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志超

奧巴馬政府對外政策的核心思想是以恢復美經(jīng)濟實力和全球霸主地位為目標，在全球進行外交休整，克制海外行動，在具體布局上則突出表現(xiàn)為將長期對外戰(zhàn)略重點由中東轉(zhuǎn)移至亞太，在中東實行戰(zhàn)略收縮。這一調(diào)整嚴重沖擊后冷戰(zhàn)時代美國獨家主導中東的地緣政治格局，加劇了地區(qū)動蕩。

一、美收縮戰(zhàn)略的核心是“脫中東，入亞太”

冷戰(zhàn)期間，美對外戰(zhàn)略重心一直在歐洲大陸。冷戰(zhàn)結束后，中東地位提高，開始與歐洲并駕齊驅(qū)。進入21世紀第一個十年，中東超越歐洲，躍升為美全球戰(zhàn)略的頭號重心。但是，這一格局在奧巴馬上任后發(fā)生新變化，中東在美外交全局和國家安全戰(zhàn)略中的地位下降，美對中東的關注和投入明顯減少。奧巴馬政府力圖以“淺腳印”(Light Footprint)思想為指導，引領美從中東脫身，在該地區(qū)實施戰(zhàn)略收縮。①Major Fernando Lujan，“Light Footprints:The Future of American Military Intervention”，The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CNAS)，March 7，2013.這被美專家稱做“美國的大撤退”②Frederick Kagan and Kimberley Kagan，“Retreating With Our Heads Held High”，Weekly Standard，October 21，2011.。

具體而言，美中東戰(zhàn)略收縮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首先，努力結束兩場戰(zhàn)爭，擺脫中東戰(zhàn)略泥沼。奧巴馬早就表達了其憂慮:美深陷中東兩場戰(zhàn)爭，導致美對亞洲尤其是日益崛起的中國缺乏應有關注，以及在中東與亞太兩個地區(qū)資源配置失衡。由此出發(fā)，奧巴馬政府對美國防與外交的布局與重點進行重大調(diào)整，分別推出戰(zhàn)略收縮與“再平衡”政策。這兩個政策的核心是“把資源投入到最重要的地方”，以改變資源配置失衡局面，其主要內(nèi)容是將美軍事資源聚焦的重心由中東轉(zhuǎn)移到亞太。美已多次宣示“兩個60%”的計劃，即2020年前將60%的海軍軍艦部署到太平洋地區(qū)、把美本土以外60%的空軍力量部署到亞太地區(qū)。要實現(xiàn)戰(zhàn)略重心東移，美必須結束耗費美大量軍事、經(jīng)濟資源的伊拉克戰(zhàn)爭和阿富汗戰(zhàn)爭，因此結束戰(zhàn)爭成為奧巴馬中東政策的重中之重。奧巴馬在參加2008年總統(tǒng)選舉時就提出了結束伊拉克戰(zhàn)爭的想法，并以此贏得了不少選票。奧巴馬就任總統(tǒng)后的第二個月就宣布了“18個月撤軍計劃”，即2010年8月31日前撤離美駐伊拉克的作戰(zhàn)部隊，到2011年底前撤出所有駐伊美軍。2011年12月，美如期從伊撤出近15萬駐軍。同時，奧巴馬于2011年6月宣布正式啟動從阿富汗撤軍進程，計劃于2014年撤軍完畢;2013年1月，美又決定提前撤軍，把向阿富汗安全部隊移交作戰(zhàn)任務的期限由2013年夏提前到2013年春。該過渡期2014年底前將完全結束。這場戰(zhàn)爭將“負責任地結束”。目前美正緊鑼密鼓地就撤軍后政治與安全方面的安排與阿富汗政府進行相關談判。

其次，在軍事、外交、經(jīng)濟等方面減少對中東的資源投入。軍事上，奧巴馬決心放棄小布什政府的全球反恐戰(zhàn)爭提法，提出不再與伊斯蘭世界開戰(zhàn)。面對伊朗核問題和敘利亞危機，美反應謹慎，力避輕言動武。經(jīng)濟上，“阿拉伯之春”爆發(fā)后，中東進入關鍵時期，民主建設、政權穩(wěn)定和經(jīng)濟重建等方面都急需外部援助，但一向力推中東民主的美國開始退縮，其對阿拉伯國家的援助不增反降，2009-2011年三個財年對中東的經(jīng)濟援助分別為72.8649億美元、70.5293 萬美元、71.0226 億美元，①Jeremy M.Sharp，“U.S.Foreign Assistance to the Middle East:Historical?Background，Recent Trends，and the FY 2011 Request”，CRS Report for Congress，June 15，2010.以支持中東民主為主要任務的“中東伙伴關系計劃”也未明顯增加實際投入(見表1)。美對其最看重的阿拉伯世界“領頭羊”埃及沒有增加援助，奧巴馬上臺后對埃援助一直維持在年均15億美元左右。②Jeremy M.Sharp，“Egypt:Background and U.S.Relations”，CRS Report for Congress，June 27，2013.

