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田 口述 范學貴 整理(上海市吳中東路500 弄83 號104 室,上海,200233)
20 06年5月20日,趁周光田同志90 壽辰之際,我到南京市江寧區(qū)第二醫(yī)院拜訪周老部長。 回想50年前,他是中共金壇縣委農(nóng)村工作部部長,我是金壇縣團委的一名小字輩干部。 我倆機關辦公室門對門,用餐在一個食堂,住宿同一個小院。 閑暇無事,他是個樂天派,喜歡拉拉二胡;我也是個無憂無慮的小青年,邊走邊唱。 后來,他調(diào)離了金壇,舉家搬遷江寧,我們整整50年未見了。 彼此一見面,心中有說不完的興奮與感慨。 這次到江寧,我是專程請他講講打鬼子的故事的,話匣子一打開就講不完。 最感動我的,是他1946年12次跨越長江為新四軍茅山留守處與中共中央華中分局之間遞送情報那一段。當然燒毀鬼子的飛機的故事也很感人。因我寫《 戰(zhàn)斗在茅山下》 一書主題是抗日,再加上他的主意,所以先寫了《 八百畝荒灘毀日機》 。
他當政治交通這一篇激動人心的文字,我整理幾次,自己一直不滿意。 老部長是中囯作家協(xié)會會員、紐約全球詩社會員,著作等身,獲獎多多,文筆功底扎實,被大學聘為客座教授,我寫的東西如何交給他過目呢? 內(nèi)心一直很糾結(jié)。 他已離開這個世界五年后,我決心盡力整理好這篇文章,表示對他的懷念。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9月9日,侵華日軍最高指揮官岡村寧次在投降書上簽字。 10月,國共兩黨在重慶談判,達成《 雙十協(xié)定》 。 為了建設一個和平、民主的新中國,新四軍揮淚告別了支持部隊八年浴血抗戰(zhàn)的江南父老,大批主力北撤蘇中。 而蔣介石卻向國民黨軍各戰(zhàn)區(qū)發(fā)出密令,再度實施十年內(nèi)戰(zhàn)時期的《 剿共手本》 ,“ 督勵所屬,努力清剿” 。 又連續(xù)向全國各地下令:嚴令八路軍、新四軍停留原地待命,不準接受日偽軍投降。 命令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率部會同各地偽軍堅守陣地,維持治安,等待國民黨中央軍前來受降。 命令各地偽軍改編,授予各種各樣的國民黨軍番號。 八路軍總司令朱德與其針鋒相對,向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下達投降命令:凡在八路軍、新四軍、華南游擊縱隊地區(qū)之敵,必須向八路軍、新四軍、游擊縱隊繳械投降。 表面上,抗戰(zhàn)勝利后大家都講和平建國,實際上國共兩黨磨擦一直不斷。
按中共中央戰(zhàn)略方針,中共中央華中局改為中共中央華中分局,在淮安中學成立。 書記鄧子恢,副書記譚震林,常委張鼎丞、粟裕、劉曉、曾山,委員吳仲超等人。
為防止國民黨反動派欺壓新四軍抗日家屬和沒有北撤的傷殘復員軍人,新四軍北撤時在茅山留下80 來號人,做好善后工作及保護性措施。 萬一內(nèi)戰(zhàn)打起來,不足一個連人馬還可以在山上打游擊,以牽制敵人的兵力,減輕蘇北壓力。 中共黨組織在茅山地區(qū)建立中共茅山工委,徐明任工委書記兼新四軍茅山留守處政委,薛斌任工委委員、新四軍茅山留守處主任,余慎任工委委員、金壇縣特派員。
蔣介石為其“ 還都” 南京作準備,絕不準身邊留下絲毫隱患,于是調(diào)兵遣將,進行“ 圍剿” 。 僅兩三個月的時間,我方就付出了不小的傷亡代價。 由于情況復雜,瞬息萬變,為及時聽到華中分局的聲音,在那通訊條件差的年代徐明親自赴華中分局請示過一次。 華中分局根據(jù)和平還是內(nèi)戰(zhàn)的局勢尚未穩(wěn)定的情況,命其配備政治交通員一名。 此人必須由革命意志堅決,有一定文化,頭腦靈活,應變能力極強的年青小伙子擔任。 徐政委考慮著誰來承擔這一任務,腦子里一個個人過電影似地選擇著。 這歷史的使命便落到短槍隊偵察員周光田的肩上。
下面是周光田的口述。
(一)
