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道爾 凱·里

這天早晨，福爾摩斯收到了警察廳葛萊森警長的求援信。信中說，昨晚，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發(fā)生了一起兇殺案?，F(xiàn)場有男尸一具，衣著整齊，衣袋里有名片一張，上有“E·J·錐伯，美國俄亥俄州人”等字樣。死者身上不見傷痕。屋內(nèi)有幾處血跡。該屋系長期空關(guān)，不知死者是如何進入的。案情實屬離奇復(fù)雜，懇請福爾摩斯協(xié)助偵破此案。

福爾摩斯讀完信，便和助手華生醫(yī)生趕往現(xiàn)場。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從外表看就像是一座兇宅。空房臨街，因長期無人居住而顯得凄涼，一夜大雨，使房子周圍更加泥濘不堪。福爾摩斯聽了葛萊森等警方人員的介紹后便查看了屋子周圍的地面、腳印和柵欄等，然后走進那間發(fā)生慘案的餐廳里。

這是一間方形大屋子，沒有任何陳設(shè)，墻面斑駁，光線陰暗，壁爐上有一段紅色蠟燭頭。尸體橫在地上，四十多歲，從神情看，死者臨死前曾作過一番痛苦的掙扎。

福爾摩斯很隨便地檢查了一番后，叫警察抬出尸體埋葬了。

這時，葛萊森和另一名警長雷斯垂德把從死者身上搜到的一些東西給福爾摩斯看：一枚女人的戒指、一根項鏈、幾張名片和一些零錢，此外還有一本《十日談》和兩封信，一封是寄給死者本人錐伯的，另一封信的收信人是斯坦節(jié)遜。同時，還在墻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鮮血寫的德文字：“RACHE”。

福爾摩斯在餐廳內(nèi)邊走邊看，時而拿卷尺丈量兩個痕跡之間的距離，時而捏起一撮塵土放入信封，還用放大鏡檢查了那個血字。約一刻鐘后，他對兩位警長說：“這是一起謀殺案，兇手是個中年男人，他是和被害者一同乘馬車來的，確切地說，死者是被毒死的。至于那個血字，德文的意思是‘復(fù)仇?！?/p>

臨走前，福爾摩斯向葛萊森警長要了最先發(fā)現(xiàn)尸體的那個警察的地址。

那個警察叫欒（luán）斯。他向福爾摩斯反映說，昨夜他值班路過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時，看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家伙走進去，一會兒又出來了。隨后欒斯進了三號餐廳才發(fā)現(xiàn)了那具死尸和壁爐上點著的蠟燭。

在從欒斯家回來的路上，華生滿腹疑團：如果照福爾摩斯的推測，那么這兩個人是怎樣進入空屋的？福爾摩斯用嗅死者嘴的方法判斷死者是服毒而死，那么一個人怎么迫使另一個人服毒？血跡是從哪里來的？女人的戒指來自何處？兇手殺人動機何在？墻上“復(fù)仇”兩字意味著什么？再說如果是那個醉漢殺了人，那么，晚上又為什么回到現(xiàn)場去？

福爾摩斯用肯定的語氣說：“喝醉酒是裝出來的，兇手返回作案地點是為了找回這枚戒指，但他因慌亂而沒有找到，我們就用這枚戒指作釣餌（ěr），讓他上鉤！”

第二天，福爾摩斯在報上登了一條“失物招領(lǐng)啟事”，內(nèi)容是：今晨在勞瑞斯頓花園附近拾得金戒指一枚，請失者于今晚8時至9時到貝克街221號華生醫(yī)生處洽（qià）談。

福爾摩斯把一枚和真戒指一模一樣的假戒指交給華生說：“今晚兇手就要來認(rèn)領(lǐng)戒指，也許會派一個同伙來，我斷定他寧愿冒任何危險也不愿失去這枚戒指！你身上務(wù)必帶著手槍，也許這家伙是個亡命之徒呢！萬一有意外，我有辦法對付！”

晚上8點整，果然有人來敲門。然而，進來的卻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她掏出那張報紙，指著啟事說：“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的，先生們，那枚戒指是我女兒賽莉丟失的……”

