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鶴

著名歌星成方圓是國家一級演員、國務院特殊津貼享受者。1985年，她以一首歡快的《童年》唱響大江南北，開創(chuàng)了歌壇的流行音樂風，成為中國最受歡迎的歌星之一。鮮為人知的是，她的每一步都包含了母親的深沉之愛?？删驮谀赣H為她自豪時，她的婚姻卻遭遇失敗，事業(yè)也陷入低谷。母親不甘心她就此沉淪，以身示教，激勵她再度崛起。成方圓不理解母親的做法，母女倆開始了“溫柔對峙”……數(shù)年后，她終于悟出了母親的良苦用心，可是母親卻不幸患白血病離她而去……

母愛助推，女兒圓夢母親欣喜

1994年，成方圓在北京保利劇院啟動了國內(nèi)第一個流行歌手個人演唱會——《藍色風情》音樂會，吸引了數(shù)十萬歌迷慕名而來，連續(xù)三天，場場爆滿。歌迷們的熱情點燃了成方圓的激情，也讓她母親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成方圓原名成小汨，她的父親是北京電影制片廠的演員兼美術設計，才華橫溢，她的母親是建國初期第一批中央戲劇學院學生，曾做過電臺播音員、解說員。在成方圓剛會說話時，母親就開始教她唱兒歌，從《蒲公英的春天》到《蘭花草》，成方圓模仿得惟妙惟肖，還時常在鄰居面前邊歌邊舞。稍大些時，母親就帶著成方圓到后海公園練嗓子。在這里練唱歌要比在房間里練輕松多了，唱歌唱累了，母親就給她講故事聽。

上世紀70年代初期，鋼琴對于普通家庭來說還是奢侈品，成方圓的母親從北影廠一位退休老師家借來一臺鋼琴，并請來老師輔導成方圓。起初，成方圓如獲至寶，癡迷于手指間那美妙的聲音。可時間一長她就煩了，經(jīng)常找借口偷懶，即使放學后，她也會和同學們玩到很晚才回家。為了約束成方圓，母親規(guī)定她每天練夠兩個小時的鋼琴才可以出去玩，并為她改名“成方圓”。

一天，成方圓練夠兩個小時琴后，向母親打了聲招呼就出去玩了。母親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可一看表，確實是兩個小時了。幾天后，待成方圓再次調(diào)快鬧鐘時，被母親當場發(fā)現(xiàn)。母親氣急了，照著她后背就是一巴掌……那天晚上，成方圓被罰站了半個小時。她不理解為什么別的小伙伴都那么自由，自己卻被管得這么嚴，而且還挨打。委屈涌上心頭，成方圓哭了起來。看著女兒可憐兮兮的樣子，母親也落淚了，開始對她諄諄教導起來……一會兒，成方圓擦拭著眼淚說：“媽媽，是小汨不好，小汨以后不偷懶了，你別難過了！”母親緊緊地把她抱在了懷里。

好景不長，不久，母親又發(fā)現(xiàn)成方圓開始晚回家了。待出去找她時，竟發(fā)現(xiàn)她坐在胡同口的石階上，全神貫注地聽老大爺拉二胡。成方圓的母親立刻意識到了什么，自問：強逼女兒學鋼琴難道錯了？她喜歡拉二胡？為此，母女倆促膝談心。成方圓告訴母親，相比鋼琴她更喜歡二胡，在舅舅家時，就有很多人茶余飯后拉著二胡消遣，她喜歡那種聲音，但無人教她。作為一名知性女人，成方圓的母親知道，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她索性花費近一個月的工資，為成方圓買了一把二胡。這次，成方圓學二胡遠比對學鋼琴的熱情高。

為了不讓成方圓太累，母親讓她堅持每天練習兩個小時二胡。雖然時間不長，可母親有時的做法卻讓成方圓很不解。一次，在拉二胡時，成方圓的左手中指被胡弦劃破，她本想以此為借口休息一下，結(jié)果在包扎后的第二天，母親還是堅持讓她拉完兩個小時，還教導她說：“不是媽媽心狠，雖然你的手劃破了，但不礙事。重要的是媽媽要讓你知道，做事要有恒心，任何事情只有堅持不懈才會成功。”從此，成方圓在心里給母親貼上了“嚴厲”和“霸道”的標簽。

在母親的精心培育下，1977年，17歲的成方圓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中央音樂學院破格錄取，學習民族音樂，專攻二胡。大三時，大學校園里刮起了流行音樂風，成方圓迷戀上了鄧麗君的歌曲。當歌聲傳到成方圓母親的耳朵時，母親的臉上再次綻放出了笑容，并鼓勵成方圓說：“成功垂青于有準備的人，你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一定能成功！”

在母親的支持下，成方圓對流行音樂越來喜歡，時常會抱著吉他自彈自唱。正是這種獨特另類的風格，讓成方圓漸漸有了一定的知名度。1985年，她以一首吉他彈唱曲《童年》，激發(fā)了人們對流行歌曲的熱情，她也由此一炮走紅。

