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德

(漳州師范學(xué)院外語系，福建漳州 363000)

“心理空間”理論下的英語比較結(jié)構(gòu)

黃金德

(漳州師范學(xué)院外語系，福建漳州 363000)

傳統(tǒng)對比較結(jié)構(gòu)的詮釋主要基于其表層特征、從形式著手，對其內(nèi)部的認知機制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本文從“心理空間”的角度，對英語中比較級句型的結(jié)構(gòu)和意義進行分析，以揭示這一結(jié)構(gòu)背后的認知理據(jù)。同時，作者對英語比較級的同義反復(fù)句進行深入分析，有助于從認知原則上排除此類句子產(chǎn)生的可能性。試圖對生成語法(深層結(jié)構(gòu))和系統(tǒng)功能語法等無法解決的問題之一做一嘗試。

英語比較結(jié)構(gòu);心理空間;認知理據(jù)

英語比較結(jié)構(gòu)是個大家比較熟悉的句型，國內(nèi)外學(xué)者對它有不同的解釋。從國外來看，喬姆斯基(Chomsky)主要從形式著手，詮釋比較結(jié)構(gòu)的表層結(jié)構(gòu)模式，并且歸納出常見的幾種比較句型。韓禮德(Halliday)等人主要從系統(tǒng)功能語法的角度出發(fā)，認為它是六大及物性系統(tǒng)的一員，[1](P131)他們從小句著手，主要從交際和信息傳遞的角度揭示比較結(jié)構(gòu)的句法和語篇功能;從國內(nèi)來看，主要有章振邦等的《新編語法教程》，其理論依據(jù)基于生成語法的形式解讀;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些學(xué)者，從別的角度著手，對此結(jié)構(gòu)做過嘗試性分析，如張月祥的《英語形容詞比較結(jié)構(gòu)與名詞的搭配》(主要基于轉(zhuǎn)換生成語法);張建理等的《英語層級性反義詞:隱含比較和明示比較》，對此類反義詞的公允性和偏袒性給出認知和語用的解釋;成善楨的《現(xiàn)代英語中比較等級的若干發(fā)展變化》，指出分析式比較結(jié)構(gòu)取代屈折式(綜合式)是發(fā)展趨勢。但不管國內(nèi)還是國外，對比較結(jié)構(gòu)的詮釋都是主要基于其表層特征、從形式著手的，對其內(nèi)部的認知機制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本文擬從認知的角度著手，以Gilles Fauconnier的“心理空間”理論為視角，解讀英語比較結(jié)構(gòu)，以揭示這一結(jié)構(gòu)背后的認知理據(jù)。

一、關(guān)于“心理空間”理論

Fauconnier在上世紀80年代提出了著名的心理空間理論。這一理論提出，“心理空間”是人們在交際中的在線建構(gòu)和實時表征(representation)，其理論主要內(nèi)容是跨概念域(cross-domain)的系統(tǒng)投射。第一個空間IP1(input mental space 1)里的元素投射到和第二個空間IP2(input mental space 2)上。

1994年由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出版了Fauconnier的Mental Spaces——Aspect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in Natural Language一文，立即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此后對人類認知心理的爭論持續(xù)不斷，而這本書在1995年和1998年一版再版，至2003年轉(zhuǎn)為電子版形式，足見其影響力之大。后來的概念整合理論(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就是Fauconnier&Turner在90年代基于心理空間(mental spaces)之上闡明人類認知心理的一種理論模式。這一理論是對認知科學(xué)和語言學(xué)等的總結(jié)，深入研究了人們的思維和語言特別是隱喻的運作機制。

二、“心理空間”與英語比較結(jié)構(gòu)

下面讓我們以“心理空間”為基礎(chǔ)，對英語中的比較結(jié)構(gòu)做一管窺，以期揭示其后的認知理據(jù)。

(1)In that picture，Alice is taller than Lewis.

對例(1)有兩種不同的解釋:一種是Alice和Lewis都同在一幅畫里，根據(jù)普通的光學(xué)理論判斷事物的表象，畫中的Alice比Lewis高;另外一種情況是Lewis不在這幅圖畫中(比如Alice被畫成與巴黎的艾菲爾鐵塔般大小，而Lewis是普通人的大小)，那么Alice比Lewis高。

這兩種不同的可能分別如圖1，2所示。

圖1 Alice=a’，Lewis=l’

圖2 Alice=a’，Lewis=l

在上圖1中，a，l分別代表原“心理空間”中的Alice和Lewis的身高，a’，l’分別代表在圖畫這一空間中Alice和Lewis的身高。它們分別是原空間中的a和l通過跨域映射作用到映射空間M(圖畫空間)的結(jié)果:a’＞l’;在上圖2中，Alice的身高a通過跨域映射到圖畫空間(映射空間M)，得到值a’，而Lewis身高l不參加映射，保留在原空間R里，取值還是l:a’＞l。這樣就圓滿地解釋了例句(1)的兩種不同的意思。

以上圖示是對靜態(tài)事件的描述，當(dāng)然這一圖示也可以用于解釋動態(tài)的事件。

(3)John walks faster than Peter runs.對這句話的理解如下圖3(其中E=John walks，E’=Peter runs):

圖3

它們同在一個空間M里，其中E＞E’，比較的基礎(chǔ)Sc(scale)是velocity(速度)。E，E’都沒有經(jīng)過跨域映射。

(4)In Chariots of Fire，Peter runs faster than (Peter runs)in African Queen.

