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3月23日,時任美國總統里根在他發(fā)表的電視講話中語出驚人:“我正在采取重要的第一步,指示進行一項綜合而緊張的努力,制定一個長期的研究和發(fā)展計劃,以達到我們消除戰(zhàn)略導彈威脅的最終目標?!?/p>
是年10月,一項計劃正式提交美國國會,這就是所謂的“戰(zhàn)略防御計劃”(簡稱SDI)。后來,這一主要是在外空進行核大戰(zhàn)的設想,又被人們借用科幻電影《星球大戰(zhàn)》之名,而賦予其俗稱“星球大戰(zhàn)計劃”。
在美國,SDI遭到了許多人,尤其是科學家中自由派人士的反對,原因之一是:它會使蘇聯當局感到,自己的核威懾能力還不夠強大,因而有可能搶在這一系統進入使用之前發(fā)動攻擊。這樣一來,核交鋒的可能性不僅沒有降低,反倒是增大了。果然,新上任的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給美國科學家寫信警告說:“美國不要邁出這致命的一步,否則將會導致核戰(zhàn)爭的升級和更加瘋狂的軍備競賽?!?/p>
其實,在“冷戰(zhàn)”時期,有相當一些科學界人士也為美國與蘇聯的軍備競賽和SDI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如匈牙利裔美籍物理學家、有“氫彈之父”之稱的愛德華·特勒,堅決反對禁止核武器試驗的觀點。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一貫主張和平的英國著名思想家、哲學家伯特蘭·羅素,在1945年至1949年間,提出了激進的、聳人聽聞的主張:與其坐等蘇聯最后也制造出了核武器而使人類社會在一場核大戰(zhàn)中毀于一旦,不如先發(fā)制人,以一場較小代價的戰(zhàn)爭(不排除對蘇聯進行核打擊)保證文明的延續(xù)。
在20世紀初優(yōu)生學發(fā)展的早期階段,西方許多生物學家出于偏見,曾經使之走上歧途——德國一些學者提出了種族衛(wèi)生學,認為只有北歐人才是人類中優(yōu)秀的種族,要防止他們的血統被“劣等民族”污染。這些觀點后來與納粹的反猶主義結合,成為納粹實施種族主義和人種滅絕政策、進行駭人聽聞的大屠殺之理論依據。德國《遺傳病后代防治法》的頒布,以及發(fā)明毒氣室這種屠殺方式,納粹雇傭的專家們都“功”不可沒。
文獻資料顯示,在納粹當政時期,許多學者的觀點出現在廣泛印行的支持希特勒及其正在演進的獨裁制度的宣言中,有份宣言同時有多達68位教授的簽名。由于德國有尊敬教授的傳統,這些宣言對公眾影響之大不言而喻。
在另外一個迥然不同的國度,亦出現了類似現象。從1973年8月開始,蘇聯全國報刊一齊攻擊持不同政見的著名作家索爾仁尼琴和著名科學家薩哈羅夫,一些杰出的作家、作曲家和院士也加入到迫害者的行列。他們并非全然被蒙蔽,也并非是在拷打和威逼下說謊。人們相信他們,因而也相信謊言。他們的表現令女作家、文學批評家利季婭·丘可夫斯卡婭深感震驚,于是她寫了一篇揭露真相的文章,指出鋪天蓋地的謊言蒙蔽了人民的眼睛,使他們喪失了辨別事物的能力。然而,這篇文章未能在作者自己的國家發(fā)表。報紙上充斥的,是集體農莊莊員和各行業(yè)的工人對那兩個異議者的抗議信,盡管他們誰也沒讀過索爾仁尼琴的作品,也不了解薩哈羅夫主張銷毀核武器的真正意義。
美國學者托馬斯·索維爾認為,知識分子群體對于社會產生著普遍的影響,他們的活動能夠對國家和文明形成極為重要的后果,事實上也已經形成了許多這樣的后果。但是,知識分子那種需要顧及自己的言論與理念對社會產生的影響和后果,或者說需要讓他們接受社會實踐驗證的道德責任,卻常常被忽略。
喬治·奧威爾曾經說過:一些理念是如此愚蠢,以至于只會有某個知識分子可能相信它,因為沒有一個普通人會愚蠢到相信那些理念。索維爾就此感嘆:“在這方面,20世紀知識分子的記錄尤其令人震驚。在20世紀,幾乎沒有一個濫殺無辜的獨裁者缺乏知識分子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