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曙

（中共柳州市委黨校，廣西 柳州 545006）

經(jīng)濟學家歷來重視對消費問題的研究。雖然出發(fā)點不同，分析問題的角度也各異，但都試圖解釋消費因素對經(jīng)濟的作用。在國內，越來越多的人已經(jīng)注意到消費對經(jīng)濟的巨大促進作用。但大多數(shù)研究都是從“拉動內需，啟動消費”的角度去探討這一問題。筆者力求從積極培育居民消費能量的角度去分析這一問題，試圖能夠從另外的角度為經(jīng)濟發(fā)展找到更好的正力。因為沒有精心培育，沒有較強的居民消費量，無論怎樣拉動和啟動都于事無補。如消費能力不提升，那么，即使在拉動和刺激之下具有一時的消費量增長，而長久的消費也是無本之木和無源之水。

一、國內外關于消費的文獻綜述

馬克思在《＜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導言》中指出:“一定的生產(chǎn)決定一定的消費、分配、交換和這些不同要素相互間的一定關系。當然，生產(chǎn)就其片面形式來說也決定于其他要素?！盵1]35馬克思同時指出:“消費的需要決定著生產(chǎn)?！边@表明，消費對生產(chǎn)具有重要的作用，為生產(chǎn)提供目的和動力。

凱恩斯在《就業(yè)、利息和貨幣通論》中指出：“我們的收入增加時，我們的消費也隨之增加，但不如收入增加得那樣快。”[2]22這使得有效需求的不足成為不可避免的問題。

美國經(jīng)濟學家詹姆斯·S·杜森貝里(James Stemble Duesenberry)提出了相對收入假說。該學說認為，消費與收入的比值遵循一定的函數(shù)關系，消費收入僅與現(xiàn)期收入和歷史收入峰值的比有關[3]。

弗朗科·莫迪利安尼的生命周期消費理論認為，消費者在其擁有的總資源約束下追求一生消費的平滑，工作時進行儲蓄，退休后則負儲蓄，消費與各期收入無關。[3]美國經(jīng)濟學家弗里德曼 (M.Friedman)提出了持久收入理論，該理論假定消費者的消費和他一生收入的現(xiàn)值成正比。因此，消費者一生中各期收入雖然是不穩(wěn)定的，但其消費會是平穩(wěn)的。[3]很顯然，這兩個理論都強調了消費者注重從長時期的收入來考慮自身的消費量問題。

凡勃倫在《有閑階級論》中提出的炫耀消費理論認為，炫耀性消費不僅是他所消費的生活必需品遠在維持生活和保持健康所需要的最低限度以上，而且他所消費的財務的品質也是經(jīng)過挑選的，是特殊化的。[4]

國內的學者對消費同樣有著較深的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李培林在《大眾消費階段與社會改革》中指出中國已經(jīng)進入了大眾消費階段，在這個階段大眾期待著更多的消費。[5]16-21南京師范大學莫少群在《20世紀西方消費社會理論研究》中提出，在大眾消費社會階段，對文化符號的消費支配著當代日常生活實踐。[6]

從理論綜述可以看出，學者們較為注重收入對消費水平的影響，但對于積極培養(yǎng)居民消費能量的研究較少。為了能夠較好地說明培育居民消費能量的方向，筆者將從影響居民消費水平發(fā)揮的因素入手進行研究。

二、居民消費影響因素的實證檢驗

（一）變量選擇和數(shù)據(jù)處理

影響居民消費的因素是極其復雜和深刻的。筆者實證分析消費影響因素主要從三方面入手，分別是居民收入、物價和利率，僅從一方面進行分析是不完整的，它不能全面解釋社會大眾消費變動的原因。由于我國農(nóng)村消費市場并不是很健全，并且根據(jù)樣本的可得性，本文選取城鎮(zhèn)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作為衡量大眾消費水平的最終指標。另外以城鎮(zhèn)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消費價格指數(shù)和商業(yè)銀行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期末值分別作為影響大眾消費的變量指標。本文選用1980-2011年《中國統(tǒng)計年鑒》中的城鎮(zhèn)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城鎮(zhèn)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消費價格指數(shù)、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期末值的年度數(shù)據(jù)來進行實證檢驗，時間序列變量分別記為消費（XIAOFEI）、收入（SHOURU）、物價（CPI）和利率（R）。 為了便于研究分析，對上述這些經(jīng)過整理后的數(shù)據(jù)還要進行對數(shù)調整，經(jīng)過對數(shù)調整之后的時間序列變量可記為消費（LNXIAOFEI）、收 入 （LNSHOURU）、物 價 （LNCPI） 和 利 率（LNR）。