在例句(4)里，E=Peter runs，它從空間M(“烈火勇士”這部電影中的速度)通過跨域映射到M’(“非洲女王”這部電影中的奔跑速度)，從而得到結(jié)論:E/M/Sc＞E/M’/Sc(如圖4)

圖4

這種分析還可以直接解釋別的空間構(gòu)建方式:

如圖5，其中“in reality”構(gòu)建了一個原始空間M，“Peter runs”是這個空間里的一個元素，通過跨域映射，投射到另一個空間M’(空間“George believes”，喬治所認為的那個空間)，取值E/M’(值“he does”)，比較的基準是Sc(規(guī)?；蛩俣?。

圖5

例(3)-(5)揭示了這樣一個規(guī)律:比較可以在同一個空間里進行，也可以在不同空間內(nèi)進行(——comparison may apply within one space or across spaces.——)。[2](P132)這是生成語法的所謂“底層結(jié)構(gòu)”(deep structure)所無法解釋的語言現(xiàn)象。

否定也能構(gòu)建“違實空間”，在上例句(6)中“not”就構(gòu)建了這樣的違實空間:

“Rosa answers more questions than she does (in reality).”

這種表面復(fù)雜的例子與如下平淡無奇的例子從空間角度上看，是一樣的。

由于上例(7)提示了兩個不同的空間“On Thursday”和“On Wednesday”，理解此句不如例(6)那樣困難:要經(jīng)過復(fù)雜的空間構(gòu)建。

(8)Rosa did not answer three questions.

例(8)給我們提供了另一種可能更復(fù)雜的特征，因為它有兩種解釋I1和I2。

I1:被Rosa回答的問題少于三個。(例如，出現(xiàn)于以下情景1:總共有四個問題，而Rosa只回答了兩個);I2:Rosa沒有回答的問題有三個。(例如，出現(xiàn)于以下情景2:總共有八個問題，而Rosa只回答了五個)。

I1在情景2中為假，而I2在情景1中為假。

這兩種歧義解釋來源于“three questions”這個名詞短語的非定指問題:M是原空間，M’為違實空間(與“not”吻合)。非定指性容許它指認本空間內(nèi)一元素(non-specific)(見圖6)，或指認原空間內(nèi)一元素(specific)(見圖7)。

圖6

圖7

注意，在上圖6中，雖然a’不是b的對等物，M’里的“回答a’”對應(yīng)于M里的“回答b”;而在圖4中，M里的“回答b”對應(yīng)于M’里的“回答a’+b’”。為保證圖6中兩空間的不一致性，a’只確定指出數(shù)字3(比b大)，而在圖7中a’是a的對應(yīng)物(同樣的三個問題，所以數(shù)目一樣);a’在M’中已經(jīng)取值A(chǔ)，所以它的對應(yīng)物a在M中沒有對應(yīng)取值A(chǔ)(a)。

此句中違實事件是E/M’:“Rosa answers x’questions.”其中x’questions為非定指，在空間M’內(nèi)取值。但是如果令x’questions在空間M內(nèi)取值，得到的結(jié)果如圖(7)，它具有如下特征:

(10)a=a’=x’questions A(a)/M，A(a’)/ M’

b=b’=x questions A(b)/M，A(b’)M’

x’＞x(例如:共八問，只答了五個)。

這個分析對應(yīng)如下解釋:沒被回答的問題＞已被回答的問題。即這時例句(9)相當(dāng)于:

(11)Rosa didn’t answer more questions than she answered.(x’(a，a’)＞x(b，b’))，這時句中“more”比“not”在構(gòu)建心理空間時更有話語權(quán)。有趣的是，對句(6)不能作出同樣的理解，這時因為它牽涉到動詞短語的省略問題。(“Rosa did not answer more questions than she did…”)在這句里相關(guān)的動詞詞組是“answer x questions”和“answer x’questions”。為了使句子后面的省略可以被意會，如果它們對應(yīng)于空間M和空間M’里的元素，那么它們應(yīng)該是等值的(如圖6);但在圖7里，M’里的“answer x questions”在M里的對應(yīng)值是“answer x+x’questions”:在這里起關(guān)鍵作用的是動詞短語。我們能有句(11):Rosa didn’t answer more questions than she answered.但是不能有進一步省略(than she did)后的句子:

(12)Rosa did not answer more questions(than she did)，because she had a headache.(除非只有一種解釋。如句(6))。

最后，我們必須注意到，比較級會引起role-value(值-功能)的區(qū)別，實際上比較兩種狀態(tài)(或事件)就是比較它們的規(guī)模程度。[3]

(13)This book is more interesting than that one.這句話可以詮釋為the degree to which E more than the degree to which E’.(某個空間的規(guī)模度E大于另一空間里的規(guī)模度E’)

這里“the degree of E”有一個值域r，在不同的空間M里有不同的值r(M)。

連系動詞be通常能代表前后兩者之間的指代關(guān)系，特別是某個功能和某個取值之間的關(guān)系。[4]

我們用一根箭頭標注功能a和取值r之間的關(guān)系:r→a。

例(15)和(16)就是典型的含有值域和功能域的例子:

(15)The president is the president.

