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科,鄧勝梁
(1.湖北工業(yè)大學工程技術學院,武漢 430068;2.加拿大布魯克大學商學院)
絕對收入假說(Keynes,1936)誕生以來,各種消費函數相繼問世。從現有文獻看,關于中國居民消費函數理論假說的實證結論不一致,有待深入研究。同時,現有研究的對象要么劃分為城鎮(zhèn)或農村居民,要么以城鄉(xiāng)居民整體為對象,而以城市居民為研究對象的文獻鮮見。鑒于此,本文首先檢驗持久收入假說與生命周期假說是否符合中國城市居民的消費行為,然后檢驗絕對收入假說、隨機游走假說、預防性儲蓄假說與流動性約束假說的適用性。
本文中35個大中城市為除拉薩外的30個省會城市、大連、青島、寧波、廈門以及深圳。1990~2010年35個城市的人均GDP(記為CGDP,1980~1989年的CGDP數據缺失嚴重,故舍棄)、1980~2010年各城市居民家庭平均每人全年可支配收入(I)和各城市居民家庭平均每人全年消費性支出(E)來自《中國城市統(tǒng)計年鑒》、《中國城市年鑒》與30個省份的《統(tǒng)計年鑒》。本文所用軟件為Eviews6.0。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見表1。
表1 變量的描述統(tǒng)計
持久收入假說等價于三個可檢驗的假設:
假設i城市居民消費與持久收入存在顯著的相關關
假設ii城市居民消費與暫時收入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暫時收入的邊際消費傾向為零;
假設iii對于給定的當期可觀測收入變動,不同城市的居民可能有不同的判斷,有的認為變動是持久性的,有的斷定變化是暫時性的,因而他們的邊際消費傾向可能有顯著差異。因此,不同城市居民暫時收入的邊際消費傾向可能不同。
⑴持久收入與暫時收入的分解。
本文同時采用Friedman(1957)分解方法與蘇良軍等(2005)的分解方法,以討論檢驗結果的穩(wěn)健性。持久收入表示居民對長期的穩(wěn)定收入的預期,而在使用Friedman方法的文獻中,持久收入一般取現期收入與前兩年收入的平均值,三年顯然過短,所以本文采用五年與十年的算術平均值并比較相應的檢驗結果。同時參照蘇良軍等(2005)的做法,將消費者的人均收入對本市同年的人均GDP進行面板模型回歸(變系數,固定效應)而得到持久收入與暫時收入。人均收入與人均GDP往往都是非平穩(wěn)序列,需要檢驗二者是否協整。如果人均收入與人均GDP是協整的,則暫時收入的均值等于零,且與持久收入是正交的。為此根據Maddala&Wu(1999)進行單位根與協整檢驗。表2和表3顯示,1990~2010年我國35個大中城市的居民家庭人均全年可支配收入與其人均GDP的面板數據存在協整關系,符合建模要求。
表2 面板數據的單位根檢驗結果
表3 面板數據的協整檢驗結果
⑵持久收入假說的檢驗與分析。
假定持久收入與暫時收入的系數對各城市均相同,模型為:
假定各城市持久收入的系數相同,暫時收入系數可以不同,模型為:
其中,ηi表示城市的個體差異,εit為隨機擾動項。①對模型(1)和(2)的面板數據進行了單位根及協整檢驗,其結果表明符合建模要求。下同。Friedman分解方法的數據區(qū)間為1980~2010年;由于數據的限制,蘇良軍等的分解方法的為1990~2010。
表4 模型(1)的回歸結果
表4中,固定效應(f)與隨機效應(r)的回歸結果相近,無論是解釋變量的系數符號,還是系數的顯著性水平均相同,僅僅數值的大小稍有出入,因而表4中的回歸結果是穩(wěn)健的。γ1與γ2估計值的顯著水平均達到0.01,表明城市居民消費與持久收入和暫時收入均顯著相關。對于Friedman的兩種方法,持久收入取當期收入和前9年收入的算術平均值時γ1的估計值較小,而γ2估計值較大。三種分解方法的γ1估計值隨著樣本區(qū)間的推移而普遍遞減,意味著持久收入的邊際消費傾向存在下滑趨勢,這和1980年代末以來城鎮(zhèn)居民消費傾向下降的趨勢一致。
回歸結果支持假設i,否定假設ii。為了檢驗假設iii,我們采用模型(2)。本文的面板數據不滿足模型(2)的隨機效應的檢驗條件(個體的個數大于組間隨機效應新息方差的參數個數),所以選擇固定效應。
表5 模型(2)的回歸結果(1990-2010)
表5中,兩種分解方法得到的γ1估計值均顯著,相差0.009。各城市γi的估計值不同。就Friedman方法而言,除北京、石家莊,寧波和??诰用駥摩胕估計值不顯著外,其他的均在統(tǒng)計上顯著。就蘇良軍方法而言,呼和浩特、沈陽和長春居民的γi估計值不顯著,其他的均在統(tǒng)計上顯著。兩種方法的檢驗結果均驗證了假設i與假設iii,對絕大多數城市假設ii不成立。采用蘇良軍方法得到的持久收入與暫時收入正交,不同城市暫時收入系數的不同并不影響對γ1的一致估計,因此表4和表5中蘇良軍方法的γ1有相同的估計值0.649;而Friedman方法沒有這個特點,模型(1)與(2)的γ1估計值分別為0.653與0.658,二者不同。由蘇良軍方法得到的暫時收入的邊際消費傾向均小于1,可是Friedman方法得到的部分暫時收入的邊際消費傾向大于1,顯然是違背常識的。