表1 美對“中東伙伴關系計劃”的援助投入(單位:百萬美元)

美國在中東的外交投入呈現(xiàn)出同樣特點，這從總統(tǒng)的對外訪問可見一斑。自2009年初任伊始至2013年7月底，奧巴馬對外訪問共計29次，其中訪問中東僅3次。同期，奧巴馬8次訪問歐洲，5次訪問亞太。此前小布什總統(tǒng)出訪中東的次數(shù)多得多，其任內(nèi)共訪問中東11次12個國家。

第三，美在中東事務上發(fā)揮領導作用、進行軍事干預的意愿大大下降。奧巴馬的中東政策思想由理想主義逐步讓位于現(xiàn)實主義，以維持穩(wěn)定、保護既得利益的守成外交為主要特征。謹慎與低調(diào)、強調(diào)穩(wěn)定、接觸與對話、協(xié)商與多邊主義取代了小布什時代帶有濃厚單邊主義色彩、以強行推進民主改造為核心的侵略性干預政策。與傳統(tǒng)上美傾向于強力干預的做法不同，奧巴馬在中東熱點問題上以不使美陷入中東沖突為主要目標，強調(diào)謹慎，盡量避免軍事干預，采取由地區(qū)盟友以及歐盟、北約打沖鋒，而美在背后發(fā)揮“幕后領導作用”(lead from behind)的干預模式。這特別體現(xiàn)在也門危機、利比亞戰(zhàn)爭、敘利亞內(nèi)戰(zhàn)等問題上。在也門危機中，海灣合作委員會(GCC)充當調(diào)解主角，美幕后促成，最終達成薩利赫總統(tǒng)和平交權協(xié)議。在利比亞，美參戰(zhàn)實際上是被英法等盟友裹挾卷入，并在戰(zhàn)爭中將領導權讓位于歐盟。對于敘利亞內(nèi)戰(zhàn)，美國基本選擇壁上觀，“兩年未采取有效行動”③Paul Salem，“Bracing for Impact in Syria”，Carnegie Middle East Center，August 28，2013.。即使2013年8月“化武事件”逾越了奧巴馬自己所劃“紅線”，美仍于最后關頭放棄動武。在伊朗核問題上，奧巴馬上臺之初就提出了與伊朗接觸政策，但很快因內(nèi)賈德連任總統(tǒng)、伊爆發(fā)總統(tǒng)選舉危機而中止。奧巴馬對伊雖不時發(fā)出動武威脅，但并無動武真意，甚至還竭力勸阻以色列單獨動武。伊朗溫和派領導人魯哈尼2013年夏天贏得總統(tǒng)選舉后，奧巴馬總統(tǒng)表示歡迎。在2013年9月聯(lián)大會議期間，兩國實現(xiàn)了30多年來首次外長直接會晤，且奧巴馬還與魯哈尼通電話，實際上重啟了奧巴馬上任之初的與伊接觸和對話政策。美不愿進行軍事干預的原因，既有戰(zhàn)略收縮的主觀意圖，也有中東事務中內(nèi)生力量增大的客觀因素。美國的身影和聲音在中東諸多重大問題上的缺失，令其地區(qū)盟友不滿并發(fā)出“美國人去哪里了”的疑問。美國在整個中東充當“警察”和依靠軍事實力來維持中東國際秩序的時代一去不復返。奧巴馬自己也明確表示美國不再扮演世界警察的角色。

事實上，美國民眾對中東的興趣也在減弱。2012年9月“班加西事件”以及埃及等阿拉伯國家爆發(fā)反美抗議浪潮之后，美國蓋洛普調(diào)查公司和布魯金斯學會聯(lián)合開展的一項民調(diào)顯示，在受訪的美國人中，只有14%的人主張擴大對中東外交，34%的人主張減少中東外交投入;42%的人主張減少對埃及援助，29%的人要求停止對埃援助;在敘利亞問題上，大多數(shù)人反對美軍事打擊或向敘反對派提供武器，支持美出兵敘的比例只有13%。①Shibley Telham，i“Americans on the Middle East:A Study of American Public Opinion”，The Brookings，October 8，2012.即使在化武事件發(fā)生后，美國內(nèi)仍強烈反對對敘動武。②“AP poll:Most Americans oppose strike on Syria”，AP，September 10，2013.

