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彥祖是個凡事親歷親為的人,這與他天性中的責任感有關。已為人父的他有著男人與男孩迥然不同的兩面,西方成長背景、建筑學科班出身卻安身華語影壇,不只因為俊朗外形,他對一切都早有計劃。
控制狂
影棚的化妝間燈光柔和,吳彥祖堅持要坐在一把淺藍色的實木小椅子上接受采訪,看得出他特別喜歡這把具有懷舊色彩的椅子。椅面高度只及他小腿,身材高大的吳彥祖坐在上面有些局促。這是他幾年前在北京一間古典家具店淘來的,現(xiàn)在他要帶回香港,送給幼小的女兒。
吳彥祖此行北京,拿他自己的話說,是“被控制著來京宣傳《控制》”。女兒未滿半歲的節(jié)骨眼肯被如此控制,自然有他心甘情愿的緣由。這次他不只是主演,還是電影的監(jiān)制。在吳彥祖的設計里,《控制》是一部新概念的犯罪懸疑動作片,有地道的古典黑色片情節(jié),和濃重的懸疑色彩在里面,“所以我們把整個故事結合具有復古未來感的美術設計,放在一座虛擬的罪惡浮城,來表達我們想說的東西?!?/p>
吳彥祖眼里,電影行業(yè)的各個工種,最難做的就是監(jiān)制,要關注更多電影之外的瑣事:錢、演員、合約當演員時可以最后一個到,第一個回家,但是做了監(jiān)制他總是第一個到現(xiàn)場,最后一個回家,從攝影師、演員到電工、道具每個細節(jié)的關注,只是讓眾人幫助自己完成夢想。
姚晨說:“吳彥祖是男神,每一個女演員都夢想跟他合作。”拍戲之前她對吳彥祖的印象是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優(yōu)雅帥哥,合作后發(fā)現(xiàn)他有相當會控制場面的能力,“我們經(jīng)常拍夜戲,他看誰困了就會跳出來嚇唬一下,讓大家清醒?!闭f到《控制》,和姚晨的激情戲,吳彥祖笑著說:“有激情戲不代表你真的做過愛。因為這是工作的部分,太太接受這個,要不然愛情不會存在?!?/p>
說到控制欲,吳彥祖打開了話匣子:“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么一出Iphone 5s人們就算排隊一兩天也要買,如果停下來想一想,其實你已經(jīng)被那東西洗了腦,逼著你去做這種事情。每個人在現(xiàn)代社會里,尤其是在大城市里面,就會受到不多不少的這種控制力,或者被洗腦。”
問他,你是一個善于自我控制和控制局面的人嗎?答案是,吳彥祖可以找到一個平衡。“我一直還在用上一代手機就是這個原因吧。我不同意每一年都要換一個電話,如果它沒壞干嗎要換,就因為身邊的朋友都有,所以你一定要有嗎?這個也是控制力,你的朋友在控制你,別人在控制你的朋友。如果你修為多一點,就知道怎么去控制你自己?!?/p>
野心家
少年時,居住在美國的吳彥祖始終無法擺脫“少數(shù)族裔”的身份,覺得無法被納入主流,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有個概念:什么事都要找到一種自己的方法,自己的風格。至今吳彥祖也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有主流想法的人:“獨立思考在這個社會非常重要,如果所有的事情都一樣,那多無聊?!?/p>
最初他并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個演員。6歲開始喜歡功夫, 11歲正式跟師傅習武,上了俄勒岡大學建筑系,吳彥祖開始搞武術隊做教練,收了20幾個徒弟,一教就是5年。1997年,他辭去工作,放自己一個長假跑去香港,還進了模特圈,沒多久即被臺灣導演楊凡挖掘,用一部《美少年之戀》拉開了他的銀幕處女秀。在這部電影里,吳彥祖站在街頭,制服與帽沿摳出的寂寞出場成了永恒的經(jīng)典,對于他的粉絲來講,欣賞這位花瓶最初的青澀與美貌,這部電影最適合不過。
那個時候吳彥祖沒有太多考慮未來,他以為拍完這個戲之后,自己會被定義為同性戀演員,不會再有機會拍戲,但結果并沒有這樣。楊凡把吳彥祖推薦給張婉婷拍了《玻璃之城》,隨后接著拍劉偉強的《新古惑仔》,一部接一部,沒有停過。
