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婷
【摘 要】《喜福會》敘述了思維、性格迥異的中國女性拋卻國難家仇,移居美國,以及她們各自在美國出生、成長的女兒的生活經(jīng)歷。本文將從女性視角切入,理性看待女性的性別缺失,解析母女親情的矛盾和焦慮。
【關(guān)鍵詞】《喜福會》;女性主義;親情
母女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美國華裔作家譚恩美小說中的基本框架和重要主題,《喜福會》里四對母女從沖突到和解的漫長跨越,即是小說的敘事主線。她們的故事各有其精彩,卻殊途同歸,最終的目的地告訴我們:偉大的母愛永遠是女兒的精神家園與歸屬。
吳精美小的時候,母親素云寧愿自己每天給鐘師傅打掃清潔不要報酬,也要她學習鋼琴,希望她能像電視上的秀蘭鄧波那樣,光耀門楣。但精美因為不自信和演出會上的種種波折實在不愿再彈琴,于是她和母親之間發(fā)生了相當激烈的沖突。
母親之所以實施了一系列透著冰冷和殘酷的舉動,是因為她一定要把哭泣的女兒按在琴凳上,讓她在規(guī)定時間按部就班地練琴,絕對不能辜負自己的辛勞和期望。
成長在中式教育環(huán)境下的我們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對父母的棍棒教育,兒時的我們雖然有很多不解,但作為子女,最好的處理方式是順從。母親素云將自己一生的愛用來建構(gòu)女兒的精神家園的同時,卻忘記了女兒是在美國長大的。受到自由、民主、和人權(quán)觀念的影響,認為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作為一個美國人,她們具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地位,是不受他人指派的:女兒們往往對一切事情都要求自己做主,不愿受到母親干涉。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似乎難以調(diào)和的矛盾,當遭遇重大的變故,引發(fā)內(nèi)心的震顫,母女間隔閡的面紗被刺破,此時母女關(guān)系得到了極大的升華:
母親精美猝然離世這一事件的短暫和脆弱性清楚地向女兒揭示了曾經(jīng)的母親,女兒因此才突然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順從”與“不順從”記憶中的母親只是自己單方面對母親的想象,其實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母親,本應(yīng)該設(shè)身處地地去了解日常生活情境中母親的喜怒哀樂。比如母親是否牽掛失去的兩個女兒,母親是否曾經(jīng)希望自己是她們,母親是怎么做出質(zhì)地松軟的肉丸等等。
薇弗萊因為忍受不了母親對自己第二次婚姻及未婚夫的“漠視”,在經(jīng)歷了輾轉(zhuǎn)難眠的一晚后一大早沖到母親家,準備跟母親“攤牌”,但是當她到家后,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躺在沙發(fā)上的沉沉入睡的母親是如此衰老和柔弱無力:松弛的嘴唇、所有的線條都消失了的臉、軟軟地耷拉在沙發(fā)邊的一只手臂、靜止的胸脯。不可打敗的、“皇后”般的、抽象母親形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具體可感的、在日常生活情境中的母親。薇弗萊一下子意識到此前自己對母親的感覺與認識是多么片面,以前對母親的害怕與疏遠是沒有道理的,母親的所作所為其實可以這樣來解釋:
“我明白自己一直在苦苦抗爭的究竟是什么了:好久好久以前,在我還是一個孩子時,我就想躲到一道更安全的屏障后邊,在這個隱形的屏障之后,我知道有些什么,那就是她對我的攻擊,她的秘密武器,以及她輕而易舉找出我的弱點的可怕能力。但就在一霎那間,我的目光越過那道屏障,終于看到了屏障那一邊的真相:一個老婦人,以她的炒鍋為盾,編結(jié)針為劍,雖有點焦躁不安,但仍是耐心等著女兒,請自己進入她的生活中?!?/p>
躺在沙發(fā)上入睡的母親以其呈現(xiàn)出來的蒼老和脆弱,一霎那間讓女兒具體真切地體驗到母親手中的盾原來是炒鍋,劍原來是編結(jié)針,原先那個不可打敗的母親其實是一直期待進入女兒生活中的世俗母親。
隔閡化解的關(guān)鍵在于女兒通過母親所敘述的故事,把母親的形象在鮮活的情境中恢復,對母親的種種行為和習慣有了感同身受的體驗,才能理解親近母親。
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從女性視角切入的作品往往有種綿軟細致,娓娓道來的溫婉氣質(zhì)。而主流文學向來是由男性主導的,那種正常的合法的文學就是男性的文學,相反,文學史從古至今的那條陰性的暗流,才是女性的文學女性文學不是自然而然地健康形成的,它是在男權(quán)專制的壓迫下被動形成的。
在日本,源氏物語的誕生,不僅因為只有小說等低俗體裁才允許女性染指,還因為女性被禁止用高雅的漢文字寫作。在西方,正如伍爾夫所說:世紀以前幾乎沒有女性小說,即使出現(xiàn)了簡·奧斯汀勃朗特姐妹和喬治·愛略特后,不準女性寫作的禁令雖然已被解除,但看來仍存在著相當大的社會壓力,使得當時的女性即使要寫作,也只能寫小說而已,伍爾夫說:現(xiàn)有的語言是由歷代男性創(chuàng)造的,它們過于規(guī)范,過于繁瑣,過于沉重,并不適合女性使用。所以,今天的女性作家不得不自己創(chuàng)造語言,或者說,不得不將現(xiàn)有的語言大大地加以改造,使之適合于女性思想的自然表述,以免現(xiàn)有語言歪曲她的原意,甚至壓垮她的思想。
《喜福會》中顧映映中國婚姻不幸的根源不僅來自文化所塑造與構(gòu)建的女性性別缺失感,也來自為了維持這種缺失感所必需的社會文化對女性言行舉止的嚴格束縛。女性臣服男性,女性是陰,只能依附于陽即男性而存在。男性替女性立言與立行,就如顧映映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所許愿的對象月亮娘娘竟然是男人裝扮的。這種極力營造女性身體缺失感的性別文化氛圍,成功地實施了對女性身體的規(guī)訓。安梅母親遭人陷害而不得不成為吳青的四姨太,雖然她感到厭惡甚至痛苦,但她自覺無力反抗現(xiàn)實。
由于人們對男女兩性的意識與觀念建構(gòu)在看似客觀的、二元差異的性別身體之上,因此男尊女卑與男強女弱的性別身體觀念在中美文化甚至世界其他地域文化中都有著一定的普遍性。顧映映的美國丈夫也表現(xiàn)出女性命運拯救者與掌控者的形象。圣克萊爾先生無意了解顧映映的過去,以重新賦予她名字與生日的行為,成功地把顧映映變成依附于他而存在的“貝蒂·圣克萊爾”;他對妻子的種種奇怪言行不去探究原由,而是給予一番自己的解釋,以此把妻子納入到可由自己理解與掌控的范圍。麗娜的丈夫哈羅德表面上十分注重與妻子的平等,連冰淇淋也要與妻子平分賬單,實際上卻難掩逃避責任、忽視妻子的控制欲望。我們深入挖掘女性身體的內(nèi)涵時,就會發(fā)現(xiàn)所謂性別是在父權(quán)制社會對女性意識與行為進行塑造的結(jié)果,并不是形成父權(quán)制的客觀出發(fā)點與依據(jù)。
【參考文獻】
[1]譚恩美.喜福會[M].上海:海文藝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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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鐵柱,譯.北京:中國古籍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