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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息香

        2013-05-14 09:46:26柏顏
        飛魔幻A 2013年11期
        關(guān)鍵詞:歌姬

        柏顏

        楔子:

        長歌城有最富盛名的霓裳館,是朝暮的居所。朝暮是一只叫做女魅的蠱,亦是六合中最神秘之地沐夜宮唯一的女主人——宮主姬棠的妻子。而我,只不過是遺忘了自己身份的過客,我是破曉,寄居在霓裳館中。

        有時,我會利用“撫痕術(shù)”處理朝暮手里次等絲綢錦緞。也有時,施展“殮夢入棺”之秘術(shù)幫助他們擺脫無法實現(xiàn)的愿望,或者說是心魔。

        歲月如織里我與朝暮朝夕相對,卻像是這世上最為疏離的男女。

        香料世家龍氏現(xiàn)任當(dāng)家龍老大人八十大壽,三日后將在摘星樓大擺酒席,一時風(fēng)光無二。

        龍氏一族以煉香名傳于世,尤其深得皇室追捧。千百年來朝代更替、風(fēng)云變幻,龍氏門楣亦被世事風(fēng)霜打磨得更為尊貴神秘。

        然而,如今龍幸卻為了一名歌姬一改低調(diào)作風(fēng),不怪坊間流言如沸。

        “那歌姬很漂亮?”我忍不住八卦,“漂亮得能讓耄耋老者聊發(fā)少年狂?”

        朝暮抬了抬慵懶的眼皮,唇角一縷笑色宛如她手中那件新縫制好的云鶴掐金散珠袍上金沙隱隱。

        “摘星樓最賣座的歌姬,容貌自然是天香國色。不過,你以為只憑借一副皮囊就能叫那個白發(fā)蒼蒼一輩子叱詫風(fēng)云的人物為之放棄一世清明?”

        我無限神往:“你見過?”

        朝暮搖頭:“不過我倒真有點興趣?!?/p>

        朝暮把云鶴壽袍收拾妥當(dāng),走過來與我并排坐下。燭光下,案臺上那兩封綴以銀絲流蘇的請?zhí)骞饬鲃?,本該沾滿喜氣,卻錚錚透著一股孤寒。

        摘星樓從未有過如此盛事,老板娘見了朝暮眉開眼笑地叮囑,一定要把上次她一見傾心卻沒即刻買下的鳳祥羅仙裙給她留著。

        來賓并不多,除卻龍氏一桌,其余三三兩兩熙熙攮攮,實在不成氣候,全無坊間所盛傳那般繁華鼎盛。相反,龍家子孫幾乎同樣一副怏怏面孔,好似參加一場無聊至極的聚會般不耐困乏。

        只有坐在離歌姬最近的銀發(fā)老者專注而陶醉地聽著——

        美人如霜,渭水怏怏,昔我遇之,明目朗朗。

        美人如妝,柔舜蒼蒼,今我離之,余生茫茫。

        此歌喉大概只有用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才能比擬之一二。我猶自暗贊,目光不覺瞥向那白紗帷幕后,那個寂寞的剪影。

        “難怪龍老動心,我聽著都要醉了。不知道把這姑娘請到咱們霓裳館唱一曲得花多少銀子?”

        “如果光是銀子就能解決,我猜就算傾家蕩產(chǎn),龍家人也會把她從這兒弄走。”

        我忽然有點好奇:“你很了解龍氏?”

