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麗宏

（長春市政府委派財務總監(jiān)中心，吉林 長春 130012）

一、人民幣國際化的背景

中國有句古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讓全球經濟和金融大調整、大洗牌、大變革、大轉變。誰也沒有想到，從1980年到2000年，美國和西方國家經濟占全球經濟的比重分別從24.79%和53.22%，提高到30.56%和65.49%，這是美國和西方世界沒有預料到的。但是從2000年以后，美國和西方主要發(fā)達國家的經濟一路下滑，到2007年，美國和西方七國占全球經濟的比重又重新下降到25.4%和56.6%，略高于1980年的水平。

在這期間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超過中國人自己的預料，也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在《人民日報》發(fā)表的文章中指出：“1978年，中國貨物進出口總額只有206億美元，在世界貨物貿易中排名第32位，所占比重不足1%。2010年，中國貨物進出口總額達到29 740億美元，比1978年增長了143倍，年均增長16.8%。其中，出口總額15 778億美元，年均增長17.2%；進口總額13 962億美元，年均增長16.4%。中國出口總額和進口總額占世界貨物出口和進口的比重分別提高到10.4%和9.1%，連續(xù)兩年成為世界貨物貿易第一出口大國和第二進口大國。”[1]特別是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中國成為拉動世界經濟的火車頭，這讓西方世界大為震驚。為什么中國發(fā)展這樣快，有西方人士說，再過20年中國經濟總量將超過美國，更有甚者說是在10年之內。

無論怎樣，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這是世界有目共睹的。中國的廉價商品遍布全球各地，據海關統(tǒng)計，“2011年全年進出口總值為36420.6億美元，同比增長22.5%；其中出口18986億美元，增長20.3%；進口17 434.6億美元，增長24.9%；進口增速高出出口增速4.6個百分點。貿易順差1 551.4億美元，收窄14.5%，已連續(xù)3年下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從上年的3.1%回落到2%左右，處于合理區(qū)間”。[2]

相比之下，美國的經濟衰退是無法遏制的。2008年1月31日，美國總統(tǒng)小布什在拉斯維加斯演講時說，由于經濟的衰退和伊拉克的倉促撤軍，國際上已經看美國是只“紙老虎”，小布什說，美國“在伊拉克失敗將助長極端分子。在伊拉克失敗，將是對暴徒和兇手說明，美國是一只紙老虎。在伊拉克失敗，將給伊朗壯膽。”[3]毛澤東在60多年前對美國記者安娜·路易絲·斯特朗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看起來，反動派的樣子是可怕的，但是實際上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從長遠的觀點看問題，真正強大的力量不是屬于反動派，而是屬于人民?！盵4]毛澤東的論斷用到經濟領域，照樣別有新意，中國經濟的發(fā)展在美國面前、在西方世界面前、在全世界面前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已故的弗蘭克教授曾說：“美元已經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紙老虎，比毛澤東這樣稱美國時更甚。美國五角大樓的實力和動員依賴美元，而美元反過來又得到美國軍事實力的支撐。但美國的這兩大支柱性堡壘也是其兩個阿喀琉斯之踵（兩個致命要害）。通過它們，就像紐約世界貿易中心的雙子塔，整個美國大廈可以在一個上午崩塌——這不是因為恐怖主義所致，而是因為世界市場經濟的運行和美國政府本身愚蠢的政策所致?！盵5]億萬富翁、金融投機者喬治·索羅斯在瑞士達沃斯召開的2008年世界經濟論壇峰會上稱：“由于美國發(fā)生次貸危機，世界其他地區(qū)越來越不愿意接受美元，美元作為世界儲備貨幣的地位將終結?！盵6]現在全球經濟所展示的趨勢是，各國的中央銀行早晚有一天會放棄美元作為外匯儲備貨幣，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人們不會驚訝。自2000年以來，美元和世界其他主要貨幣的匯率一直在動蕩，美元總的儲備是貶值的。美國在它天文數字的外債中，超過50%已經償還。債務已成為美國經濟的一個毒瘤，割又割不掉，不割掉又危害美國經濟這個機體。美國金融市場正處于混亂狀態(tài)之中，華爾街發(fā)明的“結構金融”只能使國際金融市場更加混亂，現在說美國經濟已經是一個癌癥病人，沒有任何人會反對。只是當美國經濟真的遲遲走不出經濟危機的時候，人們真的會看到“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場景。

