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
徐元慶是唐武則天當(dāng)政時期下邽縣的一個百姓,老母親早已過世,與父親相依為命。
他極盡孝道,是個遠近聞名的孝子。
天有不測風(fēng)云。有一天,徐父在街上與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互相毆打起來,徐父下手過重,將對方打死了,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人扭送到縣衙。
下邽縣尉趙師韞負責(zé)處理徐父的案子,認為徐父當(dāng)街將人打死,影響太壞,所以應(yīng)該問斬。徐元慶哭著來到縣衙,請求縣尉趙師韞開恩,說父親不是故意要致對方于死地,是失手打死對方的,所以罪不致死,請求留父親一條命,自己將以全部家當(dāng)來賠償對方。但趙師韞說什么也不肯從輕處罰徐父,堅持要徐父償命。
徐元慶沒能救出父親,便把仇恨記到了趙師韞頭上,認定趙師韞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暗暗發(fā)誓要找個機會殺掉趙師韞,為父親報仇。從那以后,徐元慶便天天留意趙師韞的行蹤,打算伺機下手。無奈趙師韞是縣尉,專管治安和盜賊的,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他十分小心,每次出門,即使是上下班的路上,也要十多個隨從跟隨,所以徐元慶一直無從下手。
過了半年多,趙師韞升任京官,離開了下邽縣。這樣一來,徐元慶復(fù)仇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但他并沒有就此放手,他的信念很堅定,就是一定要報殺父之仇。
他把家產(chǎn)變賣了,來到京城,繼續(xù)尋找下手的機會。但此時,趙師韞已經(jīng)升任御史大夫,他這樣一個小民更無法接近了。徐元慶悄悄地打聽,打聽出了一些消息,原來,作為御史大會的趙師韞隔一段時間就得到外地公出,而每次公出,都要在某個驛站休息。于是,徐元慶便來到那個驛站,請求在站里做管理員。驛站的主事人見他人很憨厚,就留下了他。
幾個月后的一天,驛站來了一些人,是幾個隨從跟著一個官員。徐元慶一看,原來正是趙師韞!他心中特別激動,但表面上不露聲色。
趙師韞走得累了,被安排到一間屋子里休息,徐元慶便抓住了這個機會,端了一壺茶進去,給趙師韞倒茶。趙師韞絲毫沒有防備,因為他想不到這個驛站的管理員會是想殺他的徐元慶。當(dāng)他接過茶杯的時候,徐元慶猛地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說插進了趙師韞的胸口,趙師韞慘叫一聲,倒地身亡。
徐元慶當(dāng)即就被抓住,因為是行刺御史大夫的要犯,所以將其解往京城審問。徐元慶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對作案動機也如實進行了交待。負責(zé)審理的官員打算依律將徐元慶問斬,可沒想到,這件事卻在朝堂上下引起了廣泛爭議。
爭議的焦點是:徐元慶到底是孝子還是兇犯?他的行為究竟應(yīng)該表彰還是應(yīng)該嚴懲?
圍繞著這一問題,產(chǎn)生了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徐元慶行刺朝廷命官,罪大惡極,當(dāng)然該殺;另一種觀點認為,徐元慶是為了報殺父之仇才出手殺人的,所以是個大孝子,盡管殺了人,但動機高尚,出發(fā)點良好,在講究以德治國的大背景下,朝廷應(yīng)該赦免徐元慶的罪行。
大家爭論不休,負責(zé)審理的官員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知應(yīng)該怎樣判決才好。
就在這時,任右拾遺的大詩人陳子昂談了自己的想法。陳子昂認為,徐元慶謀殺一事,證據(jù)確鑿,案情清楚,依照法律當(dāng)然應(yīng)該處以死刑,這樣才能維護法律的嚴肅性;但反過來說,徐元慶的做法是為了給父親報仇,是對父親的一片孝心才讓他走上了犯罪道路,這種孝心感天動地,值得肯定。因此,陳子昂提出了一個處罰方式,就是,在將徐元慶處以極刑以后,為他舉行一個盛大的表彰大會,頌揚他的一片孝心。
朝廷采納了陳子昂的建議。于是,在徐元慶被處死之后,朝廷又特地下詔,表彰他的孝行,肯定他的殺人動機是出于道德的基礎(chǔ),是至善的美德,符合“百行孝為先、萬善孝為首”的道德規(guī)范,是“我朝的榮耀”。邽縣的地方官,還為徐元慶立了一個碑,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孝”字。
陳子昂的這個建議,既維護了法律的尊嚴,又弘揚了至孝的理念,巧妙地解決了“法”與“禮”的沖突,所以贏得了朝堂上下的一致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