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倜生
噴筒
文/金倜生
噴筒一物,厲害無比,有毒焰、毒液二種。
將毒焰、毒液置之筒中,緊扣其蓋;用時將蓋開啟,借機關(guān)之力,將筒中毒物壓迫噴射而出。如為毒焰,敵人聞之,立刻暈倒;如為毒液,一著人身,頃刻潰爛,至毒氣攻心而死,無藥可救。故用者極少,蓋傷德事也。
筒之形式,略與滅火用之水槍相仿,長一尺二寸,對徑約一寸半,以銅鐵鑄成,外廓為一管,唯頂端露八九小孔,四圍螺旋。另一蓋與之吻合,旋緊之后,庶藥水等不至流出。另有一銅干,干端安一軸頭,長一寸許,較外廓略小,軸頭之上,則以橡皮緊裹之,務(wù)使軸恰能塞入外廓而無絲毫空隙。干長與筒相等,后端亦有螺旋之蓋,緊旋于筒之后部,套于干上。干之末端,則為握手之柄,按柄前挺,則筒中之藥物,自能從前端之小孔射出矣。唯用毒焰者,筒中更須豎置一推輪,小安瑪瑙石,藥粉中固有硫磺等易燃之物,一經(jīng)軸頭之抵觸,推輪轉(zhuǎn)動,擦石發(fā)火,藥粉即化為毒粉由小孔中噴出矣。
此物本為守城之具,以沸滾之金汁,抽入筒中而噴射敵人,亦軍旅中必備之物。后始見于江湖,而以毒焰、毒液代金汁,其狠毒尤較毒鏢箭及“雞鳴五鼓返魂香”為甚也。至其所用藥物,類皆白信、水銀以及其他毒烈無比之物合成。恕不詳述,蓋有數(shù)種藥物,非市上所易購到,詳述亦屬多事,即或得之,此有關(guān)德行之事,亦非兒戲,萬一無知之流,竟借以為惡,則罪莫大焉,故不備方,但以此亦暗器之一種,志之聊備一格耳。
噴筒全仗機關(guān)之力,而發(fā)射其筒中之毒物,其取準等事,簡而易為,與袖箭完全相同。我欲取何處,即將噴筒擬準何處,然后執(zhí)其柄而推之,必能中的無疑。且筒之前端,小孔十個左右,推時各孔俱有毒液射出,其所占之地位,亦不甚小,故尤易中的。
至于用毒焰之筒,則更為容易。因但須筒內(nèi)之藥粉,燃燒成焰,從小孔射出,人聞其氣即暈,固不必中的。若占上風(fēng)時,焰出隨風(fēng)而去,人更易聞其氣。故噴筒一物,初不必如別種暗器,必須經(jīng)過相當(dāng)之功程,始能應(yīng)手而出,用以制人;但得此物,即向來不諳武事者,亦可制人之死命也。
唯有二事必須注意。蓋用毒焰噴筒,必須多備塞鼻之布卷,用時自己之兩鼻固須塞緊,如有同行者,亦宜各余二枚塞之,庶免自傷。噴時自己宜占住上風(fēng)。若在下風(fēng),逆風(fēng)噴去,其效必減。若用毒液噴筒,必須戴上手套,套以軟皮為佳。蓋筒中之機關(guān),縱極固密,究竟液汁系流質(zhì),難免其不在干與后蓋之縫中漏出,若無手套,必且自傷。
噴筒使用之法,盡在于此。若云練習(xí),余則以為大可不必也。
噴筒本為古代軍中守城之具,與灰瓶、石炮等同其功用。直至清康熙間,河北有宋源發(fā)者,亦綠林怪杰,幼從異人習(xí)業(yè),得配置毒藥之術(shù),凡“薰香”、“迷魂帕”之類,皆能自制,且以“毒藥天王”自名;江湖上人則稱之為“九尾蝎”,蓋言其毒而無比也。
相傳蝎子一物,其尾有鉤,毒甚。如剪去其鉤,即歧生為二,更剪之,則多生一鉤。如尾生九鉤之蝎,以鉤刺人,呼吸間即斃,無藥可救。唯此物實不經(jīng)見,以此喻宋,可見其流毒之甚也。
顧宋得此名,非但不以為忤,且沾沾自喜,益致力于毒藥暗器,凡彼所用之箭鏢等物,無一非毒藥制煉而成者。又竭其心力,制就噴筒數(shù)百具,以為防守山寨之用。后綠林中有與九尾蝎知好者,乞得一具備用,且驕其儕輩。宋源發(fā)仗毒器橫行江湖,殺人如麻,官中雖索之日急,顧無有敢攖其鋒者。
曾有“江南大俠”丁馨者,過其地,聞而怒曰:“河北竟無人乎,而容鼠子橫行如此,若不除之,良懦無安枕日矣。”乃夜探其寨,知他出。憩逆旅待之。
一日,行郊野,一女子與一孩嬉,忽一騎遙至,時小孩正當(dāng)?shù)懒ⅲ蛹弊е?,微語曰:“九尾蝎至,汝擋其馬,無命矣?!倍≤奥?wù)Z,知馬上人即宋源發(fā)。視之,則長身胖體,目露兇光,望而知為非善類,乃故擋其馬。宋大聲呼叱,丁如不聞,大怒曰:“不讓道者,血我刃矣?!倍⌒τ唬骸鞍讜儦⑷硕徽摰终撸说鼐篂榛庖??!?/p>
宋挺刀與斗,未及數(shù)合,宋即出其見血封喉之毒鏢,以射丁,竟應(yīng)手而倒,轉(zhuǎn)側(cè)間即“斃”。宋前往視之,忽金光一閃,鏢已洞喉。而丁馨亦一躍而起,拈須微笑曰:“今為地方除一害矣?!鄙w丁馨實偽作中鏢倒地,暗接其鏢以誘殺之。此鏢即宋所手發(fā)者也。
發(fā)毒藥暗器殺人,終以此自殺,天道循環(huán),固不爽也。丁既殺九尾蝎,乃以己名告彼女子,且命轉(zhuǎn)言于官。河北之人,聞其事,皆大快,感丁不置。而丁竟不居功,飄然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