（二）各相關變量的ADF檢驗

利用計量軟件對我國1980-2011年居民的消費（XIAOFEI）、收入（SHOURU）、物價（CPI）和利率（R）變量進行ADF檢驗，結果是各時間序列變量經(jīng)過一階差分之后所得的ADF值均小于顯著性水平為10%的臨界值，這表明所有變量的一階差分序列都是平穩(wěn)時間序列。

（三）全國居民消費水平影響因素的VAR模型

根據(jù)上文對各時間序列變量的ADF檢驗結果，最后決定選擇平穩(wěn)的一階差分序列進行VAR模型分析。筆者要分析居民收入、物價和利率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因此根據(jù)VAR模型的基本原理，可建立如下模型（見表 1）。

表1 全國大眾消費水平影響因素的VAR模型

該VAR模型的函數(shù)表達式如下：

（四）VAR模型的脈沖響應函數(shù)

由于VAR模型是不以嚴格的經(jīng)濟理論為依據(jù)的，因此本文通過脈沖響應函數(shù)來判斷VAR模型所要表達的經(jīng)濟含義，以下表示全國居民消費分別對居民收入、物價和利率的正向沖擊標準差脈沖的響應曲線圖（見圖 1）。

圖1 大眾消費水平VAR模型的脈沖響應函數(shù)

從圖中可以看出收入、物價和利率對居民消費都能產(chǎn)生顯著的影響，但是居民消費對收入變動的敏感性最強，收入問題是影響消費增長最主要的因素。其次是物價和利率。當居民消費受到居民收入的正向沖擊時，消費在第2期有比較顯著的上升趨勢，它表示了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提高能夠帶動居民消費的迅速增長。但是我們也同樣看到，物價和利率的上漲并不能馬上促使居民消費減少反而有擴張的趨勢，這主要包括兩點原因：一是居民必不可少的自發(fā)消費不會因為物價上漲而減少；二是利率提高可能會使居民未來的利息收入增加，使居民認為自己較為富有，以致增加當前消費。

（五）VAR模型的方差分解

筆者通過方差分解的方法可以判斷收入、物價和利率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權重，進一步說明分析影響居民消費的原因（見表2）。

表2 居民消費水平VAR模型的方差分解結果

從表中數(shù)據(jù)可以得知，居民收入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權重最大，達到了47%，而利率和物價則分別為3.5%和2.6%。結論表明收入、物價和利率對我國居民消費的影響程度存在較大的差異，其中居民消費受收入的影響最大，而物價和利率雖對居民消費有影響，但卻不是居民調整消費的主要原因。

這一結論和現(xiàn)實較為吻合，與我們在經(jīng)濟生活中的現(xiàn)實感受也較為一致。

三、普通大眾相對貧困是居民消費能量培育最大的難點

2010年6月10日新華社發(fā)表了 《中國加快調整收入分配格局 穩(wěn)定和諧社會“定盤星”》一文指出：“國際通用的、反映貧富差距的基尼系數(shù)顯示，2010年中國已達0.48，大大超過了0.4的警戒線。而在改革開放之初，中國基尼系數(shù)在0.3左右，2000年開始超過0.4，并逐年上升?！盵7]可見，我國的收入分配差距已經(jīng)到了令人高度關注和擔憂的狀況了。在社會財富分配中，占人口絕大多數(shù)的普通大眾處于相對貧困的地位。北京大學夏業(yè)良在《中國的財富集中度超過美國》的文章中指出：“根據(jù)世界銀行的最新報告，美國5%的人口掌握了60%的財富。而中國則是1%的家庭掌握了全國41.4%的財富，財富集中度遠遠超過了美國，成為全球兩極分化最嚴重的國家之一?！盵8]21-24普通大眾相對貧困，是我國居民消費能量培育最大的難點之所在。

