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考完試，領(lǐng)了高中畢業(yè)證書，李偉生就匆匆回到了家。

李偉生十六歲了，他所在的高中是一所公社中學(xué)，只讀兩年就高中畢業(yè)了。

他所在的班里，李偉生的學(xué)習(xí)是最好的，特別是語文，他寫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dāng)作范文讀，也常常獲各種作文一等獎被老師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抄寫后貼在學(xué)校的墻上，但李偉生不喜歡學(xué)校，他喜歡回家。一回家他就可以充王充霸，指揮著村里所有的學(xué)生到生產(chǎn)隊的田地里勞動。

李偉生的父親李大雄是生產(chǎn)隊長，在有二百多人的大黑山生產(chǎn)隊說一不二。李偉生是隊長的兒子，他從小學(xué)三年級起就開始成為隊里所有學(xué)生的頭。當(dāng)然，李偉生從小就出類拔萃，從小學(xué)一年級起就是班長、鄉(xiāng)小學(xué)中隊長、大隊長。高一剛?cè)雸F(tuán)就當(dāng)了團(tuán)支部書記。由于生長在隊長家，從小就沒有受過多少饑餓，加上愛好打籃球等等因素，十五六歲的李偉生長得高挑、健康，一副英俊的臉蛋有棱有角，白凈英氣，完完全全像他媽，身材像他爹，小小年紀(jì)就長成一個活脫脫大小伙子了。

李偉生身體好、相貌好、人緣更好，隊里的娃娃們都很喜歡他。白天他帶著所有的學(xué)生在隊里勞動，單獨(dú)去干一些堆稻草、撈溝之類的娃娃們能干的活計，晚上指揮著娃娃們“打呀、殺呀”進(jìn)行一些“打野仗”的游戲。也就是說，白天李偉生是“小隊長”，晚上他就是娃娃們的“司令”，當(dāng)然扮演的肯定是好人一方，進(jìn)行的完全是露天電影上看來的“戰(zhàn)斗故事”。當(dāng)然，也有很多是他自己想象著創(chuàng)造的“打法”。

這一次回家卻不同了。李偉生一回家就被安排去稻田里吆山麻雀。那是一種既輕松又好玩的活計。

七八月間，大片大片的谷子黃了，成千上萬的山麻雀也來美餐，吆山麻雀的任務(wù)就是戴著草帽，從東到西不斷地大聲吼叫，把不斷飛來的山麻雀一次次攆出本生產(chǎn)隊的稻田。這種輕巧活計大都是半大孩子和老頭干，但太小太老都不行，太小太老跑不動、聲音吼不大，嚇不飛山麻雀。李偉生雖然高中畢業(yè)了，但才十六歲，實際上還是一個半勞動力，所以隊里開會決定他的工分由二分暫時定為五分，如果今后不讀書了再說。

第一天一大早，李偉生早晨起來吃了母親給他準(zhǔn)備的飯，帶上幾個包谷面摻著細(xì)豆葉做的粑粑作為中午飯，背上一大背水壺，戴上一頂大草帽就到了一大片稻谷田里。

讓李偉生沒想到的是，跟他一起吆麻雀的竟然是一個女的。

李偉生在這邊剛把山麻雀吼得飛去不久，那女的在那邊又把山麻雀攆得飛起來，稻田里聲音一粗一細(xì)，讓李偉生感到特別有趣，特別好玩，就比賽似的越吼越大，越叫越歡。

這樣喊了兩個多時辰，那女的卻一路喊著走到了李偉生面前。讓李偉生更沒想到的是眼前的女人竟然會那么年輕、那樣漂亮，比他讀書的那些女同學(xué)都漂亮。特別是她那白里透紅的臉蛋，那細(xì)細(xì)的腰、高挺的胸、渾圓的臀，這是李偉生校園里那些女同學(xué)根本無法比的。

見李偉生看呆了似地拿自己望，那女的趕忙說：“小弟，你這樣叫不行，照這樣大喊大叫，用不了幾天你的嗓子就全啞了?！闭f完她又遞給李偉生一個背壺說：“喝幾口，這是腌橄欖水，喝了嗓子不會疼。”

