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鋼
很慚愧,這個小說的原型居然是我的母親。這個當過紅小兵高喊過毛主席萬壽無疆林副主席身體健康、年年做班長卻并沒有學到多少知識的中老年婦女,是一個經(jīng)歷著巨大社會變革和轟轟烈烈城市化運動的進城農(nóng)民,也是一個面對子女無法言說面對外人卻張嘴便是吉言,明了什么是丑陋、幾時該遮羞的母親。
女兒的離異與辛酸,兒子的孤獨與不堪;女兒的東奔西跑,兒子的奔波勞碌,外孫孫子的教育與培養(yǎng),林春風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帶孫子,帶外孫,想上班,想掙錢,深諳開源節(jié)流的道理,但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要帶著兩個小孩子,又如何去開源,節(jié)流自然就成了生活中最最重要的內容,而被子女們廣泛詬病的“節(jié)流”與“閑不住做手工活”,也成了無奈的開源之舉,向子女開口要錢,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最要命的是,這也是生活中我母親生活的真實寫照。
我想不出更好的標題來撫慰這個小說。因為,林春風的電費從一開始到最后一直沒有解決。這決不是我刻意營造的,我一直想解決它,可是發(fā)現(xiàn)我如何使力都解決不了,因為它就活生生地留存著,對我虎視眈眈。從某種角度講,這只是林春風艱辛生活的一個縮影。
活著的質量高是生活,活著的質量低是生存。從這個角度說,林春風、錢守強、錢守英,以及千千萬萬個林春風、錢守強、錢守英都還處在生存的階段。外表冠冕堂皇,內心滿腹辛酸,對外兜著罩著,對內支著吾著,無以言說,難以言表。只是做母親的得比常人更能融與忍,為子女的生活融,為自己的生活忍。
城市化進程中,農(nóng)民進城。城市化建設中,外地人進城。我與我的父母雖名為本地人,卻是說著外地話,這是一個城市在兼并擴張中導致的。所以,自始至終我們一家總覺得沒有融入這個城市,或者是這個城市沒有完全接納我們。在有些人眼里,我們是外地佬,是的,我們要租房要寄人籬下,要低頭,而許多時候,我們的頭已經(jīng)很低了,低到了塵埃里。在塵埃里,我們咀嚼的是苦澀的人間煙火,面對的是酸楚的底層境遇。
捫心自問,我們在享受城市化現(xiàn)代化帶來的方便的同時,我們個體的生活質量真的提高了嗎?我們個體的精神質量真的提高了嗎?相信大家的心里都有一桿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