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 瀾

詭秘藥引

“放開我！”權(quán)天狼死命地扭動著自己被綁得像待宰豬玀一樣的身體，怒目圓睜地瞪著眼前這個又瘦又小的丫頭。她是誰？究竟怎么把自己從臥室里綁出來的？權(quán)天狼百思不得其解。

“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你的！”那丫頭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權(quán)天狼，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嗑瓜子，不時把瓜子皮扔在權(quán)天狼的腦袋上。

“有本事松開我，我們堂堂正正分個高下！”

“才不要，我又不會武功?！彼沉藱?quán)天狼一眼，繼續(xù)嗑瓜子。

“說吧，你要多少錢。只要你說出來，我雙倍付給你。”

看到那丫頭對“錢”這個字的反應(yīng)，權(quán)天狼冷靜了下來——看來這女賊不過是個草寇，眼紅他們黃龍鏢局富可敵國，想分一杯羹罷了。

“這個嘛……”那丫頭小心翼翼地走到權(quán)天狼身邊，看著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露出了壞笑。突然，她一把抓住了權(quán)天狼的頭發(fā)，狠狠說：“一根頭發(fā)一百兩，黃金?！?/p>

“什么？！”權(quán)天狼怒了，這丫頭根本沒有誠意做交易！

“你是誰，到底要干什么？”

“我叫艷陽天，是東海藥仙輕云居士的嫡傳大弟子，奉命帶你回東海藥仙居。”

聽到“藥仙居”這三個字，權(quán)天狼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江湖中人都知道，黃龍鏢局的大少爺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從小患有“恐藥癥”，一聞到藥材味便渾身發(fā)軟、嘔吐不止?，F(xiàn)在這丫頭要帶他去藥仙居，比要他命還殘忍！

“放開我！我不去！為什么要帶我去那個鬼地方！”權(quán)天狼嘶聲哀嚎著，奮力掙扎換來的只是越來越緊的繩子。一口口水嗆到他嗓子里，他大咳起來。

“悠著點兒，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賠不起?！逼G陽天捏開權(quán)天狼的嘴，倒進去一點水，接著說，“我只是帶你回去做藥引而已?！?/p>

權(quán)天狼聽完，脊背發(fā)涼，險些吐了出來。

生死七步間

“聽說，你們鏢局的第一鏢師王老虎前天被人害死了，查到是誰干的了嗎？”

艷陽天從包里掏出一個燒餅，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撕下一塊塞進權(quán)天狼嘴里，被權(quán)天狼狠狠地吐了出來。

“好心當成驢肝肺！”艷陽天撿起被權(quán)天狼吐出的燒餅，扔進海里，“你若吃了，好歹還能活命，到時有機會逃跑；若不吃，很快就死了，那可怪不得我?！闭f完，又塞一塊燒餅到權(quán)天狼嘴里，權(quán)天狼只好不情不愿地咽下去。

“路途遙遠，跟我說說王老虎被害的事兒，給我解解悶。”

“我家的事，為什么要告訴你？”

“因為……”艷陽天從綁腿里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權(quán)天狼眼前晃了晃，“你沒有選擇?！?/p>

權(quán)天狼氣得肺都要炸開了，他堂堂黃龍鏢局的大少爺，何時受過這等委屈？但好漢不吃眼前虧——

“好吧，我說?！?/p>

艷陽天眉開眼笑。

“王老虎是我們鏢局的第一鏢師，武功了得，但為人跋扈。自我記事起，就沒見他出去走過鏢。他在鏢局威信很高，常跟我父親一起處理鏢局的大小事務(wù)，只是……”

艷陽天接過話茬：“只是王老虎和你家非親非故，你也沒有聽說過他有什么顯赫的功勞，可不知為何，別說其他鏢師，就連你的父親權(quán)義，也要敬他三分?！?/p>

權(quán)天狼詫異地看著艷陽天，這是黃龍鏢局內(nèi)部的事，這個小女賊怎么會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逼G陽天一眼就看透權(quán)天狼的心思，“你繼續(xù)說。”

“王老虎前天晚上被人殺死在床上，只在咽喉處有一個明顯的傷口，應(yīng)該是在睡覺時被人割斷了脖子。但黃龍鏢局守衛(wèi)森嚴，當天夜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人出入，巡邏的家丁也沒有聽到王老虎的房間里傳出任何響動?！?/p>

“有誰特別恨王老虎，想置他于死地嗎？”