二、美收縮戰(zhàn)略面臨的挑戰(zhàn)

奧巴馬政府在中東的戰(zhàn)略收縮在實踐中遭遇多方阻力，既有來自國內(nèi)外的反對聲音，如中東地區(qū)盟友以及美國內(nèi)保守勢力的不滿，也有中東地區(qū)重大事件頻發(fā)的掣肘以及地區(qū)反美勢力如伊朗、敘利亞、“基地”組織等的牽制，更有美國自身條件的束縛。

美中東收縮戰(zhàn)略面臨的首要挑戰(zhàn)和阻力是美國內(nèi)外的反對聲。在美國內(nèi)，奧巴馬中東政策遭到諸多批評，攻擊其“失敗”者甚眾。③Efraim Karsh，“Obama's Failed Middle East Policy”，Middle East Forum，August 24，2010;Josh Rojin，“Romney Campaign Links Embassy Attacks to Obama’s Failed Middle East Policies”，F(xiàn)oreign Policy，September 12，2012;“O'Reilly:Obama's Middle East Policy Has Failed”，http://www.realclearpolitics.com/video/2012/09/14/oreilly_obamas_middle_east_policy_has_failed.html.(上網(wǎng)時間:2013 年 10 月10 日);Elliott Abrams，“0 for 2:Obama’s Failed Middle East Policy”，Weekly Standard，July 13，2011;Eliot A.Cohen，Eric Edelman and Meghan O’Sullivan，“Obama’s Failed Middle East Policy”，Boston Globe，November 1，2012.尤其是以參議員麥凱恩為代表的保守共和黨人非常不滿于奧巴馬政府在中東處于歷史性關鍵時刻不僅不加大投入、反而要遠離中東的政策，強烈要求美政府加大支持地區(qū)民主變革力度，批評政府處理敘利亞危機立場軟弱，要求軍事干預和武裝敘反對派。美著名中東問題專家、國務院對外政策咨詢顧問、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尼采國際關系研究院院長納斯爾嚴厲批評奧巴馬在中東的撤退外交以及“少作為就是多做”(Doing less is more)思想，指出美不采取行動的風險可能比采取行動的風險更大，可能給美實力和國際地位帶來危險的后果。④“American Foreign Policy in Retreat?A Discussion with Vali Nasr”，The Brookings，May 14，2013.來自中東地區(qū)的挑戰(zhàn)與阻力則主要有兩方面。一方面的挑戰(zhàn)與阻力是美國的地區(qū)盟友以色列、沙特以及土耳其對美撤離中東、減少對中東投入不滿，并在處理伊朗核問題、敘利亞內(nèi)戰(zhàn)等問題上與美存在尖銳分歧。以色列政府非常擔憂奧巴馬對伊朗政策趨向緩和，并可能接受伊朗擁有一定限度的鈾濃縮能力。⑤“Iran is Biggest Test for Obama's Often Rocky Ties with Netanyahu”，Reuters，September 29，2013.奧巴馬則擔心以色列可能對伊朗單獨采取軍事行動，以至破壞美戰(zhàn)略部署，故不得不加大對以軍事援助和合作力度，以拉攏和約束以色列。美另一地區(qū)盟友沙特最近拒絕接受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席位，表面理由是安理會未能在敘利亞問題、巴勒斯坦問題上采取有力行動，實際上表達的卻是對奧巴馬政府下列政策的強烈不滿:在關鍵時刻放棄對敘動武，并重新與沙特的夙敵伊朗進行接觸。⑥Jeff Jacoby，“Saudi Arabia’s Message to Obama”，The Boston Globe，October 27，2013;Lally Weymouth，“Why Saudi Arabia Is So Disappointed in President Obama”，Slate Magazine，November 4，2013.另一方面的挑戰(zhàn)與阻力是，從伊拉克到敘利亞、從阿拉伯半島到馬格里布地區(qū)，“基地”組織等伊斯蘭極端勢力和恐怖勢力在中東全面回潮，對美在該地區(qū)的安全和利益構成全面挑戰(zhàn)，增大了美在中東面臨的恐怖主義和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擴散的威脅。2012年9月，美駐利比亞大使史蒂文斯被恐怖分子打死;2013年8月，美又因來自也門的恐怖主義威脅而被迫關閉中東等地的20多家使領館。奧巴馬2013年9月在聯(lián)大會議上講話指出，目前美在中東擁有四大核心利益，即保護盟友和伙伴的安全、保障地區(qū)能源向全世界自由流動、打擊恐怖主義、防止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擴散。⑦“奧巴馬總統(tǒng)在聯(lián)合國大會發(fā)表講話”，美國國務院信息局中文網(wǎng)站，http://iipdigital.usembassy.gov/st/chinese/texttrans/2013/09/20130925283461.html#axzz2jDLhCbO0.(上網(wǎng)時間:2013 年10 月12日)

