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敗げ└?著 伍思靜 譯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200240/吉林大學,長春,130012)
本章論述的問題涉及一個明顯的矛盾:一方面,強烈的直覺認為講話者的意向至少在某些案例中同指稱的決定相關;而另一方面,本書旨在捍衛(wèi)一種語義理論化路徑,該路徑注定將當下講話者意向看作同語義內(nèi)容的確定無關。究竟為何最小語義學不認為講話者意向具有語義相關性,這個問題將在第1節(jié)進行探討。一旦闡明了這個問題,就會清楚理論家可能追循三條路徑:其一,否認講話者意向確實同指稱確定相關這一假設(第2節(jié)的內(nèi)容)。其二,否認最小語義學不接受指稱性意向這一觀點(第3節(jié)的內(nèi)容)。其三,試圖將指稱確定的問題與語義內(nèi)容的問題分開(第4節(jié)的論題)。頭兩個假設都面臨若干顯然很嚴重(并相聯(lián)系)的問題。因此,最后這個方案為最小論者提供了可以擇取的最佳解決方案。采用這一方案,理論家就可避開如下?lián)鷳n,即掌握包含語境敏感表達式的合乎語法的句子之語義內(nèi)容需要訴諸話語語境的豐富內(nèi)涵方面。這樣,最小論就可以保持其觀點不受語用魔法的影響。
第1節(jié)語義相關的意向問題
文獻中反復探討的一個問題是,語境敏感性表達式似乎會對語義學形式論路徑造成困擾——用戴維森的話來說,它們“實在是令人掃興的東西”。①這種表達式造成的部分問題(但不完全是戴維森本人所擔憂的問題)涉及當前講話者意向在確定至少某些此類表達式的語義內(nèi)容時所起的表面作用。(下文將集中探討指示詞語,因為這些詞語為那些語義貢獻由講話者意向確定的表達式提供了最強的直覺性案例。然而,假定意向敏感性詞項的類型遠遠超出這個范圍,至少包括指示語[見普雷德利1998ab]和名稱[見克里普克1980])。下文指出,這種擔憂在形式語義學更加極端的(最小)一端最為嚴重。然而,從一開始就應該清楚,為什么講話者意向原則上對任何版本的形式語義學都具破壞性。這一擔憂可以看作視角的沖突:形式語義學旨在進行自然語言與邏輯語言之間的類似比較,以闡釋直接來自語言可編碼形式特征的字面意義。其目的是揭示句子意義(無論某人說出特定句子處于何種動機,這種意義都成立),將其完全看作由句法形式與詞匯意義決定。然而,如果語義理論總的目標是揭示可重復且可編碼的特性,那么顯然,認為自然語言中某類表達式的語義貢獻由諸如當下講話者意向這種模糊而又高度語境敏感的特性決定,就是成問題的。其語義貢獻由當下講話者想法決定的表達式,在將語義內(nèi)容看作本質(zhì)上不受具體講話者的變化無常與奇異特性所影響這一路徑中,處境尷尬。因此,從一開始,允許將當講話者意向看作與語義相關就違反了形式語義學的精神特質(zhì),并(通過公開允許講話者以言行事,生成意義而)冒了令立場滑向用法意義論的風險。
而且,這是形式語義理論的性質(zhì)與目的同講話者意向的性質(zhì)之間的先驗張力;如果出現(xiàn)更加嚴密的語義學方案,這種張力就會形成一種表面上非常有力的質(zhì)疑。因為正如第1章所闡釋的那樣,最小語義學認為,通達意義的道路僅由演繹性推導過程鋪就。②對最小論者而言,意義純粹沿著句法的軌道行駛,從句法移向語義的過程是可以形式地表明的(如,通過真值條件的規(guī)范性推導)。③然而,在這種框架內(nèi),任何訴諸講話者意向的行為似乎都是不當?shù)?。因為推論講話者意向似乎顯然不是演繹性的:為了推斷某人在想什么,需要進行大量由內(nèi)容驅(qū)動的推理以尋求最佳解釋——這種推理是最小論者在復取語義內(nèi)容過程中極力避免的。這一點已在別處(博格2004b)論辯過,其中心思想是,在歸賦心理狀態(tài)時,某人所知任何東西理論上都是相關的,盡管實踐中人們僅僅利用所了解的各種內(nèi)容中的極小部分。這種理論上的開放性與實踐中的限制相結(jié)合,似乎表明歸賦心理狀態(tài)所用的推理并不僅僅是結(jié)構的作用,而且還受所包含信念內(nèi)容的影響。
這樣,最小論者面臨的問題可以表述如下:
(P1) 至少某些表達式對句子所做的語義貢獻依賴于說出這些表達式的講話者的心理狀態(tài)。
(P2) 關于他人心理狀態(tài)的推理需要做出達致最佳解釋的推論。
(P3) 根據(jù)最小論,復取語義內(nèi)容過程中所涉及的只是易于做出推演處理的演繹過程。
(C) 最小論不能解釋至少某些表達式的語義貢獻。
將問題這樣呈現(xiàn)出來之后,顯然最小論者也許至少可以采取三種策略對此論爭做出回應。最顯見的策略是拒斥(P1):盡管乍看起來情況相反,但認為講話者意向與指示詞語或者其他表達式指稱對象的確相關這一觀點可能是錯誤的。這個觀點可稱為關于指稱的“約定論”,將在第2節(jié)考察。另一方面,最小論者也許可以考慮反對(P2)。盡管依據(jù)上文所繪,講話者意向看似并非易于進行形式處理的過程,但這種看法恐怕有誤。提出這種想法的一個理由來自認知科學最近的研究成果。在認知科學中,有人提出某些心理狀態(tài)(包括指稱意向)與體現(xiàn)心理狀態(tài)的行為之間存在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因此,第3節(jié)將考察這些研究,看看它們可能如何解決最小論者的難題。最后,最小論者堅持認為,這一論證實際上是無效的,也就是說,最小論者可能接受(P1)-(P3),但卻否認這幾點合在一起蘊含著(C)。這一觀點將在第4節(jié)探討。
第2節(jié)拒斥(P1):關于指稱的約定論
盡管指示詞語表達式的指稱對象由講話者意向決定這一觀點最初看來貌似合理,但是可以拒斥這一假設,轉(zhuǎn)而認為,語境敏感詞項具有約定的使用規(guī)則,該規(guī)則決定例型表達式的指稱對象,無需訴諸講話者意向。指示詞語的約定規(guī)則要么訴諸指示動作(指向性手勢,等等),要么訴諸指示動作伴隨其他發(fā)揮指示作用的語境線索。例如,卡普蘭首次引入純指示語與真正指示詞語的區(qū)別時提出,指示詞語需要來自話語語境的附加特征以確定指稱對象,即指示動作。與指示語不同,若沒有指示動作,指示詞語會被看作是語義不完整的。(至少卡普蘭早期認為)正是這種附加指示動作,而非任何相關意向,決定了例型指示詞語的指稱對象。④顯然,倘若結(jié)果證明指示負責確定指稱對象,而且指示本身能夠以非心理方式個體化(這一點下文將再作討論),那么上一節(jié)的問題根本不復存在。因為結(jié)果會證明(至少從確定指示詞語的指示對象這一視角而言)并不存在諸如具有語義相關性的講話者意向這種東西。