“沒人喜歡他，但是也沒人敢招惹他。何況他武功了得，想殺死他，談何容易?！?/p>

艷陽天聳了聳肩：“要我說還是很容易的，現(xiàn)在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連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p>

權(quán)天狼無言以對。

“馬上要到西峰島了。走，咱們下去買點補給?！?/p>

權(quán)天狼詫異地看著她。綁匪帶人質(zhì)去逛街，他還是頭一次聽說。艷陽天用匕首挑開綁著權(quán)天狼的繩子，權(quán)天狼活動了一下手腕，忽然捏住了艷陽天的脖子。

“拜托你動動腦子，要是我沒有把握，會放開你？”艷陽天瞇眼看著他。

“什么意思？”權(quán)天狼萬分不解，沒了繩子的束縛，十個艷陽天也不是他的對手。

“你吃了我的燒餅，還妄想能跑？那餅里有一味配料叫‘生死七步間’，同時服下這種藥的兩個人，命就拴在一起了，距離不能超過七步，否則都得死?！逼G陽天語氣輕松得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聽到“藥”這個字，權(quán)天狼死死地捏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剛剛居然吃了藥！

“解藥只有我?guī)煾篙p云居士那里才有。你有三個選擇：一是一直跟我保持七步以內(nèi)的距離，乖乖跟我回藥仙居；二是你一上島就跑，不過離開我七步之外，五臟六腑便會劇痛，半個時辰內(nèi)你我必死無疑；第三嘛，就是你殺了我，背著我的尸體過一輩子?！?/p>

權(quán)天狼的拳頭握得咔咔直響。艷陽天利落地綁好船，拍了拍手：“走，逛街去！”

以命換君生

“我跟你回去做藥引子也是死路一條，不是嗎？”

“誰說做藥引子就要死人的，真是愚昧！”

“你們要把我給誰當藥引子？為什么偏偏選中我？”

“給我?guī)煾傅囊晃皇澜?。之所以選你，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你權(quán)天狼大少爺自八歲以后就沒有服用過任何藥，是最純凈的藥引子。而且，你這么多年不服藥仍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到現(xiàn)在，說明你的體質(zhì)強于常人?！?/p>

“你們要取我哪里做引？難道要讓我斷手斷腳……”權(quán)天狼說著說著，腳步不禁慢了下來。

艷陽天翻了個白眼邊走邊說：“沒錯，我們就是要把你大卸八塊！剁了，肉曬成干，骨頭磨成粉……”

看著艷陽天的背影，權(quán)天狼漸漸停下腳步。他心中疑惑是否真的有“生死七步間”這種毒藥，但看那女賊上岸以后一副完全不擔心他逃跑的樣子，又覺得是真的……

是真是假，不試試怎么知道！

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權(quán)天狼慢慢后退，然后猛一轉(zhuǎn)身，鉆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子里，玩命地跑著。然而才沒跑出幾步，他突然感到小腹一陣刀割般的劇痛，腳下不穩(wěn)，摔倒在地，豆大的汗滴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該死，原來是真的！權(quán)天狼大口喘著粗氣，扶著墻，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回跑，沒跑幾步卻一頭撞上了一堵“肉墻”。

“哪個不長眼的敢撞本大爺！”

聽到一聲渾厚的怒斥，權(quán)天狼捂著肚子，滿頭大汗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個又黑又壯的男人。那男人裸露著胸膛，怒目圓睜，身后跟著兩個小嘍啰。

“哪來的細皮嫩肉的小子，看著眼生……喲，看他腰上的玉佩，好東西呀！”其中一個小嘍啰盯著權(quán)天狼的玉佩，準備下手。

“滾開！”權(quán)天狼忍痛怒吼。

“臭小子，嘴還挺硬！”又黑又壯的男人一招手，“給他點顏色瞧瞧！”

權(quán)天狼咬牙抵擋小嘍啰的拳頭，再看準時機將他的手抓住，用力一扭，只聽“咔嚓”一聲，脫臼了。

那男人見狀，從腰里抽出一把半臂長的刀，舉手就要砍。

“住手！”隨著一聲喝斷，艷陽天已來到了權(quán)天狼身前，“你們不能傷害他，他是我的！”她張開雙臂把權(quán)天狼擋在了身后。

“哎喲喂，不錯嘛，還有大美人肯為你這個白面小生賣命，我看你死了也值了……”那男人上下打量著艷陽天，兩眼色瞇瞇的，“小妞，給大爺笑一個……哎喲！”