二、主權貨幣結算迎來了人民幣國際化

2012年1月16日至17日，在香港召開的亞洲金融論壇上，人民幣國際化成為最熱門話題。論壇公布的一些數據，讓許多人對人民幣在跨境貿易和投資方面作為結算貨幣，感到深受鼓舞。不僅中國經濟發(fā)展需要人民幣國際化，全球經濟走出金融危機也需要人民幣國際化，國際貨幣制度的變革更需要人民幣國際化。

現在全球經濟的動蕩，美元金融資產的風險和歐元金融資產的風險在短期內都無法解決。相比之下，中國外匯儲備仍然增加，人民幣在國際市場上一直呈現堅挺的趨勢，這一趨勢最起碼要維持相當長的時間。因此人民幣國際化既是中國國內熱門的話題，也是國際上熱門討論的話題。溫家寶總理2012年1月6日在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指出：“截至2011年11月末，人民幣對美元累計升值30.4%，實際有效匯率升值28.6%，目前人民幣匯率呈雙向浮動態(tài)勢。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有力促進了我國外貿結構、產業(yè)結構優(yōu)化升級，促進了國際收支基本平衡，為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奠定了重要基礎。經常項目順差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持續(xù)降低。我國與14個國家和地區(qū)簽署了總額為1.3萬多億元人民幣的雙邊本幣互換協(xié)議，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金額達到2.6萬億元，人民幣國際地位明顯提升。這充分證明中央確定的匯改原則、策略是正確的，符合我國國情和國家利益?！盵7]

人民幣國際化，是讓人民幣在國內的傳統(tǒng)基本職能的計價、結算、流通、儲藏，擴展到國際市場上。第一，能夠在境內外開立人民幣信用證、保函，實行對外擔保，在國際上開立企業(yè)和銀行票據，即可以將各種形式的準貨幣和衍生貨幣以人民幣形式表現。第二，人民幣能夠被用于境外直接投資、證券投資，可以在國際市場上進行拆借，可以作為外債被借用。第三，能夠計價、結算，能夠在貿易中以人民幣計價、標價，最關鍵的是國際市場商品能以人民幣標價，比如石油、黃金價格以人民幣標價，人民幣要被其他國家接受作為結算貨幣。第四，人民幣能夠被其他國家當做官方法定的外匯儲備貨幣。第五，主要國家的制度承認人民幣在其國內可兌換，允許開設人民幣賬戶。第六，人民幣的有關國際業(yè)務（如信用證、債券等）在全球同一領域的比重達到10%以上。低于10%，很難說貨幣是國際化的。

我國現在面臨的國際經濟環(huán)境，已經具備了人民幣國際化的條件。第一，有必要的途徑讓境外國家或地區(qū)持有人民幣。2011年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yè)務累計發(fā)生2.08萬億人民幣，2012年還會有大幅上升。我國通過資本項目融資，已經開始大量輸出人民幣，成為別國的需求，這意味著我國要能夠輸出貨幣與貨幣資本配套的商品資本，可以提供人民幣對外債權，人民幣對直接投資，人民幣對外融資等。“2012年1月11日，國家發(fā)改委批準了10家境內銀行赴港發(fā)行人民幣債券，總額250億元。這是國家發(fā)改委首次公開披露境內機構赴港發(fā)行人民幣債券的名單與額度。”[8]第二，人民幣已經初步形成了外部持有機制。在東南亞一些國家已經感覺到人民幣不可替代，對人民幣形成依賴。人民幣匯率穩(wěn)定且持續(xù)升值，這是其他國家最愿意接受人民幣的原因。第三，中國有充足的儲備貨幣。中國是世界外匯儲備最多的國家，干預能力強，充足的外匯儲備可以保障本國的金融穩(wěn)定。第四，人民幣是我國領土上唯一使用的貨幣，并且長期穩(wěn)定。有了這樣的條件，人民幣國際化當然可以水到渠成。

