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p>
這是我最喜歡的詩歌之一,我最想說的“高山桃花”等待的姿態(tài),遲開的神韻,被這位叫白居易的“老老祖宗”,在1196年前寫的《大林寺桃花》中幫我說了。我覺得他筆下的桃花,仿佛春天的腳,款步輕移,便悄無聲息地躲進了大山深處。
我家鄉(xiāng)的桃花就是在農(nóng)歷四月中旬或更晚的時間才開放的。我讀書的這座縣城,雖屬烏蒙山區(qū),可海拔較低,每年正月末就能見到桃花綻放了。沿南湖路往西,一派“艷陽天,艷陽天,桃花似火柳如煙”的早春麗景,雖還未有“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的動人場景,可“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的令人怦然心動的欣喜是常有的??稍谖业募亦l(xiāng),人們還沒脫下冬裝,桃樹枝丫還光禿禿的,布滿枝條米粒般大的嫩綠細眼欲睜還閉。到了農(nóng)歷三月末四月初,枝條上還是密密麻麻的不肯開放的花蕾。要到四月中旬甚至下旬的某一天早上,在人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才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桃”花開。
為什么家鄉(xiāng)的桃花會相約在四月中旬或更晚的某一天或某一瞬間整齊開放?這一直是困擾著我的謎。直到上了初中,相關(guān)的生物學知識和與老師的討論,才使我解開了謎團——
我的家鄉(xiāng)是縣城北部一個叫高棉的地方,在烏蒙山脈中海拔最高。爬上最險最高處往下看,有人形象地說是“在月亮上看地球”。既然是高海拔地區(qū),那當然春短冬長了;哪怕白天晴空萬里,晚上也常有“寒流蒞臨”;哪怕同在白天,總會讓你驚詫于“剛溫和如春忽而便寒冷如冬”了。
這種惡劣的天氣,誰敢亂開花?誰愿意被凍僵夭折?桃花們才不傻呢!它們一直保持著一種姿態(tài),一種含苞待放的姿態(tài),它們懂得最佳機會的獲得是要靜靜等待的,等10天,或許是20天,甚至是30天,它們都無所謂,因為它們有的是耐性。直到農(nóng)歷四月中旬甚至更晚的某天清晨或某個瞬間,漫山遍野的桃花終于同時綻放了,將四溢的清香痛快地奉獻給早起勞作的人們。家鄉(xiāng)的桃花們就是聰明,它們是何等的善于等待,不急不躁地等待,在等待中視寒流的威脅如等閑,最終將迸濺生機的春饋贈給山里人,完成它們生命里不計成本不惜代價的繁衍使命。
我也要在等待中積蓄力量,在時機適宜,我的力量得以全部釋放時,我渴望成為滿樹璀璨中最耀眼的一朵。
(指導教師 孫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