1946年初,徐明同志找我談話,說局勢嚴峻,困難重重,工委決定由你擔任政治交通員,你的任務是把茅山工委的情況送到蘇北,向華中分局請示匯報,把分局給我們的指示帶回來。 你的意見怎樣? 我說:“ 保證完成任務! ” 說完,徐明當即交給我一封信,向我交待了去華中分局路線。 十萬火急,我立馬動身。
我平生從來沒有見過長江,只聽說長江一眼望不到邊,有好幾里路寬,風大浪急,搞不好就要翻船。 不管怎么艱險,我既然向組織上作了保證,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當晚,我回到王母觀,找到兩名地下黨員,請他們找只船送我過江。 他們找來了一個名叫徐三小的船民,這人本是江北人,來江南也是為了混口飯吃吃的,是個老實持重的角色。 我就作為他弄船的幫工,開始了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橫渡長江傳送秘密軍情的使命。
1946年1月20日,這一天是農(nóng)歷臘月十八,夜色寂靜,寒氣襲人。 在神不知、鬼不覺情況下,我們拔錨離岸,撐篙背纖,由此地出發(fā),一夜行程百來里,第二天早上已趕到武進縣北長江口的小河鎮(zhèn)了。 舉目望去,江水滔滔,漩渦滾滾,風大浪急。 不管三七二十一,劃入大江,揚帆遠航。 小船隨波上下起伏不停,幾經(jīng)周折,我頭腦直暈,嘔吐不止,幾次昏倒在船板上,幾次掙扎著爬起來。 經(jīng)八個多小時的拼搏,終于到達蘇北口岸。 當晚船??吭谔┲莩潜保业纳碜酉裆⒘思?,怎么也動彈不得。 一覺醒來,想到茅山留守處同志們的艱苦卓絕,想到徐政委與上級將失去聯(lián)系的危險,我恨不得插翅一下子飛到華中分局。 立馬起身,站在船頭,雙手向上伸展了幾下腰板,精神又來了,繼續(xù)前進。
敵人哨卡就在眼前,只得硬了頭皮上!
哨兵叫靠岸聽候檢查。問:“ 從哪里來?往哪里去?干什么的?” 徐三小沉著回答:“ 我家住鹽城,去江南混生活,現(xiàn)在回家過年?!?哨兵賊頭賊腦東張西望,進艙翻了又翻,把六個雞蛋往口袋里一揣,放行了。
過了敵軍哨卡行船不久,便見到身著灰色軍裝的新四軍,心里一陣暖流涌起,到家了。 在一個叫野營鎮(zhèn)的地方定定心心燒了頓飯吃吃,再繼續(xù)向北前進。 一路上,數(shù)九寒天天不冷,北風不刮刮南風,可說是順風順水。有著“ 南船北馬,九省通衢” 之美譽的,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登岸觀光的淮安終于就在眼前了。 我上得岸來,細心尋訪,在淮安的一所洋學堂里找到了華中分局。
華中分局秘書長吳仲超(1954-1984年任故宮博物院院長兼黨委第一書記)接待了我,我呈上茅山工委的信件。 他看完信后,又問了我有關情況,便安排我住下。
一天下午,吳秘書長帶來華中野戰(zhàn)軍司令粟裕、華中軍區(qū)司令張鼎丞聽我匯報。 當我講到一些同志被捕、犧牲時,粟司令沉痛地說:“ 留守茅山,眾寡懸殊,同志們能堅持下來確實不易?!?他指示:“ 留守人員要立即分散,化整為零,進行小股活動,方可保存自己。 ” 并說,停戰(zhàn)命令雖然公布了,但不能麻痹大意。 以后的局勢如何,以及中央還有什么新的指示,分局會寫信給你帶回去。
吳秘書長還交代:“ 不要在同志們面前暴露你的身份,不要發(fā)生橫的關系,以便更好地完成任務?!?并建議我把老婆、小孩帶到船上,干脆裝扮一戶水上人家,來往于長江南北,這樣就更能掩護自己,迷惑敵人,完成任務就更方便了。 我聆聽著首長們的每一句活,并把它刻印在腦子里。
次日,大年初一。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陽光也格外鮮艷。 吳仲超把分局的信和報刊交給了我,我?guī)е姑胤得┥健R宦分?,船帆揚起,80 里水路僅四個小時,就闖過道道關卡,跨越長江天塹,來到小河鎮(zhèn)。 我到朱家村地下交通站樊鶴林住處,聯(lián)系到茅山工委。 徐明同志緊緊握住我的手,連連稱贊:“ 完成得好,我相信你定能勝利歸來的。 祝賀,祝賀。 ”
