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方利
在我們維克多鎮(zhèn),沒有人跟我父親那樣。當鎮(zhèn)里的其他人有余錢時,他們會買飲料消遣,而父親手頭寬裕時,他會買一本書回來。其他人墻上掛著照片,或者至少要掛上日歷,而我們只有書。在我們家小小的四居室里,到處都放著書,各門各類,從天文學到動物學,足有三千冊。
父親是我知道的最堅持不懈的學人。每年夏天,他大約要花一個月的時間參加丹佛或奧馬哈或芝加哥的學習班。最近,一位鄰居從德國回來,父親用德語同他談話,每周兩次,因為他希望有一天能有機會在維也納隨那些了不起的教授學習醫(yī)藥。有一年,他終于獲得了7個學位,他在11所不同的大學修過課,當時他已經(jīng)是82歲高齡,他從英格蘭興致勃勃地給我們消息說,他已經(jīng)報名參加牛津大學伊麗莎白時期文學的一個研究生課程。
我妹妹菲比婭和我,是父親的不懈地求知的直接受益人。每年春天,他拿著地質(zhì)學家的錘子,領(lǐng)著我們在山間一邊徒步,一邊探究礦物構(gòu)成,還為他的樣本找尋巖石和野花。他希望我們能不假思索就鑒定出所有的樣本。在冬夜,落基山脈一萬英尺高的天空格外晴朗時,他會支起望遠鏡,把我們叫醒去觀星,后來他熱情地用我們當?shù)匾粋€相熟的導游名字來命名它。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我在世界何處旅行,星星一直是我的伴侶。
父親會特別留意簡單、獨特的講話,他總是一如既往地讓我牢記演說的藝術(shù)。三歲以前,他會給我大聲朗誦《圣經(jīng)》、莎士比亞和馬克·吐溫。隨后,我大聲讀給他聽,這樣他可以留意我的文辭。等上到五年級的時候,我可以完整地背誦古典文學和詩歌——還要隨叫隨到。有一回,我們碰巧在教堂附近碰見,他把我拉進去,讓我站在講經(jīng)臺上,對我說:“開始吧?!边@是我很熟悉的一個信號。我立馬就開始背誦,父親則在后面輔導:“發(fā)H音的時候,要吸氣!大聲點!更有激情點!”
當然,年少的我也有學得疲倦了就狠命去玩耍的時候,父親會在這時勸告我,他簡潔地引用莎士比亞的一句話:“如果每天都是假日,玩樂就會像工作一樣令人煩悶?!?/p>
很顯然,他的努力也不是全然無效,因為我的聲音讓我能謀得一個還過得去的生活。但是,這完全不能定義我欠父親的巨債——父愛難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