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我是個party達人,在深圳工作幾年,別的收獲談不上,開趴的本領練得出神入化。那時候我的語音信箱留言是“不在開趴,就在去開趴的路上”。很多個夜晚,我high到沉醉,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沙發(fā)上,身上搭著不知名姐妹的外套,手邊放著體貼的陌生人調制的蜂蜜水,語音信箱里裝滿了各種聲音傳來的感謝和俏皮話。上班累了的時候,我會找個角落戴上耳機聽留言,重溫party的細節(jié)。
婚后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我的夜店服、皮草袖,閃閃發(fā)光的過膝靴統(tǒng)統(tǒng)壓箱底。老公是體面的生意人,我除了陪老公在飯局酒會上衣冠楚楚笑靨如花,和老公漸漸少了交集。老公的短信漸漸變成連標點都省略的三個字,“在開會”“吃什么”“正在忙”“晚點回”“你先睡”,連爭吵之后的安慰也不舍得多加一句,一句輕飄飄的“何必呢”,就想把我郁結的情緒打發(fā)干凈。
2011年11月11日,史上最光棍的光棍節(jié),滿大街都是狂歡的臉孔,老公飛去上海簽合同,我就像個光棍一樣在街上溜達。酒吧門口明晃晃的招牌寫著各種“脫光”宣言。我想起一年前還在深圳搖曳生姿的夜晚,想起現(xiàn)在老公越來越淡漠的語氣,仿佛就看見了未來幾十年自己面黃肌瘦的怨婦臉。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年華豐盛,但能不能夠做到,卻是另一回事,不過至少可以努力去活得豐盛。我不想什么有意義的事,意義都是別人的,而意思是自己的。
晚上在家上網(wǎng),突發(fā)奇想在交友網(wǎng)站同城板塊上發(fā)了個帖子,組織本城人士參加萬圣節(jié)的派對。響應還算比較強烈,有20幾個人跟帖報名,在淘寶上買了各色各樣的面具和頭紗,打印了代表各類角色的不干膠名片貼。說好費用AA制,曾經(jīng)在深圳組織大小party的我對帶動氣氛的小游戲游刃有余。
萬圣節(jié)那天,20幾個人如約到華庭KTV,來的大部分人都是20多歲,有新婚的準奶爸,有待嫁的姑娘,有剛入職場的新人,也有眼神疲憊的白領,他們臉上都有著如同我一樣不甘被生活瑣碎消磨的倔強。在300瓶百威綠瑩瑩的映射下抱著2B心態(tài)奔著不醉不歸的悲壯勁兒華麗麗地開始了。首先得抽簽配對,楊過找到小龍女,令狐沖找到任盈盈,志明找到春嬌,書桓找到依萍,道明寺找到杉菜,段小樓也找到了程蝶衣……把各自名字貼在衣服上,20幾個人各就各位開始唱主題曲,演電影橋段。唱得好?喝!唱得不好?喝!不會唱?喝!唱出感情喝出火花。氣氛活躍重在摻和。結束的時候大部分交換了聯(lián)絡方式,還成立了個party小分隊,叫我隊長。大家眼巴巴表示望穿秋水等候圣誕趴跨年趴新年趴春運趴元宵趴立春趴婦女節(jié)趴勞動節(jié)趴六一趴建黨趴抗戰(zhàn)勝利紀念趴……
我在這個圈子里結交了如我一年前一樣對生活滿懷熱情的幾個朋友,陸陸續(xù)續(xù)組織了各種各樣的趴。繼酒吧假發(fā)趴、長裙趴、紅領巾趴之外,還組織了踏青趴,幾個人自駕游去郊外釣釣魚,拿著單反拍拍景色感受大自然的清新空氣;偶爾還會去團委組織的助教活動做做義工,教小孩子簡單的課程。
世界末日那天,我們的末日趴居然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朋友。我居住的這個小城市,講普通話的人都很少,而那天我們的趴友中有講粵語、英語、意大利語的。那個中文很利索的意大利人酒醒了之后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不是已經(jīng)上了天堂?Cherry,你是天使吧?那一刻,我確定,人是可以換一種活法的。
第二天,我身著晚裝參加老公公司的年會,笑靨如花,給足面子,我的手機語音信箱里有19條留言:我們是不是該來個重生趴?一定的,不是末日后的重生,而是自己讓自己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