        朝暮仿佛根本沒聽見我說什么,鼻翼輕微翕動,神情忽然肅穆。

        “怎么了?”我想伸手去拉已經(jīng)晚了,朝暮大步流星地朝帷幕后的歌姬走過去,越是逼近,手指骨節(jié)逐漸握緊。里面的人似乎感覺到朝暮的來意,詞闕流轉(zhuǎn),尾音如滾落花葉的露珠,環(huán)繞不散。

        朝暮按捺骨節(jié)顫動,毅然一把扯下帷幕。

        歌姬抬眼看她的那一刻,朝暮整個人都像被下了咒一般無法動彈。而那張精致的面孔震驚之余輕笑出聲,喉結(jié)聳動,分明是個男子。

        他盯著朝暮,嫵媚纖長的眼角微微閃爍:“嫂子,好久不見?!?/p>

        朝暮抓過他的手腕,不由分說將他帶走。老板娘大驚失色沖過來,被朝暮一句若是此生都不想再穿上霓裳館任何衣飾,甚至是二手,便放開膽上來阻攔而不得不讓開路。

        經(jīng)過龍老時朝暮才斂容駐足,恭敬頷首道:“朝暮無意打擾龍老興致,來日定將親自登門致歉?!?/p>

        龍氏族人無不光火,礙著龍老不得不壓制住。誰都知道他是為此歌姬而來,如今壽宴未畢人就被強行帶走,他不但不怒,反而似有無限欣慰:“今年大旱,南地進貢的雨前含翠只得一份,老身就等朝暮姑娘一同品嘗。”

        朝暮拜別龍幸,頭也不回地強拉著歌姬離開,完全把我拋諸腦后。我連連往嘴里塞了好幾口招牌點心燈籠酥,才戀戀不舍地追上去。

        朝暮剛離開,關(guān)于霓裳館女主人看上摘星樓歌姬的消息就不脛而走。更有甚者還能編出年輕女子與耄耋老者為一粉面少年爭風(fēng)吃醋不歡而散。

        我在“館主有喜”和“館主有疾”的牌匾之間猶豫再三,選擇了后者掛出去,將一眾借著買衣服來看熱鬧的貴婦們擋在門外。

        流花廳內(nèi)朝暮逆光而立,她梳的是最簡潔的垂云髻,中心鏤空成花,兩端各取一束垂至耳畔,長發(fā)于腰際綰成一束,蓬松如霧。無論什么時候她都像被冰封在雪棺里的畫,美得令人窒息,冷得令人望而卻步。

        等我沏好茶送進去仍然聽著那歌姬“哎喲哎喲”地叫喚,埋怨朝暮抓疼了他手腕。

        我多事看了一眼,好心安慰他:“放心吧,頂多就是經(jīng)脈俱裂,表面看不出來的。”

        他幾乎是蹦到朝暮跟前,嬌滴滴地號叫:“嫂嫂,就算你見到的是我不是哥,也不用失望地對人家下這么狠……”話還沒說完,朝暮已經(jīng)隔空點住他的啞穴??蓱z這“小美人”疼得花枝亂顫又叫不出聲來,只能眼巴巴地望著我,乞求地扯扯我衣袖。奇怪的是他指尖一觸碰到我,就立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他愣住,而我只覺渾身運行不息的血脈猛地凝滯——這是不祥之兆。

        我倒吸一口冷氣:“你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他被朝暮點了穴,他眼巴巴地看了看朝暮,又看了看我,一雙碧瑩瑩瞳孔里寫滿無辜。

        朝暮留意到我神色有異:“怎么了?”

        “他叫你嫂嫂?”

        朝暮微微頷首:“他是姬棠同母不同父的弟弟,曦瀾?!背荷裆鋈痪o張起來,因為她從我臉上見到極力掩飾的死灰色。

        我背著曦瀾,擁著朝暮走出流花廳。

        “曦瀾他有不妥?”朝暮何等耳聰目明,我有點不忍心:“知會他哥哥一聲來見他最后一面吧?!?/p>

        朝暮微微詫異:“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盡量壓低聲音,讓自己情緒保持平穩(wěn),就像以往拒絕任何一個慕名前來找我的客人一樣殘忍果決,我扶住朝暮的肩:“他中了毒?!?/p>

        朝暮的身體微微一震,原本清冷的目光驟然凝聚成一束明亮光線,緩緩轉(zhuǎn)過頭去投射到那個看似與常人無異的少年身上。

        “什么毒?”