徐政委迅速召開了工委和各縣武工隊會議,傳達了分局的指示。 依靠群眾,團結(jié)統(tǒng)戰(zhàn);化整為零,分散各地;與敵斡旋,展開斗爭。 國民黨多次對我方進行拉網(wǎng)式“ 清剿” ,工委的活動如火如荼,有時不辭勞苦,連續(xù)戰(zhàn)斗,一天一夜襲擊幾個敵據(jù)點。
(二)
二月中旬,我和徐三小二次渡江,向分局請求短槍和經(jīng)費,并指名道姓要幾位老同志回茅山。 這次一路之上比較順利,除了春風春雨下個不停,老天爺與我們作對外,沒碰上什么太大麻煩。
徐政委贊同吳仲超的謀劃,決定買下徐三小的小船,叫我把妻子、孩子移上船,打扮成一戶漁民人家。 我回到家中與妻春紅商量,誰知她倒高興地滿口答應下來。
為了安全攜帶文件,我們添置了魚網(wǎng)魚簍,我化裝成漁夫,春紅化裝成漁婆,帶了三歲的女兒素鳳上了船,在長蕩湖里實習捕魚劃船技藝。 為便于夾帶機密文件和小型武器彈藥之類物品,還在船艙里做了兩個暗艙。
春紅是個樸實的農(nóng)家婦女,生來壯實敦厚,聰明能干。 她從來沒劃過船,全靠一股子蠻勁,幾天下來就把劃船技術掌握好了。 我們在一起度過十年糟糠夫妻生活,情感深篤,從無一句高言。今天,她又成了我得心應手的賢內(nèi)助,幫我去完成黨交給的任務,真讓我打心底里喜歡她,佩服她,甚至還有幾分崇拜她。
(三)
三月中旬,我們夫妻開始執(zhí)行第三次渡江任務。 這次,我們走的還是二次渡江線路。 船行至諫壁,正是晨霧彌漫,大江封鎖。一個漁民對我說:“ 下半夜刮了一陣早潮風,俗話說‘ 五更起風波,小船港里躲’ ,就怕今天要刮大風了。 ” 果不其然,到了中午風一陣陣大起來了,我們只好躲入港灣,避開風頭,到第三天才入江東下。
到了老山附近,大群江豬(江豚)在船前船后拱上翻下,我們第一次見此怪物,又在滔滔長江之中,心里嚇得直打鼓。 同行另一條船上老大爺見了安慰道:“ 不要怕,江豬不敢碰船板,碰到船板龍王斬?!?我們聽了才三分定下心來。
(1)在實施混凝土涂層前,為了保證其最終效果,避免混凝土表明雜質(zhì)混入涂層影響到其效果,需要對混凝土表明進行科學處理。具體內(nèi)容包括出去雜物、填平其中的凹陷,具體方法就是利用與混凝土相同品質(zhì)的水泥砂漿來填補混凝土結(jié)構(gòu)表明存在的各種缺陷,促使其形成一個光滑平整的平面;針對混凝土結(jié)構(gòu)表面上附著的碎屑、凸起和其他雜物,可以使用鏟刀將其清除;對于混凝土結(jié)構(gòu)表面的油污等難以清除的物質(zhì),可以使用對應的溶劑進行清洗,清洗完成后需要使用干凈水進行沖洗,保證混凝土結(jié)構(gòu)表面清潔。在實施涂裝前,混凝土結(jié)構(gòu)表面需要達到平整、干凈、無凸起和凹陷、無油污的效果。
不一會,只見前面有一片白花花的浪濤。 這是三江匯流之處,無風也起三尺浪,船身猛然上下顛簸,春紅嚇得臉色蒼白,我立即扳過船舵,繞過涌浪。 沿蘆灘進港,來到了大橋敵軍哨所,只見許多船只靠邊不準通行。 我便主動向橋上哨兵說情,哨兵說:“ 長官有命,大小船只一律不準通過! ” 又看到岸上國民黨兵增加了許多,氣氛極為緊張。 我便內(nèi)緊外松地回船撒網(wǎng)打起魚來。 等到哨兵換崗時,乘機把船移往大橋下,新哨見我捕魚,沒有過問,就這樣混過了哨所。于是,我們趕緊直奔高郵。到了新四軍江南辦事處(即華中分局江南工委),主任彭炎(建國后任故宮博物院第一副院長、黨委第二書記)接待了我。
我在高郵住了幾天后,彭炎同志把我叫去,讓警衛(wèi)員發(fā)給茅山工委4 支木殼槍(用木制槍套的駁殼槍)、150 萬法幣,還有一大疊書刊,命我?guī)Щ厝ァ?完事了便跟隨我一起上了船,察看了船上的暗艙,滿意地笑著說:“ 周光田同志真是個會動腦子的人,這個設計巧妙極了,敵人就是透視眼也不會看得出來的。 ”
四月上旬,我們這個漁家夫婦,帶著女兒又由蘇北向江南航行了。 這次由于船上帶著槍支、經(jīng)費、書刊,我們特別謹慎地選擇了一條返程路線,即從泰州渡江。 當我們到達四方口敵人哨所時,只見那里搜查很嚴,一些往江南去的船民因為回答不對敵哨兵胃口,就遭到拳打腳踢,一時氣氛相當緊張。 我們應急對付,把船開到對岸,撒網(wǎng)捕魚。 功夫不負有心人,半上晝,來了幾只做生意的大船,哨兵見取財機會來了,紛紛上船檢查,我順手把船靠到大船旁邊,并主動對大船上的哨兵說:“ 我們想到前面去捕魚,請先上我的船看看吧。” 這一招還真有效,一個正在檢查的哨兵說:“ 去! 去! 去! ” 我連忙打起雙槳,迅即離開哨所而去。
