎn)階級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必須搞深搞透。”

請看，這就絕不只是周揚個人的問題，也不限于“‘文藝黑線問題”，而是兩條道路和兩條路線的斗爭；也不只是建國以后的十七年，而是要“總結(jié)幾十年來的革命歷史”?？梢?，姚文元的口氣是非常之大，野心也是不小的。

那么，他如何評價周揚這位理論文藝界的前輩和權威呢？對于姚文元來說，這并不復雜，也不需要講任何理由，直截了當?shù)卮魃稀胺锤锩鼉擅媾伞钡拿弊泳褪橇?。反正當時的周揚已成為“階下囚”，沒有答辯權；別人誰又敢出來說話？即使有人敢說又有什么報刊敢發(fā)表呢？因此，姚文元說什么就是最高判決。

他說：“周揚是一個典型的反革命兩面派。他一貫用兩面派手段隱藏自己的反革命政治面目，篡改歷史，蒙混過關，打著紅旗反紅旗，進行了各種罪惡活動。他是我們現(xiàn)在和今后識別反革命兩面派的一個很好的反面教員?！苯又褪且贿B串的斷章取義、篡改歷史的所謂分析批判。

如今的青年人不了解當年的“革命大批判”是什么貨色，如果有興趣的話，倒不妨讀一下姚文元的這篇大作。那真可以稱作是“現(xiàn)在和今后識別棍子加帽子的‘革命大批判的一個很好的反面教員”。

姚文元是靠批《海瑞罷官》起家的，這里也沒有忘記把周揚同演海瑞戲聯(lián)系起來。他說：“1959年，他到處宣揚‘海瑞精神，還廣泛動員各地來京的藝術團體的干部和演員，要求他們選擇海瑞、包公作為‘今天寫歷史劇的主角。吳晗不是說寫反黨的海瑞戲也要‘全國一盤棋嗎？這‘一盤棋的指揮就是周揚?！?/p>

事實真相是，1959年在上海會議上首先提出要學習和發(fā)揚“海瑞精神”的人是毛澤東而不是周揚，吳晗正是聽到胡喬木傳達的毛澤東指示，才應邀寫關于海瑞的文章，以至寫劇本的。周揚自然也是自以為是在宣揚毛主席的指示，哪里會想到竟成為姚文元筆下的反黨合唱總指揮呢？這段歷史真相今日已廣為人們所知了，這里也就不需要多說了，只是可以從文中看到姚文元的蠻不講理和歪曲史實。

姚文元批周揚，并不是專打一個人，而是為了“挖黑線”，打擊文藝界的一大片。對這點文章中并不隱諱。文章說：“一條反黨反社會主義的資產(chǎn)階級文藝路線，是黑線。它的總頭目，就是周揚。周揚背后是最近被粉碎的那個陰謀篡黨、篡軍、篡政的反革命集團。胡風、馮雪峰、丁玲、艾青、秦兆陽、林默涵、田漢、夏衍、陽翰笙、齊燕銘、陳荒煤、邵荃麟等等，都是這個黑線之內(nèi)的人物?！边@被點名的12個人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可能會不熟悉，但他們可都是活躍于30至50年代的中國文壇上的名人。例如：

胡風（1902—1985），著名的文藝評論家，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委員會的委員。他長期以來都是周揚的對立面，這里把他列入周揚為首的“反革命集團”，大概是為了某種政治需要吧！

馮雪峰（1903—1976），30年代初在上海曾擔任左翼作家聯(lián)盟的黨團書記和中共中央上海局文化工作委員會書記。建國后曾任上海文藝工作者協(xié)會主席、中國作家協(xié)會黨組書記、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兼總編輯等職，1958年初被錯劃為右派。1979年冤案得到昭雪。

丁玲（1904—1986），是20年代就在中國文壇上顯露頭角的著名女作家。1952年她創(chuàng)作的以描述土地改革為主線的長篇小說《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獲斯大林文學獎。建國后她擔任過中國作家協(xié)會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文藝報》主編等職。1955年被定為反黨集團分子而遭到長達二十多年的迫害，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方得平反。

田漢（1898—1968），中國最著名的戲劇家。國歌《義勇軍進行曲》的詞作者。30年代初他曾任左翼戲劇家聯(lián)盟黨團書記，抗日時期擔任過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電影界抗敵協(xié)會理事，主編《抗戰(zhàn)戲劇》、《戲劇春秋》等刊物。建國后歷任文化部藝術事業(yè)管理局局長、中華全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副主席、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主席等職?！拔幕蟾锩敝斜徽_為30年代文藝黑線的代表人物之一，是“四條漢子”的成員，被迫害致死。1979年得到平反昭雪。