        “不知道?!比羰菗Q了別人,一定會認為我所言荒誕無稽,無中生有。但朝暮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像冬日清晨一抹霧靄,縹緲無痕。

        天際匆匆壓下彤云,周遭一下子就暗下來。朝暮下意識摸向耳際,那里有個絳紫色的胎記珍珠般嵌在耳垂上,是哪怕修為登峰造極轉(zhuǎn)生為人的蠱物也無法擺脫的印記。

        忽然一聲花瓶摔落在地的脆響驚醒了這一處寂寥。

        朝暮以迅疾之勢回到曦瀾身邊,只是這么少許工夫罷了,他那張舉世無雙的容顏已經(jīng)潰敗如枯槁,嘴角溢出深藻色的血液。朝暮扶著他,臉上閃過一絲心酸與溫柔交織的復(fù)雜神色。

        解開穴道,曦瀾微弱而嬌嗔地責(zé)備朝暮:“嫂嫂,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忍心這么對我?”

        朝暮極力掩飾住眼底的紛亂,把他扶到蒲團上。然而曦瀾已經(jīng)坐不穩(wěn),朝暮只得讓他斜斜依靠在自己懷中。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曦瀾睜大雙眼,仿佛朝暮明知故問:“嫂嫂,這么多年來你只身一人在外,我自然要替哥哥尋你回來?!?/p>

        朝暮沉郁不語,看著曦瀾一臉病色卻依然單純的模樣,不由得生出無限酸楚:“你又怎么知道你哥會愿意看見我?”

        話說出口又覺得太沖動,想收回卻是來不及了。曦瀾仰起臉,憤憤道:“我看,是嫂嫂不愿見哥哥吧!”

        朝暮默然,曦瀾剛說完便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曦瀾,你先告訴我,你所中何毒?”

        曦瀾搖搖頭,轉(zhuǎn)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一個人曾流著淚對我說,我不愛她也好,萬一我愛上她,就會沒命的。”說著用力擠出一個極燦爛的笑,“嫂嫂,現(xiàn)在我快要沒命了,是不是說明我已經(jīng)愛上她?”

        朝暮驚訝之余眼底亦心酸不已,然而曦瀾璨如星子的眸子漸漸暗下去:“可惜,她不會知道了。如果她知道……”

        曦瀾漸漸閉合的眼尾綿延出一條柔滑的弧線,他含混不清地囁嚅著什么,然而很快就說不出話來。

        朝暮與我合力把他抱到軟榻上,朝暮好像是要證明什么似的緩緩掀開曦瀾的衣袖,他手臂白皙的肌膚下果然一股黑氣浮動,陰森可怖。

        “果然是美人……”朝暮忽然開口,我一怔:“你說什么?”

        “美人”是一種毒,六合之中無藥可救,無人可解。

        朝暮抓住我的手,仿佛急于證實什么似的:“破曉,我要你幫我趁曦瀾一息尚存進入他的夢中,我要知道那個‘她究竟是誰?!?/p>

        我搖搖頭,我無能為力。

        我唯一能夠告訴朝暮的是,曦瀾口中那個女孩子,我見過。

        當(dāng)然,并不只是見過。那個特別的女孩子,亦是我的主顧。而且,還是我主動挑選的她。

        一年前我尋酒買醉不知怎的就到了一座酒莊。那間酒莊說來也怪,酒香格外醇厚,饒是在數(shù)十里外也能聞到這醉人香氣。我沉浸其中一醉難醒,直到小二搜遍我全身發(fā)現(xiàn)我身無分文一盆冷水把我澆醒,我才想起身上最后一點銀錢全買了螺子黛。

        就在我想干脆耍無賴讓人揍一頓來抵酒錢時,那個女孩子從樓上走下來。

        我至今記得她清水面孔,一頭云鬢綰成髻,閑閑插入一顆珠花,一襲月白色素緞衫,含一抹溫和的笑。

        殮夢司天生就有一種感應(yīng)力,從與她目光相接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有辦法支付她的酒錢。