當(dāng)華生把假戒指交給她時，老太婆連連說：“就是它！就是它！謝天謝地，太感謝你們了！”老太婆嘟嘟囔囔地走出門后，福爾摩斯立即跟蹤她。

沒料到，半路上老太婆突然跳上一輛馬車把福爾摩斯甩掉了。原來這“老太婆”是一個小伙子假扮的，扮得連福爾摩斯都上了當(dāng)。

很快，倫敦的各家報紙都連篇累牘地刊載了“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慘案”的報道。

在這以前，福爾摩斯根據(jù)現(xiàn)場得到的情況作了反復(fù)推理和調(diào)查，他還暗地里雇用了六七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幫助他工作。這些孩子往往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但作用卻很大。

與此同時，兩位警長葛萊森和雷斯垂德也分頭進行著苦苦的調(diào)查偵破工作。按照現(xiàn)場留下的重要線索——兩封信，葛萊森去查找有關(guān)第一封信的收信人錐伯即死者的情況。雷斯垂德去查找有關(guān)第二封信的收信人斯坦節(jié)遜的線索。

葛萊森通過死者留下的一頂帽子，找到了帽子店的經(jīng)理。經(jīng)理說這頂帽子做好以后是送到一家叫夏朋婕的公寓里去的，于是葛萊森查到了死者錐伯的房東。房東夏朋婕告訴他：這個叫錐伯的人和他的秘書斯坦節(jié)遜在她的旅館里住了三個星期，原來一直在歐洲旅行。據(jù)他們看，錐伯常常酗酒，行為放蕩，而斯坦節(jié)遜卻檢點有涵養(yǎng)。那天他收拾了行李離開旅館，不久又回來了，說是沒趕上火車。這天夜晚他沒住在旅館，第二天早晨才聽說他已被人謀殺。

當(dāng)葛萊森把這些自以為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提供給福爾摩斯時，福爾摩斯卻不以為然。

這時，雷斯垂德匆匆來找福爾摩斯，心情沉重地報告說：“那個叫斯坦節(jié)遜的人，今天早晨6點鐘左右在旅館被人暗殺了！”

斯坦節(jié)遜一直作為被懷疑的對象。雷斯垂德多方打聽后找到了他住的旅館，發(fā)現(xiàn)房門反鎖著，他撞開門，卻發(fā)現(xiàn)窗旁躺著一具男尸，正是斯坦節(jié)遜，身體左側(cè)被人用刀刺入很深。尤其令人震驚的是，死者的臉上用血寫著“RACHE”字樣。

福爾摩斯問：“屋里還有什么？”

雷斯垂德答道：“除了床上的一本小說，床邊椅子上的一只煙斗外，桌上還有一杯水，窗臺上有個盛藥膏的木匣，里邊有兩粒藥丸。”

福爾摩斯聽了，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喊道：“這下子我全清楚了。你把那兩粒藥丸帶來了嗎？”

雷斯垂德疑惑地拿出藥丸給了福爾摩斯。“華生，請把樓下那條可憐的狗抱上來好嗎？”福爾摩斯對華生說，“這條狗一直病著，房東太太昨天不是還請你把它弄死，免得讓它活受罪嗎？”

華生把病狗抱了上來，看樣子它已病入膏肓。福爾摩斯拿出其中一粒藥丸，用小刀切開，放入一只有水的酒杯。兩位警長在一邊看得莫名其妙。

接著，福爾摩斯把溶有藥丸的酒杯放在狗的面前，狗很快把杯中的水舔了個干凈。十分鐘過去了，狗沒有任何反應(yīng)，福爾摩斯有些沮喪。突然他又果斷地拿來另外一粒，也把它切成兩半溶在水里，再放在狗的面前，狗很快又去舔吃。但這一次連舌頭還沒有完全沾濕，它的四條腿便痙攣（jìnɡ luán）起來，然后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樣，直挺挺地死去了。

福爾摩斯吁了一口氣說：“你們看見了吧，這兩粒藥丸，一粒是烈性毒藥，另一粒完全無毒?！?/p>

葛萊森說：“福爾摩斯先生，看來你已經(jīng)獲得了你所需要的一切證據(jù)，那么就趕快把兇手抓來歸案吧！”

華生也說：“是呀，如果遲遲不去捉拿兇手，他就可能有機會又要干出新的暴行來了?！?/p>

“不會再有暗殺發(fā)生了，”福爾摩斯胸有成竹地說，“你們盡可以放心，而且，我很快就能把他抓獲?！?/p>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接著有人敲門。華生打開門一看，原來是福爾摩斯雇用的幫助他做事的一群街頭流浪兒，領(lǐng)頭的那個小家伙叫維金斯。