接過她遞過來的背壺喝了幾口，李偉生立刻就感覺脖子里涼涼的、潤潤的。

見李偉生還一再拿著她看，她才說她叫普桂芝。李偉生問了她幾句，才知道她是副隊長家剛討來一個多月的媳婦。

李偉生羞澀地說：“回家聽說過，想不到你這樣漂亮?！?/p>

普桂芝聽后臉更紅了，一把搶過李偉生的背壺說：“瞧你人小鬼大的，哪有你們大學(xué)生漂亮。你有知識、有文化，又是隊長的兒子，以后前途大得很。”

李偉生忙解釋說：“我不是大學(xué)生，才是個小高中生，高考可能沒考上?！?/p>

“考上考不上都一樣，在我們大黑山，人人都叫你大學(xué)生呢！哪像我，連小學(xué)都沒有讀完?！?/p>

普桂芝說完，看到不遠(yuǎn)處落下了一群山麻雀，就趕忙吼著跑過去了。

看著她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特別是看到那圓圓實實的屁股，李偉生突然感到全身燥熱。

從第一天以后，不知為什么？李偉生就特別想見普桂芝，特別相見她那燎人之極的屁股，但他又不敢去見。

晚上更是李偉生無法忍受的時候。谷子還沒有收，村里的小伙伴們滿田地打野仗的時候還沒有到，雖然他也帶領(lǐng)他的“兵”在村前村后玩了幾次，但終歸還是不過癮，加上他已高中畢業(yè)了，一下子感到自己已經(jīng)是大人了，就突然對孩子們的玩耍有些不感興趣了。加上他又不愿意跟著父母一起圍在堂屋里的火塘邊熱烘烘地款閑話，就只好早早地上床，可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看書又沒有煤油燈，再說也沒有什么書可看，除了課本之外，就只有一本黃色手抄本《少女之心》，而且《少女之心》他早看了幾十遍了，幾乎可以完全背誦，但沒辦法，青春期身體的發(fā)育是最折磨人的，身體一著床，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普桂芝那高挺的胸脯、那薄薄的衣服下青春的身子、那燎人之極的屁股。

有一天，李偉生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普桂芝每到下午就要到一處低凹的田埂下撒尿。這一發(fā)現(xiàn)令李偉生一下子興奮難熬，他決定冒一次險，偷偷地去看一看她那光禿禿的白屁股。

主意一定，李偉生就立即開始行動。他在攆雀時親自到普桂芝撒尿的地方去看了一次，看到有一個地方被踏平了一些，前面有一個地方有些潮濕，還有一股明顯的尿味，李偉生得意地笑了。

好容易熬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普桂芝終于一路喊著攆著山麻雀過來了。到了老地方，她四處匆匆看了一眼，便快速地脫下褲子就蹲了下去。由于緊張，再加上速度極快，李偉生只看到了白白的一閃，接著是很急的尿撒在草皮上的響聲。

普桂芝突然看到有人，嚇得一下子忍住了正在奔涌而出的熱尿，不由自主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由于站得急，或者是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普桂芝的褲子只拉到了大腿下面，白白的小肚子下一片柔柔黑黑的小草全都暴露無遺。

“短命鬼，嚇?biāo)牢伊??！逼展鹬タ辞宄耸抢顐ド呒t著臉忙拉起了褲子，并幾大步走過去就要打揪李偉生。李偉生一嚇，急忙倒退一步想跑，不想退得太快，被腳下的草絆倒了，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這一摔不要緊，笑得普桂芝氣都喘不過來，同時也讓普桂芝有了機(jī)會，她上前一屁股就坐在李偉生身邊，一把抱住他，一個熱嚕嚕的嘴唇就堵住了李偉生的嘴，接著是一條潤潤的舌頭抵進(jìn)了他的嘴里。

李偉生正羞得不行，掙扎著就要起來，普桂芝不讓，抱著他又是傻瓜又是笨蛋地又打又搡，最后雙雙又親了半天，才穿好衣服，準(zhǔn)備走開。穿衣服的時候普桂芝說：“看你這樣年輕，想不到比老公雞還快，忙了半天還沒進(jìn)去呢！”

過了幾天，普桂芝和李偉生又約了一次。

那是一個月亮半明半白的晚上，普桂芝跟公公婆婆說有一只正納著的鞋底忘在田埂上，要去找；李偉生說把一本書丟在田埂上，要去拿。可是這次更要命，倆人一見面就互相抱了、親了，但李偉生一上陣就軟。他們倆折騰了大半天都不濟(jì)于事，普桂芝只好嘆氣。