美國的中東收縮戰(zhàn)略遭遇的內(nèi)在挑戰(zhàn)和阻力是，美政府財政拮據(jù)和可調(diào)用資源不足。中東劇變發(fā)生于美國全球力量衰退和對中東的影響力下降之時，而美面臨資源不足的嚴峻考驗，因此，“華盛頓的每一位國家安全問題領導人都在絞盡腦汁地思考如何分配手頭越來越少的資源去解決越來越多的難題”。①“2012 Global Forcasting”，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CSIS)，April 11，2012.美副總統(tǒng)約瑟夫·拜登聲稱，戰(zhàn)略東移并不意味著忽視其他地區(qū)如中東，強調(diào)美“完全可以一邊走路一邊嚼口香糖”，在“更多地關注亞太地區(qū)的同時密切注視中東局勢”，實現(xiàn)兩者兼顧。②“副總統(tǒng)拜登關于亞太政策的講話”，http://iipdigital.usembassy.gov/st/chinese/texttrans/2013/07/20130723279364.html#axzz2de8XCKhT.(上網(wǎng)時間:2013年9月10日)但事實證明，美很難處理好長期戰(zhàn)略挑戰(zhàn)(亞太)和當前緊迫威脅(中東)這兩者之間的平衡關系。正值美決定戰(zhàn)略東移之時，中東爆發(fā)了“阿拉伯之春”，除了原有的巴以問題、伊朗核問題、伊拉克問題以及恐怖主義等主要挑戰(zhàn)外，利比亞戰(zhàn)爭、敘利亞內(nèi)戰(zhàn)、埃及政治危機等接踵而至。因此，奧巴馬的“淺腳印”政策遇到了挑戰(zhàn)，戰(zhàn)略東移也受到嚴重拖累，致使奧巴馬政府短期內(nèi)難以將大量軍事資源、財力和外交精力快速轉(zhuǎn)移到亞太。為此，一些人批評戰(zhàn)略東移是“紙老虎”。③Stephen P.Cohen and Robert Ward，“Asia Pivot:Obama’s Ticket out of Middle East?”The Brookings，August 21，2013.令美尷尬的是，奧巴馬政府要員訪問亞太之時，中東常會爆發(fā)嚴重危機，使之不得不分身處理更緊急的中東事務。如2011年11月奧巴馬訪問東南亞時，巴以發(fā)生新一輪軍事沖突，國務卿希拉里被迫轉(zhuǎn)道前往中東調(diào)解危機。2013年8月國防部長哈格爾訪問東南亞時又爆發(fā)敘利亞化武危機，身處亞洲的哈格爾面對的重大問題卻是美如何軍事打擊敘利亞，且不得不一次次對外重申美戰(zhàn)略東移政策不會因中東事務而改變。④“Back in Asia，Hagel Pursues‘Pivot’in U.S.Policy”，The New York Times，October 3，2013;“Hagel Promotes US Focus on Asia as Syria Looms”，Channel NewsAsia，August 29，2013.美軍事資源向亞太的轉(zhuǎn)移經(jīng)常受到干擾，中東局勢的急劇多變使美在海灣的單航母部署很難實施。中東持續(xù)動蕩等難題使美以亞洲為重心的戰(zhàn)略陷入停滯，也“使美軍失去戰(zhàn)略方向”。⑤Steven Metz，“A U.S.Strategic Pivot to Nowhere”，World Politics Review，October 9，2013.著名評論家吉迪恩·拉赫曼指出，中東形勢風云變幻，目前美國正處于進退兩難境地?！爸袞|紛爭可能只會加強奧巴馬的初衷:遠離中東，而不是一頭扎進槍林彈雨。但有時形勢的發(fā)展自有其軌跡。隨著空襲敘利亞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似乎奧巴馬將進一步被拖進中東泥潭?！雹蓿塾ⅲ菁隙鳌だ章?“美國在中東進退兩難”，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52208.(上網(wǎng)時間:2013年9月9日)

由于受到財政拮據(jù)和可調(diào)用資源不足狀況的牽制，美國戰(zhàn)略收縮與亞太“再平衡”政策、美國戰(zhàn)略重心亞太與中東之間的平衡都難以實施。近年來，這兩大政策給兩地的和平與安全帶來的更多是負面影響，使兩地更加動蕩，成為“對抗之源”。⑦［英］菲利普·斯蒂芬斯:“美國在亞洲的危險使命”，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51439.(上網(wǎng)時間:2013 年 9 月 9日)此外，美不僅不能從中東如愿輕松脫身，反而最終可能兩腳深陷中東和亞太，進一步加重美戰(zhàn)略負擔，加快美國衰落。歷史地看，美戰(zhàn)略重心轉(zhuǎn)移到那里，往往就給該地區(qū)帶來動蕩與不安全。當前中東的動蕩、混亂和亞太的敏感而緊張局勢印證了這一點。中東自然無需贅言。奧巴馬因擔心深陷敘利亞泥潭而不愿軍事干預，但恐只會愈陷愈深?！皬哪滤沽质澜绯烦龈嘬娛峦度胍恢笔菉W巴馬的首要目標，但不幸的是，敘利亞日益惡化的形勢正增加對這一核心原則的智慧和普遍適用性的懷疑?！雹郥homas Donnelly，“The Great Bugout:Obama’s Retreat from the Middle East”，Weekly Standard，Vol.18，No.40，July 2013.在亞太，美國的“再平衡”政策主觀上以遏制中國為主要目標，既破壞中美戰(zhàn)略互信，客觀上還誘使地區(qū)個別國家蓄意制造危機，借美阻遏中國，推動地區(qū)軍備競賽，增大亞太爆發(fā)沖突的風險。就如一位印度學者所言，美亞太“再平衡”政策開啟了中美在亞太的新冷戰(zhàn)時代，是以犧牲亞太人民為代價。⑨Ninan Koshy，“US Pivot Risks Asia-Pacific Cold War”，Asia Times，July 23，2013.