        她步步靠近,一股濃烈的異香撲面而來。我嗆得連連后退,冷不丁被她纖細手臂鉤住脖子,柔軟的唇幾乎貼上我面頰。我看著她,目光一直蔓延到她心里去。最后,是她自己先放開手。

        后來她讓我陪她喝酒,以此抵消酒錢。我大概是世上最沒骨氣的殮夢司,不是被一只蠱使喚就是給一只妖當(dāng)陪酒小生。

        對,起初我以為這個在荒郊野嶺開酒館,還能釀出如此絕世好酒的女主人非妖即怪,可是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原來女孩子喝醉了也會說很多話,除了說很多話,身上也會彌漫出越來越濃烈的酒香。

        她告訴我她是家中的小女兒,亦是同輩中唯一的女兒,錦衣玉食長大,樣樣俱是絕佳??杉抑兄挥兴蝗藶橹髯?,其他都是仆人,沒人告訴她,她與生俱來的缺陷。直到有一天,她獨自溜出門走到繁華熱鬧集市上,人人都對她退避三舍。起初她不以為意,后來她走進一家酒樓想吃點東西,剛坐下隔壁桌客人就抑制不住地嘔吐,緊接著里面吃飯的人全都捂著鼻子逃命似的離開。

        終于掌柜走過來,強笑著勸她:“這位姑娘,在下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全指著這間小小酒館,能否請您移步,在下不勝感激……”話沒說完,已經(jīng)忍不住干嘔,嘴里依然謙恭囁嚅,“真是對不住……對不住……”

        她甫入塵世,所見集市繁華皆不如家中尋常草木新奇名貴,自詡矜貴,卻被這撲面而來的現(xiàn)實粉碎得體無完膚。她心底好像有團無名火在燒,強忍灼傷痛楚站起來,小聲道:“打擾了?!?/p>

        家中因她失蹤早已慌亂成團,管家見她回來方才放下心口大石。她只吩咐了一句送些銀兩到集市口那家酒館,便獨自進了房間再沒有出來。

        那一夜她遍閱古籍,才知道家族中所有女兒自出娘胎來都會帶著特有異味,仿佛混合了天下之間最難以入鼻的味道。得知真相她癱坐在黃花梨木地板上眼睜睜看見從黑夜到白晝的過程,冥冥中只是想不通這究竟是詛咒還是懲罰。

        直到一日從家仆口中聽說沐夜宮這一所在。

        那是她第二次出門。這次她帶著仆人每天都會給她準(zhǔn)備的香料,一路往西。這次,她遇見了這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少年,曦瀾。

        曦瀾蹺著腿,得瑟地坐在軟榻上,被十幾個人抬著,好不風(fēng)光。

        她冷冰冰地看了曦瀾一眼,只當(dāng)他是個被寵壞的公子哥。要去沐夜宮必先通過一座獨木橋。她仗著自己單槍匹馬走得快,曦瀾眼見被她先上了橋,很是不滿:“你們眼睛都瞎了嗎,看不見有人搶在本公子前頭去了,還不快點!”

        她也不甘于人后,一人一馬加上另一隊轎夫在獨木橋上較勁片刻。結(jié)局無疑是兩敗俱傷——她與曦瀾雙雙滾落橋下,湍急河流中,不識水性的曦瀾緊緊抓住她的手。

        自小養(yǎng)在閨中的小女子哪里與男子這般親近過,她拼了命想要甩開他的手,就像得知自己隱疾那晚拼命想要甩開這令人絕望的命運一樣。然而,她所有力氣用來擋開河水已經(jīng)很吃力,況且,水流沖刷下,她身上香粉悉數(shù)散盡,與生俱來的異味飄散開來,她想他很快就會尖叫著放開自己。

        然而,一直沒有。

        她和他被沖上岸,他為了救她陷入昏迷。她點燃一小把篝火,望著無垠蒼穹,忽然止不住流出眼淚。從小到大,她并不知道悲傷是何物,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所謂名望貴族出身顯赫不過是為了鋪墊這無望凄清的一生。

        他醒過來,鼻翼翕動。她本能一縮,猶自避退。

        他愣了一下,往前一步??拷环?,她便退卻一分。最后曦瀾幾乎帶著哭腔:“靠近一點才會暖和點你不知道啊。而且就算吃虧被占便宜的也是本公子吧?”

