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對《紅樓夢》第三回節(jié)選的兩種譯本中比喻和反諷修辭的處理對比分析,因兩位譯者因文化背景、翻譯目的不同而采取的翻譯策略不同,霍譯為了方便西方讀者閱讀理解而采取異化的策略;楊譯為了傳遞中國文化而采取了歸化的策略。
關鍵詞:比喻;反諷;歸化;異化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0--01
《紅樓夢》中各種修辭手段的翻譯對讀者深刻地理解原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生動的修辭在翻譯過后黯然失色, 不僅會對原作意義的傳遞造成巨大的損失,也會使譯文顯得沉悶呆板。在第三回中原作者對比喻及反諷修辭的突出使用成為本章關注的焦點:
1)比喻
寶玉初見黛玉時對她的印象:“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這里的兩個喻體“弱柳扶風”與“姣花照水”相對應,形容黛玉行動時婀娜多姿的體態(tài),“弱”字突出了她的柔弱之美。
霍譯:In stillness she made one think of a graceful flower reflected in the water;
In motion she called to mind tender willow shoots caressed by the wind.
楊譯:In repose she was like a lovely flower mirrored in the water; in motion, a pliant willow swaying in the wind.
霍克斯將其中的“弱柳”用英語恰到好處得還原成\"tender willow shoots\",使讀者自然地聯(lián)想到剛出芽的嫩柳,進而與林黛玉走路時的姿態(tài),甚至她的柔弱之美聯(lián)系起來。相比之下,楊譯的“pliant willow”則稍顯遜色,未能對喻體做創(chuàng)造性的重塑。
原文在形容寶玉的外貌時有這樣幾句話:“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p>
其中的“面若中秋之月”霍譯為“a face like the moon of Mid-Autumn”, 楊譯為“His face was as radiant as the mid-autumn moon”。“中秋之月”的意象在中國人眼中是又圓又亮的,“滿月之面”使人想到慈祥、端正、福氣等吉祥含義,而在西方人眼中\(zhòng)"a great moon of a face\" (大圓臉)常使人想到愚蠢的形象。這里兩位譯者都直譯為“mid-autumn moon”,但楊補充了“radiant”幫助讀者深刻理解這是一張容光煥發(fā)、朝氣蓬勃的臉龐。而霍并未對“mid-autumn moon”做任何解釋或加注說明,這容易使讀者誤解成愚蠢的 \"a great moon of a face\"。另一處值得商榷的地方是“面如桃瓣”的譯法,霍譯為:“a shapely nose”,楊譯為:“his cheeks as red as peach-blossom”。筆者認為兩者都欠妥,霍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將原作者所形容的“面如桃瓣”聯(lián)想成“shapely nose”,符合譯語語言和文化習慣,卻有些偏離原意。楊譯雖保持了忠實性原則,但在西方讀者看來,一個人臉紅意味著他很害羞,而不是容貌俊美的意思。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不同語言的文化背景所引起的人們的聯(lián)想不盡相同,英漢兩種語言在對同一本體設喻時,采用的喻體有同有異,喻體與喻義之間的對應關系也不同,這勢必會影響對比喻的理解和翻譯效果。
2)反諷
《紅樓夢》中典型的反諷手法體現(xiàn)在對賈寶玉這一主角的塑造與刻畫上,看似貶斥這個“混世魔王”、“孽根禍胎”,實則褒獎這個在封建禮教束縛下仍然敢于反抗,“不識時務”,“外濁內(nèi)清”的人,進而對當時抑制人性的殘酷社會進行了極大地諷刺?!都t樓夢》第三回中最顯著的反諷修辭的莫過于批寶玉的《西江月》二詞:
無故尋仇覓恨,有時似傻如狂??v然生得好皮囊,腹內(nèi)原來草莽。
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誹謗!
富貴不知樂業(yè),貧窮難耐凄涼??蓱z辜負好韶光,于國于家無望。
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紈绔與膏梁,莫效此兒形狀!
曹雪芹用看似譏諷的語氣和貶義詞語暗示了他對寶玉的稱贊。而這對翻譯工作造成了很大的挑戰(zhàn)。這二詞是作為某人的評價而出現(xiàn)在原文中的,很可能出自一位封建的長輩。這首先從詞的語氣反映出來,例如,第一句給讀者的印象就是父親對兒子的譴責,而且是以坦率而嚴厲的態(tài)度。楊譯本中“Absurdly he courts care and melancholy”是這種語氣與態(tài)度的完美的重現(xiàn),給讀者留下與原文相同的印象。的確,只有像賈政那樣的封建家長才會這樣責罵他的晚輩“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楊在處理這兩句時用兩個“too…to…”結(jié)構(gòu)不僅忠實表達了原意,而且用地道的譯語鮮明得刻畫了一個玩世不恭的賈寶玉。詞作者的身份在最后幾句中有更明顯的的例證:他表示自己的寫作目的是為了勸誡那些“紈绔與膏粱”,這兩個詞是中國古代用來形容紈绔子弟和花花公子的,給翻譯增加了一定難度,但楊用兩個對應的詞“fops and lordlings”成功地譯出來。至此,寶玉的形象—封建家長眼中的無用之子被再現(xiàn)于楊譯本之中,同時他勇敢的革命精神也間接地體現(xiàn)出來。
結(jié)語
楊憲益夫婦更偏向于尊重和再現(xiàn)原語文化,采用了異化的方法; 而霍克斯在策略的選擇上傾向于本國的文化,使用的多為歸化策略,但是卻反映了對原語文化和原作尊重不足。而造成這些不同之處的深層原因在于兩位譯者本著不同的翻譯目的,有著不同的語言文化背景和相對的讀者群體,楊譯本旨在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而霍為了追求譯本的可讀性和可接受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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