更進一步說，美一方面急切脫離中東、進行戰(zhàn)略東移以遏制中國的崛起，另一方面又希望中國在中東加強與美合作以穩(wěn)定局勢。這是一種自相矛盾的戰(zhàn)略選擇，卻是中東危機不斷、美因主導能力下降而急于從中東脫身之大趨勢提出的新課題。美不得不應對卻又難以左右逢源。2012年，美主動提出中美雙方就中東問題開展戰(zhàn)略對話。同年8月美副國務卿訪華，雙方建立了中東戰(zhàn)略對話機制并在北京舉行第一輪中東戰(zhàn)略對話。2013年7月，中美又在華盛頓進行了第二輪對話，討論敘利亞問題、伊朗核問題、蘇丹問題等。按計劃雙方將于2014年舉行第三輪對話。這一合作進程的大背景就是美中在中東影響力的一降一升。美雖然力圖從中東脫身，但又不能完全甩手不管，因此希望借外力盡量維護中東穩(wěn)定。而隨著中國的崛起，中國在中東的影響力和作用不斷提升，同時中國與中東所有各方均一直保持良好合作關系，自然成為美借力對象。目前，美國內(nèi)對中國是否會在中東乘機填補美撤離所留下的權力真空還有爭議，對中國進入中東的意圖持有懷疑①David Schenker，“The Current Situation in the Levant and Implications for China”，Carnegie Endowment，Beijing，March 12，2013.，但主流聲音仍是中美在中東的合作空間在增大，合作領域在增多。②“American Foreign Policy in Retreat?A Discussion with Vali Nasr”，The Brookings，May 14，2013;David Schenker，“對中國來說，中東的變化意味著什么?”http://carnegietsinghua.org/2013/07/01/%E5%AF%B9%E4%B8%AD%E5%9B%BD%E6%9D%A5%E8%AF%B4-%E4%B8%AD%E4%B8%9C%E7%9A%84%E5%8F%98%E5%8C%96%E6%84%8F%E5%91%B3%E7%9D%80%E4%BB%80%E4%B9%88/gcvw;David Schenker，“中國 - 中東關系:政策轉(zhuǎn)變?”http://carnegietsinghua.org/2013/03/18/%E4%B8%AD%E5%9B%BD-%E4%B8%AD%E4%B8%9C%E5%85%B3%E7%B3%BB-%E6%94%BF%E7%AD%96%E8%BD%AC%E5%8F%98/gbbw;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美國該對敘利亞做什么?”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52226.(上網(wǎng)時間:2013年9月12日)近段時期美國內(nèi)關于中國長期以來在中東一直搭美國便車的說法不絕于耳，認為中國應該在中東安全問題上承擔更大的責任。

三、美收縮戰(zhàn)略的地緣政治影響

美國在中東的戰(zhàn)略收縮是其全球收縮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奧巴馬政府重新審視美綜合國力衰退的結果，也是其對全球力量中心大轉(zhuǎn)移和國際政治格局大變動的回應。因此，它所帶來的戰(zhàn)略影響是全方位、多層次的。筆者在此主要分析這一政策給中東地區(qū)帶來的影響。從中東近代以來的歷史發(fā)展看，主導該地區(qū)的大國每一次崩潰或撤離都不可避免地給中東地緣政治格局以及地區(qū)帶來重大影響。如一戰(zhàn)后奧斯曼帝國解體，阿拉伯國家紛紛獨立;二戰(zhàn)后英法殖民體系在中東結束，隨之而來的是以色列的誕生和巴勒斯坦問題的出現(xiàn)、阿拉伯民族主義的興起以及美蘇主導中東的新格局。冷戰(zhàn)結束后，蘇聯(lián)解體，美國通過海灣戰(zhàn)爭建立新中東秩序，開始獨霸中東。隨著奧巴馬政府從中東撤離，中東將不可避免地面臨新一輪地緣政治體系大調(diào)整。