維金斯向福爾摩斯行了個禮說：“先生，馬車已經(jīng)喊到了，就在下面?！?/p>

“好孩子，”福爾摩斯溫和地說，“去叫他上來幫我搬一個箱子。”

兩位警長弄糊涂了，以為福爾摩斯要出門旅行。這時候，馬車夫走了進來。

“車夫，請幫個忙?！备柲λ贡硨χ字^也不回地說。馬車夫繃著臉不大情愿地走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福爾摩斯猛然返身跳起來，從衣袋里摸出一副手銬來，“嗒”的一聲，將馬車夫的雙手銬了起來。

“先生們，”福爾摩斯兩眼炯（jiǒnɡ）炯有神地說，“讓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杰弗遜·候波先生，他就是殺害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的兇手！”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馬車夫呆了幾秒鐘，立刻大吼一聲，掙脫了福爾摩斯的手向窗子沖去，企圖逃走。這時，兩個警長像兩只獵犬一樣猛撲上去，將他制服了，然后將他捆綁起來。

“好了，先生們，”福爾摩斯有些得意揚揚地喊道，“這個小小的神秘案子，咱們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了?！?/p>

候波很快被帶到了警署。警官宣布道：“犯人將在本周內(nèi)提交法庭審訊。杰弗遜·候波先生，在這以前，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諸位先生，”罪犯有點激動地說，“我還有許多話要說，我愿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們！”于是，候波用平靜坦然的語調(diào)向大家講述了一個奇異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有個叫費瑞厄的流浪漢帶著他的女兒露茜，從美國內(nèi)華達州到落基山一帶流浪。父女倆由于饑餓幾乎要昏倒在地時，一群安格魯·薩克遜人遷徙時途經(jīng)這里，救下了這父女倆，并讓他們成為這個部落的兩個成員，在密西西比河岸定居了下來。

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摩門教徒，有著和歐美人完全不同的嚴(yán)格的教規(guī)。然而首領(lǐng)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待這對父女很好，像對待所有教徒一樣，分給了費瑞厄父女一大塊肥沃的土地。在費瑞厄的辛勤勞作下，年年獲得豐收，父女倆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

隨著光陰的流逝，小露茜從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像部落里的其他姑娘一樣，每天在遼闊的草地上放牧馬群。一次，露茜騎的馬突然受驚，沖進了馬群，使幾十匹馬同時受驚狂奔起來。眼看露茜要從馬背上摔下，被瘋狂的馬蹄踏得粉碎，突然一雙大手把她從驚馬群中救了出來。原來是一個年輕的獵手，他叫杰弗遜·候波，也是從內(nèi)華達州來到這里的。候波把露茜送回家時，費瑞厄?qū)@位勇敢的小伙子既感激又喜歡。而露茜也對候波懷著深深的感情。從此，候波成了費瑞厄家最親密的朋友。

費瑞厄認(rèn)為，盡管摩門教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如果讓女兒成為粗魯?shù)乃_克遜人后裔的妻子，倒不如嫁給候波這樣的美國人。然而事與愿違，當(dāng)摩門教徒知道了費瑞厄的心思后，首領(lǐng)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為自己的兒子向費瑞厄提親來了。費瑞厄一時無法決定女兒的命運。

與此同時，摩門教徒把候波看做是異教徒，千方百計要殺害他。候波和費瑞厄父女倆便一起逃出了摩門教徒的統(tǒng)治區(qū)。

三人連夜馬不停蹄地逃命。途中，候波為饑腸轆轆的父女倆去找吃的。當(dāng)他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費瑞厄已被摩門教徒殺害，而露茜也已經(jīng)被他們搶走，候波悲痛欲絕。后來他終于知道，身為部落首領(lǐng)的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為了爭奪露茜還大打出手，最終露茜被強迫嫁給錐伯，沒隔多久便抑郁而死。候波得知這些消息后，滿腔悲憤化為仇恨的烈火，他對天發(fā)誓一定要親手殺死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為這對不幸的父女報仇雪恨。他冒著危險找到露茜的尸體，取下她手上的戒指藏在身邊作為永久的留念，然后遠(yuǎn)走高飛尋找復(fù)仇的機會。幾年來，他一直跟蹤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后來，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也知道候波從未放棄要殺死自己的念頭，于是錐伯帶著斯坦節(jié)遜到歐洲各地旅行，以躲避候波的追蹤。但他們終究沒有逃脫這位年輕人的手掌……