四、過度的政府開支抑制了居民消費能量的培育

從最近幾年不斷披露的數(shù)據(jù)來看，政府占有社會財富的總額和比例不斷攀升，居民占有的社會財富總額比例不斷下降。1952年，我國居民消費占GDP的比重約為69%，現(xiàn)在，我國居民消費占GDP的比重僅僅為47%。2009年世界消費率的均值和中值約為80%，中國消費率低于世界約30%。相比之下，政府開支占GDP的比重，從計劃經(jīng)濟時期的16%左右已上升到最近的約30%。如果將預算之外的政府稅收與開支也算入，會更明顯。[9]14-21

政府在社會總財富支出中占有額度過大，抑制了我國居民消費能量的提升和釋放。

（一）過度的政府開支不斷擠壓居民財富額度，抑制了居民消費能量的培育

在社會總財富占有中，財富占有的天平近幾年一直往政府所在的方向傾斜，居民財富占有處于相對降低的狀況。這正是拉動消費、啟動內需喊了這么多年居民消費仍然較為乏力，消費能量不足的緣由之所在。

從央行發(fā)布的《2012年第四季度儲戶問卷調查報告》中的居民“感受指數(shù)”對居民消費能量不足進行分析和說明。[10]

為了較為全面了解居民對消費、投資、儲蓄的意愿，了解居民對當期收入感受指數(shù)、未來收入信心指數(shù)、當期就業(yè)感受指數(shù)、未來就業(yè)預期指數(shù)等重要心理預期，中國人民銀行按季度發(fā)布了歷次儲戶問卷調查報告。

據(jù)《2012年第四季度儲戶問卷調查報告》顯示，居民消費意愿一直不強，除了2009年第一季度傾向于“更多消費”占比為29.6%以外，其他季度占比都低于20%。傾向于“更多儲蓄”占比接近50%。傾向于“更多投資”（債券、股票、基金等變相儲蓄）占比僅僅略高于33%。

在居民的心理感受和預期中，當期收入感受指數(shù)大都處于50%，居民對未來收入信心指數(shù)也不高，絕大多數(shù)指數(shù)處于55%。這說明居民對當前的收入狀況并不滿意，對未來改善和提高收入的預期也不高。這是制約居民當期消費最為關鍵的因素。當期就業(yè)感受指數(shù)大多數(shù)處于40%以下，對未來就業(yè)預期指數(shù)大多數(shù)處于50%左右。這說明居民對能夠帶來收入的就業(yè)情況不滿意，對未來能夠改善就業(yè)狀況和擴大就業(yè)率的預期并不強烈，這是制約居民擴大消費的又一個關鍵性的因素。同時，居民對當前的物價滿意度不高，對未來物價上漲的預期較強。高物價是吞噬居民財富的重要因素，在高物價方面，值得一提的是居民普遍感覺房價過高，超出了大眾承受能力。通貨膨脹使得居民的可支配收入縮水，貨幣財富不斷被稀釋，居民的實際收入減少，居民的消費能力降低。通貨膨脹和高物價是遏制居民傾向于“更多消費”的重要因素。

這一結論與居民消費影響因素的實證檢驗得出的結論相吻合。

（二）過度的政府開支是導致我國基本公共服務提供不足，社會保障較為缺失的重要原因

社會保障水平是指一定時期內，一國或地區(qū)社會成員享受的社會保障的高低程度，包括待遇水平、制度成熟水平、基金運作水平、管理水平。

過度的政府開支導致了我國基本公共服務提供不足，社會保障較為缺失。由于我國基本公共服務提供不足，基本養(yǎng)老、基本醫(yī)療、失業(yè)、工傷等社會保險不健全、保障水平低下，因此即使老百姓手中有錢，也不會過度消費，因為他們要保有一定的資金用于防老、防病、防失業(yè)，養(yǎng)育下一代。較低的社會保障水平，抑制了百姓的消費意愿。[11]44-47

