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處,山路盡頭,第二炮兵某團陣管連依山而駐。提到陣管兵, 大家的腦海中,總會閃現(xiàn)出“國寶衛(wèi)士”的莊嚴形象。其實不然,他們擁有著同樣的青春年華,生活工作中也充滿了喜怒哀樂,也有著只屬于陣管兵的那份可愛。
追著陽光曬被子
來到陣管連,最讓高廣禮不適應的就是無處不在的潮濕。高廣禮是一排一班的班長,人人都管他叫“老高”,因為他已經(jīng)在連里待了12年。
在老高印象中,這12年里,每到夏天,無論外面天氣如何,屋內(nèi)總是“一步一個腳印”,渾身黏糊糊的,讓人心煩意亂。
一連下了三天雨,山里終于等到了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臨近中午,老高格外高興,因為總算可以曬曬被子了,至少兩天內(nèi)不用再忍受潮濕之苦了。他跟班里的其他戰(zhàn)士一樣,都興沖沖拿起被子,快步跑出去,“搶占”有利地形。
遇到“曬被子”這種事,無論新兵老兵,仿佛都回到了新兵連,誰也不會讓著誰。指導員陸小成那句話說得對“一寸陽光一寸金”。但是老高剛出門,就“愣”住了,一眼望去,被子早已搭成了一條灰白相間的“長龍”,哪里來的空位。剛下連擔任排長的黃佳佳,跟老高一樣慢了半拍,這可是他下連以后第一次曬被子。沮喪中的黃排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不遠處有兩個石桌,正暴露在太陽下面,欣喜若狂的黃排邁步就往那邊走去。
老高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著拉住了黃排說:“那兒可不行?。 ?/p>
“為啥不行啊,大家都在曬被子,石桌上應該讓曬吧!難道是‘首長專用不成?”
“呵呵,連長指導員的被子跟大家都在一塊曬,哪來的‘專用?你看看天上就知道了!”黃排順著高廣禮的手向天空望去。
原來,抬頭就是巴掌大的“一線天”,太陽東升西落,而營區(qū)依山而建卻是南北朝向,陽光對于這狹小的空間而言,是一種奢侈品,日照時間最長也不會超過3小時,而自己看到的那片空白區(qū),不到半個小時后,就會變成陰涼地。
怪不得指導員說“一寸陽光一寸金”,想起自己以后要“追著陽光曬被子”,黃排心中既感慨又有些擔心,因為他的腿有關(guān)節(jié)炎。
“濕氣這么重,我們一年四季就這樣過,身體會不會受影響?”老高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轉(zhuǎn)身到衣柜里翻找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從衣柜底部抽出了一套護膝?!澳憧矗@是我們冬天用的護膝,連里到時候會給你發(fā)一套的,夏天倒是影響不大,冬天濕氣冷起來透心骨,得用這個御寒。慢慢就習慣了,我待了12年,除了冬天關(guān)節(jié)有些痛,其他一切都正常!”
黃排心里又是一陣慚愧,跟老高這些老兵比起來,自己這點傷痛又算得了什么,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干好這個排長!
山中路遇“飛來石”
仲夏,天亮得很早,山里的溫度也并不高,連長張新濤比以往起得稍早些。與他同時起來的還有給排水專業(yè)的4名戰(zhàn)士。沒有哨響,大家不約而同地來到樓下集合。
6點10分,當戰(zhàn)士們還在睡夢中,這支6人小分隊就悄然出發(fā)了,此行他們不是去砍柴,而是去后山營里的飲水源疏通管道。最近,連里水龍頭水流越來越小,昨天晚上正式宣布“罷工”。自己5年的工作經(jīng)驗告訴張連長,肯定是后山水源進水口沙石堵住了過濾網(wǎng),必須有人疏通一下才行。
山腳下,給排水班班長沈叢林麻利地用柴刀砍了幾根粗壯的樹枝,發(fā)給大家當拐杖用。
其實,水源坐落位置就在山背面的半山腰上,但是要繞過整座山卻很不容易。大家都知道要節(jié)省體力,一路上并沒有怎么交談。
一個多小時以后,連長看了一眼天空,首先打破了沉默:“今天是個大熱天呢,大家加快速度,馬上就到‘飛來石了!”
