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越南人民軍發(fā)動的奠邊府戰(zhàn)役迫使法國人回到了日內瓦的和談桌上。這場戰(zhàn)役結束后,武元甲巡視了戰(zhàn)場,敵我雙方的血把這里的土地染成了紅黑色,無數彈藥筒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到處都是鐵絲網和炮彈的碎片,來不及掩埋的尸體上爬滿了蒼蠅。在法軍的炮兵陣地上,散落著一地來不及寄出的家信,包括這個陣地指揮官寫給他妻子的信。曾經當過歷史老師的武元甲認為應該把這個戰(zhàn)場的照片保存下來,作為越南重獲自由的記憶。
從1944年開始,武元甲就拉著一支只有毛瑟槍和燧發(fā)槍的游擊隊穿梭在越南的雨林里反抗外國人,他們把抗爭和獨立的思想宣傳灌輸給每一個村子。后來,這支游擊隊和越南融為了一體,越南民眾給他們提供補給,他們可以隨時消失在土地上(胡志明利用越南的雨林和地下坑道建立了一個迷宮,在這里儲備補給,聯通南北,以隨時發(fā)動進攻),他們準備充足,擁有無限的耐心,不斷消耗敵人的力量和意志,直到最終贏得勝利。為了實現這些理想,武元甲用了30年的時間,其間經歷了1945年越南獨立、1955年西貢陷落南越建立和1975年越南戰(zhàn)爭結束。
準確來說,武元甲并不是屬于平民階層。他的父親是當地的一個地主和學者;而他有一個法學學士學位。他很講究衣著,在檢閱部隊的時候喜歡穿白色軍服,打領帶,戴軟呢帽;即使是在山洞里打游擊的時候,他也是面帶微笑,身上干干凈凈。他會寫詩,能說一口漂亮的法語。但這么一個人的內心里卻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因為他的父親和第一任妻子在法國人的監(jiān)獄里被殘酷地拷打致死。
盡管如此,武元甲看起來似乎并不是當兵的料。他自己也說如果不是胡志明當初發(fā)掘和訓練了他,他可能永遠也成不了一個軍事指揮官。武元甲第一次遇見胡志明是在中國,他們是一個學校的校友。從那時起武元甲就非常崇拜胡志明,他稱胡志明為“叔叔”,而胡志明則說武元甲“清秀得像個女孩兒”。
在越南政府中,他任越南國防部部長和越南解放軍總指揮,同時還要負責協調越南的政治和軍事改革。武元甲最著名的戰(zhàn)例是1954年的奠邊府戰(zhàn)役和1968年的新年攻勢(那時他雖然人在東歐,但依然是總策劃),這兩場戰(zhàn)役都給敵方的國內社會造成了極大的心理沖擊,使得法國人和美國人開始反對與越南的戰(zhàn)爭。其實這兩場戰(zhàn)役中越南人的傷亡也很慘重,但對此他并不是特別在意。他是個驕傲、急躁,喜歡用大量目的并不明確的戰(zhàn)斗威嚇對方的人,但他贏得了人生中兩次關鍵戰(zhàn)役的勝利,而且鼓舞了當時其他許多被殖民地的人民,讓他們明白農民照樣可以打敗強大的殖民勢力。
1969年胡志明死后,武元甲開始失去影響力,他的同僚開始把他排擠出權力中心。他不喜歡當時統治越南的封閉小圈子,而且公開批評黨內腐敗和污染環(huán)境的鋁土礦開采,盡管如此,他還是被官方和民間奉為越南的英雄。他曾經寫道:搞革命工作,不僅要知道敵人的下一步計劃,而且還要搞懂未來世界的發(fā)展方向。在奠邊府血染的戰(zhàn)場上,或許他已經把這些都看得很透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