從口岸出發(fā),在江上行船個把鐘點光景,約中午時分江上刮起大風,大浪突起,船身傾斜到一邊側(cè)著前進,危險萬般。 我一手拉住篷繩,一手緊握舵柄,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前方。 一陣風來,就放松篷繩,讓過風頭;一個浪尖打來,就緊扳舵柄,使船身超越浪尖而過。 此時此刻,船艙進水,我愛人拿了木盆,使出吸奶的力氣把水一盆一盆往外潑。 三歲的小女兒嚇得直哭,我們各自應付這場戰(zhàn)斗,誰也顧不上她。 好不容易把小船駛進揚中的一個小港,船上衣被全濕透了。 當晚,我們抱著女兒和衣而臥,女兒夢中被惡浪驚醒好幾回,哭著叫媽媽,妻內(nèi)心是一陣陣疼痛,擔心女兒要嚇出病來。
次日,風停浪息。 我們出江東下,回到金壇地區(qū)。 4月16日下午,在茅東縣九龍壙(今句容春城)聯(lián)系上徐明政委,將華中分局指示及所帶物品、現(xiàn)金、槍支全交給了他。
第二天上午,句容縣武工隊首先聽到分局精神傳達。 內(nèi)容是:一、停戰(zhàn)命令下達后,蔣介石亡我之心不死,仗著有美帝國主義撐腰,調(diào)兵遣將,搶占戰(zhàn)略要地。 為此,我予以迎頭痛擊,他在東北戰(zhàn)場吃了大虧。 時局發(fā)展,有可能進入和平民主新階段,有可能打內(nèi)戰(zhàn)。 中央的方針是:爭取和平,準備打仗,作兩手打算。 二、要進一步做好地方士紳和偽鄉(xiāng)保長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力量來支持我們。 深入發(fā)動群眾,發(fā)揮地下黨組織作用,展開合法與“ 非法” 斗爭。 三、我們要有和平民主的誠意,并要有迎接內(nèi)戰(zhàn)的思想準備。
當我懷著敬仰的心情,聆聽著徐政委那浙江口音一字字一句句聲情并茂的表白時,怎能想到這竟是他最后一次的傳達報告呢?
這天,1946年4月17日,這是我終身難忘的日子。 聽完傳達正準備轉(zhuǎn)移,遭國民黨74 師171 團包圍,機槍火力封鎖了大門。 徐明同志命令突圍,向敵人投出一排手榴彈,敵人不僅機槍啞了,還倒下好幾具尸體,紛紛逃竄。 這時,同志們異口同聲發(fā)出吼叫:“ 沖??!殺?。 ?機槍手丁志明端著機槍在前,徐明隨后第二,短槍長槍一齊上,一鼓作氣突出重圍。 此時,東面高地又有敵人火力點射來,徐政委命丁志明還擊,掩護同志們撤退。 可兩顆罪惡的子彈打中徐政委腰部和腿部,徐政委倒在血泊之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這年他27 歲。
晚上,我回到九里河邊,把這一不幸的消息告訴春紅,她失聲痛哭起來。這一夜我輾轉(zhuǎn)難眠。 第二天,我迅速找到茅山留守處主任薛斌和工委委員余慎,請示今后任務。 他們商量后,立即寫信交給我送華中分局,并確定丹陽與金壇交界的井巷村薛毛小家為新的秘密聯(lián)絡點。
(四)
4月20日,我開始了四渡長江。 這次選擇在鎮(zhèn)江為渡口。 經(jīng)過鎮(zhèn)江到揚州灣頭,敵哨與我軍前哨隔岸相對,應當說是一條近路。 可到了灣頭時,發(fā)現(xiàn)敵封鎖更嚴,不讓通行。 這里河面寬,流量急,無法以取魚為掩護,只好把船??可谒吢楸詳橙?,眼巴巴看著對岸邵伯防區(qū),耐心等待著。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一條大船派人上岸進了哨所,不一會回到船上,五條大船一起啟航,不用分說,肯定丟下買路錢了。 這時岸上兩個哨兵連忙進入哨所,就怕分贓丟了他們。 我靈機一動,急忙向春紅使個眼色,拔纜樁,握雙槳,猛劃幾下,插入五條大船中間,直下邵伯湖。 當哨兵出來發(fā)覺時,我已駛出半里多路遠了。 哨兵高喊:“ 回來! ” 大船上的人誤以為叫他們,高聲答道:“ 長官,你們已拿去二萬五啦! ”“ 那只小船呢? ”“ 一齊包括在里面啰!” 我大聲應道。 哨兵眼看遠去的小船,只好罷了。