        曦瀾義正詞嚴地理了理頭發(fā),她忽然就笑出聲。

        天亮起來的時候,曦瀾靠著她的肩上睡著了,呼吸溫雅如洗。

        “那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跟一個陌生人如此親近,當(dāng)時我還以為他一定是沒有嗅覺的,否則,就算再有涵養(yǎng)的人也無法泰然自若地靠近當(dāng)時已經(jīng)失去任何香料掩飾的我?!?/p>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身上那股酒香越來越濃,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微笑著看著我補充一句:“即使是像你這樣的君子,也是不能做到的?!?/p>

        夜這樣長。

        朝暮站在梨花窗前抱臂凝視著里面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曦瀾,我猜想曦瀾應(yīng)該長得與姬棠十分相似,否則朝暮眼神就不會有那種恍惚。我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替她拂去鬢角一綹散落的發(fā),忽然就看見她眼睛有點泛紅。

        “生死你我早該看破了的?!边@么說確實有些殘忍,可我與朝暮生來注定不是凡人,曦瀾亦是,既是宿命便是如何抵抗掙扎也無用的。

        朝暮搖頭,目光蕭瑟:“是啊??墒顷貫懀€那么小。”

        命運就是這樣,不管你出身如何顯赫,也不管上天曾賦予你多么美好的容貌與歌喉,最終要奪走這一切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措手不及,殘忍如斯。

        酒莊冷清,無歌舞可賞看,也無絲竹管樂可悅耳。這些也就罷了,深冬臘月連個生火的爐子也無,難怪酒釀再醇,生意也是寥落。我冷得有些發(fā)抖,取了一大把蠟燭一一點亮,兩手捧住火焰試圖攫取少許溫暖。

        她喝完一壇酒約莫是醉了,顫巍巍地握住我的手,吐出曦瀾兩個字。

        那一夜之后他們并沒有按照尋常故事發(fā)展,她醒來的時候曦瀾已經(jīng)不在了,只余一件披風(fēng)蓋在她身上。篝火也還沒有熄滅。

        她揉揉了發(fā)痛的額頭繼續(xù)往沐夜宮去——家中古籍中有記載,沐夜宮是天下各種毒物棲息之所,而這里似乎自古以來都是以詭異神秘的狀態(tài)存在著。整個宮殿如同鑲嵌在天水玉階上的一顆露珠,白晝混淆在玉階中不可分辨,只有入夜時分方能得見微茫一脈。

        她想要求見的自然是沐夜宮有史以來最為出色的宮主姬棠,然而,她真正見到的卻是曦瀾。

        再次見到曦瀾,她呆愣了很久,求見姬棠期間她已經(jīng)遭受一次次白眼與奚落:圣潔如血的沐夜宮豈是她這樣的“臟人”有資格涉足的。可當(dāng)她體力不支幾欲跌落,卻是被曦瀾穩(wěn)當(dāng)攬入懷中。

        “那時,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從月光里走出來的人。而我呢,不過是從無數(shù)腐爛發(fā)臭的死人堆里長出的一棵毒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躺在他懷里那一刻,我忽然很害怕自己會害死他……”她轉(zhuǎn)瞬之間又自嘲一笑:“我應(yīng)該也沒這個本事。”

        幾十支蠟燭光影搖動,她抬起迷離的眼看著我,毫無矜持地褪下一小半衣衫,露出肩給我看上面皸裂的黑紋。她告訴我這種黑紋在遇見曦瀾那晚之后開始遍布全身,家中古籍也有記載,它甚至有個美妙的名字。