候波講完了上面這個奇異的故事后，深深地喘了一口氣。他聽說華生是醫(yī)生，便請華生用手按他的胸脯。

“怎么？”華生看著他驚叫道，“你得了晚期動脈血瘤癥！”

候波平靜地答道：“是的，血瘤隨時會破裂，一破裂，我就沒命了。我是個隨時會死的人，但我必須把自己的經(jīng)歷交代清楚，我不愿在死后讓別人把我看成是一個尋常的殺人犯！”

接著，候波從容不迫地交代了自己的“復(fù)仇”經(jīng)過：

候波知道，一個窮光蛋要找兩個富翁報仇并不容易，他必須找一份工作來維持生活。于是他就在倫敦當(dāng)了一個馬車夫，這樣既能賺錢，又能熟悉道路，便于跟蹤仇人。

千載難逢的機會終于來了。這天，候波趕著馬車正在一家叫郝黎代的旅館門口徘徊。不一會兒，就看見錐伯和斯坦節(jié)遜走出來，跳上預(yù)先叫好的馬車朝尤斯頓車站駛?cè)?。候波駕車緊緊跟隨。那兩個家伙到車站后便在一起商量著什么，候波就站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

商量一陣后，兩人分手了。只見錐伯走進了一家酒館。兩小時后，候波看見他醉得東倒西歪地走出酒館，隨后便招呼馬車。候波就湊了上去。錐伯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送……送我回……郝黎代旅館……”

錐伯跳上了馬車，候波簡直喜出望外，他意識到復(fù)仇大計勝券在握了。他暗暗決定把這個爛醉如泥的仇人送到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的一間空房子里去。原來，一個星期前，有個查看空房屋的政府工作人員坐他的馬車，離開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時不慎把一把鑰匙丟在車?yán)锪恕ｋm然鑰匙當(dāng)天晚上被領(lǐng)了回去，但候波早已配制了一把，以便在必要時利用這間空房子。

當(dāng)時已是午夜時分。候波把醉得如死豬般的錐伯推醒，扶著他走進了那間空屋子。雖然這時候候波可以隨手一刀了結(jié)這個仇人的性命，但他認(rèn)為如果不讓仇人明白是誰殺了他，那么這樣的復(fù)仇是沒有意義的。

等錐伯稍稍清醒后，候波擦亮了一根火柴，點亮了帶來的一支蠟燭，湊近自己的臉，用激動的聲音說：“好啦，伊瑙克·錐伯，你看看我是誰?！?/p>

錐伯認(rèn)出了候波，嚇得面色慘白，連連后退。候波看著仇人，發(fā)出一陣狂笑：“狗東西！為了追蹤你，我跨越了歐美兩個洲，幾乎耗盡了生命，現(xiàn)在你的末日到了！”

然后，他從懷里取出兩粒藥丸遞到錐伯面前，說：“揀一粒吃下去，一粒可以致死，一粒可以獲生。你先揀，剩下的一粒我吃。讓咱們瞧瞧，這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公道？”

錐伯跪下來求饒，但是候波用刀尖對著他的咽喉，逼著他吞下了一粒藥丸。兩人一聲不響地站了一會兒，不知誰死誰活。這時，錐伯突然慘叫起來，“噗”的一聲倒在地上。他吞下的正好是那顆烈性毒藥丸。他痛苦地翻滾一陣后死了。

由于過分激動，一股熱血從候波的鼻孔往外流。他靈機一動，蘸著血在墻上寫了一個德文字：RACHE。既說明了殺人動機，又可把英國警察引入歧途，讓他們以為是德國的什么秘密黨干的。他做完了這些事后，便走出大門趕馬車回去。馬車走了一段路后，他忽然發(fā)現(xiàn)口袋里露茜的那枚戒指不見了，大吃一驚，因為這是露茜留下的唯一紀(jì)念物，他決不能失去它。于是他又趕著馬車回來，冒著危險，重新走進那間空屋里去找戒指。就在這時，他和那個巡夜的警察撞了個滿懷，便裝著喝醉酒的樣子以免引起懷疑。但戒指最終沒有找到。

接著，候波去找斯坦節(jié)遜報仇。第二天清晨，他利用旅館外面胡同里放著的梯子，爬進斯坦節(jié)遜的房間，用尖刀逼醒了他。當(dāng)斯坦節(jié)遜明白了怎么回事，從床上跳起來直撲候波時，候波將刀捅進了仇人的心臟。