我國的人民幣國際化，不同于英國和美國。英鎊和美元的國際化，一定程度上是通過戰(zhàn)爭實現的，而人民幣國際化是通過契約。2011年有超過80家機構在香港發(fā)行了1 060億元人民幣債券，有28家跨國企業(yè)及海外、金融機構相繼在港成功發(fā)行了人民幣債券。香港金管局總裁陳德霖在人民幣國際化論壇上說：“在岸市場人民幣流到離岸市場需要通過三座橋梁：第一，貿易橋；第二，直接投資；第三，金融市場投資。貿易橋梁基本上是修復很好了，直接投資這個橋梁也建立起來了，金融市場投資這個橋梁在慢慢地修?！盵9]今后，中國在這三方面都會有更大的作為。

隨著跨境人民幣業(yè)務的展開，我國幾家有實力的商業(yè)銀行有效地擴展了人民幣存款和貸款業(yè)務，配套的貿易融資工具吸收了更多的人民幣存款，并吸收了境外的人民幣資金。許多商業(yè)銀行以此為契機，穩(wěn)步推進了國際化戰(zhàn)略。

三、人民幣國際化還要加強對外合作

盡管人民幣國際化是眾望所歸，但我國仍然要有很長的路要走。首先是美國對人民幣國際化深感不安。英國《金融時報》評論員吉迪恩·拉赫曼指出：“美中關系長期以來一直對立與合作并存。但是，對立因素現在越來越突出。這還沒有到一場新冷戰(zhàn)的程度。但是，美中關系現狀很可能會決定未來10年國際政治的基調，它們中的一個是唯一的超級大國，另一個則是這個超級大國唯一說得過去的對手。事實上，關于零和邏輯在國際體系傳播的第三大表現，華盛頓與北京之間的日益對立是一個重要的促成因素。這第三大表現就是多邊外交活動日益陷入僵局：從世界貿易組織到氣候變化談判，再到20國集團在全球金融監(jiān)管方面遲遲不能達成一致?！盵10]

加強對外合作是中國傳統(tǒng)的外交政策和文化，尤其是在人民幣國際化問題上，我們有太多的東西要向外國人學習。毛澤東同志說：“中國應該大量吸收外國的進步文化，作為自己文化食糧的原料，這種工作過去還做得很不夠。這不但是當前社會主義文化和新民主義文化，還有外國的古代文化，例如各資本主義國家啟蒙時代的文化，凡屬我們今天用得著的東西，都應該吸收。但是一切外國的東西，如同我們對于食物一樣，必須經過自己的口腔咀嚼和胃腸運動，送進唾液胃液腸液，把它分解為精華和糟粕的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華，才能對我們的身體有益，決不能生吞活剝地毫無批判地吸收?！盵11]毛澤東同志盡管說的不是人民幣國際化問題，但這一思想對我們現實推進人民幣國際化，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

第一，人民幣國際化要加強中美之間的合作。中國和美國是競爭對手，但不一定是敵人。兩國的合作在當前的國際環(huán)境中，已經超過相互之間自己承認的地步。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共同利益的驅使，中國和美國之間的合作應該變得更加緊密。中國和美國的關系對于一些搬弄事非的國會議員們，是一個欲罷不能的話題。但沒有中國的合作美國會很快走出金融危機嗎？美國人是害怕人民幣國際化，又需要人民幣國際化，這是衰落的超級大國和中國這個迅速崛起的大國之間的復雜關系。美國學者沃勒斯坦撰文指出：“中國和美國是競爭對手嗎？是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它們是敵人嗎？不是，它們并非敵人。它們是合作者嗎？事實上它們所進行的合作已經超過了它們自己承認的地步，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的合作將變得更為緊密?！盵12]

第二，中國要加強與歐盟的合作。當中國大力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時候，正是歐洲深陷歐債危機的時候，歐洲從歐債危機中走出來需要中國的幫助。歐洲人自己也知道，沒有中國的幫助，美國人就要搞垮歐元，有了中國人的幫助，歐元在與美元抗衡中就能借助人民幣很大的力量。人民幣這股力量對歐洲人來說太重要了。美國金融危機發(fā)生后，歐洲各國政要大肆唱衰美元，并在2009年的G20峰會前召開了推進國際金融改革的會議。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接下來倒霉的就成了歐洲，美國首先把希臘、意大利、西班牙等國搞垮，整個歐元區(qū)就陷入了不穩(wěn)定狀態(tài)。中國和歐盟都需要相互支持，歐元垮臺對中國也不利，人民幣國際化對歐洲也能形成巨大的支持，合作當然是以共同利益為基礎的。