然而,這種策略直接引發(fā)的擔憂是,至少某些指示詞語似乎無需伴隨的指示動作就完全能夠發(fā)揮作用??ㄆ仗m自己舉了一個例子,面對一排士兵,其中一個士兵突然暈倒。在這個場景中用不著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做手勢指著那個士兵,就可能對該士兵實施指示性的指稱行為。⑤同樣,人們能夠指稱抽象客體或者處于直接感知環(huán)境之外的客體(例如,通過所謂“延遲指稱”,指著一幅畫而指稱其作畫者),盡管這種指稱對象似乎不能作為指示手勢的對象出現(xiàn),等等。即使就指示詞語而言,指示行為(的非意向性解釋)能夠有所幫助,這個解釋也不容易擴展到諸如指示語的其他不需要指示動作相伴的表達式。正如本章開頭所指,可能有理由認為,講話者意向也同這些表達式語義內(nèi)容的確定相關。
對這類擔憂的一個明顯回應是從集中訴諸身體姿勢擴展到包括(話語語境之內(nèi)或之外的)任何相關特征。⑥據(jù)此,雖然用手指明和頭部姿勢等可能有助于確定指稱對象,但這些并不一定提供了確定指稱對象的全部手段。也許可以將指示詞語訴諸指示動作的約定性使用規(guī)則與其他語境線索結(jié)合起來。⑦約定論者可能訴諸的這類特征包括:凸顯性、先指性、關聯(lián)性、寬容性、指示動作、在序列中的位置,等等。⑧如果指稱對象的確由這類特征而非由講話者意向確定,那么第1節(jié)的論證看來就無法成立了:最小論不能在語義層面對講話者意向作出闡釋,這一點無關緊要,因為在語義層面無需訴諸講話者意向。
而且,此處看來很有理由接受某種形式的約定論。(科拉扎等人強調(diào)過)理由之一源于對避免“漢普蒂-鄧普蒂論”之需要的唐納倫式關注。“漢普蒂-鄧普蒂論”允許詞語意謂講話者想讓其意謂的任何東西。⑨對于非語境敏感性詞匯,這一方案顯然不可接受:“紅色”意謂紅色,即使此時我意在用其指稱藍色。不過,這種詞義的放任對于語境敏感性詞匯同樣是錯誤的。設想一個語境:一群講話者站在一輛紅色保時捷周圍欣賞著這輛車。如果其中一人這時說“那是我最喜歡的車”,意在說她最喜歡的車是停在拐角的白色捷豹,那么,不管其沒有公布的意向是什么,都有道理認為她語義地指稱面前的保時捷。畢竟,在這個語境中,任何具備語言能力的聽話者都會認為講話者指稱的是保時捷而非捷豹;而講話者后來無論多么努力聲稱這并非她所說的意思,都可能不被理會。在這種情形下,講話者意向被正常聽話者事實上能夠復取的內(nèi)容因素遮蔽了;那些因素轉(zhuǎn)而又由關于語境敏感性詞匯如何確定指稱對象的客觀規(guī)約決定??磥?指示詞語只能用于指稱正常講話者所能復取的內(nèi)容,而不是簡單地用于指稱講話者心中的任何想法。這類實例致使科拉扎、菲什與戈偉特(2002:17)提出:
我們不……必訴諸講話者與/或聽話者的個性化意向以闡釋指示性表達式的指稱。規(guī)約性地給定的語境參數(shù)是我們所需訴諸的一切。
假如這一點正確,那就提供了第一個最小論解決方案,用以解決指示詞語與其他表面意向敏感性詞匯所引起的問題。
然而,經(jīng)過思考,并不那么清楚“漢普蒂-鄧普蒂論”指控針對意向論者是否真正成立。究其原因,就在于盡管這種觀點可能正確,即講話者意向不受約束,無法確證指稱性交際行為,但意向論者仍然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如,要求指稱意向為交際意向)對所感興趣的一套意向加以限制。⑩或者,意向論者也可以接受以下觀點:講話者使用指示詞語的方式不能為聽話者理解(如,使用“那個”指稱某個客體,但并不存在可用以幫助聽話者識別這一意向的語境線索),則注定不能在所參與的任何交際活動中取得成功。然而,意向論者可能將此看作在交際層面的失敗,并不影響意義層面:雖然講話者使用的語言表達式其意義不能為聽話者理解(因此根據(jù)格賴斯理論不是一個合作的講話者),但這并不能阻止該表達式具有其固有的字面意義。
因此,約定論的動機有幾分令人生疑。而這個解釋本身也面臨嚴重質(zhì)疑,因為看來它所訴諸的那些旨在取代講話者意向的概念本身就需要意向性輸入。例如,使某個身體動作成為指向一條狗的動作(而不是指向狗的項圈、毛色或者位置,等等),并不只是動作的身體定向特征,而且涉及施事意欲用其手勢指明什么。在指稱確定的問題上,約定論似乎推遲而非真正消除了對講話者意向的訴諸。雷卡納蒂(2004:57)寫道:
通常假定……指示詞語指稱在相關語境中碰巧所指示或最凸現(xiàn)的物體。但是,“指示”與“凸現(xiàn)”這些概念是偽裝的語用概念……最終看來,指示詞語所指稱的是使用這些詞語的講話者用以指稱的對象。
除非“指示”這一概念完全被理解為涉及身體的概念,否則就不會有助于對指稱確定做出非意向性的解釋。然而,以這種純粹與身體相關的方式來理解指示,顯然不能充分確定指稱的歸賦。這一質(zhì)疑維特根斯坦(1981:81-2)注意到了,卻并未被打動:
指向的不確定性……不能使[這樣]訴諸指稱意向成為必然……孤立地看,手勢是不確定的。但,當存在另外的線索,如,謂詞表明講話者意在談論某人,而在指示范圍內(nèi)又不存在其他任何人時,手勢就能充分指明。
正如前面雷卡納蒂的話所示,不確定性的問題不但可以針對指示,而且也可能針對約定論者想要訴諸的大部分其他因素(事實上,所有這些因素都阻礙特定表達式的語言意義)。以豪克爾(2008:365)“序列中位置”的標準為例。根據(jù)這一標準,說出“那個”也許可以認為指稱序列中的下一個客體??墒?看來講話者的心理狀態(tài)必定起著某種作用,因為任何客體都出現(xiàn)在無數(shù)的不同序列中(例如,位于說話者左邊的客體,在x/y軌線上離埃菲爾鐵塔最遠的客體,等等),而哪個序列相關似乎只能通過訴諸講話者的意向狀態(tài)確定或者同樣,考慮一下在此訴諸凸顯性(韋特施泰因也嘗試性地采用了這一方式,參見1981:注31):認為在語境中凸顯內(nèi)容的確定總是無需訴諸意向狀態(tài)這一觀點根本就是錯誤的。盡管可能存在一些客體得到普遍性關注的實例,如卡普蘭的暈倒的士兵,但更常見的情況是在語境中算作凸顯的內(nèi)容依賴于施事主體及其意向框架。依據(jù)身份的不同(受過訓練的鳥觀察員、花卉愛好者或昆蟲學家),物理性描述的特定場景中什么東西是凸顯的會有所不同。但是,假如是講話者與聽話者的興趣決定凸顯的內(nèi)容,那么凸顯就不能在對指稱確定作出的非意向性簡約闡釋中發(fā)生作用。最后,即使在韋特施泰因的上述例子中,手勢加上謂詞能確定指稱對象這一假設是錯誤的,因為沒有考慮延遲指稱的情況。在關于雇主的對話中,x指著某人說“那個人為種族關系做了很多事”可能成功地將x的雇主y而不是x作為指稱對象,即使x是唯一處在指示范圍內(nèi)的人。(還要注意,正如斯特勞森[個人交流]所說,至少在某些場合,謂詞非常籠統(tǒng),對確定指稱對象幾乎沒什么幫助,例如,“那不錯”。)