那男人的手還沒碰到艷陽天，便被艷陽天一腳踹中胸口。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舉起刀，狠狠地劈了過來，權(quán)天狼剛想上前招架，卻被艷陽天一個反身護在懷里。權(quán)天狼只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鮮紅的血柱在空中哧的劃出一道弧線。艷陽天應(yīng)聲倒下。

“為什么救我？”權(quán)天狼驚異地扶著她。

“因為你……重于我的生命?！?/p>

塵封舊事

海島上的天空永遠藍得那么純粹。一陣清風吹過，稀疏的云朵慢慢飄了過來。

權(quán)天狼無心享受這一切。他在西峰島上的一條小巷子里，為渾身是血的艷陽天包扎傷口。就在不遠處，歪歪扭扭地躺著三個已經(jīng)被權(quán)天狼打得連自己親娘都認不出來的混混。

“你感覺怎么樣？”

被毒藥折磨得劇痛難忍、又跟三個混混大打出手的權(quán)天狼，靠著小巷的墻壁休息了半晌，才吐出這么一句。說起來，救綁匪的人質(zhì)，他權(quán)天狼算是破天荒第一個了吧？

“我……沒……事……”艷陽天艱難地回答道。她試著站起來，背后的傷口卻扯得她生不如死。

“現(xiàn)在怎么辦？”說完，權(quán)天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沒有之前那么痛了。難道只要艷陽天回到自己七步之內(nèi)，五臟六腑的損傷就可以愈合了？

“能怎么辦？想活命的，跟我回藥仙居?！?/p>

艷陽天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疼得齜牙咧嘴。權(quán)天狼看著艷陽天被血浸透的衣服，嘆了口氣，走到被他打得七葷八素的混混身邊，三兩下把他們的衣服扯了下來，披在了艷陽天身上。

“走吧，我背你?！?/p>

權(quán)天狼在艷陽天身前蹲下身子，艷陽天一愣，隨即毫不客氣地撲了上去。反正她身受重傷也走不快，這時候逞強只會苦了自己，既然有免費的轎子，不坐白不坐！

“我們?nèi)ベI小咸魚、干菜燒餅……哦對了，還有綠豆點心……哎喲！”

艷陽天趴在權(quán)天狼的背上興致勃勃地掰著手指，喋喋不休地指揮權(quán)天狼去買這買那。當說到“綠豆點心”的時候，權(quán)天狼好像突然丟了魂一般，一個趔趄，差點把艷陽天摔在地上。

“你當心點！”艷陽天大叫著，背后又流出了一股鮮血。

“對，對不起……”權(quán)天狼小聲道。

綠豆點心，那不是他娘親曾經(jīng)最愛吃的東西嗎？可惜，他連買給娘親吃的機會都沒有，娘親就……想到這里，一股溫熱的液體涌上了他的眼眶。

權(quán)天狼趕忙低下頭不想被人看見，可艷陽天還是察覺出權(quán)天狼的異樣：“你怎么了？”她輕聲問道。

那是權(quán)天狼永遠不愿觸碰的記憶，自己卻始終無法逃離它的陰影。他猶豫了一下，說：“綠豆點心，是我娘親在世的時候最愛吃的東西。你都知道的，對不對？其實你對我了如指掌，我能感覺到?！?/p>

“……嗯?！逼G陽天沒有否認，她的確知道李伊蓮的事情。黃龍鏢局的鏢頭夫人李伊蓮當年是赫赫有名的美人，與權(quán)義一起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了黃龍鏢局，卻在權(quán)天狼八歲那年突然過世。雖然黃龍鏢局一直對外宣稱夫人是病逝，但是據(jù)艷陽天所知，李伊蓮其實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聽說，那日大雪紛飛，李伊蓮因為感染了風寒臥床不起。孝順的權(quán)天狼從婢女手中接過母親的藥，親自為母親送到房里去，誰知李伊蓮剛喝半碗便毒發(fā)身亡。這件事讓權(quán)天狼受了極大的刺激，很長時間都處于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從那以后，權(quán)天狼就患上了“恐藥癥”。艷陽天曾聽師父輕云居士說，這是一種心理陰影，權(quán)天狼已經(jīng)把藥和母親的死聯(lián)系起來了，把對于母親的死的恐懼化成了對藥的恐懼。

“都會好起來的，我向你保證?！逼G陽天輕聲說。

“我憑什么相信你？”權(quán)天狼不屑。

艷陽天邪惡地一笑：“你有其他選擇嗎？”