(16)The president is the president，because 52%of the people voted for him.

假設(shè)這兩句陳述句是相對于空間R而言的:r =the president，a是r在空間R里的取值(a=r (R))，那么以上例(15)有三種理解:

(17)a.r=r

b.r(R)=r(R)

c.r→r(R)

其中前兩種是明顯的同義反復(fù)，第三種雖然本身不傳達出信息，但不是同義反復(fù)，因為r(R)意味著r可以在另外一個空間里表示a的值，例句(16)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him”指向功能a，此功能由值r承擔(dān)，所以例(16)展示了功能a的一個新值(屬性)。(即“52%of the people voted for a”:52%的人們投票選舉a)也就是說，即使我們談?wù)摰氖莂與值r的關(guān)系，也不會影響r(R)承擔(dān)a功能的取值選擇。

從這個意義上講，單一空間里的同級比較具有同樣的特點:

(18)Jack is as tall as he is.

(19)Jack is as tall as he is，because he loves spinach.

假定E=“Jack is tall”，r=“the degree of E”，例句(19)和例句(16)從role-value的關(guān)系來講，有同樣的理解:r→r(R)——如果說a是Jack的高度，那么r(R)就是a。因此，上述17(c)里的理解就是r→a。17(a)并沒有傳達任何信息，因為它沒有提供功能a的任何新信息。但是例(16)和(19)提供了r和a之間關(guān)系新的、不重復(fù)的信息。同理，以下例句通過黑體字部分的的作用也傳達了新信息:

(20)I’m surprised that Jack is as tall as he is.

(21)She’s sorry that Jack is as tall as he is.

(22)The fact that Jack is as tall as he is disturbs Mary.

(23)The possibility that Jack was as cruel as he was never occurred to us.[2](P138)

這最后一句(23)還牽涉到一種表示額外可能性空間的問題(M=杰克象他以前一樣殘忍的可能性)。

具有同義反復(fù)問題的分句，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得到根治:

(24)John eats what he does.

(25)John eats what he doesbecause he is on a diet.

上述句(24)是同義反復(fù)，因為“what he does (eats)”和“John eats”指向同一空間;但句(25)由于有原因分句“because he is on a diet”的作用，空間“what he does”就在“diet”意義上取值。即what he does(eats)意味著“按照節(jié)食譜的飲食”，與原空間“John eats”相比，屬于不同的范疇，因此避免了同義反復(fù)。

三、結(jié)論

文章從“心理空間”的角度，對英語中比較級句型的結(jié)構(gòu)和意義進行了分析，結(jié)果證明這一理論對比較級的一句多義可以提供很好的解釋;同時，文章還對英語比較級的同義反復(fù)句也作了深入分析，以便從認知原則上排除此類句子產(chǎn)生的可能性，從而試圖解決生成語法(深層結(jié)構(gòu))和系統(tǒng)功能語法等無法解決的難題:從人類認知機制著手，揭示比較級的運作機制。

[1]Randolph Quirk et al，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Contemporary English[M].London:Longman Press，1985.

[2]Fauconnier G.Mental Space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3.

[3]張建理，姜淑珍，英語層級性反義詞:隱含比較和明示比較[J].浙江大學(xué)學(xué)報，2004(4):128.

[4]成善禎，現(xiàn)代英語中比較等級的若干發(fā)展變化[J].外國語，1988 (1):31.

[責(zé)任編輯 劉范弟]

A Glimpse of English Comparative Construction in the Light of Mental Space Theory

HUANG Jin-de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Z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Zhangzhou，F(xiàn)ujian 363000，China)

Traditional illustrations of English Comparison Construction are mostly based on its surface characteristics，i.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form，so not being able to render reasonable interpretations of the inner cognitive mechanism.This paper，from the cognitive stance of"mental spaces"，carries out an analysis of the structure and meaning of the sentence patterns of the comparative construction in order to reveal the cognitive motivation underlying this construction.Meanwhile，the writer offers a deep analysis of English Comparative Construction of tautology with a view to help readers rule out the possibility of producing such mistaken sentences.This paper is an attempt to solve one of the difficult problems beyond the means of Transformative-Generative Grammar and Systematic-Functional Grammar.

English Comparative Construction;mental spaces;cognitive motivation

H314.3

A

1672-934X(2013)03-0113-05

2013-03-11

黃金德(1972-)，男，福建連城人，福建漳州師范學(xué)院外語系講師，碩士，主要從事認知語言學(xué)與西方修辭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