為了確定指稱對象,必須對約定論者訴諸的因素本身做出意向性的(心理)表述。這種認識顯然只是奎因抱怨(即指稱在性質(zhì)上是確定的)的一種體現(xiàn)——僅憑可直接觀察的身體動作,解釋者不能對指稱性表達式做出唯一性的解釋。盡管約定論者的觀點相反,但是看來意義并不只是在顯性行為中表明的。而且,以話語語境的純客觀特征來取代講話者意向的這一方法似乎削弱了指示詞語存在的理由,使這些表達式的全部目的都在于令講話者獲得空前的自由,以對世界事物進行語言指稱。通過延遲指稱,指示詞語可用以指稱,如通過某人所寫的書、拿著的書或者最近讀過的書來指稱某人。通過某人的胳膊肘、某人所處的位置,或者所犯的罪行,指示詞語可用以指稱某人。指著一幅畫凸顯作畫者或者掛畫的人;指著電視上人臉的圖象幫助指稱長著這張臉的人或指稱拍攝這張圖像的攝像師。這類能夠佐證延遲指稱行為的各種關系似乎無窮無盡。但是,這種創(chuàng)造性和新奇性似乎嚴重地削弱了如下觀點,即可以在使用指示詞語的約定規(guī)則中列出一系列(非意向性)因素,它們將始終正確地預測指稱。事實上,即使能夠以某種方式提出一個詳盡的列表,列出所有延遲指稱可能出現(xiàn)的方式,那似乎也只有訴諸講話者意向才能確定在所指客體與實際指稱對象之間的眾多關系中,哪一個關系在“那”的某個特定延遲用法中是真正涉及的。
因此,直接從指稱確定的問題中清除說話者意向這一做法看來是有問題的。這不僅有悖于我們強烈的直覺,即講話者意向?qū)τ诖_定所說出的語境敏感性詞匯的指稱對象的確具有相關性,而且更仔細地考察一下,循環(huán)論證的威脅就赫然而現(xiàn):為了取代意向而訴諸的概念(指示或者那些集于約定性使用規(guī)則之下的概念)本身就偷偷采用了意向性概念。而且,如果試圖從規(guī)約性特征中割除所有意向性內(nèi)容,那這就會面臨奎因式質(zhì)疑,即無論多少身體行為本身也不能決定唯一的指稱性解釋。因此,摒棄(P1)的企圖失敗了,最小論者必須找到另一種方法以避免(至少在他們看來)不合意的結(jié)論,即最小論的學說無法充分闡釋自然語言的語義內(nèi)容。
第3節(jié)拒斥(P2):非推理說
避免意向與語義相關問題的第二個辦法是質(zhì)疑以下論點,即從形式語義學理論視角來看,當下講話者意向是有問題的。雖然為了達致他人意向,就需要進行豐富的反繹推理,但這也許是錯誤的,至少對于關涉解釋指示詞語話語的那種指稱性意向而言是這樣。因此,預防第1節(jié)中問題的一個方法可能是縮小下面兩者間的差距,即顯然可以直接從話語語境中獲得的特征與顯然是隱含的且經(jīng)過推理而復取的講話者在該語境中的意向狀態(tài)之間的差距。這樣,聽話者無需進行大量的推理也許就可能了解指稱性意向。這一立場最為熟知地與維特根斯坦(1953)的理論相關聯(lián),但麥克道爾對此也有清晰的闡述,他(1978:304)寫道:
在相關場合,斷言他人疼痛的根據(jù)是,獲得那個人疼痛的可察覺情況:那個人疼痛這種情況的例子本身就能為意識所察覺,而不只是通過行為表現(xiàn)才意識到。
這種辦法相當于“非推理說”:對他人狀態(tài)的開放性窮盡了賦予其(某種)心理狀態(tài)的方法。因此,在看見甲以方式p做出行為與賦予甲以相關于p的心理狀態(tài)m之間,沒有推理性的步驟可以采取——只是從他人的行為中理解其心理狀態(tài)。非推理性地直接達致(某些)心理狀態(tài)這一觀點也出現(xiàn)在近期關于心理解讀研究的模擬論方法以及對立的理論-理論方法中。在模擬論方法中,訴諸非推理說與所謂“鏡像神經(jīng)元”提供了心理解讀的神經(jīng)學基礎這一觀點緊密相聯(lián)。在理論-理論方法中,有關的觀點是直接通過行為的意向派賦(有時稱為“身體解讀”)構成了完備的心理理論前身。既然這兩種理論闡釋都明顯地可望通過非推理路徑達致講話者的指稱性意向(從而為最小論者提供了一條路徑,以避免第1節(jié)中的問題),所以下文將簡要考察每一種方案。
根據(jù)模擬論,我們通過“設身處地”的移情過程,將心理狀態(tài)派賦給他人:通過使用自己的意向性機制,在“假裝”推理的過程中利用自認為他人很可能擁有的信念和意愿進行推理。然后,將這個意向性處理過程的結(jié)果派賦給他人。重要的是,這種“假裝性”推理并不導致行動,而如果這是對相同機制真正的、第一人稱的使用,就會導致行動:當我使用自己的推理系統(tǒng)推斷時,若你因為相信自己正遭到熊的攻擊而蜷成一團,這并不蘊含我也會蜷成一團。以其本來的形式,模擬論是可以(按照加拉格爾2006:4)稱之為“顯性”理論的東西:認為在心理活動某個相對較高層次的有意識階段,人們是在模擬他人。不過顯性模擬看來并不能為最小論者提供多少幫助,他們所需要的是對指稱意向的復取作出闡釋,這種闡釋并不訴諸達致最佳解釋推論的反繹推理。此處觀點是,達到這一目標的途徑是將指稱性意向看作由行為直接實現(xiàn)。然而,假如現(xiàn)在允許對指稱性意向的掌握不是目睹行為的直接結(jié)果,而是利用了完整顯性模擬過程的結(jié)果,似乎就再次回到對意向歸賦做出大量推理的間接解釋。正如加拉格爾(2001:93)所指出的那樣,顯性模擬論最終同替代性的理論-理論方法提出的心理解讀具有同樣的觀點:
理論-理論說與模擬論都將兩人之間的交際互動理解為發(fā)生在兩個迪卡爾心靈之間的過程。這樣的看法假定人們的理解包含了退回到理論或者擬像的領域,退回到一套內(nèi)在心理操作,這些操作會在話語、手勢和互動中得以表達(外化)。與此相反,如果將交際互動看作正是在交際行為中通過話語、手勢或者交際本身完成,那么,對他人的理解涉及將看不見的信念做理論表述即心理解讀這一觀點就是成問題的。
加拉格爾在此指出:模擬論和理論說(以其通常的形式)保持了行為與心理狀態(tài)之間的距離,因而兩者看來都堅持心理狀態(tài)的復取必定是一個推理過程,該過程基于顯性行為但并不完全由其體現(xiàn)。然而,模擬論似乎可以用不同的方式理解。
與顯性模擬論相反,隱性模擬論認為模擬出現(xiàn)在亞個體層面,是對另一個施事者表現(xiàn)出的行為所作出的相對直接或自動的反應。這種隱性模擬論形式常常與人(及猴)腦中所謂“鏡像神經(jīng)元”的發(fā)現(xiàn)相關聯(lián)。鏡像神經(jīng)元(MNs)是在兩個不同條件下激活的神經(jīng)元:
(ⅰ) 施事者發(fā)生具體的運動行為(例如,用手指抓住)。
(ⅱ) 觀察同類實施(ⅰ)中的運動行為。
在(ⅱ)中,鏡像神經(jīng)元活動在某種程度上“被認為是離線的”,不能引起在(i)中所目睹的運動行為。人們發(fā)現(xiàn)當施事者做某事以及當施事者目睹其他某人正在做某事時,我們的大腦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做著同樣的事情。這一發(fā)現(xiàn)為心理解讀的模擬論提供了佐證。加萊塞與戈德曼(1998:497)寫道:
讓我們將MNs里內(nèi)部產(chǎn)生的激活理解為構成執(zhí)行某一行為(例如,握住某一物體、抓住或把玩這個物體的行為)的計劃。當相同的MNs——通過觀察目標施事者實施行同樣的行為——由外部激活,MN的激活仍然構成執(zhí)行這個行為的計劃。但是,在后一種情形下,MN活動的主體(視覺上)知道所觀察的目標主體在同時實施這個行為。因此,我們假定他將有關的計劃“標為”屬于該目標主體。
可以將MN活動構成計劃的觀點稱為“MN假說”,從而提出如下問題:“模擬論與MN假說一起能否為最小論者提供辦法,解決第1節(jié)中針對最小論提出的問題?”