多么痛悔，和母親溫柔對峙

個人演唱會成功舉行后，眾多媒體開始追蹤成方圓采訪報道，可她卻突然從眾人的視野里消失了，躲在家里陪伴母親。

1995年春節(jié)過后，成方圓對母親說：“媽，我想去美國?！蹦赣H笑著說：“媽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你放心去吧！”原來，在陪伴母親這段日子里，成方圓對自己10余年來的樂壇生涯進行了總結(jié)，認為自己目前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階段的高度，只有走出去充電，才能有所提高。

很快，成方圓離開了母親，開始了國外“求學生涯”。在美國百老匯劇場，成方圓被前衛(wèi)的舞臺音樂劇所感染，激發(fā)了她學成歸來開辟中國“音樂之聲”的想法。她把自己的想法在電話里告訴了母親，母親在支持的同時，提出了一個要求——先結(jié)婚，再事業(yè)突破。兒女的婚事是老人最大的牽掛?？粗煞綀A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沒有成家，母親哪能放得下心？其實成方圓的母親知道，在成方圓主持《綜藝大觀》時，她和王剛走得很近，而這一年來，女兒不在家，王剛有事沒事總會到她家里看望她一下。成方圓的母親認為王剛不錯，就想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1996年10月，成方圓從美國回來后，和王剛結(jié)為伉儷。經(jīng)過一年多的籌備，成方圓策劃了音樂劇——《音樂之聲》，首場演出在北京保利劇院舉行，再次轟動樂壇。隨后，《音樂之聲》在全國巡回演出100余場，場場爆滿，觀眾好評如潮。

成方圓的母親心里樂開了花：女兒事業(yè)順利，婚姻幸福美滿，她怎能不開心呢？那段時間，成方圓的母親開始找老朋友打打牌，去看望一下住在胡同里的老鄰居，生活過得悠閑自在。一晃幾年過去了，就在母親催促成方圓給自己生個外孫子時，成方圓的婚姻卻出現(xiàn)了問題。

2001年，成方圓與王剛的婚姻走到了盡頭。成方圓的母親一夜間蒼老了許多：小汨已經(jīng)41歲了，她能承受得了中年離異的打擊嗎？有生之年，難道就讓我們老兩口陪她度過嗎？一系列的問題在她腦海中盤旋。為了緩解成方圓的傷痛，讓她振作起來，母親決定“扶女上馬”。她先是安慰成方圓，勸她重拾音樂，淡忘舊愛傷痛。剛開始成方圓還能聽進母親的話，時間長了，她開始反感母親的嘮叨。母親說個不停時，她就說：“媽，我的事你就別管了，你好好養(yǎng)老就成！”見勸慰不行，母親又開始想別的辦法。一天早上，母親對成方圓說：“小汨，你看這些年你也忙，沒怎么陪媽轉(zhuǎn)轉(zhuǎn)。今天就陪我去動物園看看吧。”在動物園，母親對各類動物看得很仔細，像個孩子一樣，問這個動物叫什么名字，那些猴子能不能吃香蕉，成方圓心里雖然不舒服，可又不好說出來。

第二天，母親又要去北京海洋館，成方圓依然陪同，只是沒了第一天的熱情。待第三天母親又要去北京游樂園時，成方圓生氣了：“媽，那都是小孩子去的地方，你這么大年齡了既不能爬高又不能玩那些游戲，還是別去了！”說完就回屋了。母親的眼神晃過一絲憂傷，她想讓女兒陪自己游玩來緩解壓力，結(jié)果以失敗告終。如何能讓女兒卸下包袱，走出離婚的陰影，成了成方圓母親想得最多的一件事。

無奈，成方圓的母親又想到了一個辦法：把成方圓的奶媽從湖南老家請來。成方圓的奶媽曾與這個家庭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她是看著成方圓長大的，兩人的感情很深。奶媽接來后，成方圓盡到了地主之誼，帶著奶媽轉(zhuǎn)遍了北京城，嘗遍了北京的風味小吃。但成方圓表面上開心，內(nèi)心卻依然帶著傷痛。奶媽通過事理安慰成方圓：“一個人不能老沉在傷痛中，應該想辦法走出來才好。閨女，在你不開心的時候也想想你媽，她也不容易，你不傷心了她也就開心了?！背煞綀A連連點頭，奶媽的勸慰多少緩解了成方圓的壓力，但并沒有完全解開她的心結(jié)。

從2003年起，樂壇歌手成批崛起，作為歌手，長期沒有新歌自然就會被人們淡忘?？磁畠簯n心忡忡，母親建議成方圓走進歌友中，走進大自然……母親的良苦用心成方圓此時依然沒有完全讀懂，她覺得母親年齡越大越愛嘮叨了，與其天天這樣，倒不如出去走走。于是，成方圓走了出去，到西藏、到三亞……

令人心痛的是，就在這時，成方圓母親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不適，時常感覺頭發(fā)脹、胸悶，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可為了女兒，她一直忍著，甚至連醫(yī)院都沒去。她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女兒振作起來，好好地生活下去。

