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運用敘事學理論,結合陶淵明田園詩的“敘事特性”,探討了美國著名漢學家宇文所安對《歸園田居》(其一)的英譯,并具體分析了他的翻譯敘事的某些方面,旨在為詩歌翻譯欣賞和實踐提供一種有益的敘事視角。
關鍵詞:陶淵明;《歸田園居》(其一);敘事;翻譯;宇文所安
一、引言
《歸園田居》(其一)是陶淵明所寫《歸田園居》組詩五首中的第一首,敘述了田園風光的美好與農村生活的淳樸,抒發(fā)了歸隱之后的愉悅心情。全詩轉承起伏,前后變化,一脈相通。本文嘗試運用敘事學理論,探討美國著名漢學家宇文所安(斯蒂芬·歐文)的《歸園田居》(其一)的英譯文,具體分析他對原文的“敘事視角、敘事焦點、敘事盲點、敘事時間和敘事空間”等特征的翻譯。
二、《歸園田居》(其一)的敘事與翻譯
(一)原詩與英譯
歸園田居(其一)(陶淵明)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Returning to Dwell in Gardens and Fields (1) (Translated by Stephen Owen)
My youth felt no comfort in common things, by my nature I clung to the mountains and hills.
I erred and fell in the snares of dust and was away thirteen years in all.
The caged bird yearns for its former woods, fish in a pool yearns for long-ago deeps.
Clearing scrub at the edge of the southern moors, I stay plain by returning to gardens and fields.
My holdings are just more than ten acres, a thatched cottage of eight or nine rooms.
Elms and willows shade eaves at the back, peach and plum spread in front of the hall.
The far towns of men are hidden from sight, a fain blur of smoke comes from village hearths.
A dog is barking deep in the lanes, a rooster cries out atop a mulberry.
No dust pollutes my doors or yard, empty space offering ample peace.
For long time I was kept inside a coop, now again I return to the natural way.
(二)敘事與翻譯分析
1.敘事視角與翻譯
“視角”講的是誰在看。原詩前四句以“我”的限制視角展開敘事,第五六句“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則轉向了全知視角敘述,集中敘述了做官時的心情,其余各句又轉向“我”,作者所見所聞所感的敘事視角轉換自然流暢、意象完整,特別是結尾兩句以“我”的心理變化為敘述中心,發(fā)人深思。
譯文也采用了第一人稱I(包括my)的敘事視角,圍繞作者自己的內視角展開敘述,基本上是“直譯”,敘事主體與原詩各句的主語,即體現(xiàn)的敘事視角相一致。但這里有一個敘事盲點:即最后兩句的心理轉向“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與前面的敘事視角相比跳躍性很大,制造了某種懸念,而譯文“For long time I was kept inside a coop, now again I return to the natural way”難免會讓不熟悉陶淵明的西方讀者不得其解,而原文此處確是詩歌的藝術魅力所在,該獨特的內視角充分展示了作者“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高風亮節(jié)”。
2.敘事焦點(盲點)與翻譯
如果從詩歌自身的角度來考察就會涉及到“聚焦”(什么被看)?!敖裹c”是聚焦的中心,是“一個文本精神所注,文脈所歸,意蘊所集之點”(楊義,2009)。顯然,本詩的焦點是最后兩句,特別是末句“復得返自然”,前面的敘事雖然聚焦了“性情、塵網(wǎng)、鳥魚、雞狗、田舍、村落”等靜態(tài)和動態(tài)的事物,但這些都是作為鋪陳來服務于最后的“焦點”。從實到虛、從疏至密的敘事與描寫最終匯合在了作者的內心—— “自然”之上。此處也是最難翻譯清楚的地方,這里的“自然”(宇文所安譯作the natural way)實際上既指自然的環(huán)境,又指作者順適本性、無所扭曲的生活。所以,這里的翻譯在從實在空間到抽象空間的置換過程中出現(xiàn)了明顯的敘事“盲點”。關于“敘事盲點“,此詩還有明顯的兩處:“虛室”的典故敘事和“飛鳥”的意象敘事(羈鳥),誠然,譯文的直譯(宇文所安譯為empty space和the caged bird)無法翻譯出“比喻心能空虛,則純白獨生也”的“虛室”(出自《莊子·人間世》),也無法譯出用象征手法敘述陶淵明追求精神自由的“飛鳥”意象。
3.敘事時間與翻譯
從故事時間看,作者敘述的是“從少時到入仕13年,再到現(xiàn)在的歸耕田園”,文本時間的前后順序是“順敘”。譯者也都采用了相應的過去時態(tài)、現(xiàn)在時態(tài)和現(xiàn)在進行時態(tài),這樣的時態(tài)選擇和翻譯給讀者提供了時序參照。從敘事速度上看,本詩的歷史時間較長而文本長度較短,敘事時間速度前慢后快,后面敘事頻率的加快投射出了詩人更多的思想情感。當然,由于英漢語言差異,英譯所用各式主語、連接詞語和介詞等無形之中延長了原詩的節(jié)奏,這無疑損失了詩歌敘事借助時速的精心操作來凸顯深層意蘊追求的效果。
4.敘事空間與翻譯
從敘事空間看,原詩創(chuàng)造的空間層次是“內心→外界→內心”。譯文從首句的My youth開始一直到倒數(shù)第二句的For long time,時間上呼應了但空間上的問題卻很明顯。從譯文各句起始的用詞來看,空間感不強甚至有些雜亂。譯文可以考慮將“丘山、塵網(wǎng)、舊林、池魚、南野、田園、方宅、草屋、榆柳、桃李、村、煙、深巷、桑樹、戶庭、虛室、樊籠、自然”等按照“由遠及近和由近及遠、從高到低和從外到里、從外部世界到心里空間”的順序進行排列,這樣,詩人的情意蘊藏于變化的景象并彌漫于整個連續(xù)置換的空間,情與景交融,心與物合一,也會給讀者創(chuàng)造出更加宏闊而自由的審美空間。
三、結語
筆者簡要探討了陶淵明田園詩《歸田園居》(其一)的敘事特征,主要從“敘事視角、敘事焦點、敘事盲點、敘事時間和敘事空間”等方面進行了具體闡釋,并從美國著名漢學家宇文所安的英語翻譯對應分析了有關問題,從敘事視角審視詩歌及其翻譯是一種有益的途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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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汪榕培.陶淵明詩歌英譯比較研究[M].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0.
[3]楊義.中國敘事學 圖文版[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作者簡介:吳琪(1976-),男,山東泰安人,九江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是語言學和翻譯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