初臨藥仙居

“啊，我最愛的小咸魚！”艷陽天捧著從西峰島買來的咸魚干，滿心歡喜，完全看不出是個受傷的人。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權(quán)天狼費力地劃著船。

“看在小咸魚的面子上，準了！”艷陽天頭也不抬地說。

“五臟六腑受了損傷，能在短時間內(nèi)治愈嗎？”

“我?guī)煾篙p云居士出手就可以，其他人沒這個本事?！?/p>

“那為什么剛剛在小巷里，你一來，我的疼痛就漸漸消失了呢？我的五臟六腑不是應(yīng)該在離開你七步之外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損傷了嗎？就算你來了，最多也就是不再損傷，但是馬上自愈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你就那么想死啊！”艷陽天答非所問。

“回答我的問題?！?/p>

“我拒絕回答。等到了藥仙居，你就什么都知道了?！?/p>

權(quán)天狼鄙夷地看了一眼艷陽天，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xù)搖漿。

“往左往左……看到那座島沒有？那就是藥仙居?！?/p>

在蔚藍的大海上行駛了不知道多久，一座翠綠的小島終于出現(xiàn)在權(quán)天狼的視線內(nèi)。

這種地方，要是沒人帶路還真的找不到呢。權(quán)天狼暗想。

離藥仙居越來越近了，一陣奇異的香味漸漸傳來。權(quán)天狼把船停靠在唯一的港口，便跟隨艷陽天在沒有路的叢林間拐了幾個彎，踏上了一座竹橋。竹橋的盡頭，是一座精致壯觀的竹制宮殿，宮殿中傳來悠揚的琴聲。

“師父，我把藥引子帶回來了！”

艷陽天興奮地推開宮殿的門，權(quán)天狼見殿內(nèi)擺設(shè)簡單古樸，一個年過古稀的老婆婆正在彈奏古琴，古琴旁，一個香爐冒著輕煙，看來先前聞到的那陣奇異香氣，源自于此。那老婆婆聽到艷陽天的聲音，抬起頭來。當她看向權(quán)天狼的時候，權(quán)天狼捕捉到她眼中閃過的一絲詫異。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確定那不是錯覺。

艷陽天蹦蹦跳跳地來到老婆婆身邊，權(quán)天狼不敢離開她七步以外，趕忙跟上去?？墒撬娇拷窍銧t，越覺得頭暈，還來不及反應(yīng)，便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經(jīng)年恩怨

權(quán)天狼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晃得他一時看不清身邊的景象。他努力回憶著之前的事情：他跟著艷陽天來到了藥仙居，然后見到一個年過古稀的老婆婆；他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接著就昏了過去……

權(quán)天狼猛地坐了起來，煞有介事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那丫頭該不會趁他被迷昏的時候，已經(jīng)把他手腳砍了拿去做藥引了吧？

好險，他的身體完整無缺。

“你醒了？”艷陽天端著一碗香噴噴的面走了進來，“餓了吧，吃點東西！”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究竟要干什么？你不跟我說清楚的話，我是不會吃的。”權(quán)天狼把頭一扭，強忍著不去嗅那碗面誘人的香味。

“別急嘛，這件事不該由我來解釋，而是要由另一個人親口告訴你?！?/p>

權(quán)天狼順著艷陽天的手指望過去，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倩影走了進來。

“天狼……”李伊蓮眼含熱淚，哽咽到不能言語。

權(quán)天狼呆在原地，半晌才吐出一句：“娘……？”

“天狼！”聽到自己十幾年來朝思暮想的兒子叫自己一聲“娘”，李伊蓮淚下如雨。

“娘！你……你還活著？！”權(quán)天狼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眼淚一下子沖出眼眶，“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狼，你別急，你聽娘說，是娘對不起你。這件事，要從黃龍鏢局剛剛創(chuàng)立的時候說起了?！崩钜辽弴@了口氣，娓娓道來，“黃龍鏢局剛創(chuàng)立的時候之所以那么順利，是因為你爹和黃龍山上的山頭大王王老虎合作。王老虎動用他的人脈給我們開道，他手下的山賊幫我們走鏢，交換條件是他要作為黃龍鏢局的第一鏢師，掌管黃龍鏢局的一切事物，地位如同你父親。

“你父親和我當時勢單力薄，為了發(fā)展鏢局，便答應(yīng)了王老虎的要求。隨著鏢局發(fā)展得越來越好，王老虎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他不但要求你爹一切都聽從他的安排，甚至還打起了我的主意……”