第1節(jié)所提質(zhì)疑的基礎是指稱性意向的復取并非句法驅(qū)動的過程;也就是說,它不只依賴于表達式的形式特征。因此,力圖為語義內(nèi)容提供一條純形式句法路徑的形式語義理論似乎不能闡釋指示詞語表達式,因為這些表達式的語義貢獻由講話者的指稱性意向確定;然而,基于眼下的理論圖景,至少將某些心理狀態(tài)派賦給他人事實上并不是聽話者這方進行豐富反繹推理的結(jié)果,因為這根本不是推理的結(jié)果。在此,將心理狀態(tài)派賦給他人是目睹其行為的自動直接結(jié)果(這種行為在心中引發(fā)MN活動,相當于形成行為的具體計劃)。這就規(guī)避了對最小論的挑戰(zhàn):形式論承認這些講話者意向具有語義相關性,因為施事者得以掌握這些意向的途徑,并不是通過某種復雜推理假設關于聽話者整個信念集的相關成份是什么,只是通過講話者行為導致聽話者將具體意向狀態(tài)派賦給講話者。
非推理論在心智解讀的某些理論-理論路徑同樣突顯。這些理論路徑通過將他人的行為歸于十分普遍的心理學規(guī)則之下而對其加以理解。業(yè)已證明,理論-理論路徑要陳述這些規(guī)則有些困難,但是可以假定這些規(guī)則具有某種如下形式:
如果A想要x,并相信做y是引起x的一種方式,那么,若其他情況不變,A將會做y。
理論-理論路徑常常出于對經(jīng)驗性數(shù)據(jù)的考慮,這種數(shù)據(jù)表明,只有到了四歲左右,幼兒才能掌握類似于成人的心理解讀技巧。具體說來,只有到了這個年齡,幼兒才開始認識到別人可能擁有一些錯誤的想法,或者具有與幼兒自己的世界看法不同的想法。解釋這個令人驚訝之事實的一個方法就是假定存在不連續(xù)的心理學理論(關于心智的理論),處于這個發(fā)育階段的兒童或者學會了這一理論,或者能夠恰當?shù)孬@取。而且,以這種方式理解心理解讀能力似乎為理解某些類型的認知損傷(比如自閉癥)提供了有用的途徑(參見巴倫-科恩1995)。然而,還存在一些在理論-理論路徑看來似乎是有問題的其他實驗數(shù)據(jù),因為看來顯然前語言階段的幼兒(即,在比四歲小得多的年齡)的確會做出至少某些類型的心理解讀。也就是說,他們將他人看作意向性施事者,并能夠認識并追蹤其看護人的指稱意向。事實上,后面這種技能作為語言發(fā)展的先導看來是至關重要的,因為理解對象詞語的意思需要把握語言符號和外部客體的正確關系。只有當看護人引入一個生詞時,能夠認識看護人的意向,大概才可能做到這一點(布盧姆2000強調(diào)了這一點)。
由于需要對這些類型的原始心理解讀技能作出闡釋,理論-理論路徑的某些倡導者因而假定了某種“心智第一階段論”,作為習得完備理論的先導,也與行為追蹤緊密相聯(lián)。例如,巴倫-科恩假定,兒童通過使用兩種先天機制獲得某種非理性的意向歸賦:其一,所謂“意向性探測器”(ID)令其將某行為看作意向性行為;其二,使用所謂“注視方向探測儀”(EDD)監(jiān)控看護人的注視方向。巴倫-科恩(1995:32-3)認為:
ID是一個感知裝置,它以目標和意愿的原初意志心理狀態(tài)解釋運動刺激。我將其看作原初心理狀態(tài),這是因為它們是最基本的心理狀態(tài);理解了這些心理狀態(tài)才能夠理解所有動物的普遍行動:接近與回避。
一旦存在適合于施事者的行動感知輸入,ID就得以激活,因而可能生成過多的意向性歸賦(并開始將目標和意愿派賦給機器人、各個移動點,等等),但是ID揭示了一個核心思想,即“目標探查是人類的固有特性,目標藉由某種行為感知而察覺”(34)。
ID和EDD,以及后來發(fā)展的能力,即巴倫-科恩所稱的“共有注意機制”(SAM)一起,在發(fā)展出完備的心理認知之前,就構成了理解他人意向的早期(9-14個月)能力的基礎。將不同的信念或者錯誤的信念歸賦給他人需要完備的心理認知;但此處觀點是ID、EDD和SAM足以使幼兒在通過錯誤信念檢驗之前,就能夠進行相應的心理解讀。具體而言,這三者足以將指稱示意向歸賦他人:ID與EDD結(jié)合,使幼兒可以將類似于“懷有鑒別出/指稱x之目標”的心理狀態(tài)加以歸賦。顯然,訴諸這類“身體解讀”作為復取指稱性意向的路徑,規(guī)避了第1節(jié)中提出的問題:指稱意向不需要通過豐富的推理過程復取,因為它們能徑直在行為中看到。因此,指稱意向在形式語義學中發(fā)揮作用的方式與任何可視覺獲及之話語語境特征可能發(fā)揮作用的方式完全相同。這樣,身體解讀產(chǎn)生了另一種假定的辦法,以解決意向敏感性表達式對形式語義學造成的問題。
因此,(要么在模擬論中要么在理論-理論方法中)采用非推理論可能有助于規(guī)避免第1節(jié)的問題。然而,遺憾的是,遠不清楚這兩種方法哪一個是實際可行的。對這兩種理論闡釋的擔憂實質(zhì)上還是奎因式不確定性擔憂——認為無論多少行為證據(jù)也不能作出唯一的指稱性解釋。為弄清這一點,需再次簡要考察一下這兩種方案。
最小論的支持者(根據(jù)模擬論和MN假說)主張指稱是由講話者意向決定的,而聽話者對這些意向的復取是一個由講話者行為直接觸發(fā)的自動過程。藉此,他們是否就能規(guī)避指示詞語的假定問題呢?遺憾的是,似乎不能。問題在于,要幫助最小論者,MN活動似乎出現(xiàn)在了錯誤的描述層面上。MNs通過目睹某個行為促發(fā),但是(從第2節(jié)已經(jīng)熟悉的一點上)這樣的身體姿勢不能充分確定導致行為實施的確切意向。這就是說,喝水的意向和細看杯子圖案的意向可能都會導致施事者A用手指準確把握住杯子。然而,目睹A動作的同類B激活MN的方式在這兩種情況中都是相同的。因此,就MN激活可以視為計劃形成這一范圍而言,它所的描述過于粗略:MN激活也許有助于將準確的抓握理解為意向性行為(與由外在于施事者的因素引起的行為相對);但這看來對諸如將某個抓握動作理解為抓住杯子喝水而不是抓住杯子觀看沒有幫助。同樣,MN活動也許能幫助聽話者H將講話者S舉起胳膊、伸出食指的動作理解為意向性動作本身,但是這并不有助于確定其獨特的指稱意向(即,指稱狗而非狗項圈的意向),因為所目睹的行為(而使MN受到激活的方式)在這兩種情形下是相同的。顯然,為了確定指示性話語的指稱,需要更加精細的意向歸賦。因此,既然在掌握確定指稱的意向之前,聽話者這方還需要作出進一步推理,所以,MN假說不能為最小論者解決意向敏感性表達式的問題。
