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寵兒》(Beloved,1987)被認為是作“最成功最感人”的作品,寫了以為寧可殺死孩子也不愿讓其成為奴隸的母親的血淚史,本文試從黑人音樂、黑人民間傳說、黑人飛翔神話和自然崇拜四個方面探尋小說中的黑人文化傳統(tǒng)。
關(guān)鍵詞 黑人音樂 黑人民間傳說 黑人飛翔神話
一、黑人音樂
音樂是美國黑人口頭傳統(tǒng)中的一大要素,黑人往往把音樂作為一種象征性的表達方式,《寵兒》中明顯表現(xiàn)出一種音樂式的情緒,小說的布局恰似一曲即興演奏的爵士樂,開篇沒有章節(jié)標題,首行沒有縮進,讀者仿佛一下子置身于爵士樂紛亂的音符里。小說中沒有高潮,有可能形成高潮的中心事件——塞斯殺嬰,被分解為諸多的片段,正如爵士樂沒有“漸強音”出現(xiàn)的凌亂彈奏。
小說的語言也呈現(xiàn)出爵士樂的節(jié)奏:貝比·薩格斯在林中空地上布道就模擬了音樂的鼓點,反復(fù)出現(xiàn)“熱愛它”、“愛它”等短語和簡單詞句具有鮮明的說唱藝術(shù)特色,而且與生活中的爵士樂中快節(jié)奏的歌詞一樣,平白宜唱,產(chǎn)生了鼓點似的節(jié)奏,展現(xiàn)了反復(fù)吟唱的魅力,描摹了黑人們依靠音樂的力量在逆境中求生存的感人畫面,回蕩著黑人要反抗白人壓迫的心聲,充滿著力量。
二、黑人民間傳說
《寵兒》的故事結(jié)構(gòu)與敘述方式具有濃厚的民間文學色彩,小說開篇直接就是民間故事的翻版:“124號惡意充斥。充斥著一個嬰兒的怨毒?!苯酉聛頂⑹隽嗣耖g常見的鬼故事,嬰兒鬼魂的出現(xiàn),藍石街124號農(nóng)舍充滿恐怖與凄涼的濃厚色彩。這種怪誕形象使讀者警覺到在世俗世界與虛幻怪異世界之間存在著極大的神秘性,這正如民間故事中的人物故事與環(huán)境渲染一樣,寵兒是塞斯18年前殺死的女兒的再現(xiàn)。小說中人鬼世界的情景交叉,仿佛讓讀者回到了民間,在一所鄉(xiāng)間茅屋或一棵樹下聽故事。
另外,保羅·D的故事也是以民間故事的形式穿插其中,他在奴隸主莊園“甜蜜之家”的經(jīng)歷,被一次次販賣的命運,做苦工時的遭遇,出逃路上的傳奇故事,都有一種民間故事的靈韻。
此外,小說的開頭與結(jié)尾相配合,也體現(xiàn)出民間文學的特色,作者反復(fù)講到:“那不是一個可以繼續(xù)的故事”,“那不是一個可以重復(fù)的故事”,“這不是一個可以流傳的故事”,這個方式從內(nèi)容到形式均與民間傳說講述方式契合,這個結(jié)局構(gòu)思,即完成了敘事,又表現(xiàn)出黑人不能重復(fù)、不堪回首的悲慘命運,具有警鐘長鳴的意味。
三、黑人飛翔神話
飛翔的神話意象在作者的小說中曾反復(fù)出現(xiàn),作為對新大陸奴隸制的反抗,作為對非人性的壓迫與限制的超越,單個或集體的飛翔象征著自由或與飛翔相聯(lián)系的超凡性。從文化人類學角度看,飛翔本身代表著人類掙脫羈絆,渴望進入自由狀態(tài)的本能追求。莫里森對飛翔神話的借鑒和使用,表達了黑人民族對自由的渴望,對黑人文化的肯定和張揚。
《寵兒》中不少段落在描述塞斯最絕望的行為時,都運用了飛翔的黑人神話傳說。當“學校教師”和追捕者到達124號藍石公路帶回塞斯和孩子時,塞斯被描繪成一只把孩子集合在翅膀下進行保護的巨鳥,讓孩子們遠離傷害。然而,她沒有完成她超凡的行動?!秾檭骸分衅渌麍鼍耙策\用了這種神話,包括在滑冰中失敗的飛翔形象,有幾位從“甜蜜之家”飛翔失敗的人物形象。
四、自然崇拜
自然崇拜是非洲傳統(tǒng)宗教信仰的精華之一,被迫移民美國的黑人,將其作為精神寄托,把黑人的自然崇拜為中心的原始信仰與故事帶到了美國,在美國特殊的生存環(huán)境中發(fā)生著變化,成為美國黑人的精神養(yǎng)料,追求自由的原動力。
在非洲的傳說中,植物占據(jù)著重要的位置,植物被認為是人與神之間的媒介,人可以通過植物獲得神的啟示和力量,它們是人生命力的源泉,是心靈的寄托。莫里森十分清楚植物對黑人的重要意義,也知道植物崇拜情感會給他們以心靈的慰藉和生存的力量。她的作品中多次出現(xiàn)植物的意象,往往引導著人物命運的走向,給人以大自然的親切感、活力感,帶有較強的精神鼓舞作用。
莫里森的諸多小說中,《寵兒》中的植物意象最具張力,小說的開頭,保羅與塞斯的對話中,塞斯說:“學校教師叫一個家伙劃開我的后背,傷口愈合時就成了一棵樹。它在長在哪兒呢。”“樹”在小說里出現(xiàn)多次后,讀者才明白:“樹”原來是塞斯慘遭毒打后留下的疤痕。在塞斯逃亡途中,為其接生的好心的白人姑娘看見了她的傷疤,稱之為“苦櫻樹”。而塞斯卻不認為她的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是傷痕,而是一棵有枝葉和花蕾的櫻桃樹,這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小說中的植物意象還有其他表現(xiàn)。在春天,當保羅·D從苦役營里逃了出來,問土著人怎樣才能抵達“自由的北方、神奇的北方、好客的、仁慈的北方”時,切洛基人告訴他:“跟著樹上的花兒走”,于是保羅追尋著花兒的腳步,從山茱萸到桃花、櫻桃花、木蘭花、山核桃花、胡桃花和刺梨花,最后是蘋果花。當他到達北方后,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能把過去的種種遭遇一一縮進他胸前的煙草罐里,再也沒有什么能把它撬開了。他沿著花兒,找到了幸福的彼岸。
丹芙在樹屋中獲得了心靈的寧靜,小說中多次提到的林間空地也是一個煥發(fā)著神奇魔力和無限生機的地方,它是奴隸制后所有黑人由毀滅走向再生的源泉。小說最后塞斯像受洗者接受洗禮一樣從背負殺害自己孩子的陰影中走出來,獲得了心靈的安寧。莫里森借助植物意象,使人物獲得啟示和力量,找到了精神的依托,并獲得精神再生。
總言之,莫里森是一顆孕育在黑人文化土壤中耀眼的黑色寶石,其《寵兒》這部小說是綻放在豐厚的黑人文化土壤上的藝術(shù)之花,真實的呈現(xiàn)了黑人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不僅塑造了諸多的黑人形象,而且生動的反映了非洲裔美國人的審美傳統(tǒng)與黑人藝術(shù)形式,豐富了黑人文學。
參考文獻:
[1] 楊中舉 王紅坤.黑色之書:莫里森小說創(chuàng)作與黑人文化傳統(tǒng) [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