首先，美國戰(zhàn)略收縮惡化了美在中東的形象和信譽，削弱了其在中東的影響力，并開始動搖海灣戰(zhàn)爭后形成的美在中東的主導地位。2009年奧巴馬上臺后親赴埃及開羅發(fā)表演講，承諾改善與伊斯蘭世界關系、不再對伊斯蘭世界開戰(zhàn)，③“奧巴馬總統(tǒng)在埃及開羅大學講話全文”，http://iipdigital.usembassy. gov/st/chinese/article/2009/06/20090604121534eaifas0.4368097.html#axzz2jpgCFFbN.(上網(wǎng)時間:2013年10月11日)但并未能夠兌現(xiàn)承諾。相反，由于其在“阿拉伯之春”、巴以和平、伊核、利比亞戰(zhàn)爭以及敘利亞內(nèi)戰(zhàn)等一系列地區(qū)重大問題上的態(tài)度與政策，美地區(qū)盟友對美失去信任，地區(qū)民眾對美不滿加劇，進而釀成地區(qū)性的反美抗議示威，使美信譽大跌、顏面掃地。在利比亞，美幫助“革命者”推翻了卡扎菲政權，但美駐利大使卻被“革命者”打死。在埃及，美先支持推翻其長期擁戴的穆巴拉克政權，轉(zhuǎn)而支持其長期反對的穆斯林兄弟會政府;2013年7月穆爾西總統(tǒng)被軍方罷黜后，美又轉(zhuǎn)向支持軍方，拒絕將事件定性為“政變”。④Matthew Lee，“Obama Administration Seeks To Avoid Egypt‘Coup’Label”，The Huffington Post，July 8，2013.美背信棄義、毫無原則可言的政策遭到埃及軍方、穆斯林兄弟會等各方的批評。埃軍方首領塞西指責奧巴馬政府“背叛了埃及人民，他們對此是不能忘記的”;穆斯林兄弟會則指責奧巴馬政府背棄民主，默認了軍方政變。⑤“埃及軍方領導人譴責美國沒有支持其罷免穆爾西”，http://www.voachinese.com/content/morsi-supporters-urged-to-abandon-sit-ins-20130803/1723059.html.(上網(wǎng)時間:2013 年 9 月11日)埃及專家指出，過去美國曾被看作埃及大眾利益的維護者，現(xiàn)在美國失去了這個光環(huán)，而且其慷慨盟國的作用也在減弱。⑥“埃及人不信任美國的干預”，http://www.voachinese.com/content/morsi-supporters-urged-to-abandon-sit-ins-20130803/1723059.html.(上網(wǎng)時間:2013 年9 月11 日)美皮尤中心2013年7月的民調(diào)結果顯示，美國在中東的受歡迎度只有21%，遠遠低于全球其他地區(qū);在埃及、突尼斯、巴勒斯坦等國的受歡迎度呈逐年下降趨勢;⑦“America’s Global Image Remains More Positive than China’s”，Pew Research Center，July 18，2013.中東對奧巴馬總統(tǒng)的認可度也在下降，全球各地視美為敵人的比例以中東國家為最高。⑧“United States and China:The Image of the Globe’s Two Superpowers”，Pewglobal，July 18，2013.美國主導地位的動搖主要是指美對中東地區(qū)事務領導、控制和引導能力的衰退、弱化，具體表現(xiàn)在對中東國家政局、地區(qū)發(fā)展方向、地區(qū)安全與穩(wěn)定、地區(qū)秩序安排四個方面的影響力和控制力下降，而其他力量如俄羅斯、歐盟、沙特、卡塔爾、土耳其和伊朗等的作用在增大。為此，一些人甚至稱中東正進入“后美國時代”。①“The post-American Middle East”，Al-Jazeera，October 19，2012.中東問題專家馬爾萬·馬薩爾指出，美影響中東進程的政治、軍事、經(jīng)濟能力大大下降，具體表現(xiàn)在因金融危機而經(jīng)濟上無能為力，因無力解決地區(qū)主要問題如巴以問題等而失去政治力量，而伊拉克戰(zhàn)爭也證明美軍事力量的有限性。因此，目前關于美在中東的力量存在形象已過時了。②“The Post-American Middle East”，Al-Jazeera，October 19，2012.