五、培育居民消費能量的對策建議

（一）增加居民收入，藏富于民

增加居民收入，藏富于民，這是培育消費的“心臟”，是最為關鍵的因素。藏富于民，首先需要收入分配制度改革。[12]通過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減讓稅收，讓利于民。在減稅方面，要做到通過退稅方式讓誰購買誰受益方式來刺激增長，而不是通過減稅方式使中間商利潤擴大。[13]我們的目標就是要通過收入分配格局的打造，在初次分配中能夠更好地處理收入分配問題，形成中等收入階層占社會人口絕大多數(shù)的橄欖形社會。同時，通過合理的收入分配格局打造，使普通大眾能夠對當期的收入較為滿意和對未來的收入預期充滿信心。經(jīng)濟發(fā)展經(jīng)驗表明，占人口少數(shù)的富人階層往往傾向于購買進口的高檔商品；低收入階層中的大多數(shù)消費者由于經(jīng)濟原因多購買滿足生活必需的低端商品；中等收入階層消費較為穩(wěn)定，消費結構也較為合理，他們往往也是第三產(chǎn)業(yè)服務消費支出的重要力量。中等收入階層越龐大，社會消費力量越大，社會抵御風險的能力越強，社會發(fā)展更加充滿活力。

（二）構建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

完善和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是培育消費的“心臟瓣膜”，是“安全閥門”。培育居民消費能量，啟動居民消費水平不是孤立的。除了推進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大幅度提高居民收入，政府還應多方發(fā)力，切實為居民解除各種后顧之憂。[14]健全、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可以大大減輕居民消費的后顧之憂，對培育居民消費能量具有重要保障和促進作用。今后，要針對我國社會保障體系、特別是農(nóng)村社會保障體系缺失嚴重的狀況，加大政府公共財政的投入，建立起符合國情、具有較強保障力的社會保障體系，力爭在“十二五”期間建立起較為完善、科學的養(yǎng)老、醫(yī)療等保障體系。同時，也要結合國情，避免歐洲高福利化國家過度社會保障出現(xiàn)的弊端。

（三）正確處理好事關民生的物價問題

適中的物價水平是培育消費能量的“動脈血管”，是培育消費的暢通渠道。中國人民銀行居民儲蓄問卷調查結果可以清晰地反映出物價，特別是事關民生冷暖的房價問題是影響居民消費意愿的重要因素。在高物價，特別是高房價的背景下，居民消費意愿一直在低位徘徊。因此，高物價，特別是高房價回歸合理狀態(tài)，是培育居民消費能量重要的助推劑。

（四）政府消費應起到引領作用，而不是對居民消費產(chǎn)生負面效應

政府的引領作用是培育消費的“保暖衣”。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政府的調控和引領作用是巨大的。但政府與民爭利，在社會財富占有中一直居高不下，這些對經(jīng)濟發(fā)展的負面作用越來越大，應該充分重視。政府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要定好自己的位，畫好自己的職責邊界，做好該自己做的事情。在公共產(chǎn)品提供方面，在涉及國計民生和國家經(jīng)濟安全的領域，政府要大展手腳，有所作為。在營利性經(jīng)營方面，政府要引導市場主體充分發(fā)揮他們的作用，而不是與他們爭利。在投資方面，政府資金要發(fā)揮“四兩撥千斤”的功效，起到孵化和引領民間資本的作用。

總之，要釋放居民消費能量，發(fā)揮居民消費對經(jīng)濟發(fā)展的正力，首先要從積極培育居民的消費能量入手。這需要進行收入分配體制改革，增加居民收入，藏富于普通大眾。在培育居民消費能量中，政府要控制住自己對財富過度占有的“欲望”，“還”財富于民。同時，增加財政投入，打造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保障體系。在居民消費能量培育中，對涉及民生的物價特別是房價，要使之回歸到一個合理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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