陽翰笙（1902—1993），著名的劇作家。大革命時曾任北伐軍第六軍、第四軍政治部秘書，參加南昌起義，以后到上海從事文化工作。他曾任左聯(lián)黨團書記、中共中央上海局文委書記?？箲?zhàn)時期被選為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理事、上海戲曲界救亡協(xié)會常務理事等。建國后他曾任全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黨組書記、中華全國電影藝術工作者協(xié)會主席，中國人民對外文化協(xié)會黨組書記等職，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人大代表?！拔幕蟾锩敝性鈿埧崞群?，1979年后得到徹底平反。endprint

邵荃麟（1906—1971），著名的文藝理論批評家。1926年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并從事黨和共青團的基層組織工作。1934年他任上海反帝反法西斯大同盟宣傳部長，后被國民黨逮捕入獄。抗戰(zhàn)爆發(fā)出獄后，在桂林從事文化界抗日統(tǒng)戰(zhàn)工作。抗戰(zhàn)勝利后赴香港，任中共中央香港分局文委書記。建國后，他曾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副秘書長，后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兼黨組書記，是全國人大一、二、三屆代表?！拔幕蟾锩敝性馄群?。

上邊已經(jīng)寫了六個人，其他六個人，艾青是著名詩人，秦兆陽是著名作家，林默涵是文藝批評家，曾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齊燕銘是文化部副部長，夏衍是著名劇作家、中國電影界的祖師爺，陳荒煤是文化部的電影局長?？傊@12個人都是在中國文化界頗有影響的人物，情況也各不相同?？墒?，姚文元卻一棍子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打入一個“陰謀篡黨、篡軍、篡政的反革命集團”，他們都悲慘地倒在了姚文元的大棍之下。而且他們每個人倒下之后，都要株連到一大批人。這大概就是“革命大批判”的無比威力吧！

萬字長文攻擊陶鑄

第四篇是《評陶鑄的兩本書》，發(fā)表于1967年9月8日的《人民日報》。陶鑄是什么人呢？為何姚文元要大動肝火寫出萬字長文拼命攻擊呢？這里有必要先簡單介紹一下陶鑄。

陶鑄（1908—1969），1926年入黃埔軍校第五期，同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參加過北伐戰(zhàn)爭和南昌起義、廣州起義，后從事黨的地下工作。他曾任中共福建省委秘書長、福州市委書記等職。

1933年在上海被國民黨逮捕并判無期徒刑?？箲?zhàn)爆發(fā)后出獄，任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新四軍鄂豫挺進支隊代理政委。1940年到延安，任中共中央軍委秘書長。抗戰(zhàn)勝利后赴東北，他先后任省委書記、省軍區(qū)政委、縱隊政委、第四野戰(zhàn)軍政治部副主任等職。建國后長期在華南工作，曾任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一書記、廣東省委第一書記、廣州軍區(qū)第一政委、國務院副總理等職。

“文化大革命”爆發(fā)后，陶鑄被調(diào)任中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兼中共中央宣傳部長。1966年8月，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常委，排名在毛澤東、林彪、周恩來之后，被稱為“第四號人物”。陶鑄可以說是革命資歷很長，既有戰(zhàn)功又有政績的大人物了?？墒?，因為不同意江青等人的做法，而遭到陰謀陷害。僅當四個月的常委，就被批斗關押，折磨致死。

像這樣政務繁忙的高級領導人，大多數(shù)是不喜歡寫文章的?？墒牵砧T與眾不同，從黨的宣傳教育工作需要出發(fā)，寫了兩本書，一本叫《理想·情操·精神生活》，中國青年出版社1962年出版；一本叫《思想·感情·文采》，廣東人民出版社1964年出版。兩書出版后反映頗好。筆者當年讀過這兩本書，感到頗受教益，是兩本好書?？墒牵揭ξ脑墓P下卻被歪曲誣蔑而面目全非了。不過，當姚文元發(fā)表這篇文章的時候，陶鑄已經(jīng)是毫無申辯權力的階下囚，只能聽任姚棍子的任意敲打了。