不過,MN假說的支持者也許不會接受這個觀點,相反會提出MNs不只確實能夠揭示行為的內(nèi)容,而且能夠揭示行為的原因(借用亞科博尼等人2005的術語)。最近,西尼加利亞(2008,回應博格2007b時)指出,鏡像神經(jīng)元不僅對物理描述的身體動作敏感,而且還根據(jù)下述因素區(qū)別性地作出反應:所實施的行為類型、行為對象的提供以及有關行為包孕其中的動作層級結(jié)構。他(2008:75)寫道:
MNs以行為自身的運動目標相關性編碼將要實施的行為。這種目標相關性確定運動行為,將其表征為具有自身運動關涉性的行為,以具體的方式(如,抓住、握住、擺弄,等等)指向(具有某種形狀、某種尺寸等的)特定對象物體,而不只是“純骨骼行為”或身體系列動作。
于是,這種運動目標相關性被認為是一種意向認識。在這方面,兩個實驗看來尤為重要:其一是烏米勒塔等人(2008)的“反向鑷子”實驗。實驗中,下面兩種條件下完全相同的神經(jīng)元式樣被激活:一是施事者使用/目睹使用一把普通鑷子的行為(比如,用鑷子夾起一粒堅果送到嘴里);二是實施/觀察使用反向鑷子做出相同的動作(這需要做出相反的身體動作以完成全部動作)。這些發(fā)現(xiàn)佐證了之前的發(fā)現(xiàn)(里佐拉蒂等人1988與里佐拉蒂等人2000),表明同一個身體可以為不同的神經(jīng)元式樣編碼。這取決于該姿勢包孕其中的上一級目標導向行動(因此,取決于是拿起食物去吃這一動作的一部分還是將食物放到別處這一動作的一部分,彎曲手指這一動作以不同神經(jīng)元式樣編碼)。其二,卡塔內(nèi)奧等人(2008)最近一項實驗表明,在動作最初出現(xiàn)時,在MN層面會對按不同意向做出的相似動作做出不同的反應(因此,我們早在做出伸手動作的階段,就認識到拿起食物吃的動作與將之拿起放到別處的動作是不同的)。在這些實驗中,不管用于實現(xiàn)該意向的系列運動行為如何(如,在認識到主體的意向是撿起堅果來吃的過程中,一種MNs式樣得到激活,不管在撿起的過程中包含了哪些具體的身體動作),MN激活式樣既能對施事者意向作出不同反應,又能夠在完成動作之前認識意向,因而可以在預測和解釋他人行為的過程中發(fā)揮作用。這些結(jié)果假若證明可靠,那就的確表明MNs在將意向歸賦給他人中起著有趣的作用(雖然這兩組結(jié)果都是新近獲得的,但所涉及的方法還有問題要探討,如樣本的大小)。然而,尚待考察的是,這種解釋作用能否擴展到指稱意向的認識(這是目前討論的焦點)。問題在于,指稱意向同行為的聯(lián)系似乎逐漸減弱,因此旨在對他人行為作出反應而設計的方法看來不大可能獨自揭示這種意向。譬如,雖然在運動行為系列的某一點上“拿起東西吃”和“拿起東西放置”必定體現(xiàn)出行為上的差異,但對指稱意向而言情況卻并不相同。如前所述,同一個指向手勢可能構成指稱一條狗、狗的項圈或者狗的毛色等意向。這種不同并不需要講話者在任何總體運動行為中顯現(xiàn)出來。基于MN理論框架,西尼加利亞對行為假定的那種“運動關涉性”似乎仍不能體現(xiàn)為指稱意向歸賦所需的那種關涉性。乍看起來,將某動作(如,指向的手勢)認識為意在指稱具體對象或性質(zhì)而實施的行為,仍然需要高層次的意向性解釋。這種解釋是西尼加利亞自己所期待的,以抵制MNs層面的解釋。當然,這是一個經(jīng)驗性的主張,因而可以做出經(jīng)驗性的反駁。也許最后會證明,MNs的確為歸賦指稱意向提供了基礎,然而目前尚無實驗證據(jù)佐證這一觀點,也沒有什么理由對其持樂觀的態(tài)度。
如其不然,那么,以巴倫-科恩、加拉格爾和其他人的“身體解讀”形式出現(xiàn)的非推理說是否能為最小論者應對第1節(jié)中提出的挑戰(zhàn)提供一種解決辦法呢?同樣,似乎也不能。究其原因,即使我們將身體解讀看作對所有外在證據(jù)都敏感(包括講話者話語中任何語境敏感性表達式的字面意義,等等),看來依然或者指稱意向不能完全在這個行為中表達(還需要某種推理行為),或者使該行為個性化本身就需要豐富的推理。指著一個女孩說“那是我最喜歡的”可能包含一種指稱行為,指稱她的衣服、發(fā)型或車。在指稱對象的這些變化中,講話者的身體行為不需要任何變化。而且,即使考慮到更廣泛的語境特征(如會話主題)似乎也不會有所幫助,因為講話者始終有可能打算改變會話的走向。正如鮑德溫和貝爾德(像塞爾那樣)所述:
在大多數(shù)若非全部情形下,人們做出動作的表面流向與意向的大量差異一致。因此,在觀察他人行為時,需依賴其他的信息來源——關于人類一般行為的知識、關于特定個人的具體知識、關于場景的知識——才能消除歧義,確定在許多可供選擇的意向中哪一個與特定情形相關……其要旨是,辨別意向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它既植根于結(jié)構探察又由知識驅(qū)動。
如上所述,認為意向不完全由行為體現(xiàn)的觀點重現(xiàn)了關于不確定性的老生常談的奎因式關注。然而,這種關注已為某些認為行為體現(xiàn)原初意向的支持者所認識,如阿爾比布等(2005)。他們(2005:247)寫道:
我們的方法將感知、行為構建和詞義結(jié)合起來,盡管很多關于語言習得的研究假定手勢蘊含指稱歧義……他們的理論基礎是奎因的經(jīng)典論著(1960),其中奎因討論了人們在談論并指向一只兔子時所蘊含的指稱歧義。但是,孩子的看護人往往會準確地集中注意力,不會只是簡單地一邊指著某個東西一邊說出某個不熟悉的詞(諸如奎因的gavagaz)。相反,看護人會一邊摩擦兔子的皮毛,一邊說“皮毛”,手指一邊沿著兔子耳朵的外廓移動一邊說“耳朵”,一邊撫摸整只兔子或者轉(zhuǎn)動整只兔子一邊說“兔子”,等等……成功的教學必然要求注意所說的內(nèi)容與所發(fā)生的事情一致。
