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

今天是大年三十，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丁稀落，顯得格外冷清，路邊的小商鋪也大多掛出了“過年休業(yè)”的牌子。老陳提著新買的大紅圍巾和一盒蛋糕，從銀行ATM機的小格子間里出來。他緊了緊上衣，順過內(nèi)側(cè)袋的位置，沿著墻根慢慢走著。

路邊的老房子里傳出電臺主持人的聲音，提醒著大家燃放爆竹煙花注意用火安全。穿著新衣的孩童嬉鬧地從他身邊跑過，兩人都穿著紅色的小襖子，喜慶極了。老陳想到了今年剛滿周歲的外孫那粉嘟嘟的小臉，嘴角眉梢抑不住的歡喜。

老陳一路不緊不慢地走著，走向一個老式居民區(qū)。弄堂口，一個穿著駝色大衣的男人一見到老陳立馬迎了上去：“呦，陳局長，新年好，新年好，我來幫您提吧。”邊說邊把老陳手上的東西給拿了過來?！按筮^年的，您還往外面跑，忙啥呢？”男子自顧自地說著，“您看這一過年啊，街上人就是少，都回家了?！?/p>

“小張啊，你怎么來了？”老陳慢悠悠地問道。

“這大過年的我來還能干嗎，給您拜個年唄。”小張窘促地抓了抓頭發(fā)。

“你愛人呢？怎么不一起來。”

“她先回老家了?！?/p>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老張家的房子，這是一棟舊式的公寓樓，老陳家在二樓。樓道里采光不好，即使天沒黑也顯得有些昏暗，經(jīng)年的木質(zhì)樓梯被兩人踩得“吱呀”作響。

給他們開門的是老陳的愛人李阿姨，“呦，來客人啦，怎么事先不說一聲，我都沒有準備！”圍著圍裙的李阿姨責怪地看了老陳一眼。

“來來來，別站在門口啊，進來坐，進來坐?！崩畎⒁贪咽衷趪股喜亮瞬?，將站在門口的小張迎進了客廳?！斑€帶東西？”李阿姨發(fā)現(xiàn)了小張手里提著的東西，“你怎么能收人家禮啊！”還等不及小張的解釋，李阿姨便指責了老陳。

“這是我買的，想著過年給你添點喜氣?！崩详惿贽q。

“都一把年紀了還系什么紅圍巾啊！太浪費了！”李阿姨心疼地說道。

“這是給你和外孫買的蛋糕，也是浪費錢對吧?！崩详悘男埵掷锝舆^東西一并遞給了李阿姨，“真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p>

“就會亂買東西?！崩畎⒁绦χ帐傲讼聳|西轉(zhuǎn)身走進廚房。

小張隨老陳坐到了沙發(fā)上， 局促地抓了抓膝蓋，伸手將口袋里的紅包掏了出來?！瓣惥珠L，大過年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務(wù)必要收下。”說著，便將紅包往老陳手里塞。

老陳忙搖了搖頭說：“小張啊，你剛剛沒看到嗎？我愛人不許我收禮，我也不許我自己收禮?！?/p>

“但是，這……還是請您務(wù)必要收下，這是我和我老婆的一點心意?！毙堄悬c著急了，拿著紅包緊握住老陳的手。

“我知道，你在為你愛人的戶口問題擔心，但你要知道，這事兒不是靠送禮來解決的，我們一切都得按照政策辦事兒?！崩详惪戳搜奂t包接著說，“這大過年的，別做讓自己回不了家的事兒。這紅包，該回家給你孩子！”說著，便將小張塞紅包的手推了回去。

“紅包……哎呀，看我這記性?！崩详惻牧伺哪X袋，“剛提了錢卻忘買紅包了，這晚上怎么給外孫壓歲錢??！小張，我和你一起出去吧?！崩详惱埻T口走去。臨出門前還沖著廚房對李阿姨喊了一聲：“有東西忘買了，我再出去一趟?！?/p>

分手后的小張看著老陳遠去的背影，耳邊響起了剛才的那聲叮嚀：“這大過年的，別做讓自己回不了家的事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