我使勁猛劃雙槳,直向湖心沖去,沿運河而上。 小船飛快地進入我軍防區(qū),順利到達江南辦事處。
彭炎同志聽了我匯報徐明犧牲的消息后,心情十分沉痛,覺得問題重大,事不宜遲,便立即派人向華中分局匯報。 不幾天,分局指示,余慎同志接替徐明的茅山工委書記職務。
江南辦事處秘書魯毅是余慎同志愛人,她知道我將要與余慎同志聯(lián)系,特向我了解余慎同志情況,還托我?guī)沤o了余慎。
回到江南,我把組織上的任命和魯毅的私人信一齊交給了余慎。 他詳細地問了沿途情況,我一一作了匯報。 幾天后,他交給我一封信說:“ 根據(jù)斗爭形勢變化,我們今后戰(zhàn)斗范圍不只限在金壇縣境內(nèi),有時要轉(zhuǎn)入其他地方活動。 因此,一般要三五天聯(lián)系一次。 你來時要注意隱蔽身份,避免泄露秘密,惹來麻煩。 ”
此后,隨著蘇北戰(zhàn)局變化,敵人瘋狂向茅山增兵,企圖扼殺我留守處武裝。 我這只往返于大江南北的小漁船,完成任務愈來愈艱險了。
(五)
五月中旬,我第五次渡江。 這次我們帶去的不僅是茅山工委的信,還帶地下黨員蔡玉林的弟弟蔡玉文到蘇北參加新四軍。 回江南時又帶了華中分局派來茅山留守處工作的韓金法、王德順兩位同志。
新四軍華中軍區(qū)司令部護照
徐明烈士(1920-1946)
余慎烈士(1910-1946)
薛斌烈士(1911-1948)
5月23日歸來途中,船近宜陵敵軍哨所時,聽說哨卡盤查很嚴,我們覺得船上有三個青年小伙子太顯眼,立馬商量對策。 決定當晚不過關,第二天一早韓、王二人改走一段岸路,約定中午相會地點,再同船過江。 即兵分二路,韓、王上岸向目的地走去,我和春紅打魚闖關。 這次碰到的哨兵一點也不讓,非要上船檢查不可。 哨兵把艙里艙外打量一番,伸手掀開船板,把隔艙梁敲得咚咚空聲響。 眼看暗艙就要暴露,春紅馬上大聲叫起來:“ 老總,不能敲,這樣敲小破船就要散板了! 不好,不好,船被搗漏了! ” 她一面拿瓢向外刮水,一面嘮叨。哨兵看了趕緊夾著尾巴逃走了。 這一著是春紅的絕竅。 原來,她急中生智,見險象將出,順手拔開活塞,把活水倉里的水嘩嘩地放過來。 哨兵真以為闖禍了,嚇得立即上了岸。 我急忙劃槳離開哨所,春紅仍一瓢一瓢把水向外戽,直到脫離了哨兵視線再把木塞塞起來。
中午時分,船行至與韓、王二人約定地點,卻不見兩人蹤影。 是途中出了問題還是什么? 我和春紅帶著不安的心情,將小船隱蔽到蘆葦叢中,遙望許久。太陽已經(jīng)西斜,仍不見人影,只得把船向江南開去。 一到井巷村,我就化裝成賣蘿卜干的,挑擔叫賣,聯(lián)絡到工委,才知道他倆十點鐘搭上便船,提前到了江南。 一場虛驚才了結(jié)。
(六)
第六次渡江。 這天,余慎同志送我上船,順便看看我愛人,并親切地抱起女兒素鳳,問寒問暖。 他見到小船這個家,感慨地說:“ 你們在這小漁船上,不但勞動付出,生活也夠艱苦的呀。 然而,肩上的擔子確是不輕的。 扛著革命重任,長途跋涉,走南闖北,隨時都有犧牲個人生命的危險。 正因為如此,你們的功勞是大大的,光榮是屬于你們的?!?稍停一會兒,他話鋒一轉(zhuǎn)說:“ 艱苦,這是黨對我們每個共產(chǎn)黨員的考驗,只有具備鋼鐵般的意志,毫不動搖的信念,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才經(jīng)受得住這種考驗。 我曾在國民黨牢房里坐了三年多,不管他們怎么折磨我,總是無法從我嘴里得到一點東西。 最后,敵人沒有辦法,只好放了我。 ” 他一邊說,一邊背過身子,捋起背后衣裳,我們看到他背上留下約七八寸長的疤痕。余慎同志說:“ 這是國民黨給我上了最好的一課!” 我說:“ 是給我們共同留下的深仇大恨! ” 春紅癡癡地望著余慎同志,接受著眼前活生生的教誨,她心底里也扎下為革命準備犧牲一切的決心。
這次渡江,形勢更加嚴峻。 國民黨在解放區(qū)邊沿調(diào)集大批兵力,荷槍實彈。 駐揚州敵軍積極準備從仙女廟、邵伯湖進攻我軍前沿。 我們劃著小船從敵機轟炸掃射下到達高郵,見到彭炎同志,才完成任務。6月20日,走原路返回江南。