然而,很多哲學家都會懷疑,這低估了奎因挑戰(zhàn)的力度:(阿爾比布等人設想的那種)白板式兒童面對看護人手指一邊沿著兔子耳朵的外廓移動一邊說“耳朵”,并不能確將這個詞的意思理解為耳朵,而非將之理解為兔子耳朵的顳部或者兔耳的形狀。(我們可能會認為,阿爾比布等人描繪的看護者/幼兒之間的互動只在顯性教學場景中是正確的,但兒童的詞匯習得顯然超出了他們接觸的顯性學習場景。)復言之,只有增加某些背景信念(比如,就幼兒而言,關于講話者往往會感興趣的東西的一般信念;就成人而言,再結(jié)合關于具體講話者的興趣等更具體的信念)和基于這些背景信念與講話者當前表現(xiàn)的反繹推理行為,才有望確定指稱意向。
正像赫爾利(2006:222-3)所做的那樣,也許還要指出,將意向確定看作與行為跟蹤具有如此緊密的一致性,這一做法可能面臨模糊這兩種能力之間的真正差別的危險:
心理學家問:真正的心理解讀與聰睿的行為解讀之間有何功能性區(qū)別(懷滕1996)?動物面臨的許多社會問題能夠僅僅通過行為-環(huán)境的關聯(lián)以及相應的行為預測解決,無需假定中介心理狀態(tài)。也許可以說,我們所能“真正觀察”的是環(huán)境中的行為:從行為推論心理狀態(tài)。然而,心理解讀者不僅跟蹤其他施事者的行為,而且還通過他們的心理狀態(tài)理解他們。心理解讀者能夠?qū)⒁庀驓w于他人,即使其行為不能實現(xiàn)其意向;他們能將信念歸于他人,即使這些信念有誤。
因此,這兩個通過某種形式的非推理說縮小行為與意向之差距的假定方法看來都失敗了。施事者在他人行為中“直接看到”其心理狀態(tài)這一觀點盡管不無魅力,但是似乎很有問題,至少就指稱意向而言如此。因此,前提1(指稱意向是確定指稱的標準的觀點)和前提2(講話者意向的復取通過豐富的非推演性推理過程實現(xiàn)這一觀點)得到了佐證。如果最小論者需要接受(P1)和(P2),而且既然(P3)只不過表述了最小論所堅持的核心觀點之一,那么其最后選擇看來就是否認這種論證的有效性——從而表明,也許與最初的印象相反,存在以下可能性,即三條前提都接受,但此處并未蘊含該結(jié)論。
第4節(jié)拒斥該論證:
區(qū)分指稱確定、指稱識別與語義內(nèi)容
第一章說到,最小論旨在對語義內(nèi)容做出一種倚重形式的闡釋。也就是說,它希望使復取任何合乎語法之句子的語義內(nèi)容所涉及的過程是演繹性的推理過程——這些過程著眼于表達式的形式特性而非著眼于其內(nèi)容。這樣,最小論想要得到的是對某個句子語義內(nèi)容作出如下闡釋:它無需真正探究言說該句子之人的心理,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偷偷訴諸語用學的神奇魔法。然而,這個愿望與將講話者意向當作與語義相關的需求沖突(因為講話者意向似乎負責確定指示詞語的指稱),講話者意向的復取是神奇語用學魔法的最典型實例。但是,想避免這個問題的最小論者也許會質(zhì)疑要求最小論將語義內(nèi)容所有方面都看成可追溯到形式的做法。最小論者堅持語義內(nèi)容本身是溯源于形式的,這可能會將與確定或識別語義內(nèi)容相關的某些方面排除在外。正如形式論會告之“倫敦的公交車是紅色的”這個句子的意思,但它不會告訴你為什么“紅色”意謂紅色,而非藍色。因此,形式論會告之“那是紅色的”這一話語的意謂,而不會告之“那”這個例型指的是客體x,而不是客體y。
作出這個區(qū)分之后,最小論者就會接受如下觀點:使“那是F”例型話語指稱甲而不是乙的是講話者指稱甲而不是乙的意向。然而,它們依然堅持,例型“那”的語義內(nèi)容為客體甲所窮盡。因此,聽話者為了理解這一話語所必須掌握的內(nèi)容即是單稱命題“那個甲是F”,此處命題內(nèi)容中并未提及講話者意向。最后最小論者還可能認為,講話者能夠心存這個內(nèi)容,即使不能非語言地識別甲;也就是說,如果講話者能夠?qū)⒓桌斫鉃橹v話者用例型“那個”指稱的實際對象。這樣,為了理解指示話語的語義內(nèi)容,聽話者需要做的就是引入句法生成的單稱概念,這個概念以客體甲作為內(nèi)容,但它可能以更為復雜的嚴格描述語表達(也就是說,即使在思想層面,也需要區(qū)分場合意義與系統(tǒng)意義)。甲是這一話語的指稱對象,這是由超越語義學層面的特性決定的。而且,為了將此語義內(nèi)容投入使用(即用以告知某人同世界的交往),聽話者通常需要接著非語言地識別甲。但是,重要的一點仍然是,就語言意義或語義內(nèi)容而言,實際對象客體的識別這種問題是不相干的。
因此,最小語義論可能會對“這是紅色的”的語義內(nèi)容按照以下路徑作出真值條件分析(引自希金博特姆1994:92-3):
(1) 如果說出“這是紅色的”的人用這句話中的“這”指代x,而不是別的任何東西,那么在此語境中,當且僅當x是紅色的時,說出這個句子是正確的。
理解了這個框架內(nèi)例子的人可能將相關的語境參數(shù)看作“說出該話語的講話者所指稱的實際對象客體”,這并不保證他們能夠進而確定到底哪一個客體滿足這一描述。盡管如此,最小論者可以認為,(1)的實例窮盡了在這種場合說出的句子的語義內(nèi)容,這一內(nèi)容無需對指稱對象進行非語言識別即可掌握。如果接受了這種語義理論化知識的觀點,這就產(chǎn)生了第三個也是最后一個假定的解決辦法,可應對意向敏感性詞匯對最小論的挑戰(zhàn):講話者意向在確定指示詞語的指稱對象中確實發(fā)揮作用,而且只能通過豐富的反繹推理復取。但是,同指稱確定相關的特征(正像同非語言指稱確定相關的特征那樣)并非語義本身的一部分。
根據(jù)這一辦法,認為指示性話語表達單稱命題是正確的(這需要擁有單稱思想)。但是,聽話者能夠持有以下命題:即使只能以嚴格的例型自反描述語將“那個”的指稱對象認作“使用例型‘那個’(即‘dthat’:講話者使用‘that’[那]之例型的指稱對象)的講話者實際指稱的對象。”這樣做的一個后果就是必須承認,即使聽話者(在任何實體的、非語言的意義上)不知道正在思考的是哪個客體,仍然能夠掌握一個單稱命題,即具有單稱思想。顯然,如果將語義知識理解為構建了更寬廣知識框架的一部分(即,看作如整個心智這一寬廣認知系統(tǒng)的一部分),那就可以接受在很多情況下,聽話者能夠非語言地識別講話者指稱的對象客體,因為純語義之外的信息會發(fā)揮作用。即使這類情況是一種常態(tài),但根據(jù)眼下的闡釋,即便理解了“那是F”這句話的語義內(nèi)容,聽話者也可能無法非語言地識別例型“那”的指稱對象。這在很多人看來是有問題的。