總之,假設ii對絕大多數城市不成立,而假設i與假設iii均成立。這意味著持久收入假說不能完全適用于我國城市居民,需要發(fā)展新的消費理論。雖然持久收入假說通常使用無限期界,生命周期假說使用有限期界,但是二者沒有實質的差異,因此常被統(tǒng)稱為持久收入—生命周期假說。由此看來,生命周期假說也不能完全適用于我國城市居民消費。
Deng&Jin(2008)運用狀態(tài)空間模型分析了中國城鎮(zhèn)居民消費的過度敏感性,他們將全體消費者分成兩組:一組能夠理性預期,其消費行為遵循隨機游走假說(Hall,1978);另一組遵從絕對收入假說(Keynes,1936)。Deng&Jin(2008)使用的模型為:
其中,d(It),d(Et)分別是當期收入與消費的差分,m為第二組消費者的邊際消費傾向,λ為第二組消費者占全體城市居民的比重。λ大于模型(3)中d(It)的系數(0<m<1)。λ恰好反映了消費對當期收入的依賴程度,可識別居民消費是否呈現過度敏感性。我們借鑒模型(3)建立面板模型:
其中,ηi表示城市個體的差異,εit為隨機擾動項。
從表6可知,1980~2010年模型(4)的豪斯曼檢驗值為0.00,應選擇隨機效應。γ3的估計值為0.637,顯著水平達到0.01。γ3就是模型(3)中的系數λm。因此,我國35個大中城市居民消費對當期收入是過度敏感的,超過63.7%的消費根據當期收入進行,按照持久收入模式進行的消費不足36.3%。1980~1992年模型(4)的豪斯曼檢驗值為0.00,應該選擇隨機效應。γ3的估計值高達0.764,在0.01水平下顯著。1992~2003年的γ3估計值下降為0.497,2003~2010年的γ3估計值上升為0.681。這表明近30年來城市居民消費的過度敏感性系數的變化趨勢呈現U型。綜上,絕對收入假說與隨機游走假說不適用于我國城市居民。
模型(4)引入消費對當期收入回歸殘差的滯后一期ξit-1就成為面板誤差修正模型:
模型(5)適應固定效應。γ3的估計值在0.01的顯著水平下顯著。誤差修正項ξit-1的系數γ4的估計值在0.01水平下顯著為負,表明消費是圍繞擬合消費的線性趨勢波動的。
表6 模型(4)、(5)、(6)的回歸結果
Fisher(1956)認為自我雇傭者的儲蓄比管理者的高12%。這是符合預防性儲蓄假說的,因為管理者未來收入的不確定性小于自我雇傭者。如果修改效用函數為二次型的假設,基于兩期模型就可以證明在效用函數的三階導數大于零時不確定性會使消費者的預防性儲蓄增加,當前消費下降(Leland,1968;Sandmo,1970)。近30年來收入分配、勞動就業(yè)、社會保障、教育等方面的改革導致我國城市居民收入和消費的不確定性,致使其消費不振(張邦科等,2011)。由此可見,預防性儲蓄假說對我國城市居民是適用的。
流動性約束可區(qū)分為即期流動性約束、遠期流動性約束與理念(conceptual)流動性約束。受流動性約束的消費者進行最優(yōu)消費決策時,其儲蓄行為是逆經濟周期的(Deaton,1989)。除即期流動性約束的影響外,遠期流動性約束會導致我國居民當前消費減少,儲蓄增加,同時理念流動性約束對消費的抑制作用也十分明顯(Deng and Jin,2008)。
Carroll&Kimball(2005)認為,不確定性與流動性約束均會導致凹的消費函數,因而對消費的影響是等效的。未來收人或消費的不確定等同于未來還貸能力的不確定。不確定性的增加會強化遠期流動性約束,導致消費的過度敏感性增強。模型(5)的誤差修正項為消費圍繞擬合消費的線性趨勢的波動,能夠反映消費者對經濟前景的預期,因此其絕對值可以表示不確定性與遠期流動性約束對城市居民消費的影響。為了驗證我們的分析,建立模型:
從表6可知,模型(6)應選擇固定效應。與模型(4)相比,γ3的估計值變大,表明控制不確定性與遠期流動性約束的影響之后,消費的過度敏感性系數增大,從而驗證了上述分析。Blanchard&Fisher(1989);申樸和劉康兵(2003)也證實了這一點。γ4的估計值在0.01水平下顯著小于零,表明不確定性與流動性約束對消費產生了顯著的負效應。
本文運用我國35個大中城市的面板數據,經過一系列的計量檢驗和分析得出結論:持久收入假說與生命周期假說不能完全適用于我國城市居民的消費行為,隨機游走假說與絕對收入假說不適用于我國城市居民消費,但預防性儲蓄假說與流動性約束假說則是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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