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偉
堂兄是農(nóng)委的副主任,而且是最末的一把。農(nóng)委一共七個領(lǐng)導,一把主任要退了,底下的人就得往上串,從副主任當中選。于是,班子里這幾個人就亂成了一鍋粥,找人的找人,請客的請客,送禮的送禮,獻媚的獻媚。我堂兄沒什么可獻的,人長得丑不說,還是個男的,屬那種兜里沒錢,穿戴可憐,抽煙劣質(zhì),窮酸官員。
去年冬天的一個下午,堂兄又請我喝茶,說他要當農(nóng)委的一把主任了。我吃驚地看著他,心說怎么可能?在農(nóng)委,按資格你不是最老,按學歷你不是最高,按政績也不是最好,想當一把主任有點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看著我,明白我的意思,說別瞧不起三哥,組織部已經(jīng)考核完了,今晚公示。我還是不信地看著他,他便跟我詭秘地一笑,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堂兄說,原本是想海選的,二十多人競爭,有點亂。為了保證干部隊伍的純潔性和選舉的嚴肅性,組織部門按德、能、勤、績、廉,事先篩選了一遍,刷下了一大批,只剩下我們農(nóng)委的領(lǐng)導班子成員:一個主任,一個副書記,和五個副主任。我說,這幾個人也不好辦,他們都是要人有人,要權(quán)有權(quán),最次的是那個大美女,還是市長的情人。堂兄笑了說,好辦,他們幾個人,我挨個兒找談話,捧他們,說他們愛聽的東西,說他們都有能力干農(nóng)委的一把,說我沒有希望,我的那張選票是要投給他們的,將來你們當了領(lǐng)導,別忘了我就行。這么一說他們都高興,又是請我喝酒,又是請我唱歌。一周以后,正式選舉,由組織部的領(lǐng)導監(jiān)票,當場投票,又當場唱票。結(jié)果,我的選票最多,排了第一。我沒明白地問,你怎么就能得那么多的票?堂兄笑著說,你真笨。他們不是窩里斗,相互拆臺嗎?在他們看來我是最沒有可能,最不具競爭力的一個。組織部有規(guī)定,投票要求兩票以上生效,第一票他們肯定投的是自己,第二票就都投給了對他們不構(gòu)成威脅的我,我的票自然就多。我恍然大悟問,這么簡單?他說,就這么簡單。我說你省錢了。他說,我沒錢給他們,搞腐敗不是咱哥們兒的本事。我說,你應該謝謝他們。他說,他們是瞧不起我,才投我的,謝他們干屁!我要謝,就謝這個民主的社會。
就這樣,我們喝完了茶,往回走的路上我的心沉著,琢磨著,其它單位和其它地方也是這么選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