其次，美在該地區(qū)的戰(zhàn)略收縮使中東既有力量平衡被打破，地緣政治關系和安全體系面臨重組。德國前外長菲舍爾指出，美相對衰落和全球領導作用的下降，使美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隨意采取單邊行動，這在中東和亞太表現(xiàn)得最為明顯。在中東，英法殖民時期確立的體系將隨著美國在中東的退出而走到盡頭。當年殖民者所確定的邊界開始面臨質(zhì)疑。地區(qū)國家如伊朗、土耳其和沙特雖然開始爭奪地區(qū)領導權，不過沒有人能夠建立起類似美國在中東的霸權。③Joschka Fischer，“A Post-American World Is Unfolding in Front of Our Eyes”，Gulf Times，June 1，2013.此外，美精心構筑的阿拉伯溫和陣線以及地區(qū)反伊朗陣營面臨瓦解，“美國能夠依賴友好威權政權的日子已經(jīng)結束”。④［英］菲利普·斯蒂芬斯:“美國不能回避中東”，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46838.(上網(wǎng)時間:2013年9月13 日)美國與地區(qū)盟友之間的關系正在發(fā)生新的變化。以色列和沙特均對奧巴馬處理伊朗核問題政策和放棄穆巴拉克政權非常不滿。土耳其、沙特和以色列均不滿美在敘利亞問題上的不作為。⑤“Saudi Arabia and UN:Why the Snub?”The Economist，October 21，2013;Bob Dreyfuss，“A Field Guide to Losing Friends，Influencing No One and Alienating the Middle East”，The Nation，November 5，2013.土耳其在埃及政變問題上與美產(chǎn)生分歧。地區(qū)盟友日益認識到美不可信賴，從而增強了外交和安全上的獨立自主意識，開始強化自身安全建設。比如，美國與沙特之間維持數(shù)十年的以能源換安全為主要特征的盟友關系，隨著美能源獨立將面臨嚴重挑戰(zhàn)。以色列對奧巴馬任期內(nèi)美軍事打擊伊朗感到日益無望，加強了對伊朗的備戰(zhàn)和軍備競賽。美淡出也為地區(qū)國家在地區(qū)事務中發(fā)揮更大作用打開了大門，土耳其、伊朗、沙特和卡塔爾等國躍躍欲試，企圖更多地擔當?shù)貐^(qū)領導角色，積極推廣各自模式，以圖擴大影響，從而導致該地區(qū)大國競爭升級，進入中東版春秋戰(zhàn)國時代。其中最值得關注的是伊朗積極填補地區(qū)權力真空，與沙特在整個地區(qū)展開激烈的爭奪戰(zhàn)，“把目標對準了美國的6個緊密盟友:埃及、黎巴嫩、巴林、摩洛哥、科威特和約旦”⑥Amir Taheri，“As the U.S.Retreats，Iran Will Fills the Void”，The Wall Street Journal，May 5，2009.，而敘利亞則是焦點。敘利亞危機已演變?yōu)榉謩e以伊朗和沙特為首的地區(qū)教派戰(zhàn)爭，沙特竭力反對巴沙爾政權，與延續(xù)一千多年的遜尼派與什葉派、阿拉伯人與波斯人之間的恩怨有關，其意圖在于打破伊朗為首的什葉派軸心(伊朗-敘利亞-黎巴嫩真主黨-伊拉克馬利基政府)，將敘利亞重新拉回阿拉伯遜尼派陣營。在一致針對伊朗背景下，以色列與沙特等海灣國家開始“靜悄悄接近”。以色列總理內(nèi)塔尼亞胡公開表示，伊朗擁核的威脅以及地區(qū)其他發(fā)展趨勢最終將使阿拉伯鄰居們認識到，以色列不是他們的敵人。“這為我們克服舊的敵對，建立新關系、新友誼以及新希望創(chuàng)造了機會。”⑦Jonathan Spyer，“Quietly，Israel and the Gulf States Draw Closer Together”，Middle East Forum，October 24，2013.

同時，美退出客觀上為地區(qū)外力量進入中東提供了空間，地區(qū)國家開始重新尋找新盟友、新伙伴，外部力量也趁機擴大在中東影響，歐盟、俄羅斯和中國等國在中東事務上的影響力在增大。美不作為迫使歐盟在利比亞、敘利亞等問題上頻頻出手，意欲擔任主角，并在美國之外尋找新的合作伙伴;俄羅斯開始在中東重建影響力，加大重返中東力度，并在敘利亞全力阻擊美國。與此同時，俄羅斯還于2013年3月宣布重建冷戰(zhàn)后被解散的黑海艦隊地中海分艦隊，主要任務是監(jiān)視其他國家海軍在地中海水域的行動、確保俄羅斯在該地區(qū)的軍事存在、保障俄海上運輸和海洋經(jīng)濟活動安全以及應對該地區(qū)可能出現(xiàn)的突發(fā)情況。2013年6月1日該艦隊已開始執(zhí)行任務，部署了16艘軍艦和3架艦載直升機。俄總統(tǒng)普京指出，之所以恢復俄海軍在地中海長期駐留，是因為“這是重要的戰(zhàn)略地區(qū)。我們在那里有自己的利益，與保障俄羅斯國家安全有關”。①“俄海軍地中海艦隊開始執(zhí)行任務普京稱關乎國家安全”，http://gb.cri.cn/42071/2013/06/07/6011s4140405.htm.(上網(wǎng)時間:2013年9月13日)俄制武器也是俄向中東拓展影響力的重要工具。除親俄的敘利亞和伊朗等國外，安全上依賴美國保護的親美國家如沙特、約旦也開始大量采購俄羅斯軍火。伊拉克2012年決定從俄購買40億美元武器。沙特2008年以來已購買20億美元的俄軍火，2013年7月?lián)Q有意購買150億美元俄軍火，以換取俄在敘利亞問題上的妥協(xié)。②“Exclusive:Saudi Offers Russia Deal to Scale Back Assad Support– Sources”，Reuters，August 7，2013.這些情況反映了俄美在中東影響力的升降變化。