        “也就是我的名字,嬿邪。美好與邪魅共存,生是為了死,死是為了生。我這樣的人,不過是輪回路上一個喘息的靈魂,很快就要上路的?!?/p>

        嬿邪笑了笑。她笑起來是很美的,比起曦瀾身上那種陰柔,要干凈純粹得多。

        她只記得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只有曦瀾守在床邊。她困極卻一直沒合眼,反而是看著曦瀾倚在軟榻上慢慢睡著了。她躡手躡腳地跑出去想找姬棠,可是她根本找不到。沐夜宮那樣大,她一出去就被人輕易發(fā)現(xiàn)——因著身上無法磨滅的異味。

        “后來,我也就在曦瀾的寢宮里住下來。我不知道他究竟和沐夜宮有什么關(guān)系,每個人都對他很是恭敬,但我感覺得到,他很寂寞?!眿餍巴嶂^想了想,“跟我一樣。”

        曦瀾很早就告訴過她,她是不可能見到姬棠的。整個沐夜宮真正見到姬棠的人沒有幾個,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他并不關(guān)心宮中發(fā)生了何事,也不關(guān)心外界的虎視眈眈。他想要的好像只有煉蠱、制毒、修煉那些冷冰冰的事情,也會為了得到一枚調(diào)教蠱物的器物殺一個人。他做事從無章法,也不會去幫什么人,就連拒絕,他都能做得又殘忍又溫柔。

        “不如告訴我,你找他究竟想做什么?”曦瀾一邊用嫩吳香敷著臉,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她。

        她還沒想好如何回答,曦瀾已經(jīng)直接了當(dāng)開口:“若是為了你身上的黑紋與異味那大可斷了這念頭,姬棠是絕不會幫你的?!?/p>

        嬿邪全身一震,唇上的血色緩緩?fù)巳ィ骸霸瓉砟悴⒎鞘バ嵊X,你只是一直在假裝!”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血氣攻心,她一下子就無法支撐。曦瀾皺著眉頭用力抓住她的肩,一字一頓道:“我從未假裝,我能嗅到你身上那些讓你難堪的味道,可是,我不覺得那是恥辱。你何必如此介懷?!?/p>

        你何必如此介懷。

        嬿邪吃痛地深吸一口氣,冷笑道:“你自然可以說得如此輕松”。

        “天生我材必有用。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你又何必執(zhí)著在這些不圓滿之處?!标貫懡器镆恍Γ澳阋膊粫o用的。至少你還能在這里陪著我?!?/p>

        嬿邪當(dāng)時只聽得前一句,是,她不會無用。

        世間萬物此消彼長,生與俱來的恥辱往往是為了成全死后的榮辱。只是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是萬萬不能了。她在夜里持極薄的刀,一刀刀地割下肌膚血肉,企圖將那可怖的黑紋與自己的身軀生生剝離。然而,無論再用力,刀刺得再深,那黑紋竟是長在骨髓里,越是往內(nèi)里越是森然可怖,讓人不能直視。

        她的尖叫聲宛如落入獵人陷阱的母狼,刺穿沐夜宮上方的寂寂蒼穹。

        她并不知道那些血淚是如何止住的,只感覺到柔軟的唇輕輕壓在她的額頭上,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掌輕拍她的后背,耳邊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謠。

        美人如霜,渭水怏怏,昔我遇之,明目朗朗。

        美人如妝,柔舜蒼蒼,今我離之,余生茫茫。

        “我對他說,曦瀾,你千萬不要愛上我,否則你會送命?!?/p>

        嬿邪的話曦瀾當(dāng)然不信,或許當(dāng)時曦瀾并不認為這就是愛上一個人,他只是心疼她,心疼她滿身汩汩流出的鮮血,心疼她自傷自殘的可憐,心疼她眼底一望無際的寒涼。

        嬿邪就此離開了沐夜宮,在某個夜晚曦瀾陷入熟睡之后。

        若是明知結(jié)局會走向悲涼的故事而懂得克制,那么這世上會不會就少許多孤獨的靈魂?