(七)
第七次渡江。 當小船劃到老山附近時,才發(fā)現(xiàn)這次要通過的小河港已被敵人用木樁把港封死。 只得順江東下,從泰州口岸進港。 小船剛到口岸,忽見港口停了一艘軍艦,敵兵紛紛登岸,關卡有船被扣,有人被打,氣氛緊張。 我和春紅偽裝捕魚,混過兩道關卡。
晚上停在泰州南門小河溝里,同歇的還有一只江南來的小船。 第二天,我們經(jīng)烏金蕩、馬家蕩,那只小船緊隨其后。 我們開始警覺起來,仔細觀察,那船上有一對夫妻,艙里坐著一商人模樣的人。 心想,難道我們被特務盯上了? 春紅倒有另一番想象:“ 也可能是新四軍吶。 ” 我低聲交代:“ 暫不暴露,提防萬一。 ” 當晚,這只船又跟我們停在益林鎮(zhèn)。第三天下午與我們一齊到達淮安。我拿定主意要將此人弄清他的真面目,等他先上岸,我尾隨其后,可那人鬼得很,一眨眼不見了。 我只好去華中分局辦事處,一進門見吳仲超正在接待這個“ 商人”。 我倆在此相見,驚疑一笑,吳秘書長叫我明日再來。 晚上,我到分局招待所,才曉得這人是留守太湖的徐行。
第二天上午,吳仲超給我一份“ 七一” 指示,要我把它背下來,回來口頭傳達。 我僅讀過小學五年級,這對我來講是道多么難的難題啊。 但想到分局指示對茅山工委下一步開展斗爭的重要性,我毫不猶豫地接過指示,一遍又一遍往肚皮里啃,白天過了,晚上再啃,直到把三千多字倒背如流。
7月6日,我讓春紅休息,乘夜到高郵,正趕上去鎮(zhèn)江班船。 船主是夫婦倆,我一上船就幫著撐篙劃槳。 一到敵哨我便跳上岸用繩子拉住船,讓哨兵上船對乘客逐個查問,敵哨把我當船上伙計放過。 就這樣,我混過幾道哨所,便到了鎮(zhèn)江。 迅即乘火車到呂城站下,步行30 華里到井巷。 地下交通員薛毛小代我聯(lián)系到余慎,我立即口頭背誦華中分局指示給余慎聽,他邊聽邊記,又親筆抄一份交熊兆仁﹙抄件存鎮(zhèn)江地委817 案件辦公室﹚。 余慎同志說:“ 分局指示很重要,我們立即傳達貫徹。 過兩天,你再去淮安向分局匯報我們傳達貫徹情況。 ”
(八)
第八次渡江。 7月14日,我軍蘇中七戰(zhàn)七捷的第一戰(zhàn)“ 宣泰之戰(zhàn)” 獲勝。我?guī)е嗌魍鞠蚍志謪R報茅山情況的信,由原路抵達淮安。 準備回來那天,吳秘書長給了我一封公函,又發(fā)我一張護照,說:“ 這是對你擔任政治交通員的信任,要妥為保存。 ” 我打開看時,見是一張新四軍華中軍區(qū)司令部的護照,編號是人字第154 號,蓋著軍區(qū)長方形大印,還蓋有司令張鼎丞,副司令粟裕、張愛萍,政治委員鄧子恢,副政治委員譚震林五位軍政領導人的藍色簽字章。 在這以后,風雨30 多年來,我一直把這張護照當作珍貴文物妥善保存著。
這次回江南,我們沿運河而下。 到揚州敵哨時,遇到哨兵上船檢查,將兩包老刀牌香煙塞給他,那哨兵連忙藏進懷里,一揮手放行了。
第九次渡江,任務不變。 港口封鎖,哨卡重重,險象環(huán)生,無一例外。 此時“ 七戰(zhàn)七捷” 已結(jié)束,我軍以殲五萬余敵,為北移掃除了障礙。我已多次北上南下,摸到個中一般規(guī)律,對付天災人禍取得了一定的經(jīng)驗了。 過關還算順利。
(九)
第十次渡江是入秋季節(jié)九月天了。長江北岸各條小河入口都打上木樁封死,只限幾條主要入江口可以通行。 這時,邵伯湖與揚州地區(qū)戰(zhàn)斗正在進行。因此,我只得從揚中渡江這條線走。 當船行至四方口橋頭哨所時,封鎖更嚴。見哨兵換崗,我眼見手快,把小船掉過頭來,在橋下捕魚。 新崗哨兵見了吆喝道:“ 從哪兒來的?! ” 我用手向北一指:“ 從里下河那邊來,到江邊捉魚。 ” 愚蠢的敵人中計了,吼道:“ 退回去! 退回去!” 我求之不得,連連說:“ 是,是?!?調(diào)轉(zhuǎn)船頭向北面劃去。 混過哨所,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
