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瀟

（安徽大學，安徽合肥 230061）

《三國演義》一直以來被認為是描寫戰(zhàn)爭、描寫男性的歷史演義小說，塑造了眾多忠、義、智、奸等性格各異的男性形象，充滿了陽剛之氣。而對于其中千姿百態(tài)的女性形象卻很少有人關注?！度龂萘x》中有八十多位女性形象，她們如同荊棘叢中一抹紅，為這個男人當權的戰(zhàn)爭亂世平添了幾分兒女情長。這些眾多的女性形象是性格迥異的，在這里我們把她們分成以下幾類討論：

一、《三國演義》中的正面女性形象

1、政治工具型

應該說，這一類型的女性形象在《三國演義》中是比較廣泛的。諸如東漢伏皇后、董貴妃都在政治動亂和權力更替中自身難保，成為權力斗爭的犧牲品。在本書一些男性眼中，女性不過是以工具的身份出現(xiàn)的，沒有什么人格尊嚴。男人們很輕易地就舍棄自己的妻子或是貢獻出自己的女兒、姐妹，或為成就大業(yè)，或為自保。最慘的莫過于獵戶劉安的妻子，成為了劉備的下酒菜、盤中餐，連工具都不如。

這一類女性的典型代表要屬貂蟬。她被司徒王允獻給董卓，用來離間董卓和呂布，可謂有功于國家和社稷。然而，不論她是怎樣地掌控大局，怎樣地名垂千古，始終只是王允用來維護社稷的一個工具。她要出賣自己的色相，犧牲自己的青春，甚至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她的命運是悲劇的，令人嘆息的。

盡管有些女性被用如工具，但她們勇敢、忠貞、大義凜然，氣節(jié)絲毫不輸給男子，可歌可泣。

2、聰慧賢良型

此種類型人數(shù)較少，代表人物是諸葛亮的妻子黃氏。黃氏據(jù)說面容丑陋，但人很聰明、賢惠，諸葛亮受她的啟發(fā)頗多，木牛流馬就是她的發(fā)明。小說只是在塑造其子諸葛瞻人物形象時說到她：“母貌甚陋，而有奇才：上通天文，下察地理；凡韜略道甲諸書，無所不曉?！敝T葛亮在南陽隱居躬耕時，“聞其賢，求以為室。”①諸葛亮死后不久她就逝世，臨終時作遺囑，教導兒子要為國盡忠，為家盡孝?？梢娝粌H是才女，而且是賢妻良母的典范。

3、深明大義型

劉備的糜夫人，蜀將馬邈之妻李氏，蜀漢北地王劉諶之妻崔夫人等是這類女性的代表。

糜夫人在長坂坡亂軍之中，竭力保護阿斗。當趙云來救時，她不愿當累贅，把阿斗托付給趙云而自己投井自盡。小說的贊語是：“拼將一死存劉嗣,勇決還虧女丈夫?！贝薹蛉艘彩且晃坏湫偷牧遗蜗螅駶h即將亡國之時，后主劉禪投降，劉諶不想投降，崔夫人得知丈夫“欲先死以見先帝于地下，不屈膝于他人”的決心后，立即主動表態(tài)，“妾請先死”，“王死父，妾死夫，其義同也。夫亡妻死，何必問焉？”言訖觸柱而死。崔夫人的死更突出其丈夫的忠烈和仁義，起到陪襯、烘托的作用。馬邈身為江油邊關的守將，卻打起白旗；其妻李氏雖為女流，卻以自殺殉國，守住了忠義的底線。鄧艾親葬之，并親往致祭。②在這里李氏起了反襯其夫的作用。

4、勇武剽悍型

在那個男權當?shù)赖哪甏?，女人想有所作為是很難的?！度龂萘x》中有膽識有志向的女子就如孫夫人和祝融夫人。

孫夫人性格剛勇，自幼好觀武事，愛舞刀弄劍，侍婢出入皆帶兵器。她是被哥哥孫權作為美人計的香餌來誘惑劉備來江東的。然而她愛慕當世英雄，面對哥哥的軟禁，她巧計應對，跟隨丈夫回荊州；面對哥哥不顧骨肉親情的追殺堵截，勇敢退敵；趙云江上截阿斗，勇猛虎將也被她咄咄逼人的話弄得無可奈何。公元222年，劉備率兵東征，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訛傳劉備死于猇亭一戰(zhàn)，這位剛烈的孫夫人，駕車來到江邊，“望西遙哭，投江而死”。后人立“梟姬祠”紀念之。這樣一位勇武剽悍又情深意重的女子，可敬可嘆！

而另一位祝融夫人，是火神祝融氏的后裔，南蠻王孟獲的夫人。她武藝超群，善使飛刀，是《三國演義》中寫到的唯一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女性。祝融夫人幫助丈夫對抗蜀軍，極其英勇。書上說她騎一匹卷毛赤兔馬，手持丈八長標，背插五口飛刀，儼然一副巾幗英雄的模樣，在戰(zhàn)場上擒獲了張嶷、馬忠，颯爽英姿，武藝、氣勢不輸給男兒。然而祝融夫人也有女性化的一面，七擒孟獲之時，她也在內，并和南蠻王一道向諸葛亮投降謝罪，爾后協(xié)助丈夫繼續(xù)治理南蠻。③祝融夫人可謂少數(shù)民族的女中豪杰。