        “離開沐夜宮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更不想回家,于是來到這里?!?/p>

        嬿邪張開雙臂指了指四周,這間小小的酒莊。酒香能夠遮掩她身上的氣味,于是她決定一個人守著孤獨,守著家族秘密,可她沒有想到曦瀾還是找到了她。

        準(zhǔn)確地說,曦瀾找的是朝暮。可宿命里注定的事情,誰也不能改變。曦瀾在尋找朝暮的路上到達這間酒莊,當(dāng)他看見熟悉的身影在三兩男子間酒醉歡愉時,滿腔怒火讓他明白此生他再也不會讓這個人離開自己了。

        “我告訴自己,就任性這一次。就自私這一次。就這一次?!眿餍暗氖种篙p輕地在燭火上晃動,可她一絲痛感都沒有。

        曦瀾在酒莊停留了十日。

        十日光陰流轉(zhuǎn),又斑斕又蒼白。嬿邪清晨醒來就能看見曦瀾倚窗澆花,那株潔白的梔子在陽光下發(fā)出瑩白柔膩的光華,美好得就像一個不會醒來的夢境。

        嬿邪不再陪陌生男子飲酒,而在酒莊西側(cè)搭了一個臺子,曦瀾日復(fù)一日唱著那首歌。他唱歌的時候眼睛只會看著嬿邪,好像世間只有她能夠入他的眼,只有她配得起他的溫柔。

        “然而我知道自己是配不起的。無論是這副軀體還是旁的什么?!?/p>

        曦瀾啟程去找朝暮前的晚上叮囑嬿邪一定要等他回來,嬿邪笑著答應(yīng)了。那十日里,無論曦瀾說什么,她都應(yīng)允了。

        那一晚嬿邪沒有合眼,她也不知道曦瀾睡著了沒有,只聽見他平穩(wěn)的呼吸,心緒隨之顫動,酸澀不已。第二天,她看著曦瀾越來越遠的背影終于不可抑制地哭出聲音。

        那眼淚仿佛洞穿歲月一直流到了我的面前。

        我以為自己醉了漏掉一些細節(jié),忙問:“然后呢?”

        嬿邪搖搖頭。

        我看了看喝掉的六壇酒,正色道:“酒我不能白喝你的,銀子沒有,我只會一些小小的法術(shù)。你的夢既然醒了,就讓我替你殮入棺中,入土為安吧?!?/p>

        嬿邪怔怔地看著我,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這一場無望的人生、無望的夢實在沒有什么能夠留得住了。

        “我希望他忘了我。”

        我鄭重點點頭,結(jié)果還是辜負了她。

        我也沒想過會遇見她夢里的那個人。我身為殮夢司,絕不能再接觸我親手埋葬于夢中的人,否則就會破棺。

        我不知以何面目面對朝暮:“曦瀾毒發(fā)與我有關(guān)?;蛘哒f是我間接殺死了他。”

        朝暮微微訝異,轉(zhuǎn)而釋然,她側(cè)過身來輕輕地擁住我:“與你無關(guān)?!邦D了頓又道,“你知道龍氏大當(dāng)家為什么會唯獨對他青睞有加嗎?”