可又發(fā)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沿途都有還鄉(xiāng)團橫行霸道,向我們敲詐勒索,要錢、要魚、要香煙。 更有的還冒充新四軍,我看那些家伙行為不端,就給一兩包煙或幾個雞蛋了事,“ 護照” 是絕不輕易拿出來的。 到了野營小鎮(zhèn)已沒有東西應付了,兩個壞家伙不見油水就不放過我。 就七拉八拽,把我揪進一間瓦屋。一個像頭頭的家伙,盤問幾句,最后問道:“ 你說中央軍好還是新四軍好? ” 我神態(tài)自若地回答:“ 當然我們中央好哪!”那頭頭得意地說:“ 讓他走吧?!蔽乙驳靡獾厣狭舜l(fā)笑了。
過了興化,遭遇敵機襲擊,好幾次俯沖下來掃射,我們都在咯咯咯的掃射聲中逃脫。 后來我們干脆把船劃到蘆葦溝里行走。 這樣走走躲躲好不易到了淮安。 這時華中分局已遷至漣水以東靠近阜寧的鄉(xiāng)下,一個叫陳集的地方。 我又往陳集趕去,這才聯(lián)系上吳秘書長。 旋又去黨??从嗌鞣蛉唆斠恪?她一見我就對大家說:“ 你們看,我娘家人來啦。 ”當晚,她關心地問了江南斗爭情況。
第二天上午鄧子恢來黨校做報告,魯毅向領導請示,允許我參加聽。 鄧子恢同志說:“ 中央提出不求一城一地得失,而在于敵我雙方有生力量的消長。這是我們的方針。”又說:“ 過去,那么幾個人在山上打游擊,還高喊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主義。 現(xiàn)在我們有正規(guī)軍120 多萬,民兵220 多萬,有一萬萬多人口的解放區(qū),全國人民都擁護我們,我們是正義的戰(zhàn)爭,難道還不能打倒蔣介石嗎? ……”我聽了這個報告很受鼓舞,更增強了解放全中國必勝的信念。
幾天后,吳仲超把寫好的信交給我?guī)Щ孛┥焦の?臨別時,魯毅同志對我說:“ 我們可能撤到山東去。 ”
9月26日,我從宜陵這條路線回江南。 一路上,仍是不斷地躲避飛機掃射,還鄉(xiāng)團敲詐。到達江邊也仍然封鎖嚴密。我們將船靠在幾只大船后面,捕捉行走機會,因為我們摸透了國軍貪財?shù)谋拘浴?第二天傍晚,果然敵軍幾個小頭頭一路嘰哩咕嚕上了大船,我估計是談判放行條件的,說不定今夜就放。 當晚,我和春紅不睡覺,密切注意大船在黑暗中動向。 等到半夜,真的大船開動了,我連忙用繩系在大船后面,像一只小舶子悄悄通過哨所。 一離險區(qū),我趕緊解開纜繩,駕起雙槳,天不亮就到達江南。然而,不幸卻在第十二次渡江中等待著我們。
(十)
1946年10月上旬第十一次渡江,完成了送給華中分局《 關于茅山斗爭形勢》 的信件和帶回《 分局對茅山工委開展游擊戰(zhàn)爭、配合主戰(zhàn)場指示》 的任務之后,11月中旬,我和春紅又開始了第十二次渡江之行。
這次為了避免還鄉(xiāng)團找麻煩,即從鎮(zhèn)江渡江,沿大運河北上。 到了陳集,水路已到頂,我改從旱路去梁岔,知道華中分局又轉(zhuǎn)移到隴海路邊的馬廠地區(qū)。走了兩天,聯(lián)絡上吳秘書長,他告訴我說:“ 分局將并入華東局,正準備向山東轉(zhuǎn)移。 我們已派張德福同志去打通茅山工委與蘇浙皖特委的聯(lián)系,你這次回去,余慎同志要派你擔任蘇浙皖特委的通訊聯(lián)絡。 ”
不幾天,吳仲超給了我信件,還有一卷報紙和幾本介紹游擊戰(zhàn)爭的書。 回來時,同行的還有華中分局派往江南堅持斗爭的周福義同志。 他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是在溧陽縣橫澗地區(qū)活動的區(qū)農(nóng)會主任,我們本來就認識。
我和周福義離開華中分局,從馬廠出發(fā),步行往回走。 由于漣水戰(zhàn)斗仍很激烈,只好由漣水以東繞道,走了三天多才到陳集。 把周福義安排在一家小旅店內(nèi),我找到自己的小船。 焦急地等了十幾天的春紅不明我的下落,陳集雖離漣水60 多里遠,可戰(zhàn)爭的炸彈聲、炮聲不絕于耳,她十分為我擔心。 她一見面就說:“ 快走,快離開這個地方,太危險了。 ”