轉(zhuǎn)眼過了半個多月，谷子很快黃了，收割開始了，學(xué)校里的中小學(xué)生也放了農(nóng)忙假，李偉生和普桂芝也用不著再攆山麻雀了，而是帶著隊里的中小學(xué)生，挑著挑籮，背著背籮到一些零散的山地里掰玉米。

掰玉米是早一趟，下午一趟，都是一些邊遠(yuǎn)偏僻的零星山地，所掰到的也大多是一些老松鼠耗子吃不完，老鴰叼下剩的，掰回去的大多數(shù)也只能做豬飼料。

就一天的活計來說，因為路遠(yuǎn)，早上的時間要緊一些，白天就自然要松一些。這樣，李偉生每天三至四點(diǎn)左右都給小伙伴們休息，讓他們自由自在地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一天他們掰的是很遠(yuǎn)的一片山地，山地下面一公里的地方是一條河，河水不很深，因為天熱，小伙伴們都提出要下河洗澡。李偉生安排好大點(diǎn)的幾個男生負(fù)責(zé)男的，幾個大一點(diǎn)的女生負(fù)責(zé)女的，說好按慣例女的在上面洗，男的在下面洗，不準(zhǔn)進(jìn)深水潭，就讓小伙伴高興地去了。當(dāng)然，這些小伙伴們男男女女都是會水的，盡管是狗爬式，但水里淹不著他們。

這樣的活動，李偉生和普桂芝自然是不去的，不是他們開始就是預(yù)謀，李偉生說想看書，普桂芝呢，說要納鞋底，當(dāng)然她也不能去，她已經(jīng)是新媳婦了，畢竟與那些小丫頭們不同，與她們一樣赤身露體的那還得了。

小伙伴們走后，他們首先是互相望了望，都很害羞，臉紅紅的。李偉生想起那晚上的事，心中更是難堪得不行。后來，倆人還是說了話，說些有口無心的閑話，誰也不提那天的事。普桂芝怕傷了李偉生的自尊心，大小伙子了，又是那樣英俊高大。李偉生呢，更是自卑得不行，老想著怕普桂芝笑話她。實際上，他那次回去后就聽了普桂芝的話，咬著牙關(guān)徹底斷了手淫，還把那本心愛的《少女之心》丟進(jìn)鍋洞里燒了，徹底告別了陰暗羞恥的生活。

說著說著，也不知是誰主動，反正他們后來都急不可待地拉了手，親了嘴，然后就互相摟著摸著捏著倒在玉米地深處一個老埂上。這一次，在普桂芝激情細(xì)致的言傳身教下，他成功了。

晚上，平靜下來的李偉生害怕了。他腦子一片空白，昏頭砸腦，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他知道自己被普桂芝變成“男人”了，再也不是伙子了。他不知道是自己占有了普桂芝，還是普桂芝占有了他。

李偉生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夜，直到太陽快出來了還沒起床。母親以為他病了，就叫他別上工了，在家睡了一天。

谷子收上場了，蠶豆也點(diǎn)完了。谷子收上場就得有人守，那是生產(chǎn)隊的勝利果實，是全村社員的命根。

李偉生的爹是隊長，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隊長的好處很多。這不，李偉生的爹和副隊長白天干活有工分，收谷子這一季晚上守也有工分，這就是說他們都一人拿兩份工分。谷子收上場后，夜里李偉生就替他爹和副隊長守谷子。李偉生守谷子的地方在隊里的大稻場邊上的公房里。李偉生爹是隊長，公房大門上有兩把鎖，李偉生爹都有鑰匙，普桂芝的公公是副隊長兼保管員，他只有一把鎖的鑰匙。也就是說只有李偉生的爹打得開兩把鎖，普桂芝的公公只打得開一把鎖。晚上守谷子有5分工分，這好事從來都是李偉生的爹和普桂芝的公公得的，別人也不眼紅，也眼紅不了！因為隊長副隊長就他倆。自從李偉生讀初中后，每個農(nóng)忙假里守谷子都是李偉生替爹去的。李偉生有兩把鎖的鑰匙，普桂芝的公公沒有，李偉生又特別好玩，常常領(lǐng)著隊里放農(nóng)假的小伙伴們打野仗，天天晚上玩到深更半夜。所以，普桂芝的公公一般都很晚才到公房里來，因為來了他也打不開門。可是這次，李偉生再也沒有參與小伙伴們打野戰(zhàn)了。小伙伴們來約他，現(xiàn)在是大人了，他再也不玩了。實際上，他不再參與打野戰(zhàn)的原因，是他有更好的玩處，他有自己的“野仗”要打，他要跟普桂芝“戰(zhàn)斗”。可沒想到，正當(dāng)他每個晚上都爬在普桂芝那豐滿白嫩的小身子上沒完沒了地“戰(zhàn)斗”的時候，事情竟然被普桂芝的公公碰上了。