“欺人太甚！”權(quán)天狼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李伊蓮溫柔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別急。

“王老虎執(zhí)意要我回去給他做壓寨夫人，否則便發(fā)動他的手下踏平黃龍鏢局，當時黃龍鏢局有一半以上的人是他的手下，你爹雖然生氣卻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商酌再三，決定設(shè)計一出我因為不妥協(xié)而服毒自盡的戲碼。于是我寫信給世交輕云居士，向她討來一副假死藥。我下葬的那天夜里，你爹把我救出來，悄悄送到碼頭，然后我便乘船來到藥仙居，一直至今。”李伊蓮說到這里，眼淚又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我們從不曾預(yù)料到，你會成為這場假死戲中最大的受害者。得知你因為我的死而精神恍惚，還患上了恐藥癥，我心痛不已。但是又怕你童言無忌，一不小心說出我還活著的事情讓王老虎知道，便一直對你隱瞞。這么多年來，輕云居士一直暗中派人送能強身健體的藥粉到黃龍鏢局，摻在你的飲食中，所以你自八歲以后從未生病，又不必承受吃藥的痛苦。艷陽天就是這次被派去為你送藥的人，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她將你帶了回來?！?/p>

“別這么看著我，是你爹讓我這么做的?！逼G陽天看著權(quán)天狼疑惑的眼神，說道，“不然你以為憑我一個弱女子，綁架得了你堂堂黃龍鏢局的大公子？權(quán)鏢頭托我把你帶來藥仙居，卻沒有告訴我緣由。不過在聽了你的講述后，我就大致猜出來了。”

李伊蓮接著說：“這么多年來，你爹已經(jīng)基本鏟除了黃龍鏢局內(nèi)部的山賊，這是殺死王老虎最好的時機，卻也有一定風險。殺死王老虎以后，黃龍鏢局和山賊之間必定會爆發(fā)一場惡斗，你爹應(yīng)該是怕牽連到你，所以才讓艷陽天把你帶到我這里來?！?/p>

“爹……”權(quán)天狼喃喃道，然后轉(zhuǎn)向艷陽天，“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還騙我說什么藥引子？”

“我告訴你的話，你會擔心你爹和鏢局的安危，還會來嗎？所以我只好扮惡人把你綁來了。再說，蓮姨每天想你都快想出病來了，你是治好蓮姨心病的藥引子，我沒騙你！”

“娘，我們得回去救爹！”權(quán)天狼握住李伊蓮的手說。

“不必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是輕云居士，她手里還握著一個小竹筒。

“剛剛接到你爹的飛鴿傳書，說鏢局肅清了黃龍山山賊，徹底鏟除余黨，你和你娘隨時都可以啟程回去?！?/p>

李伊蓮緊緊握著權(quán)天狼的手，母子二人相視而泣。

離別在天明

東海上的小島，在朝陽的照耀下，孤立在波光萬里的海水中，顯得格外青翠。港口邊，李伊蓮母子與輕云居士師徒依依不舍地道別。

“輕云居士……”李伊蓮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不必多言，你我是世交，這里永遠歡迎你?！陛p云居士淡淡一笑，“這里是貴公子多年來服用的藥粉，還有一些干糧，愿你們一帆風順，從今往后的生活美滿幸福?！?/p>

“藥粉……哎，對了，我還中了‘生死七步間’的毒呢！”權(quán)天狼跳起來，“不行，艷陽天得跟我一起走，不然我會死的！”

李伊蓮“噗嗤”笑了出來。

“傻孩子，藥仙居里的香爐就是解藥，在你昏過去的那一霎，毒就已經(jīng)解了。而且那藥只是會讓你產(chǎn)生疼痛感，并不會真的對你產(chǎn)生傷害，不然你真死了，她還怎么交差？”

“哦……”權(quán)天狼詫異自己為什么竟有一絲失落。

他轉(zhuǎn)臉看著艷陽天，她的臉紅撲撲的，好似天邊的朝霞。

“那……謝謝你為我擋的那一刀，希望……以后還能見到你……”權(quán)天狼不舍地說。

“這是我的任務(wù)。”艷陽天聳了聳肩，強迫自己將眼淚吞回肚子里。

“后會有期！”四人最后話別。

船已出海，艷陽天終于抑制不住，大喊道：“喂，我會想你的！”

權(quán)天狼的眼淚流過臉頰，映出了東海最美的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