可是一直以來,他缺少一個角色是可以打上吳彥祖?zhèn)€性烙印的。外形好,形象健康,是大多數(shù)人眼里的他。他被導演們看重的總是美貌外形,“男花瓶”外表之下,他的努力與付出,嘗試與突破,都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但吳彥祖相信,他可以做的不只這些。7年后,憑借《新警察故事》中的反面角色,吳彥祖斬獲金馬獎最佳男配角,人們開始感興趣他的演技。
吳彥祖遺憾自己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表演訓練,從來只靠感覺,顯得不夠自信?!?007 年去美國進修演技是想看看,是否還有別的東西可以push我到更高的程度。課上沒什么理論,只要求我們不停去演,不同的場合,不同的角色?!蹦亲屗耆潘上聛恚驗樽龅煤貌缓脹]關系,只要去試不同的方法?!拔也虐l(fā)現(xiàn),一旦打開自己的心、投入到‘他’里面的時候,做什么都對了,他的身體語言,他的狀態(tài),都會自然地走出來?!?/p>
《槍王之王》里吳彥祖和古天樂搭檔,比起20幾歲時,兩人都成熟了很多。之前他們用很激烈的方式,因為想演得好,反而太過夸張。此時開始了解,演戲不需要這么用力,不一定在表達“我在演”,最重要的是“你別在演戲”,而是變成這個人。吳彥祖說:“以前我拼命想控制人物,但你一開始想角色的動作心態(tài)如何合適、怎樣好看,你已經(jīng)跳了出來。人生本來無法預料開始和結束,你要讓角色有生命力,給他鮮活的感覺,而不是排練過很多次,只得到一種干凈的表演?!?/p>
有一陣子他也會出不了戲,拍《如夢》的時候就比較嚴重,角色Max是個很內向的人,不理會自己身體是否健康,完全是抑郁的狀態(tài)。漸漸吳彥祖也開始很晚睡,很晚起床,有時睡10個小時還覺得不夠,覺得很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伴_始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以為是自己的問題,為什么會那么depressed ?差點去看心理醫(yī)生。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他的靈魂還在我的身體里,差不多有兩三個月。后來接了《竊聽風云》,Max就開始慢慢走了?!?/p>
外形給了他看起來更多的機會,也給了他更多的艱難與挑戰(zhàn)?!艾F(xiàn)在如果讓我去演一個單純的帥哥,那我會很不愿意,對我有誘惑力的角色一定是那種有挑戰(zhàn)性的人物,或者是距離我的現(xiàn)實生活有些遠的角色?!?/p>
幾年前,《門徒》的時候,吳彥祖說:“我沒有興趣做top star,我的興趣是做好自己的部分。其實我很自私,很多東西都是為了我的滿足感,不是為了要錢或為了要紅,也不是為了滿足fans,我要滿足自己。爾冬升是第一個找我拍不靠外表演戲的導演?!彼o了吳彥祖“我用他是因為他品性好”的評語,說明對吳彥祖的欣賞不僅僅限于他只是自己作品里的一個演員那么簡單。從《旺角黑夜》中一個內地來的殺手開始,爾冬升給了吳彥祖機會去演其他導演不夠膽給他的角色。
這幾年吳彥祖演遍黑暗的角色,喜歡引發(fā)沖突的人物性格?!拔冶旧聿皇悄欠N人,但每個人都有黑暗的一面,每個人都有,只看你怎么控制、怎么釋放。這些角色讓我有機會去了解這些部分,讓我對人生的看法都有所不同。我覺得我的心越來越打開,越來越了解人性?!逼渌輪T可能不想觸及這些人物和劇本,因為這些是“危險或者難以完成的”。
很多嫉妒吳彥祖的人都曾經(jīng)咬牙切齒地說過“他早晚會有老的一天!”而顯然很可能是,他老的那一天可能會更讓人嫉妒。除了演員吳彥祖還是老板,旗下有經(jīng)紀公司“Revolution (星革盟)”以及與馮德倫聯(lián)合創(chuàng)立的電影公司“突圍電影”。開公司當老板做監(jiān)制,他不否認自己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始終在尋找這個行業(yè)的權力關鍵點?!盁o論是幕后還是幕前的工作我都喜歡,從第一次拍片我就喜歡當導演,我希望兩邊路都可以走,一邊當演員,另一邊如幕后集資、導演我也可以做。”