也不知持續(xù)了多久，反正這一次很長，雙方都感覺到很過癮。待“戰(zhàn)斗”平息下來，那天時候不早了，他們摟著抱著出門，在大門口，被蹲在那里的普桂芝公公逮了個正著。

普桂芝的公公二話不說就把倆人推進(jìn)堆滿谷子的房里。開始，普桂芝還要死要活地抵賴，說他們只是款款白話，什么事都沒干，但經(jīng)不住老道的普桂芝公公一問一嚇，雙雙就只好承認(rèn)了。

普桂芝的公公說：“早就曉得你天天往外面跑準(zhǔn)沒好事，年輕時候誰都無聊過，我也不怪你們，只要李偉生把鑰匙交給我就行?！?/p>

李偉生一聽，趕忙抖腳抖手地從褲帶上解下鑰匙交給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普桂芝的公公接過鑰匙，很陰險地一笑。

這件事以后，李偉生和普桂芝有很短的一段時間沒有接觸，白天干活的時候在一起也只是互相望望，像根本沒有過任何事情一般，晚上更不敢在一起了。不是他們不想。特別是李偉生，心里每天都想得不行。說起來怪，這種事以前沒做過，也不想，一旦做了，就特別特別地想，而且越做越想，隔幾天不做就想得實在受不了，但他們還是有些害怕。

李偉生又重新與小伙伴們滾在一堆了。

后來有一天，李偉生帶著隊里的小伙伴們到一片田里去堆稻草，照樣是下午休息時，普桂芝忽然對李偉生說：“你曉得老不死的拿鑰匙干哪樣嗎？”

見李偉生搖頭，她走近他坐下，悄悄地在李偉生的耳邊說：“他拿鑰匙后就一次又一次地往家里挑糧食！把房子都快撐破了，他又把所有的親戚都叫來，把他搬回去的糧食給他們?！?/p>

李偉生一聽瞬時就呆了，腦袋“轟”的一下就全亂了。他知道，這可是犯法的事。在隊里，糧食跟命一樣重要，曾聽到其他生產(chǎn)隊一個保管員因為偷糧食被社員打死，也聽到過有的隊因為隊長、會計和保管員私分糧而坐牢的事，那老不死的還真敢干！

“告他吧！丟了糧食我也有責(zé)任，但是，大不了我不要前途，你離婚嫁我?！崩顐ド鷳嵟卣f。

“說哪樣蠢話，你不要前途不讀書干哪樣！我離了婚你還會要我？再說，事情暴露連你爹都?xì)Я?。?/p>

“……”

聽普桂芝這樣一說，李偉生也突然清醒了。是的，事情不僅僅是前途不前途的問題，還關(guān)系到父親一生的英名和地位的問題。

不久，李偉生就接到了通知，他被地區(qū)的一所師范學(xué)校錄取。

他們這一次與往年不同。以前是初中畢業(yè)可以考中專，他們這一屆是初中畢業(yè)只能考高中，高中畢業(yè)才能考中專和大學(xué)，在李偉生他們那個附設(shè)高中，盡管李偉生考了第一名，但能考取個中專已經(jīng)不錯了。他們學(xué)?？偣仓豢既×?人，全縣也只考取十幾人，因為他們所處的是一個“出生就挨餓，讀書就停課”的年代。

李偉生要到城里讀書去了，兩年后畢業(yè)回來當(dāng)太陽曬不著、雨打不著、吃國家糧、拿工資的老師，李偉生的父母高興極了，全隊的人都高興死了。隊上殺了一頭犁不成田的老黃牛，請公社和在隊上的人來吃，也分了一些到各家各戶讓社員們美美地吃了一頓牛肉湯鍋。

當(dāng)然，最高興的是李偉生和普桂芝，雖然馬上就要離別，普桂芝還是高高興興地約了李偉生。

他們一夜地說著情話。

第二天一早，李偉生就跟他爹一起坐著隊上的馬車到地區(qū)師范，離開了令他魂飛魄散的家鄉(xiāng)上學(xué)去了。

責(zé)任編輯 張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