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 健,湖北美術學院教師
電影《圣殤》劇照
一部電影必然離不開戲劇沖突,而戲劇沖突的表現(xiàn)之一就是暴力。而暴力在電影中也是隨處可見的,其在電影中的價值性也是顯而易見的。按其電影中的暴力表現(xiàn)形式及價值取向可以把電影中的暴力語言大致分成三種形式。
顧名思義,就是我們在電影中看到的血腥的畫面刺激的鏡頭,而這種感官上的暴力給人非常視覺化的感受。使人不禁驚嘆暴力的可怕和可悲。在斯蒂文·斯皮爾伯格的電影《拯救大兵瑞恩》中有許多許多戰(zhàn)爭場面,其中真實的血淋淋的鏡頭描寫令人嘆為觀止,沁出殷紅色的血,身體被肢解,生命轉(zhuǎn)瞬即逝,需要觀者有足夠堅強的心理來看這部影片。同樣為血腥暴力的電影《電鋸驚魂》系列,更是挑戰(zhàn)觀眾的視覺和心理反應,為了自救,將自己肢解,各種生活中的工具都成為解剖你的刑具。
進入到影院中的觀眾大部分都是社會良民。不可能經(jīng)歷過殺人、戰(zhàn)爭這樣一系列特殊環(huán)境下才會發(fā)生的特殊故事,主觀和客觀上都和血腥暴力的距離很遠。而恰恰是這種血腥暴力的場景使人們產(chǎn)生對暴力的恐懼。從而止步于暴力傾向,做遵紀守法遠離是非的良民。當然,也有極少部分人,恰恰正是看到血腥的暴力場景能夠使人產(chǎn)生的心理恐懼,而利用恐懼的這種震懾作用,從而將電影中的暴力轉(zhuǎn)移到真實生活中,不得不說這是血腥暴力的一種負面作用。就在2012年美國《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首映當天,一名名叫霍爾姆斯的男性闖入電影院,開槍打死12人,打傷7人。在墨西哥奇瓦瓦州兩家電影院遭到多名戴著“蝙蝠俠”面具男子的襲擊,造成1人受傷,搶走約1.8萬美元的惡性事件。這些所謂的施暴者,在一定意義上可說這些影片暴力的忠實觀眾,也可以說是這種暴力文化的虔誠信徒,他們是如此的篤信于暴力的魅力,而且把它有意的延展開,以至于不僅僅是欣賞,還把這種暴力轉(zhuǎn)化為自身的實際行為。他們希望的結(jié)果正如影片中所表現(xiàn)的那樣讓人恐懼,害怕,望而卻步。
作為人,其實我們都是有弱點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都是十全十美的,人性就是作為一個人弱點最基本的表現(xiàn)。性欲、權利、金錢、虛榮心等等都是我們必須經(jīng)受的誘惑和人性的表象,我們必須時刻與它們戰(zhàn)斗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埋于內(nèi)心隱秘的角落不讓人察覺。而很多導演都會將這些弱點缺點,或者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本能的表現(xiàn)將其放大。而這種本能,絕大部分是我們自己不愿意直視的甚至說是主觀想要逃避的部分,難以面對,卻又無法逃避,只能不停的深埋再深埋。這種影片的描述就是要挖掘出人們內(nèi)心隱秘角落的秘密,昭示天下。正是這種對內(nèi)心的直視讓我們每個人感覺自己赤裸裸的公諸于人前,從一開始的線索牽引到步步深入,心理上從一開始的擔心緊張,到一層層剝開的恐懼,再到徹底公開的崩潰絕望,從而對精神產(chǎn)生了強大的暴力效應。看完金基德導演的每一部電影,都會產(chǎn)生一種感覺:我死了,我被上帝救活了。因為他的電影都在不斷刺向你人性本能的一面。在電影《圣殤》中,社會底層人群活得是那么的卑微和渺小,看不到希望的明天,只能通過出賣自己的身體去獲得金錢,故事沒有直接的描述這樣的場景,相反故事是由一位慈母對兒子無私的母愛開始,兒子從一開始逃避到接受這位突來“母親”的愛,到相依為命,再到母愛的失去,而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母親”是被自己迫害致死之人的母親,故意來以這種方式報復自己。兒子被這位“母親”找到并利用了心里最脆弱的部分——母愛。母愛的突然缺失,真相的浮出使這脆弱部分破碎了,活著已如死了,自己放棄了一如空殼的生命,一位母親為親子復仇,以母愛為起點又以母愛為終點將“變態(tài)”演繹到極致,而她的復仇這種看似暴力行為的起點更是貫徹始終的母愛。這里沒有血腥的場景和畫面,只是將人的弱點將其放大處理,從而使暴力變成了一種變態(tài)化的方式進行下去,影片的結(jié)果也正是人們不能接受個人弱點的表現(xiàn)?!独χ?,綁著我》是怎樣熱烈的愛?找到你的另一半,就是用繩索把我們自己牢牢地捆綁在一起,用膠布封住她,用手銬鎖住她,而她最終變成“我愛你”……這種愛,硬生生得扭曲了大多數(shù)人腦海中對愛情的定義,循規(guī)蹈矩的理解,更是硬生生地強奸了我們的思維方式——斯德哥爾莫癥候群。
自然暴力有別于前面兩種暴力,第一,肯定是沒有血腥的畫面,第二,沒有變態(tài)化的人性描述,其暴力的目標是自然。這種自然所指的是時間和空間,更是生命體。如楊德昌的電影《一一》,導演用三個小時的時間描述了一家人的生活,每個人都是家庭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們的生活和你或者他的生活沒有兩樣,你可以深深的感受到其中的一個人就是你的原形。整部電影沒有暴力鏡頭,但其暴力就在于生活化的場景中,一一刺透每個人的心理。感嘆生活的暴力,時間的暴力,就像生老病死是我們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的,雖然有人試圖去改變它,其結(jié)果還是一樣。水、機器、樹木、房屋是我們在塔可夫斯基的詩性敘事方式的電影中經(jīng)??吹降?。唯美詩意般的場景描寫,畫面本身的意味和寧靜安逸的鏡頭,把我們領入到一種凝視與冥想的狀態(tài),在鏡頭之中無法言說的思考與詩性體驗,這也是其暴力的表現(xiàn)方式。在電影《潛行者》中,導演用了安靜的長鏡頭和高度的隱喻的物體,探討了人的本質(zhì)。一段水的畫面的描述,拍了水中有很多我們?nèi)祟惖奈矬w,卻足夠暴力的表達導演的思維,整部電影更是讓我們?nèi)ふ乙粋€我們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但我們可以感覺到這種事物的存在,是我們無法用華麗的言語去表達的事物。
這三種暴力我們不能簡單的說哪一種暴力方式更具美學性,因為三者的暴力的目的是不一樣的。在一些電影中,它們之間還是相互轉(zhuǎn)化和相互糅合在一起的。所以說它們只是不同的派別而已,就好比中國武俠中的少林,武當……恰恰是這三種暴力的存在,使得電影變得更加具有畫面感和觀賞性,更是讓電影上升到哲學思想的高度,不斷的鞭策著我們這些普通人,發(fā)現(xiàn)我們做人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