第二天一早,我們帶著周福義出發(fā)。 當小船行至益林鎮(zhèn)時,突然一敵機低空插來,我連忙靠岸都來不及,啪啪啪三發(fā)子彈掃射下來,打在船尾后面水里。 船一靠邊我們就上岸,伏在河坎下面,誰知罪惡的敵機又調(diào)轉(zhuǎn)頭來俯沖而下,春紅剛抱起素鳳,“ 轟” 的一聲,一顆炸彈落在她身后爆炸了。 她在強烈震蕩下昏倒在地,素鳳滾翻到水邊。 周福義沖過去將她背到岸坎下,我抱回小女兒,伏在坎里。 這時敵機在益林鎮(zhèn)亂炸亂射一通后,揚長而去。 我和周福義將春紅及小孩迅速弄上船,劃到對岸小河溝里,這時才發(fā)現(xiàn)春紅沒有外傷,但頭部受到劇烈震蕩,醒來時直叫頭痛。 這成了她不治之癥,也是對她致命的一擊。
當天,我把船劃到汜水住下,這是國民黨占領地,已離開火線。 由于春紅腦傷,她再也經(jīng)不起顛簸,小船一時不能渡江。 我和周福義研究后,決定利用他的一張國民黨通行證,先將他送到大運河邊,乘班船去鎮(zhèn)江,聯(lián)絡工委余慎同志。 送走了周福義,我請翻船站工人幫我把小船翻進大運河,進入高郵湖蘆蕩。 那里漁民知道我愛人腦震蕩,懷孕出血,熱情地送來了幾只大烏龜,說龜肉可治孕婦出血癥。 又送來一條三斤多重的草魚,說草魚頭蒸了吃可治頭暈。末了,又分文不收。 這種同胞兄弟般情義,令我終身難忘。
離開高郵湖后,我們按照漁民兄弟指點的新路線,穿過高郵湖、邵伯湖,到了揚州西北面。 在過灣頭時,花了幾元錢,領了一張通行證,順利回到江南。1946年12月底一天,我們過了丹金漕河回龍橋,進了朱家閘,把船停在離井巷村半里路的地方,趁夜摸黑到薛毛小同志家。 一推門,見毛小妻頭扎白布,抱著不滿三個月的女兒粉粉,正坐在灶角旁哭。 我?guī)в胁幌轭A兆地問:“ 毛小呢? ”她邊哭邊答:“ 毛小被國民黨抓去打死了,今天已五七了……” 住在隔壁的叔叔問道:“ 是誰啊? ” 毛小妻子答道:“ 是江北那個賣蘿卜干的。 ”他叔叔忙走近隔墻小窗口,低聲對我說:“ 余政委11月25日在金壇東門外大荒田犧牲了。 這幾天村上很緊張,常有陌生人在村上轉(zhuǎn),你必須趕緊離開這里?!边@噩耗猶如晴天霹靂,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將身上僅有的一元錢丟給了毛小妻子,在她悲憤中我不得不揮淚迅即離去,連夜把船劃進拓塘蘆葦叢中。
那天晚上,我和我愛人萬分沉痛地回想了許多往事。 一年多來,蔣介石殘害了我們多少抗日之士,徐明、余慎這樣的好同志沒死于日寇屠刀下,卻死在中國人自已手里。 我們夫婦悲憤地相互鼓勵著,一定要盡自已的努力,爭取為解放全中國而奮斗到底。
余慎同志犧牲后,薛斌主任繼續(xù)領導茅山工委部分武工隊員分散隱蔽,打擊敵人。 1947年1月,薛斌同志負傷去上海醫(yī)治,被叛徒出賣,1948年12月28日被秘密殺害。 茅山留守處斗爭處向低潮。 而后,華中分局相繼派往江南的一批批干部和武工人員先后到達。在康迪、洪天壽等同志領導下,繼續(xù)高舉茅山工委的旗幟,對敵斗爭一天也沒停止過。
隨著遼沈、平津、淮海三大戰(zhàn)役的勝利,1949年春,工委籌糧籌款,迎接大軍渡江南下,歡呼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創(chuàng)下了不朽的功績。
正當福祉降臨我們身邊的時刻,與我風雨同舟,吃盡千辛萬苦的妻子春紅因頭暈癥發(fā)作離我而去了。 現(xiàn)在想來,唯一可告慰她的是祖國改革開放一日千里,欣欣向榮,兒孫們都有了自己一份工作,我們祖孫三代和全國人民一樣都生活在幸福之中,你可含笑于九泉之下了。
[1]茅山新四軍紀念館編:《新四軍與蘇南抗日根據(jù)地》,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年。
[2]中共溧陽市委黨史工委等編:《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抗日圖志》。
[3]張燕.陳書華編著:《從水西村走出來的共和國將士們》,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年。
[4]丹陽市史志辦公室編:《鋒火丹金武》,中央文史出版社,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