2011年3月,吳、馮二人合開了突圍電影制作公司。這對《美少年之戀》里的“好基友”,成為華語電影圈里的“好戰(zhàn)友”。吳彥祖負責創(chuàng)意,馮德倫負責公司大方向。突圍電影公司從創(chuàng)立之初,就想拍一些從沒有人拍過的,不一樣的東西。“那里面浸染了我太多的規(guī)劃和打算,那時候的我甚至想過要淡出幕前,專注做幕后的工作。但計劃往往不由自己控制,現(xiàn)在這種多重身份的狀態(tài)也很好,拍戲累了,就去經(jīng)紀公司幫幫忙,生活亦因為這樣不停的轉場而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了。”吳彥祖說,《控制》是公司的第三部電影,這是他與馮德倫的“突圍”,也是他們想要給華語電影的一個驚喜。
“我是一個閑不住的人,不管做什么,都絕不是玩票的性質。”電影一直以來都是吳彥祖念念不忘的興趣和愛好,他喜歡把導演這份工作與建筑學相媲美:“當導演,整個事情都是你控制。我讀書的時候讀建筑,都是從零開始,想一個點子,然后把這個東西變成真,是一個挺過癮的過程?!庇谑菂菑┳骈_始自己參與劇本的部分,還親手練習剪片,學習每一個鏡頭的運用。做導演的滿足感是可以控制整個過程,把握每一件事情,整部片出來是什么樣的,都有權力去管,這也是吳彥祖這個控制狂的野心。他說:“我太愛電影了,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不可能不當導演。”
他說回想入行這十多年,感覺特別滿足。退休,還是個遙遠到?jīng)]有想過的話題,“可能會突然有一天我對所有東西就煩了,或者是已經(jīng)達到我的目的,就可以退休了,可能50歲,60歲,70歲,都不一定?!眳菑┳娴匦﹂_了。
爸爸在這里
吳彥祖曾說結婚是表面的東西,兩個人在一起有愛情其實就夠了?!拔覀儌z有一種默契,不需要表演給其他人看,我那么愛她,她那么愛我,結婚不重要?!钡呛髞?,他改變了主意。2010年4月6日,吳彥祖與Lisa.S在南非完婚,森林木屋是兩人自己動手裝修的,手工勞動了一個月,自己去森林找木頭拖回建了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柵欄,可以防止牛沖到Lisa的花園里吃掉她種的花,廁所的磚也都是自己砌的,學的建筑專業(yè)就這樣用上了。
沒有電,靠最簡單的東西來生活,太陽、水就夠了。和一個人一個月天天24小時在一起,不會吵架不會覺得無聊,晚上看看星星,8點就睡著,早上在鳥鳴聲中醒來,一起勞動一天,家里的天臺變成了菜園,他說:“愛情最好就是這樣”。
去年12月2日晚,吳彥祖通過微博宣布了妻子Lisa懷孕的消息:“我倆很興奮期待人生的新一頁?!苯衲?月30日女兒誕生,這個男人的生活從此又多了一個人控制。談起做爸爸的心得,吳彥祖很有底氣,“女兒出生后的第一塊尿布是我換的,第一次大便我都拍照留念了”吳彥祖不久前宣布暫停工作,休息到明年6月孩子滿一歲時再復出。
女兒的出生改變了他很多,以前從不會緊張的一個人變得特別容易緊張?!昂媚腥俗钪匾氖秦熑胃?,一定要對家庭有想法。一切為了小朋友,現(xiàn)在所有工作的動力,就是因為她,我很擔心她的未來。常常想的是讓她在哪里讀書,住在什么環(huán)境比較舒服一點,哪里沒有那么多污染可以影響到她?!眳菑┳嫦M畠嚎梢蚤L大在一個自由的空間,“她想做什么我會支持她,我就怕十年、二十年后這個世界不知會變成什么樣,也擔心她被洗腦,不希望她的大腦被控制。”
朋友從未認為吳彥祖是個“安全”的人,曾經(jīng)他喜歡自己控制自己的生活,走訪新奇的地方,吃奇怪的東西,和不同的人逛街?!霸谶@世上,多樣化是多么的有意思,為什么不好好挖掘呢?我覺得一直處在安全的地方是很無趣的?!笨墒怯辛伺畠?,無形中被孩子控制了,“但是我愿意,這就不是一個問題?!眳菑┳嬲f到此處的表情和語氣都是那么的心甘情愿。曾經(jīng),背著行囊去尼泊爾那樣的國家獨自旅行是他的夢想,現(xiàn)在他會放棄任何危險的行程,從前熱衷的挑戰(zhàn)性運動譬如蹦極也不再去試。“以前不怕死,現(xiàn)在特別怕死。因為有她了,如果我不存在的話,她就會很苦很可憐,所以我一定要保護我自己,為了她?!眳菑┳娓袊@人有了孩子之后求生欲望更強,更愛自己,并不是自戀,而是為了第三個人。
甚至以后的事業(yè)規(guī)劃,也會考慮女兒更多,不會搞到自己那么忙。以前每次來北京還喜歡各處逛逛地淘玩些物件,現(xiàn)在工作完就回去了,因為有女兒在家里,要趕緊回家陪她一起玩?!拔也挥X得我在犧牲,我得到了更多。我反而覺得如果我一直在工作的話,是在犧牲我女兒的生活和她的成長。拍電影會有很多機會,但小孩的成長只有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