第三，中國要加強與美歐之外的國家的合作。中國與日本，中國與俄羅斯，中國與印度、巴西等，經濟上的合作議題很多。胡錦濤同志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10周年高層論壇上的講話中指出：“10年來，中國堅持實行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的對外開放政策，為世界經濟發(fā)展帶來有力推動。中國全面享受世界貿易組織成員權利，經濟發(fā)展獲得了良好外部條件，同世界各國在經濟、貿易、科技、文化等領域交流合作的廣度和深度不斷拓展。中國貨物貿易額的全球排名由第六位上升到第二位，其中出口額躍居第一位，進口額累計達到7.5萬億美元；累計吸收外商直接投資7 595億美元，居發(fā)展中國家首位；對外直接投資年均增長40%以上，2010年達到688億美元，居世界第五位。中國每年平均進口7 500億美元的商品，為貿易伙伴創(chuàng)造大量就業(yè)崗位和投資機會。在華外商投資企業(yè)累計匯出利潤2 617億美元，年均增長30%。”[13]這就是人民幣國際化對外合作的基礎。

第四，要把上海建成國際金融中心和全球人民幣中心。人民幣國際化需要在中國的領土上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目前上海已經具備這個基礎和條件。未來十年也是中國經濟發(fā)展的最佳時期之一，我們知道倫敦是全球最大的外匯交易市場，而且是最大的多幣種支付系統(tǒng)的業(yè)務處理中心。倫敦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惠及整個英國經濟。紐約是全球最大的證券交易中心，擁有全球最大的私營支付系統(tǒng)，為世界21個國家的95家會員銀行提供美元實時全額結算服務。如果把上海建成全球性人民幣產品創(chuàng)新、交易、定價和清算中心，在未來很長的時期內，將從正面影響我國實體經濟的發(fā)展，中國將與世界其他國家的經濟聯系更緊密，各種金融業(yè)務的開展更便利。人民幣國際化以上海為橋頭堡才是正確的選擇。

美國著名的歷史學家摩爾根在他的《古代社會》中指出：“自進入文明社會以來，財富的增長是如此巨大，它的形式如此繁多，它的用途如此廣泛，為了所有者的利益而對它進行的管理又是如此巧妙，以致這種財富對人民說來變成了一種無法控制的力量。人類的智慧在自己的創(chuàng)造物面前感到迷惘而不知所措了。但是，總有一天，人類的理智一定會強健到能夠支配財富，一定會規(guī)定國家對它所保護的財產的關系，以及所有者的權利的范圍?！盵14]在全球經濟動蕩的年代，中國人也肩負重大的歷史責任，我們要把自己國家的經濟建設搞好，同時也要加強同全世界人民的合作，管理好人類共同的財富。

[1]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的對外貿易[N].人民日報，2011 12 08.

[2]沈丹陽.2011年我國進出口前高后低 同比增長22.5%[N].經濟日報，2012 01 19.

[3]AFP.“Don’t show Iran U.S.is‘paper tiger’[N].Bwsh.

[4][11]毛澤東.毛澤東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667，1091.

[5]Frank Andre Gunder.Coupd′Etatand PaperTigerin Washington，Furyinthe pacific[EB/OL].www.rrojasdabank.org/ag frank/new world order.

[6]Mah Ben:America and China,iun[Z].verse,2007：164.

[7]溫家寶.總結經驗、明確方向、不斷開創(chuàng)金融工作新局[N].人民日報，2012 01 31.

[8]付碧蓮.10銀行赴港發(fā)250億人民幣債[N].國際金融報，2012 01 12.

[9]陳德霖.人民幣國際化成亞洲金融論壇熱門話題[N].人民日報，2012 01 18.

[10]吉迪恩·拉赫曼.美國《外交政策》雙月刊網站，2012 01 04.

[12]（美）伊曼紐爾·沃勒斯坦.中國與美國：競爭對手、敵人還是合作者[EB/OL].英國中東在線網站，2012 01 19.

[13]胡錦濤.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10周年高層論壇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1 1212.

[14]（美）摩爾根.古代社會[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7：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