第三，美戰(zhàn)略收縮加劇了地區(qū)動蕩，打亂了地區(qū)安全格局?！扒致孕缘膯芜呏髁x行動帶來麻煩和戰(zhàn)爭，但是謹慎和冷凍也會帶來未曾料想的麻煩和戰(zhàn)爭?！雹跼iad Kahwaji＆ Theodore Karasik，“America in Strategic Retreat from the Middle East”，Realclearworld，F(xiàn)ebruary 7，2013.小布什時期，美在中東發(fā)動反恐戰(zhàn)爭，強行推行民主改造，致使地區(qū)陷入動蕩，使美深陷中東泥潭。如今，奧巴馬在中東的不作為和過于謹慎，同樣加劇了中東的混亂。美國的撤離打擊了地區(qū)盟友，還慫恿了美在該地區(qū)的主要對手和敵人，如伊朗、敘利亞以及伊斯蘭激進勢力、“基地”等恐怖組織，恐將給地區(qū)帶來新的動蕩與沖突。一是美已無力維護地區(qū)穩(wěn)定，美長期經(jīng)營的地區(qū)盟友體系和地區(qū)安全體系松動，對美不信任感蔓延。中東原先的總體穩(wěn)定、局部不穩(wěn)定的格局演變?yōu)槿中圆环€(wěn)定的新格局。二是美撤出鼓舞“基地”組織和圣戰(zhàn)者重返中東，極端主義和恐怖勢力乘亂坐大。20世紀90年代，全球恐怖主義的活動中心和主要策源地是在中東，“9·11事件”后偏移到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伊拉克戰(zhàn)爭后尤其是“阿拉伯之春”后則又由巴-阿重返中東，并由伊拉克和阿拉伯半島向整個西亞北非地區(qū)擴散，呈四處開花趨勢。敘利亞、埃及西奈半島成為新的恐怖策源地。2012年度美國務院反恐報告指出，“基地”組織的核心領導層遭到打擊，但“基地”各分支更加獨立，各分支尤其阿拉伯半島和馬格里布兩大“基地”分支非?；钴S。中東北非的混亂形勢使反恐更加復雜化，暴力極端分子尋求利用這一政治過渡機會，伊拉克、也門、黎巴嫩、利比亞、跨薩赫勒地區(qū)成為恐怖分子的安全天堂。④Bureau of Counterterrorism，Country Reports on Terrorism 2012，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May 30，2013.三是美領導作用的缺失，使原有地區(qū)熱點問題解決進程停滯或持續(xù)升溫，并增生新的地區(qū)熱點問題，如埃及危機、敘利亞內(nèi)戰(zhàn)。四是地區(qū)軍備競賽加劇。尤其是在海灣地區(qū)，對美退縮不滿的沙特擔負起了領導阻擊伊朗的重任，故而不斷加大國防開支。2009-2013年間沙特國防開支年均增長率為10.87%，2013年沙特國防工業(yè)交易額達529億美元。

最后，美在政治上引領作用的衰退也對正在發(fā)生的中東地區(qū)國家政治過渡和改革進程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長期以來美一直積極推動地區(qū)國家政治、經(jīng)濟西方化進程，但在阿拉伯國家正處于變革的最關鍵時刻，美卻以看不清方向和未來不確定、中東已不及亞太重要為由選擇了冷眼旁觀，引導和支持的力度大不如前。這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地區(qū)改革失范，方向迷失，意識形態(tài)和發(fā)展模式多元化?？梢哉f，美戰(zhàn)略收縮與“阿拉伯之春”已成為重塑當代中東政治秩序的兩大同等重要的歷史性事件。

結論

目前，對于美在中東是否實行戰(zhàn)略收縮、美主導地位是否發(fā)生動搖，國內(nèi)學界的認識還未達成一致。筆者認為，美在中東戰(zhàn)略收縮的決心是確定不移的，但戰(zhàn)略收縮并不意味著完全撤離，并不意味著美在中東不再存在重要利益。實際上，奧巴馬所言的美國四大核心利益(保護盟友安全、防止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擴散、打擊恐怖主義以及確保能源自由流動)都與中東有關。因此，美肯定不會完全撤離中東。此外，美雖然在該地區(qū)的主導地位有所削弱，領導力、影響力和可信度下降，但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主導權。美在中東長期享有的主導地位不會快速崩塌，而且短期內(nèi)也不可能出現(xiàn)替代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