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的金河灣東臨太陽島,這里河灣回轉(zhuǎn),灘涂遍布,沙崗隆起,水草茂密,是一處名副其實的城市濕地。兩年來,為拍攝金河灣日出,我成了那里的常客。
那是一個初冬的黎明。晨光中,土梁攜著一排桑樹慢慢走來,并漸走漸高,坡頂處,一座人工冰山巍然屹立。那次真幸運,頭晚剛巧下了場雨雪,從潔白的土梁上放眼一望,滿目晶瑩剔透,好不壯觀。正當(dāng)我擺好林號夫照相機(jī)等光線時,一位中年男子過來搭話,“拍片呢”,我隨意應(yīng)付到,“瞎玩”,他善意地笑了笑,也將一架林號夫照相機(jī)支在旁邊,片刻工夫便調(diào)焦完畢,技術(shù)之嫻熟令我贊嘆。沒一會兒,伴隨著日出東方,一幅美景悄然出現(xiàn)。潔白的雪地,晶瑩的冰山,金燦燦的陽光,還有湛藍(lán)的天空,當(dāng)陽光斜射時,冰山又成暖紅色,雪地上也滿透著一股藍(lán)格調(diào)。我倆立即忙活起來,直到日漸升高才罷手。
收好相機(jī),他主動介紹自己,“我叫王長軍”,兩雙手熱情地握在一起。這次巧遇,長軍的爽朗令我難忘,友誼在交往中日益加深。
2010年6月一凌晨,我倆又來金河灣攝影。晨光里,橢圓形的荷花池柔波細(xì)浪,空濛靈動;池內(nèi)的大雁洲青草茵茵,禪意幽幽;透過百草園向東遠(yuǎn)眺,水天之間大廈林立,高樓比肩;而水塘西南岸邊水面上,則生長著一大片花吐羞澀、葉含柔情的美麗荷花。荷花又稱蓮花,古稱芙蓉,是我國十大名花之一,微微曦光映襯下,那片荷花若隱若現(xiàn),韻味別致,令人眷戀。我正著迷地賞花之時,只聽長軍大聲喊道:“太陽出來了!”抬頭一看,一輪紅日正懸掛在水對面的樓宇中間。此時,紅色水面上,朝日的倒影,樓房的倒影,林木的倒影,與小船的倒影交相輝映,恰到好處地繪成一張黑紅相間的水墨畫。
工夫不大,太陽便升了起來,蓄滿陽光的大水塘,活脫脫一幅荷花沐陽圖。先入眼簾的是那些一張擠著一張的碩大荷葉,她們或直或立,或傾或斜,或仰面天空,或半掩水下,相隨三五根水草的間或搖曳,在晨風(fēng)吹拂中輕輕舞動;而無數(shù)支荷花則更為精彩,你看她們,有的披紅戴紫,雍容華貴;有的略施粉黛,溫柔可人;有的高傲挺拔,姿態(tài)優(yōu)雅;有的斜依水面,妙趣橫生;也有的沾霧帶露,直引得一只只翠綠的小蜻蜓,翩翩飛落花瓣之上;偶爾花期已過者,盡管花瓣多已脫落,但仍有一二與花蕊相連,頑強(qiáng)地堅守于花基一側(cè)。但那份迷人的殘缺美,連同小蜻蜓綠翅膀,水塘內(nèi)的蒲葉、水草,以及那夢幻似的寧靜,一道均被朝霞染成紅色,而遠(yuǎn)處一片無盡水面,正薄霧舒曼,平靜依舊。這又是一個寂靜的黎明,我倆都被這詩一般的意境所打動。
回家審片,最引人之處還是靜謐。其實,山河如人,也有靈性,靜,就是一種靈性使然,而金河灣的靜則與眾不同。她多呈天然,但不乏乖巧;她亦有雕琢,但不露痕跡;她也具野性,但不失理性。這是一種雖身遭大都市圍剿,但斷然拒絕喧囂和浮躁,淡然有度,且又十分人性化的靜,靜謐的金河灣耐人尋味。
唯有靜謐?何止靜謐!持續(xù)的采風(fēng)令我們頓悟,靜謐并非金河灣的全部,就在她那靜謐深處,還暗藏著厚重,飽含著堅韌,更滿浸著一股精神力量。就在金河灣,我們見證過她春的萌動,夏的浪漫,秋的喜悅和冬的失落;體驗過她枯寂遍野時的僻靜,洪荒肆虐時的平靜,寵愛有加時的冷靜,和景色迷人時的幽靜;更經(jīng)歷過她紅紅火火的輝煌,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冷清,坎坎坷坷的無奈,以及安安靜靜的淡定。但不管魅力四射抑或光彩四散,她始終以一種沉靜的超脫泰然處之;不管門庭若市抑或門可羅雀,她一直用一份恬靜的淡泊坦誠應(yīng)對;不管逆境抑或順境,那兒的清風(fēng)每一縷都自信,這兒的浪花無一朵不剛毅,金河灣,教我們思索,金河灣,賜我們啟迪!因此,拍照之余,我倆時常漫步林間,覓曲探幽,尋鳥聞啼,任憑思緒在白云間起舞,感受天籟般的空明和婉約;偶爾也曾靜坐池畔,憑水臨風(fēng),賞魚弄浪,放縱心情于清波里涌蕩,享受玉液似的純粹與透徹。金河灣的美,豈是一個靜字所能概括。
長軍生性沉靜。采風(fēng)的雜事他一概承攬,但從不張揚,靜得純真。沼澤濕地探路,他要我走在后面;危險地段撤出,他又讓我走在前面,總是一副兄長風(fēng)范。我始終以為,文靜的王長軍與靜謐的金河灣太過相像。長軍崇尚自然,金河灣呈現(xiàn)淳樸;長軍坦然自信,金河灣寵辱不驚;長軍集淡泊與謙和為一身,金河灣容大度和豁達(dá)于一體。在我的意象當(dāng)中,他們早已氣息相連,心脈相承,我真為結(jié)識這樣的摯友而慶幸。厚德載物,真情潤人,靜以致遠(yuǎn),清則怡性。淡定雋永的金河灣,我心靈的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