一個擔憂是,基于當前理論框架,必須允許有時聽話者可能認為自己抱有單稱思想而事實上卻沒有,因為沒有對象滿足“講話者用其例型‘那’指稱的實際客體”這一描述語(比方說,在講話者產(chǎn)生了幻覺時)。然而,這種第一人稱無法獲及自己心理內(nèi)容的現(xiàn)象是任何關于語義內(nèi)容的外在論的普遍特征,因此看來并不能構成具體針對這里關于語境敏感性詞匯的最小論闡釋的挑戰(zhàn)。當施事者不能非語言地確定指稱對象時,還承認其抱有單稱思想,這似乎仍然有些同直覺相悖。這一點很關鍵。雖然下一章(表面上討論關于真正涉及世界的內(nèi)容之要求時)將重新展開,但要充分探究單稱思想以及這一思想必須滿足的條件則超出了眼下的研究范圍。
據(jù)筆者之見,將單稱思想局限于施事者可以非語言地識別指稱對象這一做法的基礎看來極其不穩(wěn)固。首先,似乎并不存在可以發(fā)揮此處要求發(fā)揮之作用的(即,用以區(qū)分語義指稱性表達式與非指稱性表達式)非語言識別的實質(zhì)性原則概念。一旦認識到指示詞語不僅能夠用以指稱共享經(jīng)驗環(huán)境中的具體客體,而且還用以指稱抽象客體或概念,指稱以某種方式與那些處于經(jīng)驗環(huán)境中的客體相聯(lián)系(抽象或不抽象)的客體(比如,通過某人明天將坐的座位來指向某人),那么通過某種概念的非語言識別對這種用法在某一點作出區(qū)分看來是完全任意性的。其次,這一觀點沒有為指示詞語表達式本身的行為所證實,這些表達式都表現(xiàn)得似乎屬于單一語義范疇的指稱性詞項。當然,倘若允許對指示詞語語義內(nèi)容的把握并不必然意味著指稱對象的非語言識別,那么,在此就只剩下一個關于語義內(nèi)容的精細概念。實際情形不會是脫離了其他類型的知識,語義知識確保能在世界上生活或者以適當?shù)姆绞脚c客體互動??墒?這與其說是對最小論方案的質(zhì)疑,還不如說更像是聲明了一種信條,因為最小論者業(yè)已堅信語義內(nèi)容本質(zhì)上是最小的,它不能單獨擔負起理論家有時置于語義學的所有任務(這是博格2004a的主要論題之一)。
在此應當考慮的最后一點質(zhì)疑源于豪克爾(2008)。盡管他明確區(qū)分了指稱確定與語義內(nèi)容,但卻辯稱講話者意向不可能與確定指示詞語的語義內(nèi)容相關。根據(jù)他的論述,講話者意向的復取依賴于語言意義的掌握:人們需要懂得某人言說了什么,才能懂得他在思考什么。因此,事實并不是必須掌握講話者意向才能理解語言意義;否則就會陷入循環(huán)論證。他(2008:363)寫道:
我【對講話者意向決定指稱這一學說】的異議是,這種理論指示詞語的指稱對象無法為聽話者所獲及。為了確認指示詞語的指稱對象,聽話者不得不弄清講話者意欲指稱的對象是什么。但是除了獨立理解講話者的話語之外,聽話者通常無法做到這一點。
此處有兩點相關:首先,正如剛才所指,根據(jù)最小論者的觀點,指稱對象的非語言識別并非掌握指稱性語義內(nèi)容的構成性特征?;谶@種闡釋,指稱對象有時候?qū)τ诼犜捳?從非語言角度)不可獲及這一事實與此無關。所以,用豪克爾的挑戰(zhàn)來反對關于單稱內(nèi)容的最小論者精細概念不能成立。另一方面,也不清楚豪克爾的總體質(zhì)疑——如果接受講話者意向具有語義相關性,那么主體就沒有辦法“打入內(nèi)涵循環(huán)”——是否真正成立。這是因為講話者意向之語義作用的(非最小論者)支持者在這種情形下會辯稱,雖然掌握當前講話者意向?qū)τ诶斫饽壳霸捳Z語境下某些表達式(如,說話者的例型“那”)的意義是必要的,但是很多其他表達式并不共有這個特征(即,任何具有“穩(wěn)定”意義的表達式)。而且,關于這些意義的知識同聽話者擁有的關涉典型講話者(即,施事者在語境中通常發(fā)現(xiàn)凸顯的東西,等等)以及這個特定的講話者(即,她所感興趣的東西,等等)的所有信息一起,使聽話者能夠弄清講話者意欲指稱的對象。當然,這是由內(nèi)容驅(qū)動、以求得出最佳解釋的非形式推理過程(因此這并不是形式理論能夠直接闡釋的那種內(nèi)容)。但是,這種豐富的推理過程在很多情形下的確足以將講話者意向、繼而將講話者意欲指稱的對象置于聽話者的認知范圍中。
第5節(jié)結(jié)語
意向敏感性詞匯表面上對各種形式語義學造成了問題,而且似乎對任何類型的形式語義學都具有根本破壞性。形式語義學尋求達致語義內(nèi)容的純形式可推演性路徑(即完全擺脫語用學神奇魔法的路徑),這正是語義最小論(至少按本書的理解)追循的路徑。為了回應這個挑戰(zhàn),最小論者有三條路徑可以追循:其一,否認指示詞語等表達式事實上對當前講話者意向具有敏感性;其二,主張指稱意向在行為中顯現(xiàn),因此可用來以與任何其他語境性成分完全相同的方式發(fā)揮語義作用;其三,尋求將指稱確定/識別同語義內(nèi)容區(qū)分開來。倘若證明這些舉措中的任何一個合理可行,那就能夠表明形式語義學,特別是最小論,將如何規(guī)避假定由意向敏感性表達式所引起的問題。然而,前面兩種方法都面臨源于關于指稱不確定性的奎因式關注的嚴重挑戰(zhàn),因為拒斥(P1)和拒斥(P2)的舉措都力圖將指稱確定從講話者的某種“隱性”心理狀態(tài)轉(zhuǎn)向在話語語境中外顯的特征上(或者不再訴諸意向而是訴諸公眾可觀察特征,或是通過將訴諸意向看作等同于訴諸公眾可觀察特征)。然而,就訴諸話語語境中公眾可觀察的特征可到達意向性層面的程度而言,看來這只能獲得關于意向歸賦的相當籠統(tǒng)的概念,而且這也許對行為目標獲得某種認識;而意向歸賦即聽話者將某個行為x識別為意向性行為(即,看作自我激發(fā)的、而非由施事者外部因素直接引起的行為)。此處顯然需要一個更為精細的指稱確定概念,但這種東西在施事者行為的任何一點上都沒有充分體現(xiàn)。