        朝暮把披風(fēng)還給我,走到房間里撫摩曦瀾的額頭,似是自言自語:“命中注定,嬿邪真正的美是曦瀾一生都無法掌握的?!?/p>

        曦瀾沒有再醒來,就像再精美名貴的蠟燭一旦點燃,也只會落得燈滅淚息的結(jié)局。

        朝暮沒有太悲傷,她只是親手將曦瀾那具連上蒼都寵愛萬分的身軀化作灰燼,裝在一枚小小的玉瓶里。

        臨行回沐夜宮把曦瀾親手交給姬棠之前,朝暮與我應(yīng)約去了一趟龍府。

        除了喝到雨前含翠之外,龍幸還贈了一縷安息香給朝暮。

        安息香是龍氏所制香料中最為名貴稀有的品種,有香中瑪瑙之稱。然而直到朝暮將那一縷青白色的香料悉數(shù)倒入裝著曦瀾的玉瓶中,我才恍惚有點明白這種香料為何難得。

        也終于知道嬿邪姓龍,是龍氏三千九百代安息香——它其實是骨灰,是被深深愛過之后就灰飛煙滅的龍氏女子的肉身所焚化而來。

        龍氏一族的祖先嗜香成癮,曾行走六合之外的極陰之地尋找煉制萬世不滅的香料之法。沒人知道龍氏祖先究竟得到了怎樣的秘術(shù),但古籍記載從那時起,龍氏所生的女兒全都自出娘胎就通體腥臭,難以靠近。然而,當(dāng)她們遇見所愛,兩情相悅的情愫就成為催動她們“嬿邪”的引子,使得她們的身體逐漸調(diào)整為煉制香料最好的狀態(tài)。遺憾的是那些愛上她們的男子就會被“嬿邪”所侵蝕,死后的靈魂也將變成極陰之地的浮屠。

        ——這大概就是龍氏祖先與極陰之地的魔靈們許下的約定。龍氏獲得天下間最美好的香料秘書,而與之交換的則是供奉上那些情深男子的靈魂,讓他們永生永世成為魔靈的浮屠。

        “用如此狠毒陰柔之法煉制的安息香,竟然流傳幾千年!龍氏一族就是以此立足于世!”我自詡見多識廣,冷面冷心,卻也無法接受用如此殘忍至極的方法獲得門楣榮耀。

        相比之下朝暮比我冷靜得多,她悄悄握住我袖子里攥緊的手:“龍老,我們告辭了?!?/p>

        我憤然轉(zhuǎn)身,看不到那個蒼老面容下形同枯槁的軀殼,也無法看見他深藏在暗黑瞳孔深處浮突出重孫女兒嬿邪的泛紅眼眶。

        我離開酒莊之后,嬿邪沒有再等曦瀾,孤身一人回到了龍氏一族。

        她跪在龍幸面前,深深責(zé)備自己的無能,無法完成與生俱來的使命。然而,龍幸伸手攙扶她起來,心酸與欣慰交織的眼神卻向她昭示殘忍而令人驚異的真相——她身上的異味已經(jīng)宛如灰塵般被風(fēng)吹散,而她伸出手腕時黑紋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她成功了。

        她知道,若是這世間有一種東西能夠試驗出愛意的真?zhèn)?,那便是自己這副身軀——只有真正被人所愛,他們之間所產(chǎn)生的情愫才能將那些封印的黑紋與腥臭濁氣摒去。

        在龍老和緩蒼涼的注視下,她終于忍不住抱臂痛哭出聲。

        她的眼淚散發(fā)出世上最甜美的氣息,仿佛是極陰之地魔靈含笑的譏諷。

        她的故事在龍氏祖先整個貪婪而瘋狂的謀劃中并不能算什么,無非是犧牲一些東西來保全龍氏千年來光耀的門楣罷了。

        而使用安息香的皇室顯貴們也只是用它們來迷惑一代君王,在那些此起彼伏的香氣里曲意逢迎,巧笑嫣然。沒人能聽見那些香粉悲傷的無聲悲哭,也沒有人會憐憫這永生永世都無法篡改的宿命。

        我怔怔地看著朝暮對著鏡子裝扮自己,雖然以前也見過。也許是我多心吧,總覺得這次她格外精心些。大概是因為要回去見到姬棠。

        “他會不會難為你?”我有些擔(dān)心。朝暮終究沒有知會姬棠來見曦瀾最后一面,這于姬棠來說也許是終生抱憾。

        朝暮輕笑著搖搖頭,順手留下一些安息香給我。這香氣凝神功夫甚好,點燃,香溢滿室,心里卻只有痛意。

        然而,也似乎唯有這萬世不滅的香氣才抵擋得了歲月粗糙的磨礪。

        朝暮離開的第一個夜晚我把安息香盡數(shù)揚手撒出,金色的塵埃在燭光里漸漸聚攏,嬿邪的笑與曦瀾相擁的臂彎那樣清晰。我枕著香氣陷入從未有過的深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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