大仇已報，候波打算積蓄足夠的路費回到美洲去。那天，他的馬車正停在廣場上，忽然有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在打聽是否有個叫杰弗遜·候波的車夫，說是貝克街221號有位先生要雇他的馬車，他便跟著這個少年來了。沒想到一上樓，他就被銬了起來。這個少年正是福爾摩斯雇用的流浪兒維金斯。雖然候波被捕了，但他從心眼里佩服這位神機妙算的大偵探。

聽完了候波的供詞，福爾摩斯問道：“我登出啟事后，前來領(lǐng)取戒指的你的那個同伙是誰？”候波卻搖搖頭說：“我只愿供出我自己的秘密，至于幫助過我的朋友，我不愿牽連他?！?/p>

警官將候波帶走后，華生饒有興趣地詢問福爾摩斯是如何偵破此案并果斷地擒獲兇手的。

福爾摩斯點燃了煙斗，緩緩說道：“正如你知道的一樣，我是步行到這座屋子去的，我通過街道上馬車輪子的痕跡，確定它是夜間留下的，由于車輪的間距較窄，可以斷定它是出租的四輪馬車。接著，我走在花園中的小路上，在警察們雜亂的皮靴印中看到了最初經(jīng)過花園的兩個人的足跡，這說明前一天晚上有兩個人來過，從步伐長度和靴印上推算，這兩個人中一個高大，一個略為矮小。這么看來，那高大的就是兇手了，死者身上沒有傷痕，但臉上卻留下了臨死前恐怖、掙扎的表情，這似乎可以排除死者死于突發(fā)心臟病的可能。當(dāng)我從死者的嘴里聞到酸味后，便大致確定他是服毒而死的，而且他臉上忿恨害怕的表情說明他是被迫服毒，這種情況在犯罪年鑒中并不少見?！?/p>

死者身上的東西未曾缺少，證明了謀殺的動機不是搶劫。當(dāng)墻上的血字被發(fā)現(xiàn)后，我想兇手的報復(fù)是處心積慮的。那枚戒指說明了某個女人跟這件案子有關(guān)，兇手也曾利用它使被害者回憶起這個女人。關(guān)于這一點，我曾問過葛萊森的調(diào)查情況。這以后，我就開始對這間屋子進行了一番仔細(xì)的檢查，結(jié)果使我肯定了兇手是個高個子，同時還發(fā)現(xiàn)了其他一些細(xì)節(jié)，如煙蒂及兇手的長指甲等。屋內(nèi)沒有揪打的痕跡，這就可以判定血跡是兇手在激動時流的鼻血，因為凡是有血跡的地方，就有他的足跡。后來事實果然證明了我的判斷是基本正確的。

“離開屋子后，我就去警察局電詢有關(guān)死者的一些情況，他們說錐伯曾經(jīng)指控過一個叫杰弗遜·候波的人，并請求過法律保護，這個候波目前正在倫敦。這樣我就基本上掌握了這個案件的主要線索了。我還斷定了一點，和錐伯一同進入那個空屋中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個馬車夫。因為我從街上的一些馬蹄痕跡看出，那匹拉車的馬曾經(jīng)隨便行動過，說明有一段時間無人駕馭它，那么在這一段時間里，車夫能到哪兒去呢？還有一點，如果一個人要想在倫敦城里到處跟蹤另一個人，除了馬車夫以外，難道還有更合適的人嗎？于是我便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來：要找杰弗遜·候波這個人，必須在倫敦的出租馬車夫當(dāng)中去找。如果認(rèn)為他可能用的是化名，這種想法是站不住腳的，在一個沒人知道他真名實姓的國家里，他沒有必要化名。我把一些街頭流浪兒組織起來，成立一支小小偵察隊，有步驟地派他們到倫敦的每家馬車廠去打聽，一直到找著這個人為止。這些小家伙干得真漂亮。至于兇手又謀殺了斯坦節(jié)遜這個問題，倒是我沒有預(yù)料到的?！?/p>

“真是妙極了！”華生聽了，不禁叫起來，“我的大偵探先生，你應(yīng)當(dāng)把這個案件寫成小說發(fā)表。如果你愿意的話，我來幫你寫！”

福爾摩斯有點得意地點點頭，說：“如果要寫的話，這個案子名稱應(yīng)該叫‘血字的研究。”■

（余長生選自《少年文藝·閱讀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