因此,最后一個舉措(即嚴格區(qū)分指稱確定/指稱識別與語義內(nèi)容本身)為最小論者提供了最有吸引力的方案。這是博格以前(2004a:第3章)提出過的方案。本章旨在表明,即使還存在其他一些符合最小論總體事業(yè)的可能路徑,這個方案依然是最小論者應當追循的最合理路線。這一路徑必然意味著要采取關于語義內(nèi)容的最小論觀點。據(jù)此,對例型指示詞語語義內(nèi)容的理解并不必然意味著聽話者能夠非語言地識別指稱對象。可是,既然存在獨立的理由懷疑關于負載認識信息的單稱內(nèi)容概念,而且既然語義內(nèi)容的“精瘦”特性就是最小論宣言的重要部分,那就完全應當接受這個結(jié)果。倘若關于單稱內(nèi)容的這一觀點為最小論者采用(筆者認為應當為其采用),那繼續(xù)向前就可能會出現(xiàn)麻煩,因為可能招致陰魂不散的命題論敗局。
此刻面臨的疑問如下:雖然本章提倡單稱內(nèi)容觀以關涉客體的廣泛內(nèi)容,但人們也許要問,事實為何如此?既然最終獲得的關于內(nèi)容的最小論概念是如此精瘦、如此微不足道,那為什么不徹底放棄這一概念,而代之以如下觀點,即語義學所關注的僅限于語言系統(tǒng)意義的問題。就字面意義而言,應該將諸如“那是我的”這類句子的內(nèi)容看作在這個句子的所有例型話語中保持不變,語義學并不知道指稱對象的本體以及事實上是否獲得指稱對象。這樣,可能只在語用學——語言使用——層面上,世界才能涌現(xiàn)并提供成包含客體在內(nèi)的完備內(nèi)容。然而,如果指示詞語語義學只提供系統(tǒng)意義的描述,而不能產(chǎn)生這些表達式的完備內(nèi)容,那么包含這些表達式的句子語義內(nèi)容就不能達致命題層面。訴諸詞匯-句法特征只能產(chǎn)生命題干,即存在空缺需要語境補全的東西。而且,正如下面幾章將示,存在一種十分真實的威脅,即這種思想會推而廣之,從而不只針對直接指稱性表達式。我們需要將其語義貢獻理解為不充分確定的描述性內(nèi)涵,而不理解為世界性外延;而且結(jié)果還可能證明這就是理解自然語言詞匯意義的最普遍方式。例如,將諸如“書”等普通名詞或者“紅色的”等謂詞的意義可能不被看作由世界上某種分離特征(即外延)提供,而相反被看作以不同方式作用于世界的復雜結(jié)構性內(nèi)容。這樣,在某語境中說出“書”也許意謂某個具體客體(如在“她把書放在了桌子上”),在另一語境中它指稱一個抽象概念(如在“倫敦每一家書店都有她的書”),而在其他語境中可能還表達別的意思。
假如最后這個普遍觀點是正確的,那么問題就不是(如第三章中所述)某些句子可能無法表達命題,而是可能所有句子都無法表達命題。因為詞匯對更大語言單位的真值條件作出的貢獻在使用語境之外不能得到充分確定。在下面兩章將轉(zhuǎn)而詳論詞匯意義的最基本問題,探詢以最小論所假定(甚至連雷卡納蒂2004,2010那類語境論者也接受)的、最本原非語境敏感的方式看待詞匯內(nèi)容是否正確,或者探詢此處指出的另一種理論構架(將詞匯內(nèi)容看作提供了意義的不確定片段,其不完整的意義部分需要通過實際加以應用)是否真的更加可取。
附注
① 見戴維森(1967:33)。他繼續(xù)寫道:“邏輯學家和那些形式方法的批評者似乎都很大程度上……同意,形式語義學和邏輯學無力解決由指示詞語引起的煩惱?!?/p>
② 正如第1章和第2章中所指出的,并非所有最小論者都感到達致語義內(nèi)容的純推演路徑有什么吸引力,參見卡珀朗和萊波雷(2005)以及博格(2007)的討論。
③ 最小論者可能竭力堅持達致語義內(nèi)容的純句法形式路徑的思想,一條理由源于最小論與心理組件論的聯(lián)系;博格(2004a:第2章)突出強調(diào)了這一論點。
④ 見卡普蘭(1977)。其他人也覺得指示動作確定指稱對象這一觀點具有吸引力;參見麥吉恩(1981)和瑞穆爾(1991)??ㄆ仗m(1989)摒棄了其早期觀點,將指示動作看作只是講話者標準“指示意向”的外化。
⑤ 這是卡普蘭(1977:490,注9)關于“適時指示”的概念。
⑥ 韋特施泰因(1981:78-9)強調(diào),重要線索可能超出由話語語境提供的那些線索(當然這個觀點取決于準備將話語語境具體確定為多寬或多窄)。
⑦ 這一立場(就筆者所知)源于韋特施泰因(1981)。他在那里稱之為“指示語指稱的語境闡釋”。鑒于語境論在本書其他地方的使用方式,在此避免使用這個術語??评⒎剖才c戈偉特(2002)以及戈偉特(2005)也支持這一立場。他們強調(diào)與語境敏感性詞匯用法相關的約定規(guī)則,允許不同的規(guī)約針對不同類型的用法(據(jù)此,“現(xiàn)在”作為電話留言的一部分指稱聽到話語的時間,明信片上所寫的“現(xiàn)在”指的是寫明信片的時間);然而,他們并沒詳細地闡明這些規(guī)則可能具有的內(nèi)容。豪克爾(2008)也贊同這一立場。
⑧ 這列內(nèi)容引自豪克爾(2008)。韋特施泰因(1981:79)也強調(diào),這些線索可能包括受話者對講話人的興趣、心愿和歷史等情況的了解;這是否構成對指示詞語指稱的真正規(guī)約性闡釋,因而并不顯見(參見注14)。
⑨ 維特根斯坦(1981)闡述了類似的觀點,約定論為講話者指稱與語義指稱的分歧創(chuàng)造了空間,而意向論似乎瓦解了這兩個概念。
⑩ 參見巴赫(1992a)??评热?2002:16-17)簡要回應了這一點,提出這使得對意向的依賴從屬于對公眾交際的依賴?;谶@種理論闡釋,正是規(guī)約性特征在真正發(fā)揮作用。然而,并不清楚這個回應是否足以表明意向在指稱確定中并不能作為判別標準:訴諸于公眾交際對于解釋指稱意向的本質(zhì)可能是必要的,但是這一需要與講話者意向確定指稱對象的形而上學觀點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