思念成殤，難忘母恩獨堅強

2007年4月，在外地的成方圓接到了家人的電話，說她母親感冒了，胃也不舒服。成方圓聽后，當即飛回北京。

在醫(yī)院，醫(yī)生按照慣例為成方圓的母親進行一系列檢查時，愧疚之感涌上成方圓的心頭。幾年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歡離合中，卻淡忘了母親年事已高，甚至還需要母親一次次幫自己走出困境，自己是個多么不稱職的女兒?。∪f一母親有個好歹，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在忐忑不安中過了兩天，待成方圓去醫(yī)院問母親的檢查結(jié)果時，醫(yī)生臉色凝重地對她說：“你要有心理準備，患者是白血??！”成方圓頓感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她才平靜下來，紅著眼睛問醫(yī)生：“確診？”醫(yī)生點了點頭。

走出醫(yī)院大門，成方圓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氐郊?，她依然不相信這個事實，堅持讓母親再做一次檢查。母親似乎感覺到了病情嚴重，在去醫(yī)院的路上，不問檢查結(jié)果，卻緊緊握著成方圓的手，顫巍巍地說：“小汨，媽以前都是為你好，別想著媽媽的不好。”成方圓的心碎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硬是沒有流下來。

醫(yī)院的檢查結(jié)果沒有改變成方圓母親的命運。面對保守治療還是手術治療的選擇，成方圓失去了主心骨。因為母親告訴她，無論是什么病，她都不想在身上動刀子，說風燭殘年了經(jīng)受不起折騰，最想和女兒安靜地待在一起。

母親化療期間，成方圓經(jīng)常會偷偷躲進衛(wèi)生間流淚。第三次化療之后，母親的病情明顯加重，她拉著成方圓的手說：“小汨，給媽唱首歌吧，媽想聽《媽媽的小屋》?！背煞綀A緊緊抓著母親的手，一個勁兒地點頭。她用低沉的聲音唱道：“雪花紛飛/北風刺骨/我急忙奔向媽媽的小屋/仿佛聞到飯菜的香味/仿佛聞到紅薯已烤/仿佛聽見壺里的水聲/仿佛看見媽媽在忙碌/只有那片靜靜的燈光/是對我無言的招呼……

此后，每次與母親對話，成方圓都覺得揪心，她寸步不離地守在母親的病床前，希望奇跡出現(xiàn)?？墒轻t(yī)生多次下發(fā)病危通知書。2007年7月17日，母親握著成方圓的手離開了這個世界。母親彌留之際，給成方圓留下了最后一句話：“好好唱歌，好好生活！”

世界上最疼愛自己的母親走了，成方圓悲痛欲絕，她一遍遍哭著問：“媽媽，既然您終將棄我而去，您又何必送我來這世界上走一遭，讓我備受與您離別的傷痛？媽，您過去老說您不能死，您死了，我怎么辦？媽，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呢？”

很長一段時間，成方圓都不能接受母親離去的事實，她把母親生前的照片翻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抱頭痛哭；她把母親生前的衣服洗干凈，熨得平平整整，再掛在衣柜里；母親的牙刷她也像以前一樣擺放在洗漱間里……

思念母親的日子里，成方圓更多的是懊悔，往日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她一次次地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當初不理解母親讓她陪她去動物園的用意？為什么還和母親爭執(zhí)？現(xiàn)在你想聽嘮叨，可還有人對你嘮叨嗎？為什么母親病了自己一點也沒有覺察出來？為什么……”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的傷痛，讓成方圓內(nèi)疚萬分。

在成方圓陷入痛苦之際，身邊的親朋好友開始勸導并安慰她，希望她早日打起精神，用堅定的生活信念來祭奠天堂的母親。甚至有鐵桿歌迷聯(lián)名寫信，表示要和她攜手一起走過痛苦歲月。

悲痛過后，成方圓開始調(diào)整自己的心情，這期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親人在世時，一定要善待，盡力去呵護，否則后悔莫及。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成方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兒時的兩個二胡老師，是他們?yōu)樗蛳铝耸聵I(yè)的基礎，應該常念這份恩情。與此同時，母親臨終前的話一直縈繞在成方圓的腦海里。母親一生的愛都給了她，希望她能唱好歌，這是母親生前最大的愿望了。為了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成方圓決定振作起來，重返歌壇。

從2008年到2012年，成方圓先后推出了《天堂玫瑰》《一路風情嘉年華》《傳奇卡帕》等數(shù)張專輯，深受歌迷喜愛。2013年1月，成方圓在北京舉辦了“成方圓2013年個人演唱會”，一連3天，場場爆滿。當歌迷們聽完她為母親寫的那首《思念成殤》時，不禁潸然淚下……

“聽完她的歌，又在大屏幕上看到了她寫給媽媽的那封信，我忍不住哭了。”一個年輕的媽媽走出劇場時這樣說。成方圓以這樣的方式，給遠在天堂的媽媽捎去了思念，而她的這次復出，是要告慰天堂里的媽媽：“女兒選擇了堅強，一定會好好唱歌，好好生活！”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