二、《三國演義》中的反面女性形象

1、挑撥離間型

《三國演義》中的女性，也有一些諸如悍婦、妒婦、毒婦等的反面形象，她們的行為往往出于私心，不顧大局，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做出一些不合道德、傷天害理的事情，有的甚至對時局造成了極大的影響。而她們常用的手段就是挑撥離間。此類型的代表人物是蔡夫人（劉表的妻子）。

蔡夫人善妒。劉備在荊州依附劉表之時，蔡夫人怕他的到來會削弱蔡氏的權力，便心生怨恨，處處煽風點火，離間劉表和劉備的同族之情。蔡夫人偷聽到劉備反對廢長立幼，勸劉表不要立她所生的兒子劉琮為嗣，這讓她加害劉備的想法更加強烈了。幸好劉備素以仁德贏得人心，有人向他報信，加上的盧馬相助，才逃過劫難。蔡夫人的挑撥離間，險些使劉備喪命。

在《三國演義》中，作者主要不是把嫉妒作為女性乃至人性的弱點來分析，而是和男人的成敗聯(lián)系在一起。她們因為嫉妒而做出的一些行為，直接關系著男人的事業(yè)，甚至整個家族、整個國家的事業(yè)。這是從男性的角度來衡量女性的價值。

2、紅顏禍水型

張繡之叔張濟有一個貌美的妻子鄒氏。曹操征張繡進兵宛城，垂涎于鄒氏的美貌，意欲占有。鄒氏新寡，卻與曹操共宿帳中，還提議曹操移居城外，終日取樂。張繡得知，反悔投降，重開戰(zhàn)火。在此次戰(zhàn)爭中，曹操雖然逃脫，他的長子曹昂卻被亂箭射死，損失慘重。

還有就是黃奎之妾李春香，與情夫密謀殺害丈夫，同時還害死了馬騰父子，助了曹操一臂之力。但這種行為有違道德，是理應譴責的。李春香雖貌美，卻禍害不淺。

三、《三國演義》中女性形象的意義

在《三國演義》中，女人雖然不經常出面，有些甚至連面目也看不清楚，但是，重大的政治斗爭中，卻常常有女人的影子。貂蟬的連環(huán)計，離間了董卓和呂布，董卓的死使原本“合作”的天下各諸侯國為了奪地盤而爭斗，拉開了三國的序幕。女人不但常常是戰(zhàn)爭的起因，也常常是戰(zhàn)爭的目的，女人不但常常決定戰(zhàn)爭，甚至也常常決定和平。諸葛亮為了游說周瑜，把赤壁之戰(zhàn)說成是曹操爭奪二喬的戰(zhàn)爭，激怒周瑜，才有了孫劉聯(lián)盟對抗曹操的局面，給了當時力量單薄的劉備一個絕好的發(fā)展機會，才有了后來的三足鼎立之勢。而孫夫人嫁給劉備，鞏固了孫劉聯(lián)盟，維持著兩國一段時期的和平，有利于兩國發(fā)展，以對抗強大的曹魏?？梢哉f，這些女性形象，為小說情節(jié)的發(fā)展推波助瀾，使故事情節(jié)更加豐富，完滿，曲折動人；對這些男性英雄人物的政治活動和軍事戰(zhàn)爭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也給這些鐵血男兒增添了幾分柔情，使人物形象顯得更真實、更飽滿。

然而，美貌如貂蟬，傾城如二喬，勇武如孫夫人，都難逃悲慘的命運。這些女性身處亂世，生命價值被權力化、政治化，喪失了應有的獨立人格，自我意識缺失。封建倫理道德的束縛使她們在思想上、行為上都成為了男性的附庸，無論是價值觀還是話語都刻上了男性化的烙印。作品中的婚姻很多都是政治交易的手段，與女性的情感需求無關。君權、父權、夫權是她們一生都必須服從的，她們沒有選擇的權利，沒有獨立的意識，只能任人擺布。而在三國時代，男人常常利用婚姻來牽制敵人的力量，擴張自己的勢力，達到自己各種目的，忽視了女性的獨立人格。在這些婚姻交易的背后有著多少女性無盡的眼淚與無言的悲哀。

結語

《三國演義》中的女性被政治化、倫理化，成為政治道德的化身。不管地位高還是低，相貌美還是丑，性格剛還是柔，她們大都沒有女性本來應該有的思想意識和價值取向。她們受到時代的影響，為理而生，為理而存，為理而獻身,也就是為權、為忠、為義而獻身。就這樣成為了男性世界的附庸和陪襯。無論她們多么美麗，聰慧還是勇敢忠貞，始終逃脫不了時代的枷鎖、封建倫理道德的束縛。她們用生命奏出一曲時代的悲歌！

注 釋：

①堅毅.漫談《三國演義》中的女性及其類型[J].海南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7,(01)：57.

②楊林夕.女性—符號—道德——論《三國演義》中的女性形象[J].樂山師范學院學報，2009,(07)：14.

③堅毅.漫談《三國演義》中的女性及其類型[J].海南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7,(01)：57.

[1]羅貫中.三國演義[M].長沙：岳麓書社,1993.

[2]劉寧，吳險峰.戰(zhàn)場上被踐踏的花——淺析《三國演義》中的女性形象[J].安徽文學(下半月)，2007,(11).

[3]柳曉萌，田兆耀.從女性形象讀解《三國演義》的男權話語[J].安徽文學(下半月),2009,(02).