姚文元是怎樣對這位老革命家進行“大批判”的呢？我們只舉幾個例子：

陶鑄說：“社會主義思想，就是要用一切辦法去保證國家迅速工業(yè)化?！边@有什么錯呢？革命導師不是早就講過無產(chǎn)階級奪取政權后，就要用一切辦法盡快地發(fā)展生產(chǎn)力嗎？我們黨的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的決議不是明確規(guī)定：“黨和全國人民的當前的主要任務，就是要集中力量來解決這個矛盾（指：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同落后的社會生產(chǎn)力之間的矛盾），把我國盡快地從落后的農(nóng)業(yè)國變?yōu)橄冗M的工業(yè)國?！笨墒?，姚文元說不對。他說，搞工業(yè)化有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道路，你沒有講“依靠工人階級和廣大革命群眾”，沒有講“依靠突出政治”，“使企業(yè)的領導權真正掌握在無產(chǎn)階級革命派手里”，你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八^用‘一切辦法，就是要用依靠資產(chǎn)階級的辦法來發(fā)展資本主義的剝削制度，抗拒對資本主義工商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經(jīng)過姚棍子這么蠻不講理的胡批亂扯之后，陶鑄認為社會主義要用一切辦法迅速實現(xiàn)工業(yè)化的正確主張，就變成了“反動透頂?shù)摹畽C會主義理論”。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是第一個例子。

陶鑄鼓勵青年人要有崇高的理想，“想著自己將來成為航海家、飛行家、科學家、文學家、工程師、教師……”這難道不是很好嗎？學習文化，消滅文盲，掌握科學知識，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質(zhì)，建設高度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這不正是實現(xiàn)社會主義和共產(chǎn)主義理想社會的必要條件嗎？可是，姚文元說不對。他認為鼓勵年輕人努力學習成名成家，就是歧視工農(nóng)兵。他說：“家、家、家，就是沒有工、農(nóng)、兵。在這個無產(chǎn)階級的叛徒眼中，革命的工人、農(nóng)民、戰(zhàn)士，地位都應當擺得很低，豈但低，簡直應當打進地獄，壓在最底層，永世不得翻身”。真是無理攪三分，充分反映了姚棍子的奇妙邏輯。

我們不妨反問一句，難道工人、農(nóng)民、戰(zhàn)士就不應當學習科學文化，使自己成為本行業(yè)、本部門的專家嗎？難道他們就應當永遠處于缺少科學文化的愚昧閉塞的社會“最底層”嗎？共產(chǎn)主義的基本要求之一，就是要消滅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差別，使每個人都得到全面的發(fā)展。而這一差別的消滅，只有通過提高廣大群眾的科學文化水平，而不是靠把社會中的高文化層次降下來的辦法才能逐步實現(xiàn)的。姚文元擺出一副站在工農(nóng)兵立場反對成名成家的極左面孔，恰恰暴露了正是他自己背叛了共產(chǎn)主義的基本要求。歷史實踐已經(jīng)充分證明，正確的是陶鑄，而不是姚文元。這是第二個例子。

第三個例子是關于世界觀和方法論的。陶鑄認為：“我們共同的世界觀和共同的方法論”，“就是從客觀實際出發(fā)的態(tài)度，是就是、非就非的態(tài)度?！北娝苤?，實事求是、從實際出發(fā)是毛澤東首先倡導的正確的思想路線，也是毛澤東思想的精髓。鄧小平曾對“有的人還認為誰要是堅持實事求是，從實際出發(fā)、理論和實際相結(jié)合，誰就是犯了彌天大罪”的現(xiàn)象給予尖銳的批評。他說：“那只能引導到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只能引導到工作的損失和革命的失敗?！笨墒牵髯訁s偏偏要從雞蛋里挑骨頭，向眾所公認的真理挑戰(zhàn)。

他是怎樣歪批的呢？他說：“所謂實際，首先就是階級斗爭的實際：你站在無產(chǎn)階級一邊，還是站在資產(chǎn)階級一邊？你站在帝國主義一邊，還是站在革命人民一邊？你站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一邊，還是站在修正主義一邊？你站在毛主席為首的無產(chǎn)階級司令部一邊，還是站在反革命的資產(chǎn)階級司令部一邊？用‘抽象的是非來掩蓋人們看問題時的階級立場，是出賣靈魂的機會主義者的‘共同的特性?！本褪沁@么一種打著“階級分析”旗號的古怪不通的邏輯，今天看來只會引人發(fā)笑。不過也可以算作是“四人幫”一伙搞的所謂革命大批判的經(jīng)典之作。

今天如果哪一位想要了解一些什么是“文化大革命”時期的“革命大批判”，讀一下姚文元的這幾篇文章就可以知其真面目了?？杀氖?，就是這樣不堪入目的低水平的東西，竟然被作為理論權威，判別是非的尺度，成為使無數(shù)人遭難的依據(j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