“啥是‘飛來石啊,連長?”幾個新兵幾乎同時發(fā)問。
“我剛來連里的那會兒,還沒有這塊石頭,3年前,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候,山里連續(xù)下了5天暴雨,水源被山上沖下來的石頭填滿了,我們上山疏通水源,就見到一塊巨石橫亙在去水源地的路上了!”連長說。
說話間,隊伍轉(zhuǎn)過了山路上的彎道,抬眼就看到了一塊寬約一丈,高兩米多的大巖石。面朝山下這一側(cè)異常光滑,不用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飛來石”了。
只見沈叢林徑直走到巖石下面,馬步一扎,雙手一握,張連長兩步助跑,一跳,一蹬,一躍,一抓便順勢上了巖石。沈叢林在下面托,連長在上面拉,大家按照連長的動作,很快就都躍上了巖石。
一直在下面當“墊腳”的沈叢林最后一個爬上來時已經(jīng)滿頭大汗,幾名細心的戰(zhàn)士分明看到,他的胳膊已經(jīng)有些不聽使喚地抖動了。
終于到達了水源,戰(zhàn)士們在連長的指揮下,先迅速堵住上游水路,隨后紛紛跳入水池中,抽出過濾網(wǎng)仔細清洗。
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那塊讓人“厭惡”的“飛來石”,沈叢林仍然是第一個下去,同樣地馬步一扎,雙手一握。連長感慨地說:“沈叢林當新兵的時候,他的老班長也是這樣做的??!”
情斷火中電話卡
“嘟嘟嘟……”5公里訓練又一次在熟悉的哨聲中拉開序幕。
跑步對于陣管連的官兵而言,簡直是一種恩賜,因為可以盡情釋放一下“憋”在山里的壓抑感。
剛剛跑到營部門口,指揮員就一聲令下,讓戰(zhàn)士們散開跑,在“老地方”點名。戰(zhàn)士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忽然都加快了速度。指揮員口中的“老地方”,其實是半山腰的一個泉眼旁。泉水四季不斷,清冽可口,而且附近有個半畝見方的平坦地,是中途休整的絕佳地點。
四班班長休假了,羅軍作為同排的班長,最近連續(xù)值了一個月的班,體能下降了一些,但還是一如既往地跑進了前10名。到了目的地,他發(fā)現(xiàn)先到達目的地的有的去接水喝,有的趁中間還有一段時間,在平坦地與山斜面交匯的地方聊天或四處眺望。
“啊………”一個戰(zhàn)士帶頭面朝大山吶喊,仿佛在發(fā)泄什么,其他戰(zhàn)士有的也受到了感染,一起大喊了起來。戰(zhàn)士們的呼喊讓羅軍渾身一震,這吶喊中究竟包含了多少感情,只有這些身處深山的戰(zhàn)士們才能體會。
正想得入神,羅軍忽然瞥見,距離“老地方”更高的一處平地上竟然有青煙冒了出來?!罢l在點火?”連長也注意到了,一邊大聲地向高處喊話,一邊往那邊跑過去,大家伙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都跟了上去。
“董繼強,你在干什么?這里怎么能燒東西?”
“咦?他在燒電話卡!”
這個叫做董繼強的戰(zhàn)士似乎并沒有聽到,自顧自地把最后一張電話卡扔進了火堆,呆呆地盯著燃燒的火焰不說話。
羅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用手搭著董繼強的后背,輕輕地說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把情絲斬斷,沒有愛情,還有兄弟?。 ?/p>
只有羅軍知道內(nèi)情,因為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董繼強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幾個月前,女友第一次來隊,他興致勃勃地帶女友到這里喝山泉水,還送給了女友一個特別的“定情物”——用他們之間通話用掉的99張電話卡制作的一本筆記冊,寓意“天長地久”,每張電話卡后面都寫滿了自己的思念。
然而,兩地相思的日子,駐地深山的種種不便,讓他們之間的感情逐漸變成了一種煎熬,漸漸地爭吵成了家常便飯,甜蜜之中夾雜了幾分苦味。半個月前,女友把這個象征著他們之間愛情的筆記冊寄了回來,里面還附有一封信,信上只有六個字:“對不起,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